《秋水不知蜉蝣》云露

11、不能随便亲

　　离城附近有个五行镇，镇上的居民大多靠种植蔬菜为生，其富裕程度不亚于离城。
　　清晨，某个菜摊边……
　　“长摇，你说句话啊！长摇！！！”一个长相俊美，穿着蓝色长衫的少年，手里抓着一大把香菜，双目通红，似乎陷入了癫狂状态。
　　少年身后站着一个身穿淡紫色长衫的青年，也不知道那衣服是什么布料，看起来轻飘飘的，比上好的绸缎还要有光泽。
　　青年英挺的剑眉微皱，透着冰冷气息的黑眸落在少年身上，他轻抿着唇，金色的朝阳照射过来，又加深了几分轮廓，全身散发一种冷傲孤高的气质，让人不敢靠近。
　　“兄弟，你是不是认错菜了？我们没有叫长摇的香菜。”香菜们被他晃晕了，叶子焉焉的，看起来不新鲜了。
　　摊主大叔的眉头拧成一个“川”字，伸手将香菜夺回，弯腰从摊位下提出一根棍子，看样子想动手打人，“哪来的疯子？不买别碰我的宝贝蔬菜。”
　　少年表情一僵，随后挽起袖子指着摊主大骂，“你才是疯子，我在找人关你屁事？信不信我一根手指就能弄死你？”看这气势汹汹的架势，和泼妇骂街如出一撤。
　　“寂岚前辈，这不是长摇，别闹了。”青年见摊主连棍子都拿出来了，急忙上前劝架，并拉走少年，防止他和摊主打起来。
　　你们别被寂岚这弱不禁风的模样骗了，他啊，可是山海涧树妖之中的最高战力，其次才是木长摇。当初族长舍不得寂岚，担心他照顾不好自己（除了打架一无是处），才派全能型的木长摇去参加仙魔大战，为此，寂岚还大闹了一场，直到木长摇死后他才……行叭，消停是不可能的，这辈子都不可能的，只会闹得更凶。
　　“白皎月，你放开我，没大没小的。”寂岚挣脱白皎月的手，整张脸写满了不开心。
　　白皎月无可奈何，将手放到身侧，轻声安慰他，“会找到的，别急。”
　　“我知道你嫌我麻烦，嫌我笨，我自己一个人也能找到长摇，不用你跟着。”寂岚发完火，越想越委屈，他在山海涧何时受过这种气？连个臭人类都敢对他大吼大叫。
　　白皎月抬手，下意识想摸摸寂岚的头安慰他，手还没碰到那柔软的黑发，便停在半空，眼里闪过一丝尴尬和不自在，尔后他不着痕迹收回手，温柔的说，“没有嫌弃你，我是自愿和你组队的。”
　　他在不死海外等了寂岚一万年，无数个日日夜夜的期盼和煎熬，终于等到他出来，怎可能轻易放手。
　　“哼！”寂岚双手环胸，骄傲的哼了一声，抬高下巴，仗着自己年纪大，倚老卖老，“你最好别骗我，一万年前，是我把你们的祖先从海妖手里救出来，没有我，就没有你们今天的鲛人族。”
　　白皎月笑了笑，为表尊敬颔首对他说，“前辈教训的是，鲛人族的族人们都很尊敬你。”其实当年他也在场，只不过那时他还是个小孩子，估计寂岚都没见过他。
　　“必须的，没有我，你们怎么可能进得了山海涧？”寂岚越说越起劲，把刚刚的不愉快抛之脑后，和白皎月吹牛显摆起来。
　　白皎月耐心听着，没有一丝不耐烦，时不时还会夸寂岚厉害，哄得寂岚心花怒放。
　　离城。
　　准备许久的春灯会终于开始了，天公作美，在春灯会前一天，笼罩在离城内的薄雾散去，天空放晴，连老天都期待这一场盛会。
　　冷暝盘坐在床上冥想，客栈外喧嚣的热闹丝毫不影响他，毕竟他喜静，或者说，他已习惯孤独。
　　“予暝，我带你出去玩。”木长摇站在房门口，敲了敲紧闭的房门。
　　“我不去。”冷暝回答道。这两天他待在自己的房间打坐，有意回避木长摇，怕见了他，更心烦。
　　木长摇站了一会，不顾冷暝的拒绝，推门进来，“外面好热闹，一起出去散散心吧？”
　　那件事过后，冷暝一直不愿见木长摇，木长摇心里特别不安，他已经尽力弥补了，为何还不肯原谅他？
　　冷暝连眼睛都不睁开，直接下逐客令，“出去。”
　　“你还在生气吗？”木长摇走过来，趴在床榻边，靠近冷暝的脸……
　　独特的清香沁入心脾，冷暝猛然睁开眼，木长摇的脸近在咫尺，他甚至能感受到木长摇温热的呼吸喷到脸上，“你在做什么？”
　　他承认，这一刻，虽然他表面看似很平静，其实心里早已经慌乱得不成样子。
　　“闻一下你的妖气。”木长摇抬手揉了揉鼻子，然后舔着唇说，“味道变了，像烤鸡……”
　　冷暝一听，气得发抖，“你说什么？别太过分……唔！”温热湿润的唇贴了上来，把他要骂人的话堵在嘴里。
　　木长摇居然亲他！！！
　　无礼！简直放肆！
　　啊啊啊啊！谁来告诉他，现在该怎么办？
　　只是轻轻碰一下，木长摇就离开了，随后还摸了摸冷暝的头，“鲤鱼精说过，如果我惹她生气，就亲她一口，那样她就会原谅我，予暝，你原谅我了吗？”
　　冷暝还未从冲击中清醒过来，唇上依然存留着柔软的触感，麻麻的……
　　“你还生气吗？”木长摇睁大眼睛看冷暝，小心翼翼地问。
　　见冷暝还是没有反应，木长摇挠了挠头，“难道没用？”
　　“给我滚开！”冷暝受的刺激太大，他清醒后立刻推走木长摇，“我是男的，你不恶心吗？”
　　木长摇摔倒在地，他坐起来，揉着摔疼的屁股，一脸迷惑，“不恶心啊，我经常亲咩咩和鲤鱼精。”在他眼里，冷暝就是一只动物，亲亲抱抱也没什么大不了，如果让他亲槐树精和寂岚，那他肯定是不敢的，毕竟物种有区别。
　　“你还经常亲别人？不要脸！”听到木长摇还亲了别人，冷暝的火气就更大了，“马上滚出去。”
　　风水轮流转呐，前段日子，木长摇使劲赶冷暝走，现在反过来了。
　　“莫名其妙，我哪里又惹到你了？”木长摇缓缓站起来，从袖口拿出一个六棱形的蓝晶挂坠，丢给过去，“你送过我东西，我不能白拿，这个给你。”
　　冷暝没有接挂坠，挂坠掉到地上，发出一声脆响，不知滚到哪里去了。
　　“你……哼，不要拉倒，我马上就走。”木长摇摔门而出，他实在哄不动了，咩咩都没那么难搞。
　　木长摇走后，冷暝飞速下床，趴在地上寻找不知道滚到哪里的挂坠。
　　“找到了！”挂坠在床底，冷暝贴着地板才够得着它，哪还有什么形象可言？
　　挂坠的晶体只有指甲盖那么大，摸起来像琥珀，晶体内好像有一颗小种子，因表面太过混浊，从外面看不清楚种子的全貌。
　　“丑！”这是冷暝对挂坠的评价，他用的配饰无一不精致，哪一件不是巧夺天工的极品？
　　虽然嫌弃挂坠丑，他还是把这个挂坠挂到了脖子上，握着它，心底有一种说不出的触动。
　　……
　　夜幕降临，花灯将整座城照得如白昼般明亮，街道各处挤满了人，有情侣，有一家人，还有的和朋友一起出来赏灯，小孩的哭声和笑声传遍大街小巷，站在他们之中，木长摇孤身一人，背影显得孤寂凄凉。
　　路过卖花灯的摊子，他买了一个蓝色的花灯，随人群来到河边，放灯许愿。
　　人很多，几乎找不到落脚的位置，木长摇被人挤到一个偏僻的角落。他没在意，蹲下来点燃花灯，捧着它，突然感觉鼻子一酸，眼眶温热，“他们说，放花灯许愿，神会听得到……母亲，长摇等了你很久很久，你什么时候来接他？”
　　经历千秋万载，他已经忘了母亲长什么样，只记得母亲说过，等他长大了，渡劫成功，便来接他，可他十八重天雷劫早已过了，母亲还是没来……
　　身边突然蹲下一个人，他往水里放了一个红色的花灯。
　　木长摇闻着味，不用看都知道身边的人是谁，赶忙擦了擦眼泪，“你来找我的？”
　　“不是你叫我出来陪你玩吗？”冷暝扭头，淡黄色的烛光照到他脸庞，冷峻的面容变得温柔不少。
　　“我不想和你玩，你总是莫名其妙冲我发火。”木长摇把灯放进河里，手搭到膝盖上，望着它随河流渐渐飘远。
　　冷暝怀疑，这家伙是真傻还是假傻，“亲人不能随便亲，只能和喜欢的人亲，请问，你喜欢我吗？”
　　“喜欢？”木长摇眨了眨眼睛，歪着头问，“你说的是哪种喜欢？如果是宠物那种……”
　　“闭嘴！”冷暝想一脚把他踹进河里，好大的胆子，真把他当宠物了？！
　　“凶什么凶？”木长摇吸了吸鼻子，“我以后不亲你就是了。”
　　“咩咩和鲤鱼精也不许亲！”冷暝快被这笨蛋气死了，“还有，不许再扒别人的衣服，更不许随便脱衣服给其他人看。”
　　“啊？为什么，我以前看别人的时候，人家也没你这么生气。”那时候打仗，他每天都要给伤员治伤，看多了，这有什么大不了的？
　　“我不管什么以前，你再这样，我就……就打你！”听听这话说的，冷暝就很气，敢情他还想看别人的？
　　木长摇无语，怎么又莫名其妙生气了？不过和冷暝斗嘴，确实很开心，他都忘了刚刚为什么要哭。
　　冷暝干咳几声起身，向木长摇伸出手，“花灯飘远了，走不走？”
　　“当然走！”木长摇咧开嘴，露出两颗可爱的虎牙，开心的笑着，他把手搭到冷暝的手心里，紧紧握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