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水不知蜉蝣》云露

12、一舞倾城？

　　路过一家酒楼，木长摇鼻子动了动，突然不走了，他抬头望着酒楼的牌匾，手中还没吃完的糖葫芦掉在地上，嘴角流下透明的液体，“好香……”
　　这个味道好香，里面肯定有好喝的！
　　“心悦君酒肆？”冷暝第一次见木长摇露出这种渴望的表情，“你想喝酒？”
　　木长摇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双眼直勾勾盯着这间酒肆，连口水都不擦。
　　心悦君酒肆是离城最受欢迎的酒肆之一，老板娘是离城数一数二的美人，不仅人美，还掌握了一手超绝的酿酒技术。
　　美人和酒，试问这世间有谁不爱？
　　不过，酒肆有个奇怪的规矩，酒只卖给女性，男性只能在店里品尝，不可外带。尽管如此，上门品尝的客人还是络绎不绝，许多人一掷千金，只为了喝一杯老板娘亲手酿的酒，今日有春灯会准备的活动，来看热闹的人就更多了。
　　“进去看看。”冷暝拉着木长摇走进去。
　　踏进酒肆，淡淡的酒香先扑鼻而来，一个巨大的吊顶灯笼悬挂在大厅中央，顶上挂着许多红白相间的纱绸，一尺的价格相当于普通人家一年的粮钱。吊顶下方有一个圆形的水榭舞台，舞台布置得十雅致，种了许多名贵的水仙花围在水池边，还移植了三棵梨花树进来，那花开得比外边繁茂，一看就知道花了功夫打理。
　　再扫视四周，墙上挂着多幅字画和几盆淡雅的韭菜莲，紫檀木柜架上摆放上好的瓷器和盆栽，还有不少书籍和绘本，笔墨纸砚随手可取，这哪是酒肆？分明是文人雅客的天堂。
　　一个穿着淡粉色罗裙的少女迎上来，“两位客人，请问……”
　　冷暝直接丢了一大块金子给她，“要最好的位置。”
　　少女拿着金子，笑着领他们上楼，“好的，客人楼上请。”
　　楼上是隔间的雅座，上面坐的人非富即贵，摆设和视野自然比一楼要好。
　　“客人，活动马上就要开始了，请先吃果喝茶，需要喝酒随时唤我送上。”少女送来一壶上好的茶水和茶点，放下后便站到隔间外等候。
　　“你吃了那么多甜食，喝点水吧。”冷暝给木长摇倒了一杯茶，推过去。
　　木长摇像乡下来的土包子，对这里的一切都充满了好奇，“予暝，这个地方好漂亮，以后我也要弄一个这样的房子。”
　　冷暝不屑，“我家比这里好看多了。”
　　“那我以后去你家玩。”木长摇的眼睛亮了，他一口气喝光茶水，把杯子递给冷暝，“好喝，再来一杯。”
　　冷暝拿起茶壶，给他倒了半杯，“小心烫。”
　　“谢谢……你戴上了？”木长摇瞧见冷暝脖子上挂着他送的挂坠，虽然只露出了一点点。
　　“嗯……”冷暝慌乱地把挂坠塞回衣服里，边塞边说，“太丑了，要藏起来。”
　　木长摇双手放到桌子上，捧着脸凝视冷暝，语气少有的一本正经，“你一定要藏好，它很珍贵的。”
　　冷暝还未领会这话是何意，楼下突然传出一阵骚乱，“老板娘出来了！”
　　“老板娘？！”木长摇放下茶杯，趴到栏杆上看楼下。
　　一个女人从半空中落下来，掠过木长摇眼前，鹅黄色的裙摆在空中绽放，像一朵盛开的水仙花。
　　“哇！”木长摇张嘴哇的一声叫出来，原来还可以这样？好酷！
　　冷暝闻声，眉头一皱，把凑到嘴边的茶杯重重放下，阴恻恻的问，“好看吗？”
　　“好看……不过没鲤鱼精好看。”木长摇没注意到冷暝的脸色，继续欣赏犹如蝴蝶般飞舞的老板娘。
　　冷暝勾起嘴角笑着问，“哦？是吗？那你觉得我好看，还是鲤鱼精好看？”
　　“你？”木长摇扭头看了冷暝一眼，摇着头说，“你太凶了，不好看。”
　　“凶和好不好看有什么关系？” 冷暝险些捏碎了手中的茶杯。
　　“我觉得你笑起来最好看，现在凶巴巴的，像头野熊。”
　　“你……”冷暝气得拍桌，“不许说我！”
　　你才是熊！
　　“饮千盏酒不解忧，遇一知己叙衷肠，小女莫铃兰感谢各位贵客赏脸，光临心悦君酒肆。”莫铃兰落在水榭舞台上，优雅地甩开裙摆，微微屈身，行了一个礼，头上的金色步摇发出清脆的碰撞声，一眼看去，果真是个难得的美人。
　　莫铃兰轻轻招手，贴身侍女端着一个梨木托盘款款上前，盘里放着一个白玉瓷瓶，瓶口用火漆封住。
　　“酒乃风雅之物，有人喜喝酒时吟诗写词，有人喜喝酒时欣赏歌舞。”莫铃兰甩袖，继续说道，“去年春灯会，我心悦君酒肆比文，今年春灯会，该比舞了。”
　　接着，莫铃兰轻端起那个白玉瓷瓶，在所有人面前晃了一圈，“离城以梨花而闻名，每年花开，只有七日最盛，小女便取这七日梨树枝头露水和花瓣，历经十几道工序，花了整整五年的时间酿造，才有手里这瓶独一无二的梨花露。”
　　坐在楼上的木长摇看到这瓶梨花露，抬手擦了擦口水，指着莫铃兰对冷暝说，“我想要。”那眼神和狼发现猎物一样，绿油油的。
　　“好。”冷暝把手搭在栏杆上，准备翻身跳下去抢。
　　“别胡来！”木长摇赶紧制止冷暝的危险行为，“抢东西会被官衙通缉的。”
　　“和我有关系吗？”冷暝是妖，又不是人，人间的律法关他什么事？
　　莫铃兰还不知道有人打梨花露的主意，“只要哪位姑娘能一舞倾城，打动小女和在座的贵客，小女便将这千金难买的梨花露相赠。”
　　女子？一舞倾城？！
　　冷暝瞟了木长摇一眼，收回手，正身端坐，幸灾乐祸的嘲讽，“你又不让抢，看来喝不到这瓶千金难买的梨花露咯。”
　　现在不落井下石更待何时？叫你整天说我，活该！
　　“跳舞？”木长摇摸着下巴若有所思，片刻后，他起身离开，“我一定要弄到它，你在这里等我。”
　　冷暝笑了笑，唤来少女，让她送酒上桌。
　　看戏怎么少得了酒，他倒是想看看，木长摇这个榆木脑袋没了他，要怎么拿到梨花露。
　　“既然没人愿做第一人，那小女先献丑了。”一个穿着绿色百褶裙的少女从二楼楼梯口缓缓走下，长得虽没莫铃兰好看，倒也水灵。
　　“原来是林灵小姐。”莫铃兰款款一笑，优雅的做出一个“请”的动作，“早闻林灵小姐才貌双全，今日有幸欣赏到小姐的舞姿，乃是铃兰的福气，请。”
　　林灵走上台，莫铃兰退到台下，坐在舞台旁边的椅子上，侍女端着梨花露站在她身后。
　　“难看。”冷暝瞟了舞台一眼，仿佛看到了脏东西似的，迅速收回目光，将杯中的佳酿一饮而尽，“舞不堪入目，酒倒是不错。”
　　有了林灵的主动，陆陆续续又有十来个姑娘上台跳舞，不过她们跳的舞却是千篇一律，让人看了直打瞌睡，毫无新意。
　　“看来这瓶梨花露今晚是送不出去了。”莫铃兰摸了摸头上的步摇，准备起身离开。
　　“慢着，我还没跳。”清脆的金属碰撞声由远至近，酒肆的大门口露出一抹红色。
　　“好美！！！”坐在门口附近的客人惊呼道。
　　一个高挑的身影踏进门，是一个戴面纱的女人，她穿着红色舞衣，细白的胳膊在薄纱下若隐若现，发出声音的正是她手腕上的金镯，一头乌黑的长发松松垮垮挽起，头饰只有一个精致的金色小花冠，造型虽简单，倒也挺好看的……
　　女人提着裙摆，走到舞台边，把鞋子脱下来后光脚踏上舞台，抬腿一个转身劈下，裙摆散开，红色的薄纱铺满整个舞台。
　　接下来，她又做了一个让人目瞪口呆的动作，在劈叉的状态下还下腰，未挽起长发散开，腰身的柔韧度和胳膊的弧度，充满力量的美感。
　　只见她腿一动，红色的纱飞舞，众人还未看清楚，她就站了起来，扭着腰，手指轻轻划过高挺的鼻梁，低垂眼睑，那眼神简直夺人心魄。
　　莫铃兰看得入神，都忘了坐下来，她怕一眨眼就错过一个动作。
　　这是一支偏向异域风情的舞蹈，动作难度极大，恐怕离城里最厉害的舞姬都没这般身段，一静一动，皆是万种风情，别说是男人，就连女人都看呆了。
　　跳到最后一段，更是接连转了二十圈，舞台边的梨花如雨般纷纷飘下，仿佛是裙摆带起的风吹落一般。
　　跳完舞，女子把鞋子穿上，走到莫铃兰面前，伸出手，毫不客气的说，“跳完了，给我梨花露。”
　　“这……”莫铃兰没想到她会这么直接。
　　“难道你不想给？”女人反问。
　　莫铃兰抬袖遮嘴笑着说，“姑娘的舞确实很美，只是……”
　　“老板娘，给她吧！”客人们纷纷起哄。
　　莫铃兰面露难色，她不是不想给，只是这梨花露只有一瓶，她花了五年的时间才酿好，让她多说一句话再给不行吗？
　　“他们都说给我，那我拿走了。”女人看莫铃兰在发呆，顺手捞走托盘上的瓷瓶，提着裙摆，在无数双眼睛的注视下匆匆走上二楼，生怕莫铃兰反悔似的。
　　冷暝看完这支舞，倒了一杯酒，心里想着木长摇再不出现，他就动手抢了。
　　一抹红色突然出现在他眼里，桌子对面坐下一人，正是刚刚在楼下跳舞的女子。
　　冷暝？？？
　　“我拿到啦！”女子扬着手中的梨花露炫耀。
　　耳朵有问题了？怎么和刚刚听到的声音不像，倒是像木长摇的声音？
　　炫耀过后，女子将梨花露抱在怀里，因为太激动，面纱被她不小心连着扯到怀里，露出一张绝美的脸庞。
　　冷暝！！！
　　楼下的客人们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
　　世间怎会有这么美丽的女子？
　　小巧玲珑的五官，肌肤胜雪，脸颊和唇上涂了淡淡的桃色胭脂，笑起来尤为可爱，双目似一汪泉水透亮，美好到让人忍不住想将她捧在手心里护着。
　　“好俊美的男子！”莫铃兰的目光落在冷暝身上，她刚刚怎么没注意到这个男人？
　　唉，可惜了，这个男人不属于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