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战·柏林玫瑰》靡林

65、替身

　　1939年1月慕尼黑
　　喉咙像被噎住了一样一丝声响也发不出来，不断挣扎的四肢也很快失去了力气
　　她双目圆睁，透过男人飞扬的发丝死死地盯着屋顶
　　什么都做不了，就像完全失去了对身体的掌控
　　剩下的，只有恐惧
　　无尽的恐惧，无尽的混沌

　　好在那醉鬼笨拙的动作马上引来了人
　　她像具尸体躺在地上，静静地看着两个男人拉着那人的手臂把他拖走
　　一切就像是慢动作
　　她看着一个男子向她走来，伸出右手
　　“小姐，您还好吗”
　　她怔怔地转向他，呆滞地看着他一身黑色的燕尾服
　　出游的理智被瞬间打回了体内
　　没有管男子伸着的手，她近乎踉跄地爬到了门边，紧紧扣住门板站了起来
　　她的头发是散乱的，泪水把妆容模糊得一塌糊涂，裙子的领口也歪斜着
　　冲出了房间，她一脸惊恐地看向自己四周，看向一张张陌生的脸
　　“弗里茨”，她冲他们大声喊着，“弗里茨你在哪儿”，边看着他们看怪物一般的眼神
　　那位好心的男士快步追了上来想帮她稳住身形，却被她一把推开了

　　“弗里茨”
　　“你在哪儿”

　　她一声高过一声，声音近乎沙哑
　　“快去大厅问问有没有叫弗里茨的”，于是他嘱咐着仆从，看着他快步跑走

　　大厅里，约阿希姆正纳闷蒂娜怎么一个人坐在沙发上，就看到一个仆人神色匆忙地跑进大厅，快步朝着蒂娜走去
　　直觉让他感到了一丝不对劲，他下意识地走向了蒂娜
　　“怎么了”，他拧着眉，紧跟着她往后头走
　　“卡特出事儿了”，她紧紧皱着眉头
　　“你认识任何叫弗里茨的吗”，她侧过头问他
　　他神情一凌
　　为何这个名字会在这时被提起

　　渐渐地，他听到了那个熟悉的声音，但发出的却是近乎嘶吼的声音
　　“弗里茨”
　　“卡特”，蒂娜三步并两步朝她跑去，“你怎么了”
　　她不明白，为何只是去小解的时间，卡特会变成这样
　　“不要过来”，凯瑟琳像一头发疯的母狮，红着眼睛死死地盯着朝她跑来的蒂娜
　　她手中不知何时拿了一把锋利的裁纸刀，刀尖闪着寒光
　　约阿希姆忙一把拦下了蒂娜把她揽到自己身后
　　卡特明显无法自已，此时靠近十分
　　他把蒂娜交给了匆匆赶来的未婚夫，并让他们赶快让无关人士离开

　　背对着光，他大半个脸都在阴影里，慢慢踱步迂回着靠近凯瑟琳
　　有那么一瞬间，她死死盯着他的眼中闪过一丝恍惚，神情呆滞
　　“弗里茨”，她朝他向前走了两步，用不确信的口吻问道
　　他停住了，内心霎时溢满了酸意和一阵难以言喻的失落感
　　酸到他转身就想走
　　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只知道即便是这时
　　即便有两周来的朝夕相处
　　她想到的人还是那个弗里茨
　　难道这两周来，他仅仅是一个替身吗
　　他不甘
　　他不堪
　　但面对着眼前的零乱容颜，他的脚就像顿住了似的
　　他做不到在她最需要‘他’的时候转身离去
　　哪怕自己仅仅是一个替身
　　哪怕自己只能享受她一瞬的爱意
　　他明白
　　此时此刻
　　只有自己能解这个局

　　站在阴影里，他没有说话，只是看着朦胧的凯瑟琳朝自己走来
　　她手中仍紧紧握着那把裁纸刀，但他却不害怕
　　那些宾客都被蒂娜请走了，她放心不下，只能远远地看着约阿希姆靠近她
　　看着那把闪着厉光的裁纸刀，她的心高高吊了起来

　　看着眼前越走越近的凯瑟琳，看着她的散发，泪痕和脖间的红印，他咽了口气
　　她仍没有认出他来，手却还是紧紧攥着裁纸刀
　　终于，在她即将走到月色下时，他一步冲向了她直夺那把刀
　　如此近的距离，他在赌
　　突如其来的变故使她下意识地挥舞起裁纸刀，但在他拍落它之前，她已经先一步划开了他右侧的手臂
　　西服、衬衫、皮肉
　　下一秒，挂着红液的刀重重地落在了地上发出钝声
　　他被疼痛刺激地咬紧了牙关，但立刻就一脚把刀踢向了远处，顺势紧紧抱住了凯瑟琳
　　右臂的伤势并不深，但禁锢她的力量不小，鲜血已经染红了近半个大臂的衬衫
　　妖冶的血
　　双臂被他束在胸前，“弗里茨”，她不断挣扎着，“弗里茨，快来救我”
　　她的嗓子已经哑了，但还是不断喊着，用尽全身力气挣扎着
　　他咬了咬牙一掌劈昏了她

　　一切都安静了下来，安静得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她的身子软倒在他怀里，轻柔得像个婴儿，让人实在难以把她和刚才那个女疯子联系起来
　　蒂娜快步向前捡起地上的挂着血的裁纸刀，“你还好吧”，她看着他还在渗血的西服担心地问道
　　“不碍事”，他把凯瑟琳打横抱起就朝外面走，“请您对今天发生的一切保密”
　　“嗯”，她郑重地点了点头把他们送出门，看着轿车远去咬了咬唇

　　透着月色，约阿希姆静静端详着凯瑟琳沉静的容颜
　　他愿意相信方才的一切都是假的，什么发疯，什么替身，都是假的
　　他宁愿自己不知道
　　也许是他一直对自己太自信了，他始终觉得自己有机会赢回她的心
　　他清楚她不忍心直接把事实说出来，害他伤心
　　面对家族，她也无法说出这些，这就像是他们二人间一个善意的谎言
　　也许是它到底太过于善意了，善意到给他营造了一个假象
　　自己还能拥有她的假象…
　　但今天的一切，就像那把裁纸刀一样把他的心划得鲜血淋漓
　　任凭他再怎么傻，再怎么痴，也不得不去接受这所有
　　是时候真的放手了
　　头也不回地放手

　　回到宅邸，他把她抱到了她的房间，并仔细叮嘱安娜好好照顾她
　　做完这一切，他就转身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