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战·柏林玫瑰》靡林

64、遇袭

　　1939年1月慕尼黑/柏林
　　日子一天又一天地过去，凯瑟琳越来越摸不准自己的心性了
　　慕尼黑的家像一只精致的鸟笼，却又像百鸟归林之地
　　她念着弗里茨，但也只是淡淡地念着
　　每日听到他的声音让她感到心满意足，却也不像曾经那样炽热地去表达自己对他的爱了
　　久而久之，她觉得自己背叛了他
　　他是她仰望着的明亮灯塔，可她的小船却驶得越来越远了
　　曾经那个冰面上的透气孔，也许不是给她的，也许她的归宿是那广袤的海洋

　　她感到自己在慢慢松懈对约亨的戒备，她变得不再抗拒他了
　　可她仍旧不爱他
　　她好像失去了爱的能力
　　她不爱任何人了
　　他是只耀眼的雄狮，她讨厌看到他在自己面前像小犬一样摇尾巴的样子，这让她为他感到不值
　　她想要帮他挣脱开这样的境地，若非要说她对他有任何感情，那就是一种因此而生的奇异的怜惜之情了
　　他不是个需要任何怜惜的人，可她只是不希望他在她身上再浪费更多时间，她不懂这个从小和自己一同长大的男孩为何会对自己如此执着

　　到达柏林的第一天，弗雷德里希就去了办公室
　　更高阶级的长官都还在家中欢宴、陪伴家人，此刻在总部当班的军官当中，他的官阶竟然也能排的上前几名
　　一些在圣诞节期间惹了事的人都还被押在牢里，等候他的决策；总部的一些老旧水管也被冻裂了，还需要找人去修；还有圣诞节期间值守的人员，也需要他调配休假日程
　　所有人在节前都甩了袖子走人，现在这些烂摊子全都堆到了他一个人身上
　　说实话其中一部分本就是他在节前该做完的任务，可接到自己母亲的信时他未曾多想就回了德累斯顿，早知道还不如把这些事儿处理了再走

　　临回柏林前夕，冯·路滕伯格夫人又找他谈了莉莉的婚事
　　好在因为弗兰克的出现，她暂时打消了让莉莉跟他来柏林的想法
　　她成功把莉莉安插进了好几场弗兰克的宴会，甚至连打猎都去了好几次
　　只是莉莉连那猎枪都抬不起来，只能在一旁为男人们叫好
　　他始终知道弗兰克·拉特并非良人，还有那些他在盘算的东西，但他却没想到他会对莉莉那样纯白如纸的女孩感兴趣
　　打猎时他似乎很享受教莉莉瞄准猎物的过程，尤其是帮她一起扶着枪的那副样子
　　莉莉貌似也很在乎弗兰克，可她会懂些什么，男欢女爱岂是她这么一个初出茅庐的小女孩会懂的？
　　这就是个骗局，他嗤笑一声，可母亲却心甘情愿往里面扑
　　无奈地单手撑着额头，他欲哭无泪地望向一旁堆积如山的档案

　　新年伊始，凯瑟琳的生活被一封邀请函打破了
　　几日之后就将是蒂娜的生日，她搬来慕尼黑之后为数不多的朋友
　　她们俩曾在同一位教授那儿学法语，课后还会一起吐槽那老女人装腔作势的样子
　　但在她只身再赴柏林之后两人就鲜少见面，只有这生日宴从不落下
　　曾经凯瑟琳还肖想过让蒂娜嫁给海因茨或是威廉，这样她们就可以一直互相为伴了
　　“我只把她当妹妹看”
　　这就是威廉对她说的原话，于是这个想法也就这样不了了之了
　　之后再听到关于蒂娜的消息，就是她的订婚仪式了
　　她的未婚夫是位奥地利贵族，和蒂娜的家族渊源颇深
　　只是看蒂娜的样子，这桩婚事并不得她意…

　　宴会当天她特意穿了蒂娜前些年送给她的生日礼物——一条淡紫色的薄纱长裙
　　因为裙子的领口是一字式的，她便把一头金发盘在脑后露出修长的脖颈
　　等她梳洗完毕，一身黑色燕尾服的约阿希姆已经在玄关处等着她了
　　有那么一瞬间，她脑中突然浮现出当时那天清晨，弗里茨一身黑色戎装在玄关处等候她的样子
　　金发，蓝眼，黑衣
　　脚步顿了一顿，两人的模样堆叠到了一起，她内心竟然无法抑制地升腾起了一股甜意
　　她竟然已经到了触景生情的地步了
　　脸上带起一份真切的喜色，她慢步走向他，亲昵地挽上了他的臂膀，“我们走吧”
　　轻轻阖上了眼睛，她感受着手臂处传来的体温
　　就算那样貌体型再怎么不一样，人的体温总是无法分辨的

　　到达蒂娜的家族宅邸，她挽着约阿希姆走进大宅
　　“卡特，好久不见”，蒂娜上前拉住了她的手，两人紧紧相拥
　　蒂娜的未婚夫站在她身后，他始终紧紧盯着她，到了一种令人生异的地步，好像是在看自己的犯人一样
　　蒂娜显然知道他的作态，神色也有些异常，有些紧张拘谨
　　凯瑟琳看出两人的异样，于是特意转向一旁的约阿希姆
　　她眼色如常，但眼中却多了一丝意欲
　　多年相伴，他一下就明白了她的想法，并且他也并非看不出对面两人的气氛
　　他随意找了个借口就支开了那位未婚夫，于是凯瑟琳拉着蒂娜走到一旁
　　“你这是怎么了”
　　她从仆从的托盘上执起两只高脚杯递给蒂娜，却被她抬手拒绝了
　　蒂娜凑到她耳边轻轻地说，“我怀孕了”
　　“什么？”，这突如其来的消息让她有些反应不过来，“恭喜”
　　她抱住了蒂娜，却看到她一脸的意欲不明
　　“到底怎么了”，于是她换下笑容认真地问道
　　“我也不知道，或许…一切来得都太快了”，蒂娜垂眸说道

　　她并不期待这个孩子的出生，一点也不
　　从父母告诉她订婚的事儿开始，她就感到一切都被按下了快进
　　她只在儿时拜访奥地利的亲戚时和自己的未婚夫见过一面，她不知他的相貌更不清楚他的为人
　　他们仅仅一起呆了两周时间，两人的家族就对外宣布了他们的订婚
　　外人看来他们固然是郎才女貌的一对，但两人都清楚得很自己的心思从没在对方身上过，就连这个孩子都是他一次喝醉酒后的意外行为
　　她原以为他们还会有退婚的选择，但这个孩子的到来彻底粉碎了她的念想
　　婚礼的筹备已经被家族提上议程了，不出意外会在今秋之前

　　即便她是如此地同情蒂娜的遭遇，却笨拙地说不出任何安慰的话
　　“会好起来的”，她拥着她，看着她覆在自己小腹上的双手思绪万千
　　记得上一次她说这句话还是对着瓦西里，也不知道他怎样了
　　生活对他们真的会好起来吗

　　夜深了，蒂娜家族的一些长辈都就寝了，场中只剩下了各家的年轻人
　　气氛不再那么刻意和拘谨，一些胆子大的甚至跳起了被禁止的摇摆舞
　　喝醉的人们斜椅在椅背上，睁着朦胧的双眼看着场中跳得如痴如醉的对对男女
　　凯瑟琳知道蒂娜对她未婚夫的看法，于是一晚上都只是陪在她身边和她谈天解愁
　　“我去趟洗手间马上回来”，她虽然仍清醒，但也是喝了不少酒的

　　她以前常来这座府邸，也知道哪些房间会空着，于是径直走向了走廊深处
　　耳边的喧闹声渐渐被滤去，她只身一人走在了宽敞的走廊里
　　走廊只点了些烛灯，衬着宽大的玻璃窗为夜色增添了一丝神秘意味
　　她看见一对躲在窗帘后亲吻的情侣，于是礼貌地笑着别开眼去
　　真是好兴致…
　　随手推开一扇虚掩着的门，她打开灯走了进去
　　但等她排解完正准备原路开门出去时，迎面碰上了一个陌生男子
　　他眼神迷离，就连进门时都是踉踉跄跄的，显然喝得已经不清醒了
　　猝不及防，她条件反射地对上了他的眼睛，后背上突然升腾起一股莫名其妙的凉意，顺着她的脊柱快速渗透开来
　　只一秒后，她就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扑倒在了地上，后背狠狠砸在了柔软的地毯上
　　双手被紧紧摁在地面上，那男人如野兽一般舔食着她雪白的脖颈
　　眼前瞬间模糊了起来，一切像是回到了那间小小的地窖牢狱
　　极度的恐惧顺着每个毛孔飞速渗入，牢牢地把控住了她的每一丝神经

　　弗里茨，快来救我
　　我好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