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战·柏林玫瑰》靡林

30、腌臜

　　1938年11月柏林
　　她抽身速度之快让弗雷德里希只觉得眼前一闪，就看到她嫣红的裙摆离自己越来越远了
　　拉尔斯的笑僵在了脸上，赫尔曼则是轻飘飘地看着她远去的身影

　　凯瑟琳走的很急，她只觉得上半身快要不受控制地倒下来，摔倒在这大厅里
　　她双手提起裙摆快步走上回旋楼梯，向着一角的洗手间跑去
　　餐厅的二楼没有被征用，长长的走廊里亮着灯却空无一人
　　耳边是楼下的嘈杂声，她用力推开洗手间的门，近乎踉跄着走到了水池旁
　　她紧闭着双眼，用双臂支撑着身体大口呼吸，平复着那股愈演愈烈的呕吐之意
　　没有了喧闹声和浓烈的香水味，她脑中的胀痛感消退了些
　　她抬起头来，看着镜子中的自己半晌
　　她想逃离，远远地离开这个地方，这个令她作呕的腌臜地方
　　她压根开始不理解自己为何会答应弗里茨
　　就因为母亲的质问即将到来，就因为她想以圆满的样子送走这段恋情
　　看看如今狼狈的自己吧，在这群刽子手当中强行欢笑
　　她不知道这宴会要到什么时候才能结束，却知道若是由着自己的性子，希姆莱一定会卖她这个面子
　　可她今日并非冯·巴尔曼家的小姐，她到底是弗里茨的女伴，又怎能临阵脱逃
　　缓和着呼吸，她抚着胸口向着门口走去

　　洗手间的门被推开了，是餐厅的女侍者，“中尉吩咐我来照看您”
　　“不用了你下去吧”，刚说完这句话她就一个趔趄，吓得女侍者马上扶住了她
　　她搀扶着凯瑟琳一路走到了二楼休息室里的沙发上坐下，转身快步离开了

　　休息室里没有开顶灯，只有墙壁上的几盏烛灯
　　壁炉里是侍者帮她生起的小火，火光摇曳，在墙壁上投下曳动的虚影
　　层层叠叠，实中带虚，虚中带实
　　即便有了壁炉，这间屋子却还是十分阴冷
　　她忍不住抱紧了双臂蜷缩起来，好在冷气让她的胀痛感缓解了不少

　　楼下，侍者小步走到弗雷德里希身旁小声说着什么
　　他的眉头倏地皱了起来，紧捏着酒杯就往楼梯那儿走
　　他的步态那样的气势汹汹，引得人群都喧闹了起来
　　赫尔曼饶有兴致地观察着骚乱的人群，他看着那个女侍者拐进一旁的走廊，身后紧紧跟着方才一直跟在希姆莱身旁的一个军官
　　他气定神闲地移开视线，眼眸却深了深
　　原来如此，他掠过不远处和高官们交谈的希姆莱
　　怪不得弗雷德里希会如此上心

　　焦急的步伐声越来越近，弗雷德里希推开门看到蜷成一团的凯瑟琳，眸中盛满心疼
　　他快步走到她身边坐下，一把脱下自己的外套围在她身侧
　　他紧紧抱住了她，让她靠在自己肩头
　　“告诉我，你今天到底是怎么了”，他的语气里难掩揪心
　　“弗里茨”，她低声换着他的名字，却又不继续说话
　　靠在男人的肩膀上，鼻间是他好闻的古龙水味，身旁传来阵阵他的温度
　　她闭上眼睛，试着化开自己紧皱的眉
　　她真的很想就这么静静入眠，但身体却让她不得不清醒着感受这份痛苦
　　“我在”，他低头看着她
　　从两人认识起，她从未这样羸弱，怎么一日未见，她就变成了这副模样
　　窝在他怀里，她真的很想就这么把所有事都告诉他
　　很想很想
　　却觉得自己到底不该这么做
　　见她良久都不说话，他用极近哀求的语气再一次问道，“你到底是怎么了”
　　她沉默许久，突然挣扎着坐直了身子，双手撑着软垫转身看向他的双眼
　　在那双眸子里，她看到了焦急、心疼，还有一丝不知所措
　　她一说话，泪水就开始在眼眶打转，“雅各布死了”
　　她盲目擦去眼泪，却花了妆
　　弗雷德里希直直地看着她，没有接话
　　他不认识什么叫雅各布的人，却又急切地一遍遍搜寻着自己的脑海，生怕自己真的漏掉了什么于她而言十分重要的人
　　拨开迷雾般的脑海，他终究找不到那个答案
　　“前天死的”，她止住泪，看着壁炉里的火焰自言自语地呢喃道，“摔死的”
　　他凝神，恍然间却感到即将说出口的一个个字似有千斤重
　　那夜发生的事，到底承载了太多的恶
　　见他不说话，她念起雅各布的笑颜，对他抬眸一笑，“你在书店见过的，那个送花的小男孩”
　　弗雷德里希怔住了，声线在分秒间变得低沉沙哑，“怎么会这样？”
　　她看着他用冷冷的声线回道，“被你们党卫军的人推下去的”
　　她明知雅各布的死与他无关，可她就是想把这一切归咎于眼前这个男人身上
　　她想让他知道，方才的欢呼有多么荒唐
　　弗雷德里希失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