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战·柏林玫瑰》靡林

29、权力

　　1938年11月柏林
　　一曲罢辽，希姆莱示意乐队停下，用调羹轻轻敲了敲玻璃杯发出清脆的叮当声
　　人们慢慢聚集到舞池前，希姆莱俯视着人群，用一贯严肃低沉的声音开始演说
　　他的演讲并不像元首那样激昂澎湃，即便口中都是在表扬下属的出色表现，语气却严肃的像是在教训他们一样
　　“弗雷德里希·冯·路滕伯格中尉在此次行动中表现出色，带领下属突击缴获…”
　　拉尔斯带头鼓起了掌来，弗雷德里希向着四周的人们躬身表示谢意
　　掌声淡了下来，希姆莱继续说道，“赫尔曼·兰道尔少尉，忠诚履行职责，维护了柏林城区内犹太社群的秩序…”
　　凯瑟琳看着站在弗雷德里希右手的一个军官转头向四周的人们致意，而弗雷德里希拍了拍他的肩膀笑着说了些恭维的话
　　呵，这是何等的讽刺，谁人不知这职责是什么
　　她早就知道帝国会动手，但如今事实摆在她面前，她却感到无力接受了
　　希姆莱嘉奖完几个得力下属后就开始大声赞颂着帝国的伟大和犹太人的丑恶
　　身旁无一人不大声叫好，男人们大声附和着，女人们笑着拍着手
　　宏伟的大堂里人们其乐融融，唯独自己…

　　一切都太疯狂了，人们就像脱了轨的列车
　　她不知道究竟有多少人真心实意追随着元首，但就职典礼的盛况却始终让她难以忘怀
　　她从未见过那么多人，仿佛人们一夜间都从楼宇街巷里冒了出来
　　侧目看向身旁的弗雷德里希，他目光炯炯有神地看着台上的希姆莱，一旁的赫尔曼也是
　　在人们的欢呼声中，希姆莱讲的更欢了，力图把场内的气氛推向高潮
　　凯瑟琳就那么静静地注视着他，身旁是疯狂的人们
　　欢呼声，大叫声，掌声，她却感觉这一切都和自己无关
　　她就这么注视着台上的希姆莱，一切的始作俑者

　　安娜告诉她，不仅犹太家庭的住所被打杂，城中的许多犹太教堂也被尽数焚毁
　　大火足足烧了一整夜，火光照亮了半边天，埋没了跪拜在熊熊火焰前犹太牧师的哭嚎声
　　一夜之间，妻离子散，居无定所，生不如死
　　幸免于难的人们将福运当成神的恩赐，却没人胆敢将这一切人祸归咎于她眼前的人
　　大学的哲学课上她曾经想过，除了上帝之外，还有什么人拥有夺去他人性命的权力
　　在她存于世间的这二十几年里，她总觉得自己离杀戮和死亡很远，却没想到自己竟会以这种方式遇见死亡
　　还只是个半大的孩子…
　　她忍不住眼眶一酸，默默低下头不想让旁人看见她的失态，看着光洁的大理石地板和自己火红的裙摆
　　一旁的弗雷德里希注意到她的失态，状似无意地握住了她落在身侧的手
　　她幡然醒来，转头对上身旁男人柔情的蓝眸
　　手中传来阵阵温度，肌肤的触感带来些许酥麻感，直钻到她的心里面去了
　　就像炙烤灵魂的地狱火焰，灼烧着她的心灵
　　她感到一阵不适，硬是挣脱开装作抹了抹眼眶，末了也只是把手拢在了身前，而他的手就那么静静地垂在身侧，一动不动

　　听完了演说，两人心照不宣地对视了一眼
　　凯瑟琳依旧眼神闪躲，即便她不知道自己为何要表现得这样心虚
　　弗雷德里希淡淡笑着，也没再去牵她的手，看向她的笑意却不减
　　侍从为他们递上红酒，两人看着赫尔曼和拉尔斯慢慢走来
　　“冯·巴尔曼小姐，好久不见”，拉尔斯先打起了招呼
　　她淡淡笑着，“叫我凯瑟琳就好”
　　赫尔曼看着两人互动，紧紧盯着她的笑
　　她真的很美，美过他见过的任何一个女人，连柏林最红的头牌都不及她六分，那天在摄政街仅仅是一面之缘就让他念了好久
　　“喂，愣着做什么，快打招呼啊”，拉尔斯微微碰了碰赫尔曼的肘间，害得他杯中的酒差点都洒了出来
　　“赫尔曼·兰道尔少尉，幸会”，赫尔曼白了拉尔斯一眼，就笑着和她打招呼，在她的右手上轻轻附上一吻
　　“凯瑟琳”
　　她不着痕迹地快速从赫尔曼手中抽出手，速度之快引得弗雷德里希朝她微微侧目
　　赫尔曼目光一深，她对自己敌意似乎大得出奇啊
　　拉尔斯注意到了气氛的尴尬，主动恭维起弗雷德里希和赫尔曼的功绩，还为自己没有被委任重要的任务而感到气馁
　　“你去了哪个区？”，赫尔曼问拉尔斯
　　“西区，那儿安静得很，和弟兄们就巡逻了几条街，你是东区？”
　　“是啊，那儿杂碎多得很，搜到了不少违禁品”，赫尔曼神气地说，“有个犹太狗急了还想抢我们的枪，被我一枪毙了，这些人就是什么破烂事儿都干得出来，真希望元首能早点把他们赶出柏林，不不不，赶出帝国”
　　凯瑟琳本抱着听故事的心态，却被赫尔曼这一番话说得直接怔住了
　　她看着他眉飞色舞的样子，忽然感觉自己有些呼吸不上来，脑中的胀痛感愈发明显了
　　她匆匆饮完杯中的酒，没有管拉尔斯讲到一半的玩笑，就飞身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