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战·柏林玫瑰》靡林

23、水晶之夜

　　1938年10月柏林
　　进入十一月，气温越来越低了，凯瑟琳连着几天都窝在书店里听课
　　一天早晨她像往常一样读着报纸享用早餐，没想到随意的一眼却让她脸色突变
　　报纸的头版上赫然写着：驻法外交官冯·拉特先生被犹太人刺杀
　　表面平静的水面终于要被暗流击破了

　　她首先觉察到的变化就是弗雷德里希一连几天都连轴转，每次问都说机密不可泄露
　　斯坦先生也有些疑神疑鬼，每次弗雷德里希来找她时都十分小心

　　第二天她刚到书店，斯坦先生就一脸为难地问她弗雷德里希有没有透露过一些信息
　　她明白其中的利害之处，答应会帮他旁敲侧击地问一问
　　没想到弗雷德里希只是浅浅看了她一眼，什么都没说

　　她内心始终吊着根线，总觉得有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感觉
　　回家的车上，她看着街道上来往如常的行人们
　　一切都和以往没有差别，她忽的产生了一种错觉，似乎只有那间书店和党卫军总部充斥着这股奇怪的气氛
　　次日她来到店里，敏感地觉察到斯坦先生全身紧绷，讲课时也有些心不在焉
　　午餐时弗雷德里希照常来找她，却厉声告诉导师马上闭店离开这里
　　她不免对他这样盛气凌人的态度感到不满，没想到他看都没看她一眼，只是紧盯着斯坦先生，直到他把书店的门锁上

　　吃饭时，他相比往常也少了不少话
　　眉头总是皱着，周身笼罩着一股阴翳，却努力不想表现给她看
　　吃完饭后他就让奥托把她送回了家，直说要回总部执行公务
　　临下车前他仔细叮嘱她今日一定不要进城，记得保护好自己
　　她不明所以，看到他眼中的严肃认真还是郑重地点了点头
　　他扯出一个勉强的笑，在她嘴角烙下一吻，就走进了总部大楼

　　回到家里，安娜有些意外她的早归
　　正迎上来，就听到她认真吩咐今日不要让任何人去市区，就快跑着去传话了
　　凯瑟琳在书房呆了一会，但这股提心吊胆的感觉让她始终无法静下心来阅读
　　看着窗外沉重清冷的天色，她倏地放下书本，走到马厩牵出了斐力
　　一气呵成飞身上马，她驾着马匹在林间奔跑
　　擦着她肌肤的凌冽冷风让她体内充满温暖的血液，她一路骑着马顺着林间小路飞奔，直到跃上附近丘陵的最高点
　　远远地透过森林，她能看到府邸的顶端和些许花园的景致，还有柏林市区的虚影
　　被厚重森林绿植环绕的感觉，让她仿佛置身于一个异世界，一个和喧闹都市相反的异世界
　　站在此处，她暂时地忘记了内心的烦杂
　　忘记了弗雷德里希的叮嘱，斯坦先生的忧虑，和这件令她惴惴不安却即将发生的大事
　　此时此景，只有她和她的马儿
　　她大口呼吸着空气，想要把内心的情绪都倾吐出来，好让他们随着白雾消融

　　一身大汗的她牵着马儿刚回到府邸就被安娜撞见了，安娜看她大汗淋漓的样子，只怕她又受凉生病，赶忙叫人备好了盆浴
　　泡在烟雾缭绕的浴桶里，凯瑟琳微微闭上眼把头靠在了浴桶边缘
　　她轻柔地为自己打上香皂，又用水清洗干净，裹上了厚重的浴袍就跃上了床
　　没过多久，她就睡着了
　　她梦到弗雷德里希当着她的面枪毙了斯坦先生，不管她的哭闹，他只是冷冷地看着她
　　尔后一枪毙命，正中额心
　　斯坦先生瞪大了眼向后倒去，额头上冒出汩汩鲜血
　　倒地后就这么直直地看着她，仿佛她才是这一切的始作俑者一样
　　惊叫一声醒了过来，她瘫坐在床上大口喘着气
　　抹了抹额头上沁出的汗水，她胆战心惊地重新平躺下来

　　自己内心清楚得很，弗里茨并非良配
　　所有人，上到她父母，下到安娜、卡尔和斯坦先生
　　所有人，没有人对他们的结合感到欣喜
　　她清楚得很
　　若是没有那日书架后她鬼使神差的动情，他们怕是早就失去了联系，这辈子都不会再有联系
　　也许自己是个很容易动情的人，亦或许自己只是个叛逆又不在乎世俗眼光的人
　　能让她动心的人不多，除了约亨，弗里茨算是第二个
　　也许只因为他是解救她孤寂芳心于高塔之中的骑士，她才会如此义无反顾
　　她也不明白那一天发生了什么，能让他直接走进了她的心
　　是浓重的月色吗
　　是他动人的琴音吗
　　还是柏林初秋的晚风
　　她越是沉溺于这份爱意之中，内心某一处就越是慌乱抗拒
　　她不知这样甜蜜幸福的日子还有几日，幻想着某日醒来一切都会变天
　　若是这样她也早就做好了和他天各一方的准备，或许偶尔当夜晚降临还是会想到他那双撩人的蓝眸，可心脏却不再会为他而跳动
　　也许这一切对她来说确实太过美好了，美好得不真实
　　抛去身份地位去爱一个本不该爱上的人，踏上一段无果的冒险
　　而如今和导师之间这些关于种族的纷争只让他更是带上了一丝背弃伦理道德的禁忌色彩，变得更加邪恶诱人了
　　至此，她似乎真正地变成了初尝禁果的夏娃

　　茫然地看向一旁的钟摆，晚餐的时间还没到，于是她又睡下了
　　幸好这次她再没有做这么恐怖的梦了，等她醒来天已经黑了，于是她抓了件披肩就下楼吃晚餐

　　餐厅里十分安静，只有她手中刀叉的碰撞声
　　她总感有什么重物始终压在心头，胃口缺缺吃什么都觉得平淡极了，没吃几口就放下刀叉上了楼
　　推开书房的阳台门，她眺望着远处的柏林市区
　　想起弗雷德里希的叮嘱，可此刻眼前的柏林城和往日却并没有异样
　　它只是静静地伫立在那儿，光泽较往日更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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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1938年11月8日——德国大使恩斯特·冯·拉特在巴黎被犹太人刺杀
1938年11月9日晚-10日凌晨——水晶之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