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战·柏林玫瑰》靡林

22、送别

　　1938年10月柏林
　　这一夜，凯瑟琳睡的又深又沉
　　当她睁开眼，却感到自己眼前如天光般亮了起来
　　她控制不住去想弗雷德里希，如同他在她心底深深种下了一颗种子
　　随着种子萌芽，她心底逐渐被一股骚动感充满了
　　她迫不及待地想要知道他在哪，他在做什么，又和谁在一起
　　她想知道他的所有，每一刻都是

　　弗雷德里希会特意在午间和她共进午餐，斯坦先生每每看着两人依偎着向外走时，只是目光深幽地缕着胡子
　　他何德何能插上嘴呢
　　一回，兴冲冲的雅各布正好碰上了临出门的两人
　　冷不丁地遇见这么一个凶神恶煞的黑衣恶魔，自己喜欢的凯瑟琳姐姐居然还依偎在他怀里，吓得雅各布跑也不是哭也不是，眼角挂着泪珠僵在了原地
　　见孩子被吓哭，凯瑟琳马上甩开了挽着弗雷德里希的手，赶忙蹲下来牵着雅各布往回走
　　弗雷德里希幽怨地看着她，无奈地打量着身上的一身墨黑
　　她不知怎么和半大的孩子解释，反倒是斯坦先生揽下了这个任务，她这才放心地离开

　　柏林渐渐入冬了
　　早在十月初她生了那场大病之后，安娜总是叮嘱她披上外套
　　可如今这气温却是连薄外套都抵挡不住了，她的衣柜里也换上了各式皮毛外套，只有这些才抵御得了柏林呼啸的深秋晚风
　　街道上来来往往的人们无一不裹紧自己的大袄，站岗的士兵们也换上了及膝的厚毛呢军用大衣
　　有一次她忍不住和弗雷德里希开玩笑说那些士兵们像极了被捆起来的厚棉被，还被他笑着刮了刮鼻尖

　　自从和弗雷德里希和解以来，她一直没有和约亨联系
　　虽然玛德琳来过好几次电话问她近况，她总是以各种理由推脱她的邀请
　　这么一来一往之后，玛德琳也便不常来电话了
　　伊迪斯倒总是不自觉和她提起约亨，一会是军队演习，一会是休假游玩
　　每每听到，她都只会垂着头抿茶，一个字都不说，一次还险些被滚烫的茶水烫到了舌尖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科赫上尉对他的青梅竹马仍旧情有独钟，可她偏偏一门心思和他撇清关系，还亲选了这么一位不入流的党卫军中尉
　　柏林的社交圈蠢蠢欲动，可女主角却毫不在意
　　大家更在意的，是规矩森严的冯·巴尔曼家会怎么解决这个问题

　　某天午后，凯瑟琳靠在书房沙发上小憩，却突然被电话声吵醒
　　纳闷谁会在此时打电话来，她一脸迷糊地站起身朝着电话走去
　　“喂”
　　“是我，玛德琳”
　　“日安”，她凌了凌神，如临大敌，“你有事找我吗”
　　“约亨后天就要回军营了，我想问问你有没有空来参加送行会”
　　她心重重一顿，虽然沉重却跳得更有力了
　　他居然都没敢亲自打电话邀请她，莫非真的对她失望至极
　　于情于理，她都不该拒绝
　　“当然可以”，她欣然应允，礼貌地问着具体的时间地点

　　玛德琳听着她一反常态的热切，在挂断电话后默默叹了口气
　　自家儿子听说她和党卫军中尉交好的消息后连着低迷了好几天，连带着筹备已久的郊游都没有去
　　她知道他从没放下过凯瑟琳，即使和格雷塔在一起时也未曾放下
　　原以为以她和露易丝之间的交情，两家的结亲是理所当然的
　　当初眼看着两个年轻人就快走到一起了，却没想到露易丝举家搬去了巴伐利亚
　　后来约阿希姆找了格雷塔，没想到又给凯瑟琳看见了
　　这分分合合的，她看着都焦心

　　约阿希姆本想一个人安安静静地回营，可一众兄弟们看他这样失魂落魄，就做主准备了一个践行派对
　　所有人都默契地没有提凯瑟琳的事儿，也没人向她发出邀请
　　一群大男人甚至都没有提前告诉伊迪斯，却没想到这个计划被玛德琳听了去

　　践行派对那天，临近傍晚时分，伊迪斯被疑神疑鬼的约翰带到了科赫家
　　原以为男友准备邀请她共进晚餐，却没想到来了这儿
　　刚想问他这是怎么一回事儿，却看到许多熟人都在，约翰这才吞吞吐吐地和她说了一切缘由
　　她吓了一跳，脸色铁青地朝着电话走去，刚准备拿起听筒就被约翰按住了手
　　“你这是要干什么啊”，约翰压低声音小声喊着，“你现在叫卡特过来这不是给我们都添乱吗！你这让约亨怎么办啊？”
　　“那总不能不让她知道约亨去军营了吧？”，她焦急地反问道
　　“她不知道当然最好不过，反正她也不关心约亨了”
　　“恋人当不成了难道朋友都不能做了？真是被你们气死了”，伊迪斯连珠炮似的一顿批评，“那难道我们分手之后一辈子都不见面了吗？嗯？”
　　“才不会呢，瞧你说的什么晦气话”
　　约翰抱了抱赌气的伊迪斯，却没想到还没抱紧就被她一把推开
　　“所以看看你们都干了些什么呀？我必须和卡特打电话”，她噘着嘴绕过约翰重新拿起听筒
　　她看着准备继续阻止的约翰警告道，“你这个呆瓜再敢阻止我，我就一个礼拜都不和你说话”
　　这话一放出来，约翰顿时愣在了原地
　　一边是好兄弟，一边是他女朋友，多难的一个选择
　　他看了看不远处客厅里的约阿希姆，又看了看面前冷着脸的伊迪斯
　　罢了，约亨你这小子最好记得我为你做了些什么
　　一周就一周，伊迪斯一定不会那么狠心的，她肯定会提前原谅我的
　　没想到他刚准备上前抢过听筒，电话里却突然传来了安娜的声音，他整个人顿在了原地
　　“请问卡特在吗？我想和她通话”，伊迪斯问
　　“小姐她出门已经有一会了”
　　“那您知道她去的是哪儿吗？”
　　“小姐说她去的是科赫上尉的践行派对”
　　伊迪斯不可置信地看着约翰，而约翰则一脸惊愕
　　明明一切都策划的这么完美，连伊迪斯都瞒住了，卡特是怎么知道的啊？
　　那约亨…他堪堪看了他一眼

　　与此同时，冯·巴尔曼家的轿车停在了科赫家的宅邸面前，卡尔扶着凯瑟琳下来
　　看着空空如也的庭院，她一脸惊讶
　　今天不是有聚会吗，科赫家的仆人们怎么没有来正门口迎接客人呢？
　　若非是她听到了屋内的喧闹声，还以为是玛德琳骗了自己呢

　　屋内，伊迪斯和约翰坐如针毡，视线时不时地瞟向紧闭的正门
　　敲门声响起，两人皆是一顿
　　伊迪斯正想起身去开门，但约亨已经先了她一步
　　“我去吧”，他的声音一贯让人如沐春风，朝着她淡淡一笑
　　伊迪斯内心咯噔一下，苦着脸默默坐了回去抓紧了约翰的手
　　看着约阿希姆朝着大门走去，轻轻拉开门
　　所有人都看见他的身体微乎其微地顿了一下，连带着面上的笑容也僵了几分
　　“晚安”
　　大家听见了一个熟悉的声音，不约而同地皱紧了眉
　　“不欢迎我来吗”，她笑着问道，看着他肉眼可见的慌张
　　“当然不是”，他赶忙侧过身子把她迎了进来，顺手接过她准备的礼物小心翼翼地放在茶几上
　　在所有人的注目礼下，凯瑟琳在伊迪斯身旁款款落座
　　看着儿时玩伴们惊诧的眼神，她忍不住出口问道，“大家这是怎么了吗？”
　　大家只能连连摆手，即使表面上照老样子互相打趣聊天，空气中还是弥漫着一股尴尬的气息，尤其是约阿希姆
　　他忍不住去看她，但每次想到她已经心有所属就忍不住心悸
　　他不想知道她和她的男友是如何认识的，如何一步步发展的
　　他只埋怨自己没有把握住机会，让她生生从自己身边逃走了
　　那日的茶话会上，他分明察觉到她对自己也是有感情的
　　怎么一月不到就已经名花有主了呢
　　虽然他忍住不想打听她的男友，但从他那些大嘴巴同僚的嘴里却得知了不少
　　举止外貌无可挑剔，又得上头的赏识
　　只不过这党卫军的身份，免不了做一些脏了手的腌臜事
　　这在他们贵族之间一向是被看不起的，事已至此他也只希望她不要被拖进漩涡之中…

　　一顿饭下来在座都是各有各的心事，几个沉不住气的兄弟看到这样僵持的气氛都纷纷找借口离开了

　　最后，偌大的客厅里只剩下了他们两个人
　　她疏离又礼貌的举动被他看在眼里，让他内心更加刺痛
　　这种亲手送走爱人的举动让他情不自禁地想到若干年前他在火车站为冯·巴尔曼家送行的样子
　　只是这物是人非，就算是上一次，她还是深爱着自己的
　　她看出他眼中的忧伤，却只当是离家的伤感，忍不住开始安慰他，又讲了些先前的快乐时光让他缓解情绪

　　分别前，两人走到门廊上面对面
　　她笑着给他一个拥抱，并叮嘱他在军中一定要照顾好自己，等他圣诞节回家大伙一定要重新聚聚
　　他也紧紧抱着她，把自己埋进她的秀发中
　　她的发透着一股迷人的玫瑰花香，一如往常
　　天知道他有多么贪恋这个怀抱，却迫使自己第一时间就放开了她
　　也许是他眼中的情愫太过明显，她被吓了一跳，面上一红说了句晚安后就转身离开了
　　追上她的小碎步，他抢先为她打开车门，将她送进车里
　　看着她隔着窗向他挥手道别，他也挥了挥手，看着车消失在夜幕中
　　车里，凯瑟琳木讷地看着车窗上自己的倒影，默默移开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