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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7、番外8 浅情-张白 ...

  •   陈安开始正常上班后,也不是每天都能陪张白了,工作忙是一方面,他还得照顾小橙子,以前他俩平常基本不见面,倒也觉不出这时间问题,现在陈安发现张白比他想象的要忙很多,有几次他忙完了去找张白,张白要不就是打电话远程指挥,要不就在看资料,或者发邮件,大多时候都很平静,偶尔大声都是在说安安,这么个躁的人,工作起来,竟然是心平气和的,陈安觉得很有意思。
      安安最终没能在病房住下,太闹腾了。小刘的姑姑把它教得很好,它打招呼就是“恭喜发财”,搭讪就是“你好漂亮”,“你好帅”,再见就是“一起吃饭”,聊起天来,互不互动的也无所谓,它可以一直讲,尽管大多时候时候你也听不懂,但这都不影响它放飞自我。
      有时候手术间隙陈安也会去看一眼张白,甚至说不上一句话,但他很心安。
      他想起之前张白那天说想一直住这,也不是个坏主意。
      明天张白要出院了,虽然受了大创,但是身体底子很好,他恢复得还不错。晚上他摸着自己的刀口,有点鼓出来,看着像一条蜈蚣,不知道鹦鹉吃不吃蜈蚣?
      这晚他拒绝了一切访客,包括他妈,他想在这,离陈安平日最近的地方,安静的过好这一个晚上。
      他早早的洗漱好,敷了块面膜。
      窦李拿面膜当出院礼物,给他备了一箱。窦李上次购物节买太多了,就算每次敷脸时带着屁股也沾点光敷上两块,每天用一年也用不完。他这感情刚稳定,对脸有了新的要求,没想到被天天的甜蜜蒙蔽了双眼,下单时拿盒数当片数,买回家后只想去投诉,但是自己眼瞎,还能怎么着呢。
      张白揭掉面膜,摸着皮肤是滑了些,随后他又抹了水、精华液和面霜,这也是窦李送他的,他俩在臭美上高度一致,这点东西送得很得张白的心。
      他在医院躺了半个多月,实在是觉得自己以前的嫩皮受了酷刑,他天天在这吹空调,水喝得也不多,皮肤干得起皮,都夏天了,皮肤居然还糙躁不已,之前帮他洗脸的陈安天天给他涂大宝,一看就是他爸拿来的,有时候直接忘了涂。他见那人动作本就不太熟练,更不忍心指出来,其实他家里还有更润些的霜。
      张白能正常活动后,发现躺在床边时,透出窗子能偶尔看到月亮。他今天又躺着等月亮,等待中想起了李白的诗。
      以前他认定自己是个哲人,遇到陈安之后,他觉得自己还能成为诗人,比如他现在不止想起了“床前明月光”,还想起了“小时不识月”,他还能唱“抽刀断水水更流,举杯消愁愁更愁”。
      为什么李白这么肆意,而自己念来尽是苦楚。他没“抽刀”,也没“举杯”,只摩挲着身上的那条蜈蚣,想,我起码思想上文艺了,可怎么就没人配合我呢,哪怕是表演也行。
      他又想起小时候摘抄过的一句话,雨果在《悲惨的世界》里的“使人变渺小的爱情可耻,使人变小孩的爱情可贵”,他想了一会自己是渺小了?还是成小孩了?似乎都对应不大上,可雨果这样的文学巨匠,总不该瞎说吧,思忖片刻他才明白过来,这哪里又算得上爱情了?
      今天的月光太亮了,有点刺眼,不然眼睛怎么那么难受,那头的太阳是有多强,反射光都能让人不敢直视,张白揉了揉酸胀的眼眶,越揉越胀,越胀越酸,他索性就不管了,左右都是难受。
      他想了会工作,想着接下来要去跑消防,卫生防疫、公安局这些,派谁去好?这些都很花时间还不那么好拿到许可,也没关系在那边,本来认识个招商的,还能探点消息,但是现在这个也堵死了,什么都得提前做好万全的准备,不然碰上了壁,很容易乱阵脚,酒店还没开业呢,意头不好。
      他想了老半天,居然还没睡着,看来还是需要一本书来助眠,但他病房没这玩意儿,以前窦李还老是嘲笑他只注重四肢的锤炼,不懂从书中吸取灵气,但现在窦李只关心他变白一些没有,能不能艳绝一医。
      月亮沉到一点边都快消失不见时,他想起了陈安,不知道他现在在干什么。
      张白觉得自己没事就爱琢磨陈安的这习惯要改,不然以后真能成小三。
      想起这个他突然不敢看月光了,即便只剩一道弧线,他闭上了眼,想等月亮慢慢移至西头再数星星。
      这一闭就闭着了,毫不意外的又做梦了,他梦到第一次见陈安,是在他们医学院的实验楼里,那时候他刚开始追女生。
      他总是先送女生去她们教室,再自己赶去上课,那天到楼下时,遇上一行人从解剖室里出来,他一眼就看到了人群中最高的陈安,穿着一身白大褂。
      本来学生时代穿个白大褂,很容易就撑不起来,不是身材不行就是气质不够,可陈安就不会,他身高八尺有余,天生冰渣脸,跟这身衣服绝搭,别人是在身上搭了块不合身的白布巾,到他这就成了战袍,脸上的冷光都衬得这身格外白净。
      他想,这人笑起来,会是什么样啊。
      张白在梦里先笑出了声,接着他立即意识到这是梦了,当着陈安,他没这么开怀过,但是他不愿意完全醒来。
      他拨开人群走到陈安面前,要求道:“你笑一个。”
      然后陈安就笑了,一时间楼外的两爿扶郎花都失了颜色,只有一个笑靥灿烂的陈安。
      张白心如擂鼓,冲着陈安的笑颜傻乐,这不是梦,他原来那么早就开始恋爱了……
      后背像是出了汗,张白睡前把空调温度调高了些,今晚没人帮他盖被子。他不舒服的动了动,发觉自己像是在一个怀抱里。
      他喃喃道:“陈安……”
      “嗯……”声音听起来已经是睡了一会了,有些迷糊。
      “陈安。”张白又确认了一声。
      “嗯……”陈安应着声又把张白往怀里拢了拢。
      张白屏住呼吸,数陈安的心跳,他滚烫的呼吸打在他的后颈,温暖又热闹,像是在絮叨着今日发生的点滴。
      早上起来小橙子闹了会别扭,不愿意刷牙,上班途中塞车了,掐着点赶上了专家门诊,下午开了两台手术,都很顺利,对了今天还收到了一面锦旗,是已经康复出院的病人亲自送过来的,但是被老五拿走挂在会议室……
      张白在这刹那觉得很圆满,他将陈安的手按在自己的蜈蚣疤上,悉心候着陈安的呼吸渐趋平稳,只有这时他才敢小声地说出话来。
      “我爱你,再见。”
      第二天张白出院,来接他的人很多,爸妈,窦李和凌林,还有一些同事,没有看到陈安在意料之中,他知道陈安昨晚来陪他就是告别。
      出院之后,张白爸妈一个没看住,他就溜出门去了外省,到了项目上。其实他住了这么久的院,也不在乎这一天两天的。
      他过着比以前规律了许多的生活,大油荤现在不能多吃,本以为自己会呼天抢地,但接受起来似乎并不太难,尤其是在他想要换一种生活方式时。
      说来也没有特别需要摒弃的生活方式,以前的生活里陈安就出现得少之又少,但是他还是想改变,他和陈安之间什么都没有了,他想满足下心里很小孩的仪式感,这时候他突然又觉出满足来,他认为他能对应上雨果所指的“小孩”来,他自以为的爱情很可贵。
      他每天早起时想一遍陈安,睡前再想一遍,就像是每天取两次心头血,养蛊一样把自己心里的小花培育得壮壮的,他乐此不疲。
      陈安偶尔给他打个电话,说些不痛不痒的话,两人本来见面时就很少正经聊天,在电话里更是容易冷场,经常说不了几句就挂断了。
      安安也很喜欢这新地方,它这喜新厌旧的毛病一直都有,对张白也只是一直在容忍,总不能换个爹吧,自己这么金贵,一般人估计买不起。安安对自己的身价有数的,想到自己怎么都这么贵了,更是肆无忌惮。
      一天张白出去,它照常跟着溜跑出门。一般下午四点左右它会飞回来,张白装的门给它留了回家的门洞,但是这天张白晚上八点左右回来,安安还没到家,他跑出去喊了一圈,没听到鸟叫,也没鸟说话,晚上十一点多他洗漱完毕准备睡了,安安依旧没回来,他有点慌了。
      这能报警吗这?
      这天凌林给窦李做了两锅小龙虾,为什么是两锅,因为窦李说他从来吃小龙虾没吃饱过,必须煮两锅,结果窦李说的锅和凌林的不太一样,凌林的是36寸大铁锅,多得窦李只得喊陈安来占便宜了。
      陈安不愿意看他俩腻歪,吃了个差不多就走了,小橙子最近也不怎么理他,从张白出院后,他脾气有些不加收敛,这个月她都住她妈那边。
      电话铃声响起,陈安接通了。
      “张白?”
      “嗯。”
      张白声音太低落了,在看不见对方表情时,这种情绪会被放大。
      “你怎么了?”
      陈安又开始烦了,他烦自己看不到张白。
      “安安不见了……”
      他声音很低,陈安还是依据他的语言习惯模糊的分辨出来。
      电话那头一阵静默,断断续续传来隐忍的抽泣声,张白当他面流过一回泪,闭着眼睛默默的,听到张白这么压抑的哭声,陈安的心绪完全被搅乱了,他想把这人按在心口,对他说很多很多的话来安抚他。
      他之前每次打电话,为什么会读秒,是在例行公事吗?也没人要求他打电话,并且张白从没跟他打过。
      他们俩谈不着工作,就连天气都讨论不上,两地天气也不同步,他想打电话就打了,就算听张白在那头叹气,他都没来由的心情舒畅。
      每次张白说上几句之后,他都缓不过神来回应,他不知道张白想听什么,他不太擅长跟别人煲电话,他是真的冷,内心和外表挺一致。他大热天拨出去的电话,能起到降温解暑的功效。经常打完电话,他都觉得自己该去上上课,“如何与人有效沟通”之类的。
      但他没去上,因为张白在他这不是一般人,学了也不能应对这个特例。他想跟张白说他想他了,他也同样说不出口,不是他难为情,因为他说这话时他会起反应,这让他会陷入严重的自我怀疑中,张白窝在他怀里,默默的说的那句爱他,就让他原地起立了,这让他听不到“再见”这两个字,张白同样也没感觉到后面的异样,他说完就睡着了。
      张白骂他真没骂错过,他就是妥妥的变态,但这个变态又有着惊人的克制力和古旧的婚姻观,他觉得这世上男人就该和女人在一起,所以他即便是在婚前跟男人乱来了,还是坚定的举行了婚礼,后来重遇张白,也没打乱他再婚的步调,尽管张白走后那期间,他少有的几次自渎,想的都是他。
      这些他不能告诉张白,张白那么傻,胆子还小,又该会被自己吓跑吧,到时指不定又换电话号码,连声都听不着了。
      尤其这说来说去,他怎么好像只想睡他,可他心怎么会痛,他不明白,这跟他为什么就想往死里弄张白一样让他费解。
      “我来跟你一起找。”
      陈安说着就往车库走。
      “太远了,我们太远了。”
      张白声音大了些,陈安从他声音里听到对张白而言很陌生的情绪,但陈安经常从他的病人和病人家属那里听到,这是绝望。
      张白的情绪全砸在了陈安心上,像是在那小口的咬着,张白说话,他心疼,张白哭,他心疼,他今晚要是见不到张白,他的心就会在这一呼一吸间被吞食。
      一路飙到了火车站,陈安买了最近的一趟高铁。到张白那时,已经是凌晨三点,他俩经常这个点碰面,可这次不太一样。
      屋门没关,陈安直接走了进去,又是一个大开间,但这看着很熟悉,陈安想了想,没什么思路,就见张白衣着凌乱地坐在地上,面前是安安从没住过的鸟笼。
      “你来了……”
      “嗯。”
      “你说,我是不是应该把他关起来的。”张白瘫坐在地,抓着自己捏不上手的头发问。
      “可能吧。”
      “但我没有,我想它再怎么不懂事,晚上也该回家吧,可它野惯了,这下好了,连家也不知道回了。”
      张白的声音已经听不出什么了,他整个人都处在绝望后的应激里,说话有逻辑还能分析和调侃,但是语气硬梆梆地比机械音还木。
      “也好,也好……”

  • 作者有话要说:  “我爱你,再见。”
    《我爱你,再见》是朴树的一首歌,收录在他2003年发行的专辑《生如夏花》里。
    另外,这首歌的MV是周迅和朴树一起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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