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追》王灼灼

65、番外6 浅情-张白

　　张白连破伤风的事都忘了问，他这次终于跟他眼中的屁民们达成了共识，躺在病床上一动不能动的自己，就是个大写的“惨”，是在太空中都能拍到的程度。
　　怎么就这么寸？扎哪不好，往肚子上扎，用心是有多歹毒？他想伸手去摸摸，好不容易举起的手被陈安截了胡，拢在了手心。
　　“别乱碰，小心感染。”
　　陈安捏着他的手脸不红心不跳的，张白连被子都没掀开，手术已经结束，伤口包扎完好，这都能感染，那着实有些侮辱现在的医疗条件了。
　　“窦李他为什么在我身上摸来摸去的，我到底少哪里了？”
　　张白也是随口一问，他刚见窦李步履轻快的离开，不应该是大事啊，还真能少了个东西？
　　“阑尾？”
　　陈安本来心思还挺沉的，未婚妻被警察带走协助调查，他妈妈给他来了无数个电话叫他回家，小橙子暂时被他前妻接过去了，张白虽然手术有惊无险，但再年轻的人，被生生的刺破颗胆，也得将养好一阵，可现在他硬是被张白这一句话给问出了点笑来。
　　“你还挺会想。”陈安握住张白的手往自己唇边递，弄得张白有些毛骨悚然，他实在没怎么见过陈安说笑，也不习惯陈安忽然间的温柔。
　　“那不然是哪里？”陈安虽然还问着自己的伤情，心思却有些飘。
　　“摘了胆。”
　　“胆？那我以后喝多了就不会吐胆汁了是吧？”
　　“以后你就不能喝酒了。”
　　陈安的笑并没能维持多久，他有些担心，这要是带回家，跟小橙子一起，自己就真是儿女双全了。
　　“啊？有些应酬不喝酒也不行，以后还得招个会喝酒的门面来……”
　　“……”
　　陈安以前没发现张白还是个工作认真负责的，当然他也没去了解过，他对张白的认识只限于身体。
　　“可以的。”陈安补充道。
　　“那什么，我仇家抓住了？”
　　“仇家？”
　　“捅我的是不是怪我抢了旅游酒店的单，抓到人没有？”张白又侧了侧头，说：“我前不久做了个大单，我酒店要冲出省了，马上就能国际化，知道吧？”
　　陈安：“……”
　　“太有能力了，也招人恨。”
　　陈安没料到，张白只是提到了喝酒，也能开启吹牛模式，然而这模式在张白这，开了他能说上三天三夜，但是他现在体力不太允许，心力不济。
　　张白缓了缓，叹气道：“不管怎么说，这人还算是认可我的。”
　　“不是工作的事。”
　　等张白好了，陈安想接他住在家里，有他在，他和小橙子也不会没话讲了。
　　“啊？我昨天想了想，也没谁了……”张白是真想不出来了，这也不像是偶遇到个疯子。
　　“我未婚妻派的人。”陈安声音很轻，像是怕惊到张白。
　　两人沉默了一会，期间护士还过来换了次药。
　　“她是不是以为我是小三……”
　　张白真没想到自己被捅了一刀，不仅不能被当作英雄被传颂，连卖惨也不行了，人家得说活该啊，你怎么没去死。当然围观的也不是真关心他死不死，只是出于惯性，觉得小三就该死。
　　“你不是。”陈安声音一直轻着，怕重了会压到张白的伤。
　　“当然不是……，小三我都不够格。”张白不自觉地侧向另一边，被陈安按住了。
　　“你是不是喜欢我？”
　　这人又在明知故问，张白觉得真是够够的，他真向扯着陈安耳朵大声问，喜不喜欢的有什么重要的，你要真喜欢你未婚妻，结婚就是了，犯得着跟自己弄出些藕断丝连的假象惹人怀疑么？不说你未婚妻派人来捅我，要是你真跟我一起了，还跟别人有牵扯，我指不定更浑。
　　“我妈他们怎么没来？”
　　张白记得他这次醒来后是没见到他爸妈，他一直撑在这，想多说会话，之前闷太久了，让他极不自由，也觉得害怕。他在倒地的瞬间，闪过无数个念头，却没有回顾自己可以著书立传的生平，只一个想法尤为强烈。他到现在还清楚地记得，就是自己极大可能会死在这文艺的垃圾桶旁，空有血腥毫不浪漫。
　　“他们回去了，我照顾你。”陈安耐心道。
　　“嗯……我是不是有什么我不知道的弟弟妹妹，我都这样了，他俩还能走。”张白越说越慢，这话对他目前这身体状况，太长了。
　　“那倒没有吧，他们挺担心你的。”陈安笑道。
　　“担心我？我醒来了也没看到他们。”张白像个小学生找妈妈一样，话里话外都是委屈。
　　“他们昨晚守了你一夜，是我让他们回去的。”
　　“他俩什么时候这么相信医生了。”
　　“我一看就很可信。”
　　陈主任对自己的冰渣脸习以为常，自然不能理解别人对他的敬而远之是发自肺腑的，他以为都是假客气。
　　“我爸看人可准了，要是人力资源部看不准的，喊我爸来判，基本没用错过。”这话听起来是在为他爸慧眼识珠得意了，如果忽略语速，会是一句非常有力度的话。
　　“你爸当时也在。”
　　一听这话，张白就知道这事肯定是他妈拍的板，他爸没说上话，兴许就没说话。
　　“可他们也不知道你是谁，不怕你把我带走卖掉啊。”
　　“你都不全乎了，谁要？”陈安摸着张白的发茬，这几天还长长了些，失血看来并不影响长头发。
　　“你……”
　　张白要被陈安气到了，只一个胆而已，没了就没了，反正他有胆没胆都那样，他也不敢以此要挟陈安。
　　张白不知道陈安是如何安排的，是现在就在这看他一会呢，还是准备陪着他，他又免不了要多想，他不想这样，好不容易收住的心，到时候又不知道飞哪里去了。
　　“你一大医生，特意照顾一个病人，花的时间是不是有点久了，你不要去查房么？”张白瞟了眼时间，临近中午了，陈安跟这坐了一上午。
　　“我请了年假，这几天只照顾你一个。”
　　“凭什么啊。”张白其实是想说用不着，到了嘴边变了这个。
　　“我爱人都躺这了，我也没法好好上班啊，傻不傻？”
　　“爱人”？原来陈安是在撩自己，但是陈安说情话也好好听，脸上的冰都跟着化了些。
　　“你该不是可怜我吧？”张白问。
　　“可怜你什么？”陈安好笑道。
　　“可怜我没人要啊，你看我都血流成河了，亲生爸妈都懒得陪我。”
　　这话怎么听怎么酸，很难想象一个三十来岁的老男人会这么说话，但是躺病床上的人脆弱程度也不好简单估计，这话摆明了不就是要人哄么？张白吞吞吐吐地说了一通，煞白的脸也有了些红。
　　“那我要，好不好？”
　　陈安这次温柔的时间有些久，近三小时了，张白头有些发晕，也可能是话说多了。
　　“你该不是慕残吧？”张白忐忑道。
　　“你哪里残了？”
　　陈安现在就想把小橙子接过来了，要不是张白伤太重，他俩对上眼神就能是好朋友。他也才意识到，张白上回去家里吃的那顿饭，大概是被自己前妻无形中搅和了，影响了这两孩子交流。
　　“这么大一道口子呢。”
　　张白比划着，陈安把他手轻按下来，怕他扯到伤口，点着头说：“是挺大的。”
　　这话听得，“哪大？”张白顺着问。
　　“哪哪都大。”陈安要给他逗笑了。
　　“你喜欢吗？”张白主动把路带得更偏了。
　　“喜欢……”
　　“那你要试试吗？”
　　张白开始遐想陈安被他弄得死去活来的样子了，看张白眼神开始不受控制，陈安又添了把柴，“要不出院前就在这来。”陈安点点病床。
　　“啊？”
　　陈主任的低音炮震着张白的神经，蛊惑着他进一步浮想联翩，可惜肚子上的伤疼得毫不保留，他并没有就地起立。
　　今天镇痛棒给撤掉了，张白内心痛呼，老子是强壮，但也只是个简简单单挨刀人啊。
　　他越思量越丧气，虽然取掉的是胆，但它的邻居们都在为他守丧，没请假就不上班了。
　　陈安瞧张白一脸的痛苦和不甘心，暗笑，现在这情况，但只想想就能起反应，那得算创造了医学奇迹。
　　但陈主任主动提的这地，当然得帮助张白迈过这道坎，“那怎么办？我就想在这。”
　　陈主任自然而然地联想起了他上次在办公室弄张白的那回，再次忽略了他面对未婚妻时的立场。
　　“那要不你受点累？”
　　张白目光如炬地望着陈安，可惜声音又低又弱，他也想大声的，但这跟他那虚讲义气不干正事的五脏六腑一样，不受他控制。
　　现在还只余五脏五腑了，他又悲从中来。
　　“嗯……”
　　陈安不想辜负张白的眼神，但这时他也不能做什么，他在跟自己妥协着退了一万步之后，决定就亲会好了。
　　他问张白能不能亲他，张白拒绝了，他现在只想验证自己的功能，他此刻身体疲乏却不舍得睡觉，刚好做点事了好睡，反正有个现成的棒子在眼前，不用白不用，可惜棒子不想给他用，他上嘴把张白啃了个死去活来。
　　张白也不知道是被陈安给吻得背过了气，还是累得抬不起眼，他像是睡着了。
　　陈安瞟了眼旁边的监测仪器，继续在他嘴上咬了会才放开。
　　他很庆幸张白这次没有大事，照他刚才停不下来的劲，他可能真会奸尸。
　　他望着张白裂开的嘴角，想起第一次见张白来。
　　那时候张白同他们医学院里的一个小女生谈恋爱，每天去她们宿舍送早餐，回回看到都别扭，这么个高个子和那么小巧一女生，怎么看都不和谐。
　　有一次下雪地面都结冰了，张白依然站楼下，拿着份早餐，他只觉分外碍眼，见到小师妹下来，从来没跟小师妹说过话的他，居然破天荒地对她说：“你快些，上课快迟到了。”
　　小师妹犹豫着要不要拿上早餐再走，陈安又说：“教授的课上不允许吃东西，跟上。”
　　陈安是谁，可是他们的学院之星啊，不仅主动同她说话了，还让她跟上，她哪里还顾得上在冰天雪地等他的张白，她边朝着陈安跑，边头也不回地喊，“今天晚了，你吃吧，我跟师兄先走了。”
　　这种事有一就有二，但凡陈安在，张白就没女朋友了，只有跟在师兄身后的小师妹，到后来，渐渐地不论陈安在不在，都只有师兄的小师妹了。
　　张白咂摸出味道来，要找陈安打架讨回女朋友，陈安根本不应战，他说他俩打不着。张白就恼了，怎么打不着了，老子女朋友都跟你跑了。陈安告诉他，小师妹只是发现学习更有趣。
　　张白气得夹板都踢飞了，陈安依旧不接招。两人还没碰上就被旁人拉开了，主要是拉他，陈安在哪都气定神闲，他总是有意无意地被人簇拥着，这种成绩好又冷面的，在医学院格外吃香。
　　其实张白也弄不懂，陈安从头至尾也没跟小师妹谈恋爱，真好像就是带她去学习了，他百思不得其解，一切只能归结于陈安脑子有伤。
　　两人一个博士学位，一个学士学位，同一年毕业，之后就没交集了，直到窦李搬新家，陈安被凌林强制赞助，住进了同一个小区后，两人再次见面。
　　那天是怎么回事，陈安记得有点模糊了，他那时候已经拿证了，婚礼就在后面几天。
　　张白见着他就上前拦住了，瞪着单眼皮，气鼓鼓地，说什么？
　　“陈安，你个没良心的……”
　　陈安那时觉得自己肯定是丢失过部分记忆，眼前这个人是来讨情债的吧。
　　张白完全没有几年不见的陌生感，就跟昨天还在找他约架的小学弟一个样，见张白没有停下来的意思，他索性请张白去了他家，张白肺活量极好，上楼的间隙嘴都没停，陈安烦不胜烦，拉着人进屋，锁好门，就把人怼门上锁喉了。
　　“你干什么？以前老子要跟你打架，你不肯，现在年纪大了，倒是怀旧了，要应战啊这是？”
　　张白一副毫不在意的痞样，见他一直不松手，脸色阴沉的盯着自己，又拿单眼皮瞪他。
　　“怎么？你就喜欢小师妹这样类型的？这看着跟小师妹差不多啊……”
　　张白也不管他正被人扣着喉咙，对屋里挂着的大幅婚纱照点评得起劲，后来还干脆挑剔起这屋里的摆设来，没品位，电视墙什么纹路，蛇皮的吗？跟主人一样冷，陶艺品那么亮，一定是假的，存了几盒上了年头的茶叶，老人家，在家里摆健身设备的人，向来是从不运动的……
　　陈安抵着张白，只觉得眼前这人，怎么回事，这么能说呢，好想把他嘴堵住，于是他就堵了。
　　比偶像剧女主因为各种意外被男主贴住嘴时还要惊悚，张白脑子转不动了，但身体反应很快，他抬手反扣住了陈安后脑勺，斗狠似的往嘴上回压，他一边回敬似的在陈安脸上乱啃一边喷口水，“你特么有病，咬老子干嘛。”
　　又啃又说话，口水都顺着下巴往下滴了，张白还在骂：“你个变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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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我们中国的宇航员杨利伟2003年登陆太空，返回到地面后，表示他在太空中看不到万里长城这个人类奇迹。
虽然我们中国的长城很难在近地轨道上看到或拍摄，但是在雷达图像中可以很容易地看到部分长城。
这个我夸张的用了下，说雷达图像实在不是张白这脑子能想出来的，于是一开篇笼统夸张地借用了这个梗说是在太空中能拍到的。
张白只记得在小时候的文章《长城》，里面记载的“……飞往月球的宇航员缩拍摄的地球照片上能清楚看到我国的长城……”这点2002年已经纠正了，只是《长城》作者的主观臆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