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追》王灼灼

6、第 6 章

　　窦李侧开身，让凌林进了宿舍。窦李他们宿舍是四人间，上床下桌的设计，凌林跟着窦李走到窦李椅子边，窦李坐下了，凌林靠在他床爬梯上。
　　“你今天还吐么？我带你去医院看看吧。”
　　“你是该去下医院，你看你这脸。”
　　凌林弯下身想摸窦李的头，窦李避开了。
　　“你什么时候走，是去哪里？”
　　“这周末，英国。”
　　窦李低头笑了笑，嘴角显出好看的弧度，好似真的开心，昨天自己还真的想到了英国。
　　“蛮好的，就前程似锦，一路顺风吧。”
　　说完窦李就起身，去拉宿舍门，手刚碰到门把，凌林一把从他身后抱紧了他，头埋在窦李肩窝蹭。
　　“宝贝儿，你别这样。”
　　“我哪样了？我没一哭二闹三上吊，不合剧情是不是？”
　　凌林没接话，就是蹭窦李肩窝，蹭的他浑身发痒，他发现身后这男人不合时宜的撒娇，让他更不知所措了。
　　两人间的气氛一时诡异无比，凌林这反映，倒是像窦李把他给甩了。
　　窦李觉得极不舒服，他后悔喊凌林进来了，他一面推，凌林一面向前，拉扯间，凌林看到了之前被袖子掩住的针眼，心仿似被揪住了。
　　他拉过窦李的手，细密密的吻那一片青紫，“医生怎么说？”
　　窦李由着他，随意道：“医生说是肝火太旺，要祛火……”
　　凌林“嗯”了声，还在吻他的手，窦李觉得太没意思了，他烦不胜烦。
　　突然间，窦李跟攒够了劲似的，猛一把推开他：“行就上，不行就滚。反正我们现在也没关系了，你也没这义务。”
　　说着窦李两脚就蹬上了床，随手扔下的衣物整好罩凌林头上了。
　　听到耳中无限放大的喘息，凌林一把掀掉头上碍事的，也不管不顾的翻了上去，他也不是什么克制的，就这么一直荒唐到窦李昏睡过去。
　　第二天早上，凌林起身先替窦李擦了脸和身子，再抱着下楼，打车带他去了校医院。
　　医生劈头盖脸就是一顿呲，边敲病例边说，“为什么不遵医嘱？急性肠炎可大可小，昨天下午就该来打针的，不来也就算了，居然一点东西都没吃，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病得慌。这都不知道啊，你们啊，你们。”说完还点了点他俩的头。
　　凌林难得的生出了点心虚的感觉，他倒不是担心老医生发现什么了，他只是突然不想让别人看到窦李。来医院前他看了窦李下面，没有裂开，但是肿的厉害，他给上了药。
　　窦李没有发烧，就是虚，不住的冒冷汗，医生又开了氨基酸和葡萄糖给他。本来一次只需要挂一小瓶的，现在变成了两大一小了。
　　凌林暗自骂了会自己，他托同学带了几件衣服来医院，还带了点午餐。他坐在床边上看窦李，他发现好久没认真看看自家豆儿了，豆儿今天跟平常不大一样，平日里见到凌林就嘚吧个不停的小嘴现在紧闭着，长睫掩着，流露出病态来。
　　他忍不住伸手去抱窦李，但是窦李正在吊水，只能虚虚的搂住。
　　他想，以后该是谁会豆儿身边啊，这根本就是个没有过烦恼的小孩啊，连痛苦的表情都这么生涩。
　　窦李衣服又被汗洇湿了，护士刚查完房，也不会过来，凌林找了衣服出来给他换，这时候张白进来，带到了一眼，这浑身的印儿想不看到都难。
　　“你特么禽兽吧你，他都什么样了啊，你还这么个要法，你是准备让他死么你。”
　　张白愤愤的踹了脚边上的墙，转身出去了。凌林还在跟窦李换衣服，窦李太虚弱了，从头到尾都由着他摆弄。他给窦李拉好衣服，检查了下空调温度，在耳边说了句，“宝贝儿，我就在门口，你睡会儿。”说完亲了亲窦李额头，捏了捏手，盖好被子也带上门出去了。
　　他和张白两人脸上都是伤，一人站病房左边，一人病房右边，像是结伴来就医的。
　　张白顿了会，低声道，“我是真有点搞不懂，估计窦李也不懂，他看着比我精明，其实就是个二傻子，你既然疼他，为什么不疼到底，半途就跑，算个什么事儿。”
　　凌林靠在门框上，有点无力，声音有点哑，“这事儿我确实不地道，他不久就会遇到更好的。”
　　“好你全家啊，不是阿猫阿狗他都爱，他爱的是你，你到底知不知道他有多招人。”
　　“我知道，我见他第一眼就爱他。”
　　“我靠，说起来你还挺深情。”
　　”我不希望他等我，我可能要好几年才能回来，太久了你知道么？我不想他最好的时间都在等。”
　　“真是感人动地哈，你是不相信他，还是不相信你自己？你特么不舍得让他等，就舍得剜他心了，个渣男，”张白发现不能再跟他掰扯下去了，他又想揍人了，“你周末就走，要收拾东西就滚去收，不到时候还觉得咱豆子哥还耽误你事儿了。”
　　“我都收拾好了，到时间直接去机场。”
　　张白的单眼皮都快瞪裂开了,跺着脚，原地打转，“你真是干大事的人啊，我们豆子哥这傻逼配不上你。”
　　“是我配不上他，他太纯粹。”
　　“是的，他纯粹，你杂碎，你们本该天生一对，”张白发现自己被凌林气得连打油诗都要张口就来了，“所以你特么到底走不走，还不走，老子又想打你了。”
　　“打呗，反正我不走。”
　　不管张白怎么拿话怼他，凌林就跟尊佛似的，不怒不嗔，问话就回，骂自己就接着，也不像昨天似的，还嘴动手了。两人跟俩门神似的站窦李病房门口，凌林时不时透过玻璃窗格去看窦李的情况，这期间张白女朋友电话一个接一个来，张白想喊她带点吃的来校医院，但是又不想让他看到窦李这惨模样，有点纠结。
　　凌林说，“你陪你女朋友去吧，我出国前，都会陪着窦李。”
　　张白懒得跟他掰扯，问他电话多少，凌林报了电话，张白拨过去，张白摸了手自己的圆寸，烦躁道，“你把老子电话存好，这两天有事随时说。”说完趿着夹板拖以气吞山河之势走了。
　　窦李一觉睡到了傍晚，已经打完两拨针了。凌林想把他扶起来喝点粥，还没碰到，窦李就自己坐起来了，有点扯到后面，他嘶了声，还是坐住了，接过粥，他说了声，“谢谢。”
　　凌林愣住了，窦李以前从不对他说这两个字的。
　　窦李一直就觉得凌林该对他好，他也该对凌林好。他一直在蜜罐里，没想到有一天罐子会翻。
　　他还是做不到恨凌林，他对这个词太陌生，但是他不知道该把凌林放哪了，他开始茫然了。
　　他小口小口的啜着粥，问：“我能吃烧烤么？”
　　“医生说只能吃流食。”
　　“只能喝粥了么？”
　　“也可以吃点汤面。”
　　“那还是喝粥吧，下次你跟我放点白糖在里面。”
　　“放白糖？你不是豆腐脑都要吃咸的么？”
　　“是啊，以后可能都想放糖了。”
　　窦李喝了大半碗粥后，说他想上厕所，凌林扶着他，窦李把他关在了厕所门外，凌林突然有点害怕，像是窦李把他关心门外了。
　　到凌林走的那天，窦李也出院了，医生嘱咐他，都要毕业的人了，有些事儿还是要节制。
　　窦李住院这几天连床都很少下，不知道医生是怎么看出来的，还是看凌林的嘴巴破了？窦李觉得有点遗憾，这校医院全是宝啊，可这四年来，他也就来过这一回。以前有个啥事都直接去校商业街的私人小诊所。
　　窦李叹了口气，再一次对自己的见识感到担忧。
　　自那次不计后果的放纵后，两人没再有过太亲密的举动，以前只要见了面，没有条件创造条件也要亲的，这几天有条件，也没亲了。
　　走的时候，凌林来宿舍跟窦李告别，窦李轻轻抱了下他，凌林收拢手臂好像就不舍得放了，他把窦李箍紧了，枕在窦李的肩上，不停的说，“宝贝儿，对不起。”
　　窦李涨红了眼还噙着笑，“行了，别说了，再说我要唱出来了。好了，你没有对不起我，只是不要我了而已。我们小学时有一篇课文，你也应该学过，里面说，‘夏天，情人们应该在这个季节里失恋，不然就似乎对不起爱情’。我那时候连爱情是什么都不清楚，但也觉得有点可惜，夏天这么好，有西瓜，有雪糕，还有冒着冷气的橘子汽水，应该和喜欢的人一起才好啊。我喜欢夏天，即便在屋里看烈阳，也觉得生命有温度。现在还没到夏天呢，我就失恋了，我应该还是爱夏天，只是有点不知道怎么爱了。出去之后，你照顾好自己，不管回不回来，我们以后都别再见了。”
　　窦李感到自己的肩膀连着手臂都湿了，他从凌林的怀里挣出来，进了洗手间，缓缓地滑坐在地板上，直到外面的关门声响起，他才开始哭。

　　史铁生《我与地坛》，夏天，情人们应该在这个季节里失恋，不然就似乎对不起爱情。
橘子汽水：致敬下我小时候的挚爱，健力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