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追》王灼灼

7、第 7 章

　　初中时，身边就有小女生跟窦李表白，窦李很是高兴了一阵，回家就开始感春伤秋起来，他想有点忧郁气，然后沉痛的告诉那女生，对不起，我不喜欢你。但是他在家里练了很久，话说溜了，可跟背书似的，没感情。他觉得不够，他想酝酿出点别的东西，显得自己稳重，坦荡，但没有，都是空的，他努力了几天之后，放弃了，决定直接说了，结果话还没说出口，那女生先说了，我发现我还是更喜欢那谁。窦李一脸的问号，我去，这是什么操作。他没管那女生说的是谁，就又急于表现出自己很伤心的神情，显出情深不寿来。
　　高中表白的就更多了，他长得好看，爱打篮球，还打得好。那时候就流行阳光大男孩，窦李一到球场，呼啦啦的人就来了，一来确实是养眼，二来高中生活实在贫乏，学生们都能自制嗨点。窦李把球场当秀场，一个三步上篮，都恨不得主动加上慢动作特效。那表白也跟闹着玩儿似的，今天我喜欢你，明天告诉你，我一个朋友喜欢你，后天，我另一朋友伤心了，你不喜欢她也不能不理她……窦李懵了，这是几个女生了，能排几台戏。
　　他就这么驰骋在感动自己和帅瞎旁人的花路上，一骑绝尘。可是说起爱，他还只处在“为赋新词强说愁”的初级阶段。
　　直到大学遇到凌林，他只能三连靠，这绝逼是真爱，他以往的技能点一个都还没启用，就沦陷了，然后被分手了。果然业务能力才是最重要，窦李忘了这个，也把爱情弄丢了。他想，爱情还是该有个模板，自己只需要照搬就好。
　　他开始总结自己为数不多的恋爱经历，想来想去也只跟凌林谈过，他觉得有点亏，这经验不足，可能还不能算经验，失败了的不都叫教训么。他觉得自己更凄凉了，一个初恋还弄出了个教训来。
　　窦李到后来觉得有点不记得凌林的长相了，他们读大学时，还没有智能手机，拍照功能也跟闹着玩似的，他们拿单反拍的照片，全在凌林电脑和相机上，他懒得出奇，什么都靠凌林来弄，结果，想假借删照片忆往昔都没机会。
　　他也渐渐忘记了，他们之间的不愉快，其实他们之前除了分手这件事儿，连平常吵架事后想来都欢乐得很。
　　他觉得自己还在恋爱中，只是没联系罢了。由于他工作就是本专业，工作后也会遇到学长或者同学，他们或多或少知道一些窦李大学时惊天动地又似陨石坠落的爱情，也会有男人来追求他，但窦李兴趣不太大，他自己是直的还是弯的他没想过，他只知道他爱凌林，只爱过凌林。
　　窦李以前想，三年内，如果凌林回来了，他还愿意跟他在一起。接着他又想，七年内，如果凌林回来了，他愿意跟他一起来挠挠七年之痒。再后来，他想，如果凌林回来了，他想亲口跟他说，老子还是爱你，希望你过得比老子好。
　　现在凌林回来了，窦李没说出这句话，打了他一拳就逃之夭夭了。窦李一点儿也不了解自己了，他又开始想凌林那个烟草味的拥抱，他想他想到下身胀痛，男人啊，身体比心要坦然多了，他想着凌林开始伺弄自己，把自己送上云端后，就这么睡过去了。
　　第二天窦李被电话铃闹得起床气冲破天际，他从沙发缝里抠出手机，迷糊楞登恨道，“大黑，这么早吵吵吵，有事闭嘴，无事滚蛋。”说完就要挂电话。
　　“你特么，现在下午四点了，你睡个夕阳啊。”
　　窦李啧了一声，翻了个身，两脚把挂在小腿处的内裤蹬掉了，又发现屁股那磨得慌，得了，全干沙发上了，还得请人来清理。
　　“什么事儿，快说，我要去洗个澡。”
　　“晚上一起喝酒。”
　　“哟，今儿有时间了啊？”
　　“呵…你慢慢打扮，等会儿我来接你。”
　　挂了电话，窦李顺手约了沙发清理服务，然后去冲了澡，刮了胡子，还喷了点香水。
　　他头发是深栗色，过年时，他做了个轻快版的蘑菇头烫了个卷儿，不厚重，很自然，超减龄。
　　他喜欢柑橘调的香水，不太看重品牌，就讲味道，谁家出了橘调的，他都有兴趣入手，经常把自己弄得既清新又好吃的样儿。
　　对着镜子抛了个媚眼儿，但是他眼睛太大，预想是狐媚众生的一眼，却水汪汪的显出清纯来。
　　窦李很注意形象，三十岁之后尤其，就连出去晨跑，衣着都要讲品牌系列一致。
　　可能是每个单身的人的通病，天天想着“转角遇到爱”，但弯转的多了，又发现那地儿总是垃圾桶。
　　张白带窦李去了他家新开的一家粤菜馆，这家粤菜馆在一个超一流的写字楼里，装修特有韵味，王家卫要拍“花样年华2”，直接跟这取景都行。
　　窦李边参观边感叹，“大黑，我发现我就是个招财童子，你看哈，你认识我之后，你们家就开始发财了。你认识了我这么多年，你家这农村包围城市的路走得真是四通八达的，你现在就是城市新贵啊。”
　　张白对他这脸盘赛满月的行径司空见惯，“豆子哥，你可能真的招财，但是你不是童子，我也不是新贵，我只是前农民的儿子。”
　　窦李翻了他一眼，两人到定好的位置坐下了。
　　他们都喜欢大厅的位置，热闹。张白事先就有安排，菜上得很快。
　　两人碰杯时，张白问，“你昨儿个怎么了？”
　　窦李抿下一小口酒，“凌林回来了。”
　　“我靠，我还以为他不回来了呢。拿着母校的钱在国外不遗余力的做贡献。什么时候的事儿？”
　　“不知道，我碰上他了才知道。你别瞎说，他在外面忙的也是学校的项目。”
　　“这你还帮他说话？”张白戳了戳那红荔烧鹅，扯了根大腿递给窦李，自己也拿了根啃，
　　“行了你，这不还是你告诉我的，”窦李当时就问了个时间地点，啥情况都是张白后来补充说明的。
　　“你还惦记他？”
　　“谈不上吧，我都快忘记爱人是什么感觉了。”
　　“是么，我看你是忘了你一直在爱。”
　　“大黑，我以前没发现你还能成个哲学家。”
　　“哲个毛，来，干了。”
　　窦李仰头就干了，“还是白酒带劲儿，我平常克制得还不如出家的和尚，真馋死我了。”
　　“你适可而止吧，就你这肠胃，那病什么名字来的？胃肠神经官能症……你要没这破毛病，咱俩都可以天天一起过了。你跟哪遇到他的？”
　　“我花店里，他定了一个季度的花。我早几天去店里给碰上了。”
　　“你们这缘分。他是有人了？”
　　“没人才奇怪，他一不丑，二不萎的。”
　　“噢？”张白抬头看了看窦李，小眼睛从他脸到他下面，来回的扫，连单眼皮都好像在问窦李是丑还是萎。
　　“你闭眼！”窦李给他扫得发毛，“我健康得很。”
　　张白又跟他碰了碰杯，“那你怎么想的？”
　　“我昨天还看到他男朋友了，后来也看到了他，我就好像还挺高兴的，昨晚睡得特踏实。大黑，你说我是不是真的有病？天啦，以后还得靠脑子吃饭啊，你这辈子不愁吃不愁喝了，我要养老，还要还房贷，”他一把抱紧酒瓶，“不说还没知没觉，说了才发现，我怎么这么惨。我靠，我太惨了，我今天要一醉方休。”
　　张白看着他演，还挺好玩儿的，“你爸妈都高知，退休工资加起来不比你基本工资低呢，你别唬农村小孩儿。”
　　“我妈一小学老师，到你这都成高知了啊，”窦李夹了颗花生米，嚼的咯嘣脆。
　　“小学老师怎么了，小学时，有一次哈，我数学课讲小话，老师让我对着墙角念了大半节课的应用题。”
　　“哈哈哈，你念了啥还记得不？”
　　“记得啊，怎么不记得，我一村里的小神童，你以为啊。整段整段的，你听哈，植树，一共几米，道路两边栽树，环形操场栽树，问栽一共几颗树。牛吃草，本来多少草，一天吃多少草，一天长多少草，吃了几天还有几颗草。我先走，几个小时后，你开始在后面追，追了几米，用了多久，问你走得比我快多少。鸡兔同笼，一共几个头，几只脚，问……”
　　“哈哈哈哈哈哈，你别问了，我想起我妈来了，欸，你是不是就这样才奥赛拿奖的？”
　　“对啊，你说是不是高知？我那基础可扎实了。要不是那加的几分，哎呦喂，我都差点见不到你了，”张白说得激动，一拍桌子。
　　“你冷静，这你家店，你跟个砸场子似的。”
　　张白昂起个头，对领班甩了甩手，表示没事儿。窦李才注意到他喉结处颜色不一样，他朝张白抬了抬头，眼神点了下他喉结，“你换人了？这个这么辣。”
　　张白愣了下，“豆子哥，不要这么直接，我还是个小男孩。”
　　“呵呵。”
　　张白扯了块鹅皮嚼，“你要听故事么，我讲一个你听听？不要钱。”

　　变相体罚不可取，但是他们小学时候，这种程度的还是有的。
那时候奥赛得奖，高考可以加分。
男人们喝了酒基本就两个主题，说对象和吹牛玩儿。他们俩就是想到哪说哪，想说什么就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