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追》王灼灼

52、第 52 章

　　凌林在小树林里站了好一会儿，全身都凉透了，脑子冻相当清醒，听到这声，他心里骂了句娘。
　　他回头望过去，嘴角硬凸出点弧度，果然是Brian。
　　“你没回去？”凌林意有所指。
　　“Ben走了。”Brian还是慢吞吞的讲话。
　　“那去我办公室坐，这冷。”
　　“不去了，去我车上。”Brian说完就往另一边走，“我也是刚知道你今天的课跟别人换了。”
　　见凌林没动的迹象，Brian双手插兜，回头觑着他，目光落在凌林手上，“你拿几根枯枝干什么？”
　　“找我干嘛？”凌林明知故问，把树枝往后面藏了藏，虽然没点用。
　　“当然有事，没事我见你干嘛，我又没病。”
　　“呵，我看你病得不轻，那走吧。”凌林又摸了摸手上的枝丫。
　　Brian受不了凌林一大老爷们这种小动作，嗤了声道：“这你种的？”
　　凌林懒得理他，冷哼回应，心里在大声说，是我和窦李养育的。
　　“那你捧得跟抱儿子似的……”
　　说着两人就上了车，就连凌林也不得不承认，Brian这人嘴上没德，但是说的话基本都在点上，这次又精准的戳中了凌林心思。
　　“怎么样，长得像我么？”凌林说着扬起枝头晃过来。
　　“离我远点。”Brian不紧不慢，仿佛来找人的不是他。
　　“噢，那我下车了。”凌林作势要下车。
　　一阵落锁声，Brian冷看着凌林。
　　“那就别废话，走吧。”
　　凌林抽了张纸巾，小心翼翼的开始擦这几根树枝。
　　Brian实在不喜凌林这种神经质的操作，只得没话找话，“你等下有事？”
　　“有。”凌林连枝丫都不放过，把纸巾捻细了，穿过去来回拉动，以去掉里面嵌着的泥。
　　“你要拿这送人？”Brian对凌林没别的要求，只希望他能做个表里如一的正常人，不要人前一副高冷禁欲，背后尽是鸡零狗碎，现在三岁的小孩都不玩泥巴，掰树枝了。
　　“你有事就抓紧，我今天真有事。”凌林嘴上说得烦，手上动作不紧不慢的，唯恐一个不慎，折断了。
　　Brian透出点酸味来，“你运气怎么这么好？”
　　“那也没辙，我宝贝儿疼我。”凌林丝毫不掩饰自己的得意。
　　“可惜你不疼你宝贝儿，拿几根枯枝就想骗人回家。”Brian也不留情面。
　　“你虽然不蠢，但也没高明到哪去，不然你儿子现在也不会喊别人当爹。”
　　快速行进的车辆突然一个急停，安全带都不及解开，Brian猛的出拳，凌林出于惯性往前一栽，反倒躲过了，他先是检查了一遍手上的树枝，又看了看承不住Brian怒气的手，不甚在意的捏起Brian的袖口，甩了回去，说：“行了，有气撒你自个儿身上，我这不正是要陪你去看我干儿子。”
　　Brian胸口剧烈起伏，几番调整呼吸后，又在一阵阵喇叭声中一脚急油门开了出去。
　　虽然话一出口，凌林也觉得自己过分了点，但也没想过道歉，只是觉得时机不对，怎么着也不该当面刺激司机。
　　“你这哪弄的车，悠着点开。”
　　“我才买的。”
　　“？”凌林这才正眼看了看Brian，“你中大乐/透了？”
　　“要是我儿子肯认我，这车送你。”Brian波澜不惊，显然没这种惊喜到他头上。
　　一个个上赶着送车，可惜都没好事。凌林搞不懂Brian是突然悔悟了，还是懒得折腾了，你儿子才多大，认你，不就是要他妈认你啊，想什么呢，人家在你身边那么多年，你不对别人好，早晓得这样，人家早要个孩子，你俩还就省得互相折磨了。
　　凌林一双凤眼白起人来，显得意蕴悠长，可惜Brian欣赏不来。
　　“听说你钱都送人了，连车也送了，我现在送你的都算是你新攒的家底，你不要？”
　　“就一破车，我不稀罕，你爱找谁找谁。”凌林擦好了树枝，又用纸巾拢起来，握手里了，准备闭目养神，他可以陪他去，但是劝人这种他也干不来，跟这车无缘。
　　“这车是奔驰家最新款的越野，我打听过，窦李前段时间关注过这车，估计就等着上市呢。”
　　“你上哪打听的，我怎么不知道。”这人难怪追不回小雨，尽花时间搞这些旁的。
　　“我要是事成了，你等下就算送这小树枝，开这车去，也显得诚心点。”Brian这人搞数学屈才了，他应该去研究心理学，估计能开宗立派。
　　“小雨连你的话都不听，他能听我的？”
　　“虽然你这人没什么好的，但是小雨听你的。”
　　“他要听我的，当初就不该跟你在一起。”
　　“噢？”Brian正脸都要对着凌林了。
　　“这闹市区，你开车拿耳朵听就行，不用深情凝望，你望错对象了。”凌林提醒道。
　　“你为什么不要她跟我？”Brian有些不解。
　　“你这人又没情感这种东西的，跟你有什么好的。”凌林一脸的你明知故问。
　　“是么？”Brian笑了笑。
　　凌林又哼了声，不准备回他，留点白，让他自己纠结。
　　“我经常觉得你这人很讨厌，这不是情感？”Brian真诚发问。
　　凌林伸了伸腿，一副如释重负的样子，懒懒道:“是，反正我也一直不喜欢你。”
　　“那很好，我们一样。”
　　“都快到她家了，别扯咱俩了，她如果答应你了，你是带儿子走，还是两人都带走？”凌林希望快点了事，他还赶时间呢。
　　“当然是要两个人，我要小雨。”Brian满脸都是你在问什么鬼。
　　“后知后觉。我跟她说什么？我也没做过这种牵媒拉线的事，也就今天我要求婚了，心中油然而生了种想要大赦天下的悲悯，想着都爱吧，跟我一起爱。”
　　Brian“哼”了一声道：“如果她问你，你就说我只爱她，只想要她。”
　　这话怎么这么耳熟？
　　“不是，这话不应该你说吗？我只是一助攻的。”
　　“小雨她觉得我对她和对别人差不多。”
　　凌林有点明白了为什么他跟Brian相看两厌这么多年，现在还能坐同一辆车上。
　　“真是可怜……”
　　“你说你自己呢。”Brian这时候都不服个软的，他也不担心凌林不帮他，凌林都上车了，就是肯定会帮他，并且不遗余力。
　　车辆在一个有些年头的别墅区停下了，凌林收好小树枝，摆好放车前面的台子上，两人下了车。
　　小雨现在住在他们家以前的别墅里。婴儿房在一楼，小雨房间在二楼，晚上她会把宝宝抱回自己房里睡。
　　凌林让Brian去看小雨，他先去婴儿房看会小朋友，小雨老公上班不在家，她在家休产假，家里有个月嫂和一个保姆阿姨。
　　当初小雨生完孩子，凌林就去医院看望过，出院回家后，他也送过几次东西过来，保姆们知道他和小雨是旧识，也没太多戒心。
　　小雨还在坐月子，要多躺卧，按道理说，这时候去她房间实在不太合适。
　　但凌林都主动去拖阿姨们了，Brian也就过去了。
　　凌林凭着原来凌愿出生时偶尔听到的一星半点育儿经验，再加上自己是个学前教育的半吊子专家，临时糅出了一套育儿指南，把月嫂和阿姨指挥得团团转，最后哄睡了他干儿子，就自己封的干爹，这孩子亲爸妈都没承认过的那种。
　　这孩子在凌林怀里睡得特别香甜，月嫂抱过孩子放在婴儿床上，他就跟月嫂和阿姨上起课来，先讲了蒙氏教育的敏感期理论和一些案例，发现语速太快了，并没有过多久，又讲了皮尔杰的儿童成长理论和一些案例，可早上的时间似乎还是有点慢，月嫂跟孩子尿不湿都换两个了，Brian还没说完话。
　　他又讲起了他爸给他看过的《孩子你慢慢来》，可惜这个还没讲两句，保姆阿姨似乎有点不耐烦。他又换了本《目送》讲得月嫂都哭哭啼啼了，保姆阿姨这才擤了鼻涕，又抹泪，道：“先生讲得太好了，可是我真得去做饭了。”说着攥着一把纸巾，对月嫂说：“你认真听，我干完活了，跟我讲。”
　　这时凌林也跟着起身，说去看看小雨，请月嫂照顾好孩子，他伸了个懒腰上楼去小雨那，发现凌林也站在房门口，他走过去往里看了看，小雨似是睡着了。
　　“你别是一直就站这吧？”
　　Brian摇了摇头。
　　“什么意思？”凌林把Brian拉出来，轻轻带上了门。
　　“她说既然我都知道了也就没什么好瞒的了，这孩子确实是我的，老公也只是临时的，本来就是请来劝退我的，现在我知道了，也没演的必要了。等她产假结束，就会分开，两人也没领证。”
　　“咦，那不是挺好嘛，你怎么这表情。”
　　“可是她也不想跟我过。”Brian脸上有些灰败，但马上又被他收了回去，替换成一幅看破红尘的高深莫测脸。
　　凌林叹了叹，“她难得明白一回。”
　　Brian靠着墙，也跟着叹，“所以我说你运气好。”
　　“那接下来怎么办。”凌林直起身，看了眼Brian，示意他跟上。
　　“我晚上的飞机回英国。”Brian拍了拍后背。
　　“噢……我以后会照顾我干儿子的。”两人下楼走出了屋子，在婴儿房外面的窗口停下来，月嫂正抱着孩子喂牛奶。
　　“嗯……”Brian看着发呆，说：“你说人怎么都这样？”
　　“哪样？这孩子没母乳吃，小雨说可能是她年纪大了，月子就母乳不够。”凌林又多了句嘴。
　　“嗯……爱不爱重要么？”Brian看着那小子大口大口的吮，不觉带了点笑。
　　“你说呢？”凌林也看着屋里的孩子。
　　“小雨说重要。”
　　小婴儿是直肠子，边吃边拉，月嫂放下奶瓶又给换尿不湿。
　　“你到现在还不知道自己爱不爱她？”凌林看着尿不湿上一大片黄，“啧”了声。
　　“其实你要不跟我提她，我可能就一个人过了。刚我陪着她，她跟以前一样，在被子里拱了几下就睡着了，我觉得这样很好，她对我还是很依赖。”Brian突然转过身，正对着里屋门口。
　　凌林看着Brian这想进又不进的样，说：“你养个宠物，也依赖你。”
　　Brian又调转方向，继续看着正在舔围嘴的孩子说：“我也搞不清我爱不爱她，但是我应该是想和她一起生活的。”
　　“那慢慢悟吧，我定期跟你发我儿子的日常给你。你每个月看着给点辛劳费就行。”凌林抬头点点Brian，插兜就往外走。
　　“你以前落魄的时候，我没少接济你，钱呢？”Brian跟了上来。
　　“你什么时候给我钱了？”凌林拉开车门上了车。
　　“就你卖艺那会。”
　　凌林自然道：“交房租了”
　　Brian轻笑一声，“是么？”
　　凌林被识破也不见羞愧，“没有，那时候看上对戒指，买了。”
　　“真行，我担心你饿死，你还在想风花雪月。”Brian缓缓的质问，显出点幽默感来。
　　“刚好看到了。”
　　“呵，那你男人喜欢么？”Brian对凌林这种天秀选手真心的嗤之以鼻。
　　“喜欢吧……我还没送出去。”凌林相当自信了。
　　“哈哈哈……你怎么不早说，早说我心情早好。”Brian难得有点笑了。
　　“你有病啊，兰风，我今天就会送出去，你别嫉妒。”凌林说着又摸了摸树枝。
　　Brian警告道：“别喊我名字。”
　　“怎么不能喊了，只有小雨能喊啊，可惜她也不愿意喊了。”这树枝在冬天也有生命的，坚韧的很，不然按凌林这种呵护法，早断成几截了。
　　“车还是给你，你少废话。”Brian说着拍了拍方向盘。
　　“我不要，我让窦李给我买。”凌林准备以后都要抱紧窦李这颗大树。
　　“呵，我拿你身份证去买的。”Brian没半点亏心。
　　“你少放屁。”也就Brian了，凌教授说话都粗俗了。
　　“你那天拿机票过去，钱包落前台了，我猜你现在还没发现。”
　　Brian探身从副驾前面的手套箱里拿出钱包丢过去，凌林短暂的回忆了几秒，他给了机票前台，拿钱包出来取了单据给前台核对，接着打了窦李电话…
　　“你放心，我全款买的，只是手续还没办完，车就先开出来了，你有时间去补齐就行。”Brian也够过去摸了摸那树枝，又多余的弹了弹手指。
　　“你有病。”凌林见他一脸嫌弃，骂道。
　　“你要是想感动自己，就当这是特意给你和窦李的礼物，你要是不想自欺欺人，就对你干儿子好点，当亲生的那种疼。”
　　凌林很想再骂他有病，但没说出口。
　　“当然，你也当不了多久爹，过段时间小雨就回我身边了，你珍惜吧。”
　　“你确实有病！”这话还是没忍住。

　　凌林：我并不渣，起码没我朋友渣。
窦李：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