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追》王灼灼

4、第 4 章

　　说起来他俩在一起后，小吵小闹是常有的，但是没拿分开说过事儿，窦李不笨，但是他这天该敏感的时候，粗了神经，他仍沉浸在我男朋友全理学院第一帅的余震中，时不时跟边上其他同学说个话，那些年，窦李在理学院认识的人比自己院的人都多。
　　另一边坐的同学是凌林室友，他们寝室打游戏从不带他，但他喜欢跟窦李玩儿，因为他俩都只会斗地主，并且是十盘输九盘的那种，赢的那盘可能是系统看不过去了。
　　按理说他们也都应该是会算牌的，但是他俩一进游戏就是蒙的，脑子就不动了，并且关注点也让人费解，窦李是看欢乐豆多少，他不爱跟欢乐豆少的人玩，室友是看玩家的装扮，他不爱跟丑的人玩。
　　两人找了个厅进去等，窦李发现对方这装扮是系统自带，问他衣服哪去了，他说，送人了，然后别人又嫌弃他丑，也不跟他再组局了。窦李第一次发现这种游戏也有仙人跳这回事。
　　他背靠在扶手上，虚挨着凌林的肩，完全没有注意到凌林没有跟以前一样，接他刚才的话茬，而是微微拉开距离，转身坐正，只是左手扬起搭窦李的椅背上，从后面看好像搂住了他。
　　下一个学生答辩在收尾了，凌林才压低了声儿说：“宝贝儿，我们还是分手吧。”窦李平常是极喜欢凌林压低了嗓音说话的，慵懒又性感，但此刻这种感觉显得极不合时宜。
　　窦李这时才转过了身，他发现，凌林坐得离自己似乎有些远？
　　他端着手机，连游戏都忘了退。他感觉自己的耳朵突然变得迟钝起来，他只听得到自己的心跳，咚咚咚咚，他紧闭住嘴，怕心会蹦出来。
　　这时理智也开始回笼，出国算是大事了，这段时间虽不是天天呆一起，但也是天天通电话的，凌林只字未提，或许不是怕自己患得患失，只是不关他窦李的事儿。凌林为自己规划了明天，把他留在了昨天。凌林人生的这场大戏里，他充其量只是一出折子戏。
　　窦李强压住自己质问的话头，眨巴了几下眼睛，确认了自己五感尚存，接着开始静默。
　　窦李没有答话，没有哭，没有走，只是看着前面的黑板，虚空空的全是白点，他想后街的烧烤看来还是吃不上了啊，本来还想赖着再来点关东煮的。实习那地儿的食堂，营养不错，但是口味太养生，吃得窦李恨不得生吞辣椒酱，窦李把自己想饿了。
　　凌林问：“我们院聚餐，你要不要一起去？”他摇头，心里有点想笑，以前不都是直接替自己安排么，分手了就是不一样啊，可是前一会不都还在偷亲我么？
　　窦李喜欢说情话，张口就来。但是并不太信这些，他看重做，凌林就是实干派，可眼下他看不懂了。
　　看凌林他们可能还有一会，窦李就先起身自己去了食堂，要了五两米饭，一份红烧带鱼，一份回锅肉，一份辣椒炒肉，一份茄子，一份丝瓜炒蛋，一份酸辣土豆丝，一盅海带排骨汤，一瓶可乐，他平常吃饭就跟小猪崽似的，两腮帮子鼓老高，吃得特香，眼下天儿也开始热了，他有点起腻，但也没停下来。
　　可能是东西有点多，凌林聚完餐来食堂找他时，他还在啃排骨。凌林看了看他面前的菜碟，微叹了声，“打你电话没接，室友也说你没回宿舍。”窦李点了点头，继续啃那唯二的排骨。
　　凌林自然地抽出一张纸巾帮窦李擦嘴角的油沫沫，窦李没有仰头，也没有避开，依旧着自己的动作。排骨啃完后，还剩一瓶可乐，他拿起可乐侧身拉开凌林的背包放了进去，接着往宿舍的方向走。
　　凌林一路握着他到了宿舍门口，准备跟进去，窦李抽回手，拦了下，接着又往里走，凌林还是跟着。没走两步，窦李突然捂住肚子，转身跑到花坛边上，来不及蹲下就开始吐，他吐得头皮发紧，眼发花，持续了好几分钟，还在不停地呕胆汁，嘴里一阵阵发苦。
　　凌林扶着他，眉头锁得能夹死一支苍蝇，很担心的模样。凌林一边顺着他的背，一边递纸巾给他，看他差不多停下来，就牵着他在另一边的台阶上坐下，接着蹲下给他擦鞋上溅到的呕吐物，窦李看着他的发旋发愣，这是不是就是台风眼啊，好平静，太平静了。
　　窦李抬起头不想再看，他怕自己不恨他，可是又不能继续爱他了，凌林不让自己爱了，窦李满腔的爱意来不及转化，也没能消化，就跟经脉逆行似的，冲撞他的五脏六腑，撞得他浑身生疼。
　　两人看起来还是这么般配，大学风气包容，他们这一对恋人又是出了名的，被传成了童话般爱情，那时候还是贴吧，有学生专门给他们开贴，窦李没上去看过，他不是忙着上课，就是忙着跟凌林谈恋爱。
　　此时，皓月当空，微风拂面，宜诉衷肠，讲情话。花坛里的茶花可着最后的花期，尽情享受绽放的欢愉，窦李觉得此刻人不如花，他没抓紧爱情的尾巴，他就没想过他们的爱情还有这玩意儿。他又笑了，他一遇要紧事就笑，平白生出些洒脱的味道，其实他只是跳脱，凌林才是洒脱。
　　等凌林跟窦李擦净鞋面，也差不多到了宿舍关门的时间，窦李让凌林也回去，省得阿姨关门了不方便，他们宿舍隔了两个区。
　　凌林有些担心，怕他身体哪里还不舒服，问要不今晚一起。窦李又笑，“别了，我今天累了，不想打分手炮，就这样吧。”说完就进了宿舍楼。他宿舍在六楼，才爬到三楼，窦李眼前开始冒星星，金黄金黄的，双腿疲软，完全使不上劲儿，他倚着墙滑坐在台阶上，靠住了，摸出手机，拨了张白电话，“大黑，我在三楼楼梯这，你带上钱下来，快点儿。”
　　张白刚洗完澡躺床上美呢，听了窦李这提不上气的声音，吓到了，跃下床趿好夹板，抓了件外套塞了钥匙钱包就往楼下跑，还没到三楼就听到有人在那干呕，楼道没几个人了，还能听出回声来，张白直接按住楼梯杆儿跳到了窦李边上。
　　他提过窦李的包翻出一包纸巾来，往窦李嘴巴上擦，窦李偏了偏头，“大黑，你特么别借机报仇哈，老子鼻孔要被你多戳出个洞来。”窦李话还是那话，但此刻气若游丝，气势全无。
　　张白瞪他，“你特么有病是不是？”
　　“可不就是么，你扶老子去医院。”
　　张白拉起了窦李，发现这平常老是跟他博体能的人，跟无骨似的，就往下瘫。他稳了稳窦李，让他靠栏杆上，再蹲下来要背他，窦李不愿意，“老子不要你背，老子只要凌林背。”窦李顺嘴秃噜出个凌林，脸愈发苍白了。
　　张白受不了他这矫情劲儿，看他这脸色也晓得不是斗嘴的时候，“你放心，老子也不想背你，你赶紧上来，老子先送你去医院，再喊凌林来，好吧。”
　　说完就抓着窦李上背了，要是以前两人还能对上几回合，但现在窦李就是被废了武功的前绝世高手。
　　校医院离他们宿舍区并不太远，再加上张白又高又壮每天还跑步，即便是背着个大高个，也不算太艰难。张白当负重训练样，以他最快的速度奔到了医院，挂了急诊。
　　晚上校医院化验科没人上班，医生给窦李做了常规检查，问他从什么时候开始呕吐，吐了几次，吐了什么，还有其他反应没有，比如头疼，或者肚子哪里不舒服，一长串问题。
　　窦李靠着椅背，头耷拉着，每个问题都有答，但是声音微若蚊呐，张白弯着腰听他说一句，就扩一句，医生懒然道，“你们这配合打的还挺好。”
　　初步诊断为急性肠炎，开了药，说今晚就在医院休息，挂好水了还要观察，明早如果还吐，就要化呕吐物和血，如果不吐了，就只验血。医生下好医嘱就安排值班护士带窦李去了急诊的输液室。
　　张白去交钱取药，一通忙活，挂上水时都已经凌晨一点多了。张白屁股一挨着床就搬着自己脚底看，窦李受不了他，“大黑，你照顾病患都不忘记抠脚这老本行啊。”
　　窦李折腾了一番，反倒来了点精神。张白炸毛，一脚丫子就怼过来了，“老子脚打了个大泡。”
　　“有泡到护士站用点碘伏，不要乱挤，声音小点，吵着人。”外面护士也一声喊了过来。窦李才注意到张白脚下是夹板拖，穿了个大裤衩。他趴他背上时只注意到他是穿了外套的，没想到他下身远去了夏威夷。
　　穿好鞋，张白翘起起了泡的右脚大拇指，丢下一句，“我马上回来。”就去了旁边的护士站。
　　张白回来时还带了两瓶水，一瓶拧开给了窦李，发现窦李恢复点的劲儿可能全用在挤兑他上了，就索性扶着瓶子，喂了窦李喝。
　　“老子都没这么照顾过我女朋友，噢噢，对了，我还没跟凌林打电话，来，拿你手机给我。”
　　“算了，这么晚了，不打了，明天再说。”
　　窦李是不爱麻烦人的性格，但是对他圈子里的人，他是没这种自觉的，他跟谁都谈得来，但是交心的没几个。张白有点奇怪，也没追问，倒是说，“没想到凌林居然会出国，这特么还是我第一次从别人口里得到他的第一手消息，居然不是你告诉我的，太特么奇怪了。”他肯定窦李是知道的，但是总觉得哪里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