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追》王灼灼

10、第 10 章

　　这是凌林第一次见窦李妈妈，实在没想到见得这么的随便。他也不是没想过去他家负荆请罪，没想到卡在了这求前任复合的最别扭的早期。
　　“阿姨，对不起，我才回国，还没来得及拜访您和叔叔。我和窦李暂时还没有再在一起，我准备追他。”凌林说话间有些罕有的紧张。
　　李青岚摆了摆手，不想听。“有话你们俩说吧，我也是第一次见你，我只是好奇是谁啊，值得我们窦李喜欢这么多年。你这脸还能恢复么？这样也带不出门啊。”李青岚起身到对面椅子上坐下，不再看他俩，“行了，走吧走吧，你刘姨也快出来了。”
　　窦李又愧疚又想笑，跟李青岚说他晚上回家吃饭，拖着凌林走了。两人跑完三个诊室，做了一堆检查，一天也差不多过完了。新晋中年人凌林相当抗揍，牙齿都在，骨头完好，医嘱是：用牙时小心，洗脸时注意，还开了外用和内服的药，完全恢复还需要点时间。
　　出了医院，窦李帮凌林叫了车，就去爸妈家了。他爸妈家在医院的另一边，方向不同。
　　窦李开着车，心情起起落落的。
　　他想起刚刚陪凌林在医院楼梯间抽烟，两人并排坐台阶上，凌林轻揽他肩膀，问他，“我还能不能追你？”
　　“不能。我单身我快乐。”
　　“可我还是准备追。”
　　“那你问我干什么？你当初分手也没问我啊。”
　　“也是，那我追你了啊。”
　　“不需要，追我的太多，忙不过来。”
　　“那多一个也无所谓。”
　　这个词窦李不爱听，他太有所谓了，他这方面很较真。
　　“怎么就无所谓了，当初你说分就分，抛下我去搞个什么基础数学研究，我是不让你追求理想还是怎么了？现在追到了理想，没有这方面顾虑了，你想起爱情的美？又要追回来玩？”
　　窦李知道自己的眼睛一定红透了，他还是没忍住，没控制好，还是显出小气来了。
　　凌林搂紧了他，“宝贝儿，我要追回你，不是因为没有羁绊了才要追回你，而是因为你就是我的羁绊，我怎么也放不下。我还是想错了很多。年轻那会儿觉得没什么是放不下的。我一直想做这方面的课题，并且我也知道基础性的研究，很难有大的突破，一扎下去就是好多年，到时你一个头疼脑热我都没法在你身边，你想吃烧烤了，你想看电影了，你想打球了，你想野营了，就连你生日我都不在你身边，那该很残忍吧，这样的男朋友有什么用。我想不到怎么办，于是想着放手吧，这样说不定有更好的人陪着你，起码你半夜踢被子时，还能有人给你拉一拉。”
　　“那你都没问过我愿不愿意等。”
　　“我舍不得，毕竟这么好的年华，不应该都在等。”凌林没说，他更怕窦李等着等着不爱他了，无疾而终总好过于为爱蹉跎，他觉得自己太卑劣了。
　　他摁灭了烟，一个抛物线滑进了垃圾桶，又把口罩捏成一团也丢了进去。“哪里晓得你这傻瓜真就空了这么多年。”
　　“谁说我就空着了。”窦李努起了嘴嘟囔着。
　　被凌林搂久了，窦李不自觉的开始撒娇，凌林被他弄得心波荡漾，等不及似的去亲窦李的头发，小卷毛滑滑的，挠到他心里，他又顺着去找窦李的嘴，在窦李唇边印下一个烟草味的吻。
　　窦李睁大了眼睛看他，浑身紧绷到抖。
　　他又移上去亲窦李的眼睛，满口咸湿。凌林的心此刻被牢牢摁紧，供血有些不足，仿若元神出窍了。他在空中望着这一对相拥的前恋人，觉得人间至美不过如此。又突然痴了似的把窦李的头紧紧摁在自己怀里，硬提了一口气，缓道：“宝贝儿，我好想你。”
　　两人就维持这姿势坐了一会，凌林想和窦李一起去面对他的父母，但是窦李不愿意。
　　“迟早都要见的，还不如早早的。”凌林被窦李安排在栏杆那边站好，离他两米远，刚尝过暌违十年的蜜，他此刻对着窦李，能看不能碰，心痒得厉害。
　　“以后吧，等你追上我再说。”窦李搪塞到，他也不知道有没有那天，他还什么都没来得及想。
　　窦李一回到家，就闻到香浓的炒蛋香，他喊了声：“妈，我回来了。”
　　“好的，洗手吃饭。”
　　窦青山从厨房出来，端了两大碗饺子。
　　“咦，我妈呢？”窦李头往厨房那边望。
　　“她去刘姐家了，还没回来，说是晚上不回来吃饭。”
　　窦李心里微感不妙，果然，一盘苦瓜炒蛋随后摆在了在空旷的餐桌上，对他招手，他眼前浮现了一群苦瓜穿着小裙子，甩着各色丝巾，对着他来呀，来呀，他一个冷颤。
　　他问：“爸，这饺子是你包的呀？”
　　“行了，我会不会你不知道啊？你妈中午回来包的，说是你晚上回来吃饭。喏，苦瓜也是她切好了走的，不然我就纯炒蛋了。”
　　窦李一下想我妈还是疼我，给我包了饺子，一下又被这贴心切苦瓜的举动弄得哭笑不得。不吃肯定不行，他可不想以后每次回家都有苦瓜对他搔首弄姿。
　　他准备就着饺子，硬塞进嘴。咬开饺子，嘴里沁入一股浓郁的芹菜味，窦李觉得他还不够了解李青岚。
　　他把第一个硬吞了下去，噎得猛喝一大口水。他目测了下，应该是二十个的量。他看了看他爸，说：“爸，我匀你几个饺子吧，我今天中午吃多了。”
　　窦青山一盘子恨不得甩到对面去，“儿子啊，你别害你爸，锅里还有呢，你妈说了，每个人定量三十个，必须吃完，你就愉快的吧。”
　　窦李本来是想着跟爸妈来一场深度对话，没想到现在在跟苦瓜打架。
　　爱情这杯酒，真是谁喝谁变狗。想吃丝瓜炒蛋，想吃韭菜猪肉饺，他手肘碰了碰窦青山胳膊，“欸，我俩喝点吧。”
　　“孩子，有梦想是好的。吃吧，吃完把碗洗了走。”窦青山也不与他多话了，护着盘子，一副就义的表情，夹住了苦瓜里的炒蛋慢慢品。
　　窦李半嚼边吞的熬完了这一顿天人交战的大餐，洗好碗，坐沙发上跟默歌玩，窦青山在摆弄他平日里带回来的花。“我妈怎么还没回来。”他状似不经意的问。
　　“嗯，你妈说等你回自己那了，就跟她发消息喊她回。”窦青山从老花镜上方透点精光的瞥了窦李一眼。
　　窦李不知道李青岚有没有说点别的，看他爸这样，他看啥，他啥也看不出来。他要看得出来，就不会在热恋时，恋人没怎么遮掩的准备了小半年的出国，他什么都不知道。
　　窦李把默歌放好，洗好手准备回去了。出门时，窦青山给了他一板健胃消食片。
　　“爸，你知道了？”窦李小声的问了句。
　　“知道了，你把别人打医院去了。”窦青山很平静。
　　“不是，这不是重点。”
　　“重点是什么？”
　　“他是个男人。”窦李一咬牙就说了。
　　“我知道啊。”
　　“那你不要说点什么？”窦李觉得他爸反应不太像爸爸，一般这时候不说打断腿，起码也得搞个什么制裁。
　　“你想听什么？想要我祝福你？”窦青山正视了眼窦李。
　　“……”
　　“你找个男人吧，你爸没什么好多说的，但是因为你喜欢，所以我还是会祝福你。只是生活不止有爱情，还有很多别的美好，你要睁开眼睛去看。十年了，够了，你没有对不起他，也没有对不起爱情，爸爸希望你能为自己多想想。”窦青山顿了顿，继续道：“你的事，从你读大学开始都是自己处理了，这些事真处理不好也没事，还有爸妈，你妈只是委屈。回去吧，开车注意安全。”
　　窦李突然想抱抱他爸，他爸没让，侧了身穿鞋要跟他一起出去。窦李心里想，有爸妈的孩子是个宝，他都要大逆不道了，他爸还要送他出门，他感觉平常没事作一作，还能得到更多温情呢。他正美，发现他爸停下了，说等下，忘了个东西。
　　窦李想起上周跟李青岚说过想吃她做的牛肉干的，窦李觉得香芹是真香了，更确信了，以后要做爸妈的小作精。他等了会窦青山，满脑都是牛肉干的浓香和韧劲。
　　窦青山拿了刚插好的花出来了，说：“我拿这去接你妈。”
　　窦李来不及感叹他们这几十年如一日的腻歪，只想把凌林翻来覆去，嗯，打一顿。
　　窦李回家时特别想找个地儿喝酒，但是兜里还揣着窦青山刚给他的健胃消食片。他想大醉一场，这周过的上上下下的，他那点脑子不够用了。
　　在事务所，他业务能力强，带组也带得好，业务他用知识，带组用制度距离和钱，花店主要是郑姐在帮他管，想喝酒时找张白，憋不住了，还有手。
　　他觉得现在的情态有点失控了，前男友一出现，还没怎么着呢，他就乱了。
　　他不想自己这么没出息。
　　他泡了个澡，溜了会鸟，决定做一个不被本能支配的硬汉，没穿衣服就这么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