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光为指引》苏薄九

38、第三十八章

　　池意几人从后门出去，经过正门是隔音车窗都掩盖不住的囔闹，她瞥了一眼外面。

　　五个保安大叔又要挡着镜头又要堵着那些人，若不是杜思成说不要伤人，就凭那几个大叔的脾气一拳抡一个。

　　这时，警车与他们擦肩而过。

　　车里氛围沉重，所有人都不敢大声呼吸，包括平常爱打趣的司机师傅也不敢随意问话。

　　解倪握着池意的手不曾放开，她感受到对方身体发冷，怎么都捂不热：“所以也是因为那事徐佳莹才跟你玩在一起的。”

　　池意淡淡“嗯。”了一声。

　　“当时你们有和老师讲吗？”问完这话，解倪就后悔了，以当年池意在池家的处境身边人有谁会不知道。

　　池意像是在自嘲，笑了笑：“她没有钱，我没有身份，你觉得哪个老师会因为我们两得罪他们。”

　　解倪手机突然振动，她松开了池意的手，看了眼备注，又看了眼靠窗的人，犹豫再三接起了电话：“喂，阿姨。”

　　池意听到这，手指顿了一下。

　　“阿命，她在我身边。”

　　似乎是纪琼英想让池意接电话，但解倪有些不想，正想找个借口拒绝，池意的手伸过来，解倪担忧地看了她一眼，便把手机慢慢地放她手上。

　　“妈。”池意一张口声音有些哑。

　　“我以为只是你目无尊长，桀骜不驯，没想到还欺负同学，现在闹得这么大如何收场？池意，你到底有没有把池家放在心上，你什么时候能像阿倪一样让人省心。”

　　纪琼英劈头盖脸的一顿骂，池意揉了揉隐隐作痛的太阳穴，果然没有期望就不会失望。

　　“你知道公司的人都怎么说你吗？说…”

　　池意打断了她的话：“说什么重要吗？您不是一直这么想我，我不认为自己当初做错了什么，再来一次我还是会打爆他们的狗头，您呢？再来一次您还会去西北十七年吗？”

　　手机里传来的是纪琼英的沉默。

　　其实池意明白父母去西北是为了池家身不由已，但身为亲生女儿的她就是放不下这心结：“好，我知道了。我没有您跟爸爸的远大志向，也没有想要把池家公司弄的有多好，是我不配做你们的女儿。”

　　“阿命…”大概解倪觉得池意话说太重了，她一直知道两个人关系僵，这下子不懂纪琼英会不会做出什么，只是还没等她说完池意就挂了电话。

　　不过现在小区楼下这情况让解倪没时间多想，不知道是谁把池意家庭住址透露出去，很多记者拿着摄影机躲在草丛边上，就等着池意回来，打算一拥而上。

　　“这人太多了。”解倪看惯了这场面，但没想到会是在自家楼下：“大叔，从地下停车场上去吧。”

　　停车场倒是空荡荡，解倪松了口气，她一下车就被人拍了下肩膀，吓得抱住池意往后退，转头看那欣长挺拔的男人松了口气：“吓死我了，解游，你怎么在这？”

　　解游长话短说：“妈让我带你回去。”

　　解倪一下搂得池意更紧：“不行，这种情况我怎么能回去！”

　　解游其实并不想她掺合这事：“你就在这也于事无补，池叔叔和池阿姨已经找了律师，你知道的多，回去一起收集证据。”

　　解倪不愿，不找本人找她算怎么一回事：“怎么不让阿命一起回去。”

　　被提到的池意脸色铁青：“你，你先松开我，有点勒。”

　　解倪愣了一下，立马松手，给她顺气：“……我错了。”

　　池意听出了解游话里的意思，这倒是不谋而合：“你们走吧，我一步都不离开家里，况且门的质量还不错，我没事的。”

　　“阿命。”解倪死死拽着她的手，生怕把她一个人留在这发生了什么。

　　池意让她放宽心：“我没做错，不会寻死觅活，想啥呢。”

　　在解倪死缠烂打之下，两人护送池意上楼，亲眼见到她进家门解倪才肯放心离去。

　　池意喝了口热水才缓和了些身体上的冰凉，打开手机弹出很多的电话和信息圈内圈外都有，最多的是邬言，她没有备注那串数字烂熟于心。

　　虽然微博卸载了，但各种社交软件依然会弹出“池意校园霸/凌”的话题。

　　“咚咚。”

　　两声敲门声吓得池意手机砸地上，裂了一条缝，她叹了口气估计是解倪什么东西落家里了，搞得自己神经这么敏感。

　　“咚咚。”又是两声。

　　池意正想去开门，突然觉得不太对，解倪不是有密码吗？现在这个时候更不可能有人来找她串门。

　　池意踮起脚向猫眼看去，一个男人身穿黑色骑手衣带着黑色头盔，也向猫眼靠近。

　　她被突然一个脑袋吓得往后直退摔在了地上，池意不敢发声捂住嘴巴，眼泪在眼眶里打转，蹲在门边想打“110”，屏幕上裂的缝却刚好卡在播出键，她慌乱的摁了半天，手机一点动静都没有。

　　门外的人似乎知道池意在家，开始撬门，池意听着“咔哒”的声音瞳孔一缩，还好解倪刚才千叮咛万嘱咐要锁门为她争取了时间。

　　她从房间里拿出球棒，手心握出了汗，突然那撬锁的声音停了换成了肉/体搏击。

　　池意心脏疯狂跳动，脑子一片空白，有人摁了密码进来，她猛地抬起球棒，却被对方一把抓住：“池意。”

　　池意看清眼前的人，才哭出了声抱住他：“邬言。”

　　“没事，没事我在。”邬言轻柔地抚摸她的脑袋：“我留在这陪你好不好。”

　　池意啜泣地摇头。

　　邬言看了下倒在门口的人，这里今晚估计不得安生：“那去我家好不好，那些人不知道我家，不会来。”

　　池意犹豫了一下这才点头。

　　邬言把外套给池意披上想带她走，被池意拉住了：“等会。”

　　池意尴尬地擦掉了邬言身上的鼻涕，回房间换上了一件十分臃肿的芭比粉棉服，具体为什么有这件还不是跟解倪打赌打输了，再带上短假发，简直就像个米其林轮胎。

　　池意出来的时候邬言还眉头一挑，若不是看到这脸，很难想象这大妈穿衣风格是他一向爱美的女朋友。

　　池意挽上邬言的时候，对方略微有些抗拒，她却笑笑，看来自己换装的十分成功，一点也不像刚才经历过那么危急时刻的女人，出门时顺带狠狠踩了一脚倒在门口的男人。

　　两人到地下停车场，就见到门口站着四五个狗仔，池意拉上口罩低着头，手指攥住邬言的衣服愈发紧，邬言直接搂着她的身体，把她的脸贴在胸口，径直从那几人面前走过。

　　那些人只是八卦地看了几眼，有人问：“看啥呢？”

　　“这女的是不是池意？”

　　“池意哪有这么胖，要我说这男的看起来人模人样，没想到口味这么重。”

　　“也不怕被压死。”

　　“……”

　　池意嘴角一抽，咱就是说狗仔大哥讲坏话能不能小声点。

　　“哎，等一下。”

　　只见他们离车没几步的时候，就听到身后有人喊，池意愣在原地不敢动，想跑就不等于此地无银三百两。

　　邬言侧身挡着那男人的视线：“有事吗？”

　　狗仔就是对各种八卦感到好奇，可惜面前这男人不是娱乐圈的：“请问您也是这的住户？”

　　邬言的沉默不语令对方很尴尬。

　　他翻出池意的照片：“我就想问一下这人是不是住这栋？”

　　邬言看了眼照片故意冷下脸：“这不是校园霸/凌的那个吗，这事你们还来问我？我看你们是记者吧，没有得到确切消息在这蹲人，浪费各种人力物力财力，人家给钱就是让你们这么办事的？你们老板是谁？”

　　狗仔被他威慑住了连声道歉：“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他欲想走被邬言叫住：“对了，一会我老婆要是来问，你们…”

　　邬言欲言又止，狗仔一脸了然，心里的疑虑也消了：“男人嘛，都懂，大哥放心。”

　　他想拍邬言肩膀，却被躲开了。

　　等两人安稳上车，池意脱下假发和外套侧眸看了邬言一眼，阴阳怪气道：“男人嘛，看来你干这事挺熟练。”

　　邬言笑笑：“女朋友职业特殊，我们还没看过电影，也没一起逛街过，可不得像偷情一样。”

　　池意笑容渐渐收敛，心里有些愧疚：“对不起。”

　　邬言捏捏她的脸，让她笑一笑：“傻瓜，不用对不起，是我自愿缠上你的。”

　　他启动了车子，在新闻一出来时邬言就开始想怎么解决这事，联系不到池意就向方琛问了那些老粉关于这些事知道多少。

　　结果他们都说对池意出道前的生活一概不知：“就现在来看，对方有人证物证，这官司不好打，但我们可以率先出击先起诉他们恶意诽谤罪，主动权就掌握在自己手上。”

　　池意抿了抿唇：“可是人确实是我打的。”

　　“但我相信，你没做过那些事。”

　　池意听他斩钉截铁的语气笑了笑，搓了搓手心好像也不冷了。

　　邬言在方向盘上打了一圈，手指细长配上银色方形手表十分有美感，他停下车，主动拿上了池意的假发和外套。

　　“你能猜到那博主是谁吗？”

　　池意心里其实有想法了，但不知道是谁：“当初欺负阿莹的有三个人。”

　　邬言点点头，他仔细研究过那个账号，发了十条微博有三个手机型号：“估计是三人共用。”

　　两人回到家里后，邬言再也没提这事，给她做饭，放洗澡水。

　　晚上八点，邬言从楼下便利店提了一堆东西回来就看池意累得躺在沙发上睡着了。

　　邬言看了眼池意亮着的手机界面她把微博重新下回来了，评论都是一堆辱骂的话。

　　邬言皱着眉调了静音关上手机，把她抱到房间去睡，今晚谁都不能打扰她休息，盖上被子后在她额头上轻轻落下一吻。

　　关上门，邬言在书房想了很久，拨通了电话：“您好，是和双娱乐吗？”

　　“你们现在是不是需要一名律师。我叫邬言。”

　　*

　　第二天一早，池意很诧异自己睡得十分安稳居然没做噩梦，也没人打电话。打开手机就看到工作室群里一堆消息，@她让她看微博。

　　果不其然，热搜第一又是她的名字，公司发了律师函准备走法律程序，起诉对方诽谤罪，恶意侵犯名誉权。

　　池意点开律师函图片，右底下的签名赫然写着“邬言”两个字，池意以为自己看错了，放大又缩小，缩小又放大。

　　突然清醒了，然后从床上蹦起来，一出门就看到邬言在厨房做早餐，她光着脚蹭蹭往他身边窜： “你是我的代理律师？”

　　邬言看了下她的脚，脱下自己的鞋，池意不肯穿，他无奈只能抱起来，让她踩着自己的脚走：“准确的说是你工作室的代理律师。”

　　池意抱紧他，在他耳边骂了句：“狗屁，我工作室就我和阿倪，沛姐三个人。”

　　“……”

　　邬言把她的鞋挪出来：“怎么？不相信我？”

　　池意摇了摇头，依旧不肯穿，用力一跳双腿环住他的腰：“不是，我记得你不是说不做律师了吗？”

　　邬言稳稳抱住了她：“或许，这个职业才适合我。”

　　池意皱了皱眉：“那你的诉讼费很贵吧，我现在的钱估计要拿去赔品牌的违约金了。”

　　邬言亲了她一口，很土地说：“那就以身相许。”

　　池意捂着嘴，非常嫌弃：“我还没刷牙！”

　　邬言笑笑，那他不然再还回去？

　　两人吃完饭没过多久，池意就接到了接到警察局电话让她去接受调查。

　　邬言猜到也是舆论所致，事情闹大了，领导给的压力：“不用怕，实话实说，只是调查，时隔多年，在没有确凿证据证明你校园霸凌，他们不会抓你的。”

　　巧的是负责这事的警察和邬言是老相识，两人寒暄了一翻邬言把池意交给他，池意看着穿警服的人，心里有些害怕：“你不陪我吗？”

　　“祝子濯找到了对方的ip地址，就在宁清市内，我先去看看。”邬言下意识揉了揉她的头：“这个警察我是熟人他不会为难你。”

　　邬言临走前再三叮嘱：“记住，不管发生什么，都要在局里面等我。”

　　池意第一次进警察局有些不知所措，只是没想到对方带她来的办公室，而不是审讯室。

　　池意看着桌上的职务写着副局长两字，她心想这么严重的吗，还出动了副局长？

　　游景山招了招手：“坐吧，不用拘谨，我们只是找你来了解情况。”

　　虽然对方似乎笑得很慈祥，但那气场还是让她心里一颤：“我能问一个问题吗？”

　　对方点头。

　　池意问：“你跟邬言认识？”

　　提到这个人，游景山满眼都是欣赏：“他以前为了还原事件真相，天天来看守所见委托人，比我手底下个别警员还敬业，我可没见过比他还有毅力的律师。”

　　池意点了点头，略微神游。

　　游景山想到了邬言刚才说的话，拿出平板打开图片：“回归主题，这些没有剪辑p图。”

　　池意看了眼，正是她打同学的图，也没打算继续瞒什么：“如果她们欺负我的朋友，我才打回去，算正当防卫吗？”

　　游景山放下手中的茶杯：“刑法规定，正当防卫只能针对侵害人本人防卫。”

　　池意眼神暗淡，她不再说话。

　　游景山给池意倒了一杯茶：“具体情况能说说吗？”

　　池意看着茶杯上冒着的白烟，感觉视线模糊。

　　游景山知道她可能因为朋友的原因不想说：“如果真的被认定校园暴力，殴打他人的，或者故意伤害他人身体的，处五日以上十日以下拘留，并处二百以上五百以下罚款。”

　　池意红了眼，淡淡一笑：“还好，只是拘留。”

　　游景山明白了她的话，却很不解：“邬言应该不知道你的想法吧？你身份特殊，这种事更会被有心人们放大，再加上你的新剧，代言，商业，甘心吗？”

　　池意摇头，现在对她来说甘心与不甘心都没用了：“叔叔，您相信我吗？”

　　游景山没有正面回答：“我们会调查清楚的，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坏人，但也不会冤枉任何一个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