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光为指引》苏薄九

37、第三十七章

　　《女入殓师》这部网剧是个新颖的体裁，预告片一出来就上了热搜，男女主在娱乐圈里的人缘都很好，更有大几百艺人转发宣传，开播当天连更六集播放量就破亿。

　　各家媒体采访争相预约该剧的导演，制片人，主演。盛扬凭借这一角色赢得了观众的认可，唱跳演戏俱佳，打破了“选秀出道演技渣”的魔咒。

　　相比较池意，她除了开播当天转发一下就再没更多营业，好多花絮都是解倪剪辑完再发到工作室。

　　“好困。”池意上了飞机上下眼皮开始打架，从新剧定档开始就通告满天飞，凌晨两点才回到家。

　　解倪给她盖上外套：“明天最后做完采访就好好睡。”

　　池意点点头，过了三秒才反应过来睁开眼看着她：“采访？”

　　她从《女入殓师》开播那天就跟沛姐说了不接受任何采访，她本就和女主的性格截然不同，懒得搞人设，就怕观众看了出戏。

　　解倪无奈说是老板接的，沛姐也没办法。

　　池意皱了皱眉：“老板不是从来不参与这事。”

　　按老板一概行事准则，只要你不干触及底线的事，能赚钱不论多少都是他的好员工。

　　而和双娱乐的底线就是禁止艺人用身体去取得资源，或者同公司之间的恶性竞争，一但被发现直接卷盖铺走人。

　　也正是这一作风，让其他娱乐公司高层都对和双娱乐高看一眼。

　　解倪也不瞒着：“人家表妹死缠烂打一周多，老板也没办法，让你抽空做个采访。”

　　池意把衣服盖头上，毫无情绪地说：“没空。”

　　解倪怕对方闷死把衣服扯下来笑笑：“可是沛姐也答应了。”

　　池意“啧”了一声，背过身不看她，池意能不理老板，却不能不管沛姐，她都答应了肯定得去，不然对方又叨叨。

　　解倪觉得这也是好事，现在都说男主风头压过女主了：“正好宣传一下新剧，好好讲话听到没。”

　　池意懒懒地“嗯”了一声，也不知道听没听进去。

　　第二天一早，化妆师在池意脸上抹七抹八的时候她都迷糊着还没醒。

　　采访记者借用了公司的直播间，可见老板对这表妹挺宠的。熟悉的地方，让池意脸色稍微好看一点点。

　　解倪倒腾着镜头，在座椅边缘摆来摆去：“这里架个暖光灯吧，好看。”

　　池意一转头，眼睛差点晃瞎了：“逆光，你确定？”

　　解倪把她脑袋转回去：“你不懂，逆光美。”

　　池意无奈：“行吧。”旁边工作人员心里都在想网传池意是真宠她助理，也没说错。

　　赖娅把提问稿先给池意看，她瞥了一眼，都是同样几个问题，觉得老套又还给赖娅了。

　　只是对方用奇怪的打量了她，池意总觉得老板这表妹看人眼神阴深的很，是自己得罪她了吗？

　　这次采访是一种直播的模式，赖娅说可能会有临时抽到弹幕的问题，解倪也跟她交代除了关于新剧的问题其他一概不回答。

　　赖娅笑了笑：“当然，能采访到娱乐圈一姐是我们的荣幸。”

　　解倪呵呵两声在池意耳边小声说：“之前你因为一姐这个称呼被骂上热搜，全网可都知道，她故意呢。而且他们这家媒体约了你四五次都被拒了，可能怀恨在心，一会注意点。”

　　池意只是点点头，没说话，不就是演戏，她可是专业的。

　　或许是他们提前预告蹭了流量，当天刚好又碰上周末，很多人蹲着这场直播，一开播先卡了一阵，又重新开始。两人就这么干瞪眼着，场面一度尴尬。

　　等池意补完第三次妆的时候，系统终于好了：“追剧不无聊，开心到冒泡。《泡剧》的朋友们，大家好，我是池意，在《女入殓师》中饰演周沐。”

　　“最近在忙些什么？”

　　赖娅第一个问题就不按照稿子上来问，原本的问题是“用简短的话介绍一下这部剧”。

　　池意看了她一眼浅笑说：“比较闲。”

　　“……”

　　赖娅噎了一会看弹幕上的哈哈哈哈哈略显窘态，问题又回了正轨：“觉得自己和周沐有几分一样。”

　　池意看弹幕上发都是什么老公，老婆，声线慵懒道：“零分。”

　　淡淡两个字，赖娅觉得自己把池意想简单了，没想到对方的每句回答都在意料之外，但她对自己临场发挥还是非常自信，露出标准的笑容：“能说一下原因吗？”

　　“周沐比较沉着冷静遇事不慌，我就是随心所欲，意气用事。”

　　这话倒是听着很板正，解倪心放下了些。

　　赖娅：“拍摄过程中有什么有趣的事？”

　　“冬天哭的眼泪都冻住了，算不算趣事？”

　　“算。”

　　两人洽谈都是笑脸盈盈，不知道的都以为两人关系很好：“对于粉丝说你太佛系希望让你多接戏是怎么想的？”

　　“休…”池意刚想说“休想”就见台下的解倪做了个抹脖子的手势。

　　她把话咽下，好叭，又被威胁了：“休息的时候也会想工作，工作时候也会想休息，感受当下吧，如果有好的剧本我会尽力争取的。”

　　解倪点点头，竖起大拇指。

　　只是没想到满屏刷“姐夫”他们很好奇池意的恋爱，赖娅装作没看见继续问：“有人羡慕你和盛扬，何翊鑫一些当红明星合作，对此有什么看法？”

　　池意一挑眉，语气狂妄：“我不是一直很红吗？为什么不羡慕他们。”

　　赖娅勾了勾唇觉得她太自大了就需要像自己这种娱记来挫挫她的锐气：“都说你是因为谈恋爱才不接工作，对于他们说恋爱脑的你有什么想法。”

　　这个爆炸问题震惊了在场所有人，工作人员十分意外却又好奇池意是怎么回答的，于是没有人喊停，直播一直开着。

　　解倪气的想拔网线却被告知对方有无线网络。

　　池意早知道肯定会来这一出，心里想着关他们屁事，嘴上却淡淡说：“没有想法。”

　　池意不再看着赖娅，这人她看一眼就恶心一次，对着镜头：“任何人的任何行为不可能让所有人接受，多样性的三观组成了层次的阶级和多种类的社会，不必去纠结别人对自己的看法和要求，肯定自己就好。”

　　这话她听邬言说了一次，就铭记于心。

　　就在池意想公之于众自己这次合约到期不再续约的言论后，弹幕突然出现了一些莫名其妙的语句。

　　“震惊，居然是个太妹！”

　　“这种要封杀啊”

　　“校园暴力，霸凌实锤！”

　　“……”

　　“啪”的一声，池意还没反应过来直播间就断电了，解倪带着池意趁乱逃走。

　　解倪也是一时情急才干了这事，她把手机给池意看。

　　原本“池意直播”的头条变成“池意被指控学生时期校园霸/凌，辱骂男生……”

　　池意只看完标题，身体就开始发冷。解倪接到韩沛的电话还没注意到她的情绪波动。

　　解倪问：“沛姐问你电话怎么总占线？”

　　刚才手机被静音，界面上跳动的是“纪琼英”三个字，池意下意识逃避直接挂断然后关机。

　　直播突然间被关闭，池意从电梯上了楼，路上遭遇了很多指指点点，即使是同行也少不了暗地里的落井下石。

　　简单的十分钟路程，被她走出了一个小时那么久。

　　解倪敲开老板办公室的门，池意就被拉进去：“哎呦，我的祖宗，你怎么才来。”

　　和双娱乐经过曾经受过重创，被杜思成的妥善经营下业绩蒸蒸日上。他比池意大不了多少也是宁清市青年才俊之一，只是经常给池意“擦屁股”，许久不见倒是看起来老了不少。

　　池意坐在椅子上难得没去怼他：“也不知道刚才是谁的表妹采访，本来我现在应该在床上睡觉。”

　　杜思成一愣，连忙道歉：“对不起，对不起。”

　　而后一想不对啊：“这种时候了你还能睡得着？”

　　这时韩沛也进来了，池意不怕父母不怕老师的人唯一怕的就是韩沛，正襟危坐：“沛姐。”

　　杜思成看她变脸的速度一绝，和着他一个老板还没经纪人有威严。

　　韩沛一肚子的话想问在看到池意的那一刻还是心软了：“先把微博卸了不要看那些舆论，等鉴定结果出来。”

　　池意乖乖拿出手机卸载微博，然后抬起头问：“鉴定啥？”

　　杜思成觉得她问废话：“照片和视频肯定是人为合成的。”

　　池意捏紧手机，揉了揉发痒的眼睛：“你们就这么相信我？”

　　杜思成见她眼眶红得以为是太感动了：“我的摇钱树可不能出事。”

　　池意缄默了一会：“那我谢谢你嗷。”

　　解倪拿出眼镜盒，知道她戴了一天的隐形眼镜，或许是不太舒服。

　　池意摘掉隐形眼镜，声音疏远清冷：“不过不用鉴定了，他们没p图也没剪辑。”

　　“阿命。”解倪看她无所谓的样子怕说得是气话。

　　池意的笑容很苦涩：“我是打了他们。”

　　办公室里一阵沉默，韩沛他们什么结果都能想到，唯独没想过池意真打了人家：“你是不是有什么苦衷。”

　　池意脑海里闪过一些画面，低头说了句：“没有，我…”

　　“什么没有，你说话注意点！”杜思成没让她继续说害怕隔墙有耳，以至于自毁前程。

　　韩沛却对她再了解不过，池意在隐瞒。

　　知道她不想说的话怎么逼问都不会说，转而看向解倪：“解倪，你跟池意一起长大，你肯定知道这些事。”

　　这倒是把解倪问懵了：“初中时候我家里管的严，不了解这些，不过图片上那个被围女生好像是徐…”

　　“阿倪。”池意打断她的话，那眼神决绝地让解倪闭上了嘴。

　　韩沛可以放任池意不接真人秀，新剧也不营业的任性，但今天这事她必须亲自管到底：“池意，你在娱乐圈也混了这么多年，难道还不懂这事若是不澄清，对你自己的事业有多么大的污点。”

　　池意抿着唇依旧不开口，她强忍着泪，杜思成走来走去想把面前这女人直接打包丢出去让他们随便骂好了，但又不忍心。

　　而韩沛这时坐下来，喝了杯茶，显得十分心平气和，只有池意感受到她的威慑。

　　韩沛每喝一杯茶池意心就往下顿一分，最后她像是用尽所有力气才开口：“那个女生是我朋友，她被人欺负，所以我打了那些人。从头到尾我根本就没做过他们口中那些事，什么喂人吃垃圾，把人锁进厕所，扇巴掌，剪头发，剪衣服，这些都是他们对我朋友做的，我凭什么不能打他们，我不仅想打他们还想把他们砍了挂墙头！”

　　“池意！”韩沛杯子用力摔在桌子上。

　　池意脸颊上感受到滚烫的热意，她随手擦掉，什么谨言慎行现在在她眼里就是狗屁。

　　她一个人的话语有多渺小，曾经不是没有经历过，那些人只相信自己所相信的：“现在我告诉你们了，然后呢，但那又怎样？我的一面之词他们会信吗？我朋友的伤疤要被挖出来公之于众，万一她出了什么事，我怎么跟她家里人交代。”

　　只要池意承认照片里打人是真的打，相比较他们欺负徐佳莹这个素人而言却是微不足道的小事。

　　韩沛似乎下了什么决心：“那些同学你们还能联系到吗？”

　　解倪摇头，这都多少年的事了，列表里的人换了一波又一波。

　　池意站起来欲想离开：“不用澄清了，反正合约还有半年到期，我直接退圈。”

　　杜思成喊住了池意，办公室电话都被打爆了，他一气之下拔了电话线：“现在不是你意气用事的时候，如今退圈就等于默认你校园霸凌，如果不处理妥善，被封杀算小，你十几年的努力所有成泡影。”

　　池意攥紧了手，这是她所不甘。

　　这时门口有人敲门，杜思成看了池意一眼不耐烦吼道：“有事直接在门口汇报。”

　　外面秘书被吼得莫名其妙：“老板，公司楼下堆了好多记者，其他艺人的通告都被停了。”

　　良久，池意松开手，向他们鞠了一躬：“对不起。”

　　是她自私了，以为只要退圈了人们都会淡忘这事，顶多她就被网爆十天半个月，互联网没有记忆她却忘了蝴蝶效应，因为她导致的公司和其他艺人面对一系列的刁难。

　　“池意，我从不后悔带你进入演艺圈。”韩沛鼻子一酸抱住了她，就如同十三岁那年在街边捡到她的时候一样：“你先从后门回去，公关的事情交给我们。”

　　“解倪，照顾好她。”

　　解倪也红了眼，看了看杜思成，又看了眼韩沛点点头，给池意带上口罩和帽子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