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邪之魂》一往欢冬

5、第 5 章

　　“你以为，我是要把自己的眼睛换给你吗你就不同意？别想得美了，就是把我的眼睛换给你，你背上的邪祟还是去不除，一样的没用。”吴邪想先调侃一下，铺垫一下，再进入正题。

　　但黑瞎子不笨，他能想到，吴邪想了这么多天都没想好怎样才能征得大家的同意，那这个方法，铁定是会牵涉到吴邪的安危的方法，具体是什么还不知道，但是黑瞎子本能的不想听。

　　“我不想听，你也不用说了。”

　　吴邪就知道会这样，于是稍微转移了一下话题，“不想听也没事，反正还是要大家都凑齐了我再说的，不如你先跟我说说，你后面背着这个什么玩意是什么感觉？”

　　吴邪努力地盯着瞎子的后面，想看出趴在黑瞎子后背上的那个邪祟，但不管怎么盯，都看不见，感觉不到任何异常。

　　黑瞎子犹豫了一下才开口，“你知道我眼睛是特殊的，我对着镜子的时候，能看到它，它像是有生命的，又像是个没生命的，大多数的时候像在睡着，偶尔醒一会儿。一般醒来的时候就是我眼睛和身体状态最差的时候，不好形容。我已经适应它了，有时候甚至会忽略它的存在，但我知道这东西不干净，所以，...... ”

　　黑瞎子顿了一下才继续道，“我之前一直不怎么主动找你，就是不想让这种不干净的东西有机会能窥探你。”

　　黑瞎子很少正儿八经地说几句话，吴邪觉得很难得，所以也想要挖心掏腹地说几句话，“怕什么？我才不怕它，我还巴不得能见到它，最好让它恨我，然后从你背上爬到我背上来。”

　　黑瞎子沉默了，他知道如果能够，吴邪会做出这样的事，吴邪就是这样的吴邪，一心向着别人的时候，从来都把他自己放到最后一位，或者完全就想不到自己。这也是为什么这么多年来出生入死，吴邪守护了那么多人，也被那么多人一起守护着。

　　从前一直羡慕吴邪守护哑巴，现在吴邪开始想要守护自己了，但是黑瞎子不会让这种冒险发生的，笑着否决，“想什么呢？我背后的是个仙儿，哪是随便哪个凡人的后背就去趴的，你不懂，它比较青睐残疾人。”

　　吴邪敏锐地感觉到黑瞎子虽然在笑，但是情绪有点低落，于是想逗逗他，“喂！大仙！在下吴邪，也是个残疾，脑比较残，您老不认真考虑考虑？”吴邪盯着黑瞎子的后背说。

　　“嚓！”黑瞎子果然被逗乐了，“认识你这么久，终于承认自己脑残了是吧？你是脑残，缺根轴又一根筋。”

　　看瞎子乐了，吴邪放松了点，“瞎子，晚上我和大家伙儿说说我查到的方法，无论如何，我知道你会一直站在我这边的,”

　　接下来的话吴邪有点犹豫，但还是说了，“就像以前我去疯的时候一样，不管多么脑残，多么颠狂，你都是最坚定地站在我身边支持我做各种事的人，就为这，我也会尝试完我能做的一切去治好你”。

　　“......”

　　“你先不要拒绝，你听我说。”

　　“......”

　　“我知道我从没对你表达过我的感激，但是我今天想告诉你，前几年沙子里博得最狠最惨的那个时候，你不知我有多孤独，计划实施前，是小哥的石像安抚了我，计划实施后，是一直在我背后的你，才让我觉得更勇敢了一些,所有的事情，才没那么难熬......”

　　……

　　吴邪说完，两人之间久久地静默了。

　　黑眼镜挡着看不到，但是黑瞎子觉得自己的双眼有点潮，“你才好一些，如果涉及到你的安危，我还是不会同意的。”

　　“治好你，是我的心愿，为了我的心愿能达成，你就让我去冒点险，况且，我身边还有你呢，能出什么事？”吴邪继续游说。

　　“我都瞎了。”黑瞎子冷冷一笑，有些自嘲的意味。

　　“是谁之前说的，有的人靠感觉也能看得到？”

　　说完，吴邪就起身了，抓着黑瞎子的手臂往回走，从前在墓里，在危险的地方，都是小哥和瞎子抓着自己的手臂一路往前冲，第一次，吴邪也能牵着瞎子往前走了，心里有点得意，又有无数的难过。

　　想起以前那个总是笑着捉弄自己的瞎子，那个卖力训练自己的师傅，那个道上人人敬畏，身手和小哥一样好的南瞎，吴邪回去的脚步一步步变得更坚定了。

　　雨村今晚的堂屋里气氛有点沉重，吴邪，小哥，胖子，瞎子，和小花，二叔开启了微信视频会议，吴邪对着手机，坐在圆木桌旁，开始娓娓道来：“张家整理编撰的古书中，有两本帮我找到了方法，一本叫《邪术奇闻录》，一本叫《法器全集》，小哥，不好意思先让我笑一下，你家族人编撰书籍的时候，真的很合地气啊，起的名字好像武侠电视剧里的神起名啊，哈哈。”吴邪看大家有点沉重，想先调动一下气氛。

　　“言归正传，我们都知道瞎子的眼睛变得严重，寿命又受影响，原因就是之前的邪祟又趴到他的后背上了。对，邪祟，说的就是你，我不怕和你明说，你最好趁早自觉滚蛋，否则我们找到治你的方法的时候，爷爷我保证你很难熬，而且你无从抵抗。”第一波调动气氛没成，吴邪又来了一波，还是没什么效果，只能干巴巴切入正题。

　　“各位，是这样的，《邪术奇闻录》中，有记载类似瞎子出现的这种症状，解决方法就是：取一无邪之人的一缕魂魄，存储于通灵口弦之中，用燃灵灯燃成微弱绿光，以惩戒佛的舍利加持，再用女真族巫师的一种古老法术把这缕魂魄附在瞎子身上，起护体和驱邪的作用，被取魂之人对所治疗之人的保护欲越旺盛，效果就越好。为了做到以上这些，我捋了捋我们接下来需要做的事情有：

　　一、去东北，找女真族后裔，确认这个法术的真实性和可实施性；
　　二、去西藏，找一个叫方家墓的地方，取古物幻魂镜来测试这个被取魂之人是不是真无邪；
　　三、去川滇交界，下一个汉人毕摩的墓，去找通灵口弦和燃灵灯；
　　四、地点未知，设法找到一颗惩戒佛的舍利；
　　五、回东北，找到女真最后的巫师，燃灵取魂施术；

　　大概过程就是这样的，然后，至于取魂之人，就不用说了吧，我可能命中注定就是这个要被取魂的人，谁让我取名吴邪呢，之前你们就开玩笑说我是天真无邪，后来铲除汪家的时候，我承认，我的魂魄可能已经被污染了，但是小哥回来之后，是你们说的，以前的天真无邪又回来了，所以我想去试一下，看看吴邪是不是还仍然是无邪，你们就别拦我了，也别担心，很可能我不是，那我们就得另换人了。”

　　吴邪说完后，一桌的人同时沉默了很久，然后，是小花在电话那头第一个提出了关键问题所在，“所以吴邪，从头到尾，你都没有告诉我们，风险在哪里。现在就说，告诉我全部。”

　　众人的视线再一次焦灼在吴邪身上，吴邪挠挠头，知道避无可避，继续缓缓陈述道，

　　“风险嘛，那一定是有的，首先这个方家墓，人家藏着幻魂镜那么个宝贝，肯定不会让人轻易拿到的，不过他们设置的机关，估计也难不倒咱们哥几个对吧？

　　然后呢，那个毕摩墓，我之前也听说过，比较难找，估计下面未知风险应该特别多吧，这我也不否认，你们也都有数；

　　惩戒佛的舍利地上一定是已经有了的，所以，嗯，小花，这可能又得让您破费了，您让瞎子以后百年慢慢还；

　　最后嘛，嗯，就是这个取魂过程，嗯，其实也没什么，呃，就是，过程有点冒险，这个具体我也不太清楚，我们到时候还得问问大师。”

　　吴邪最后还是隐瞒了最大的那个风险。

　　吴二白也不依不饶，“小邪，你没说全部的实话，取魂时的风险到底是什么？”

　　“这个嘛，我也不确定，我们到东北，找到女真巫师之后，问问便知了对不啦？”吴邪继续心虚挠头。

　　他自己没注意到自己的小动作，但是在座的哪个不是人精，大家又一次沉默了，各自在心里评估着全程的风险，猜测着吴邪没说的那一段。

　　其实每个人都知道，“嫩牛五方”一起出生入死了这么多年，为了黑瞎子的眼睛和寿命，管它是下什么级别的墓，大家都是不怵的，但是这个无邪之人的一缕魂魄，......，虽说吴邪自嘲着自己也许不再无邪了，但是谁心里不清楚，那个心里干净的吴邪一直都在，这种为了身边人可以毫不犹豫放弃自己的一切包括生命的人现在真的还多吗？

　　如果有这样一个外人，凭什么让人家冒着风险献出自己的一缕魂魄？所以为黑瞎子献魂的这个无邪之人，一定得是和瞎子亲近的身边人。

　　每个人都在自我揣度，解雨臣先放弃了自己，他觉得自己的灵魂已经染血了，擦不干净了，那些阴暗的东西他从来都不否认；

　　王胖子想试试，但他知道自己对黑瞎子的保护欲绝对不可能有吴邪那么强烈，到时候哪怕魂取出来了，怕也是收效甚微；

　　张起灵就更不行了，一旦他再一次失忆，对兄弟的保护欲就骤然消散了，白忙活一场；

　　二叔想着自己手下的人，找不出一个无邪的。

　　吴邪看着大家陷入沉思，他知道他们在思考别的选项，别的人，他只能继续无奈地游说，

　　“我们在一起这么多年了，很多话大家都心照不宣吧，我毕竟还是瞎子的徒弟呢，你们让我试一下吧，大不了有风险的时候，我们随时叫停，还不行吗？到时候再想别的出路。况且，”

　　一瞬间，吴邪冒出了点邪帝时期的气势，“再说，你们认识我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我吴邪下定决心想去做的事，从来有谁拦住过吗？”

　　顷刻之间，所有人放弃抵抗。

　　有一种天真无邪，就叫做孤注一掷，无法阻挡。

　　初步计划定好了：二叔提供所有通行证和装备，及时搜集各种有关此次行动的有用信息随时报备；小花要一起，被所有人拒绝了，所以他负责找到并买到那个至关重要的惩戒佛舍利，并在他们每下一步行动之前确认好各面的细节和风险，也负责后援救援；吴邪，小哥，瞎子和胖子先一起出发，去趟东北，求证一些信息。

　　刘丧等这一天等很久了，本来就一直盼着再和偶像一起下墓，这次就说什么也要跟着。大家想着，这小子的耳朵确实灵光，也许能听到一些大家听不到的信息，就把他带着了。

　　“就是闲不住啊闲不住！铁三角又出发喽！哈哈！这次还带了两个随从！看哥们几个搅起新一波风云！”胖子止不住地兴奋。

　　“低调，低调”吴邪无奈地提醒，“咱们先去东北打探消息，这一行没什么风险，也没什么风云让你搅。”

　　“小天真，胖爷领你去东北那嘎达搅搅大碴子粥吧！”

　　“你倒是到哪儿都不忘了吃，难怪一身肉膘！”刘丧怼道。

　　以前吧，吴邪觉得有胖子在的行程，就总会不那么沉闷单调，现在又多了刘丧，趣味度简直可以说是有点值得期待了，尤其是刘丧的小眼神一会儿瞟到自己身上来，被发现了就立刻瞟回去，就还挺有趣儿，吴邪想，只要别总招惹小哥，我忍你的呱噪和眼神骚扰。

　　出发前回头瞟了一眼，小哥在认真地给两个人打包，吴邪想说小哥你不在的时候都是我自己打包的，我会打包，但是忍住了，看着小哥给打包，“吴-在小哥面前没长手-邪”心情就特别好。

　　黑瞎子罕见地没和胖子他们一起贫，吴邪觉得上次谈心之后，黑瞎子越谈心事越重了，也是，毕竟找不到治疗方法就没剩多少日子的人了，就算是天性乐观的瞎子，也多少有些丧吧。吴邪完全理解错了黑瞎子心事重重的点，拍着黑瞎子的肩膀宽慰他，“师傅啊！您老人家这一趟可得跟紧我！小心别看不见掉哪个坑里毁了半生英明！”

　　“放心，我会跟紧你的，寸步不离，到时候你别烦我就行了。”黑瞎子好像是在开玩笑地笑着说道。

　　哑巴整理行李的手一顿。

　　出发了。

　　若干小时的颠簸之后，到了机场。值机手续是胖子办的，上了飞机才发现胖子和刘丧坐到了过道左边那排，刘丧心不甘情不愿，扯着脖子问偶像系没系好安全带。

　　而王胖子把吴邪，小哥和瞎子的座选到了一起，于是吴邪就坐到了哑巴和瞎子的中间。

　　从基本上祖国最南边的地方飞到祖国最北边的地方，路上还是要飞几个小时的，吴邪全程半睡着的状态，眯着眼理顺着自己和大家透漏的和没透漏的信息，辜负了胖子的一片良苦用心，小哥和瞎子也貌似闭眼各自想着什么。

　　中间吴邪想睡着的时候，脑袋不自觉往黑瞎子那边歪了一歪，坐在过道一旁的刘丧，听到黑爷的心跳，快了几个频率，意味深长地看了黑瞎子一眼。

　　黑瞎子感知到了，也猜到了什么，面无表情的冲刘丧比了个中指。

　　刘丧因此得出结论，黑爷只会对吴邪笑得那么丰富多彩。

　　黑爷你的心跳声，暴露了你的软肋。

　　一路飞到了东北哈尔滨，张家东北分部大隐隐于市，就藏身在哈尔滨某处。

　　下了飞机后，吴邪感受到了北方的气温，这个月份，南方还在酷暑呢，北方就有点初秋的意思了，吴邪先问了一句小哥你冷不冷，张起灵摇了摇头。

　　吴邪看着北方湛蓝的天，想着雨村的天从没有这么蓝过。这里的天蓝的让人沉醉。再看看天空中的云，一大朵一大朵都是雪白而独立地低垂着，不像是雨村，大多数时候阴天，云都是连着一片的灰蒙蒙的。

　　“有点秋高气爽那意味啊！”胖子感觉到了同样的开心。

　　张家人和女真族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张家东北分部里也有着很多女真族的后裔。落地哈尔滨之后，张家东北分部的负责人就接到了自家族长，带领着众人直接开到了哈尔滨郊区的一大片看似荒芜破败的平房区。

　　接待者中，有一位是女性，她先领着众人在这片平房区的外围，找了一个落脚的凉棚歇了歇，顺便介绍了一下众人马上要见的那位女真后裔巫师的情况。

　　这世上有些道行，在世人没有找到能解释得通它的道理之前，它就是无道理可言的。

　　就像西王母的陨石能让人长生；就像焦老板听雷能知天命；张家后人联系的这位女真巫师，现在很少施术了，反而是这一片远近闻名的算命师，算得特别准，你无法说清她是怎么算出来的。

　　众人坐在一个小卖铺外面的凉棚下，正听着张家手下继续介绍这个大师，就看见两个年轻女子也走进凉棚坐到了旁边那桌，吴邪示意大家先噤声，就听到一个女子对另外一个说，“我和你说，这个大仙可是太神了，一算一个准，上次我去的时候是第一次去，我确定我们之前没见过，我没有任何个人信息曾经透露给她，结果我刚一进屋，她问了我的生辰八字，看了我的面相之后，上来第一句话就问我你是不是单亲家庭长大的孩子，我说是啊，然后她就又问，你下面有个弟弟？我心想真神了，就回答是啊！然后她就说，你是不是和你爸爸一起住，而且你爸爸身体不太好，肾不好？我的天啊！每一句全都是我家的情况，你说她是怎么知道的，真是太神了！”

　　另一个女孩就忍不住追问道，“然后呢？然后呢？你不是去算命的吗？你问了她什么问题？”

　　“其实我也不是很想提前知道以后的命运，只问了她该如何做才能转运。”

　　“她怎么说？”

　　“她说不用多做别的，只需把我平时总喜欢穿的黑色白色灰色衣服换成浅一点的颜色就好了，尤其是可以换成桃红色。”

　　“然后呢？转运了没？”

　　“我跟你说啊，就这么神奇，上次我从她那里出来之后，立刻去商场斥巨资买了一件桃红色的外套，然后你也就看到了，我现在当上了主管，还找到了对象。”

　　“我渠！太神奇了，那咱俩别等了，你快带我去吧！”两个女孩说完就走向了那片平房区。

　　吴邪听完，就，很无语，是字面意思上的无语，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还是胖子先发表了听后感，“可以啊！我说天真，不如一会儿你先让大师给你算算命，就算算你那好几朵烂桃花到底啥时候开！”

　　“好几朵个屁？好几朵在哪呢？我怎么没看到？老子只要有一朵能开就心满意足了。”

　　其他几人瞬间目光复杂地交汇了一刹那，各人怀揣着各人的无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