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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 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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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条道上的人确实只有吴邪看见过黑瞎子的眼睛然后并没有被弄死,所以也只有吴邪有资格评判黑瞎子的眼睛较之上一次摘下墨镜时有什么变化。
吴邪仔细地盯着黑瞎子的眼睛,浑然不觉,自己就快要坐到黑瞎子的大腿上了。“怎么上次还是西方神话中主神一样灰白的瞳孔,这会儿就几乎全白了呢?你这是要下黄泉去做新时代的黑无常了吗?”
黑瞎子默默又带上眼镜,更清楚地看见了吴邪此刻正看着自己的专注模样,瞳孔里印着的是自己,没有别人。满意一笑,“下黄泉吗?估计也快了。所以徒儿抓紧最后的时间好好孝顺一下为师吧!”黑瞎子把吴邪扶起来点,再这么靠近下去,黑瞎子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事来。
“说,到底什么程度了?能看得清我吗?要全瞎了吗?”吴邪在对黑瞎子的肢体接触中,似乎总是无知无觉且毫无避讳。
“放心,全瞎了也看得清你,你要知道人有时候不用眼睛,用感觉也能看得见!”
“放屁!给你十秒钟组织语言!今天不给小爷我一个明确的答案别想出这屋!”吴邪知道瞎子还想像以往一样糊弄过去。
瞎子无奈地想,道上敢对黑爷这么猖獗的人,唯有眼前这一位了,于是缓缓开口,“眼睛和寿命,都剩不下太多时间了。所以,这次就让我多住几天吧!”
吴邪,“......”。
吴邪觉得自从雷城回来颓废修养了一段时间之后,自己的人生终于再一次找到目标了。之前,小哥顺利接回,开始人间的生活了;三叔的安危被小哥和二叔确认了;小花恢复健康继续作他的大老板了;胖子也在补品和飘飘女神的双重作用下越来越滋润了;张家现都蛰伏着;汪家的残种目前还搅不起来太大的浪;焦老板估计在雷城地底深处已经疯魔一去不回了......
所以自己现在唯一要解决的事,就是便宜师傅的眼睛问题了。
但是吴邪不懂,明明是眼睛快要全瞎了,为什么寿命也没多久了。
黑瞎子就说,瞎和寿命变短有相同的原因。
至于黑瞎子瞎的原因,吴邪依据三方面的描述(瞎子自己说的,小哥说的,小花和二叔调查的),已经基本明确了,道上再多杂七杂八的谣言,和自己的猜测一样都是不可信的,按照“嫩牛五方”总结出来的理由,一句话来说,就是“邪祟上身了,至今未除,开始影响眼睛和寿命”。
当年在京城那栋楼底不知沾染了什么,眼睛开始变坏,后来身上压了个“半仙”,说是“半仙”,其实就是个邪祟,越发抬不起眼,于是瞎子在短时间内练就了全盲也能正常生活的本领,后来压在身上的“半仙”又莫名地转移到了哑女身上,瞎子得到了一定的解脱,但是不知为什么,上次东南亚一行的时候,本想着帮哑女摆脱,但是看来情况是,那邪祟又转移到自己的身上了,所以最近的眼睛,已经偶尔会短暂性全瞎了,无论是白天还是晚上都看不见,真正意义上的看不见,无论是阳间的东西还是阴间的东西都看不见。发作的频率也慢慢变高,每次发作的时长也在变长。
“嫩牛五方”对于这些大体上都是知道的,但是已经能让南瞎北哑的黑爷在一个稍微凶险一点的斗里就受伤,那事态就很严重了,糟糕的是,道上的人还都开始传,说黑爷不行了,要折了。
吴邪就特别不爱听这种话。
上次的盲冢后来因为一些原因终究没能彻底地治好瞎子的眼睛,还因为危险系数太高被大家特别抗拒,所以,这一次,吴邪想着,拼尽全力,无论如何,要找到能彻底治疗瞎子眼睛的方法。
于是“嫩牛五方”和二叔一起开了个视频会议,会议讨论并研究部署了“黑瞎子拯救方案”,虽然会议过程中,吴邪的手机总是因为网络信号不好各种掉线,掉线,掉线。
最后还是二叔说,也许翻翻张家藏得最深的古书,能从里面找到一些门路,毕竟张家编撰的古书上下传承了几千年了,像是对付邪祟这点事,应该算是小事。
吴邪觉得特别有道理。和小哥商量了一下,于是人在香港的张海客在某一个清晨,意外地被自己家族长,哦不,是“族长夫人”翻了牌子,接到族长电话的时候还有点“喜到癫狂”的意外,因为族长几乎从来不会主动给他们张家香港分部打电话的,但是电话接起来,却是吴邪的声音,“听好了,你们族长给你们布置了一个艰巨而光荣的任务,把你们张家藏得最深的古书,在一个星期内给我搬到雨村,我不管你们用什么办法,总之一个礼拜后,我要看到它们摆在我的面前。”
横横的吴邪撂了电话,小哥难得地笑了一下,最近闷油瓶的气压太低了,吴邪本来晚上在卧室里和小哥商量打电话的事的时候还有点底气不足,但是电话一通,就又瞬间傲娇起来,也没好好想想自己哪来的底气这么横,这份骄纵,到底又是谁给的。
黑瞎子住下后在胖子屋里搭了个行军床,每晚在胖子的呼噜声中“心不在焉”地睡觉。
小哥和吴邪一到晚上,进了卧室之后,就像是进了一个被“罩上结界”的私人空间,空气里有丝暧昧,有些缱绻,可是两个笨男人就是不懂主动抓住些什么。
洗漱好后,吴邪先上了床,盘着腿等小哥,看着闷油瓶安静地洗漱完坐到床上,吴邪低声地说“小哥,你觉着,张海客他们能弄到多少古书啊?”
张起灵静静地看了吴邪一会,面上似乎还是没有什么明显的表情,但难得开口,“没事,张家在其它地方还有族点,我已经让张海客联系他们了,会一起调书的。张家全部有价值的书,都会给你搬来。”
吴邪听完莫名感动,又觉得近几日小哥和自己关系有点疏远了,不想继续这样,就轻轻地和他低语,“小哥,你最近怎么了?不开心吗?还是我最近做错了什么?我这两天都没有抽烟的。”在这样无人看见和打扰的夜晚,吴小佛爷不知不觉又变回了吴小狗。
张起灵又默默地看了一眼吴邪,伸手把床头灯关了,和吴邪一起躺下,说了句“没什么。”
黑暗中,吴邪觉得自己胆子大了点,往闷油瓶那边靠了靠,不想和小哥“相敬如宾”,不想和小哥之间有任何尴尬,生硬,于是吴邪趁着现在氛围还好,又说了几句枕边话,“小哥,刚才你和我说的话,可是比最近几天加起来的都多。要真能查到办法把瞎子的眼睛治好,你其实也是开心的对吧?”
结果闷油瓶又不说话了。
“其实我这两天就在想,不知什么原因,瞎子原来的体质和你还挺像的,都能活很久,要是瞎子治好了,也许能长长久久地陪你活下去,你们那么有默契,以后,等我不在了,你还有瞎子这个兄弟给你当伴儿,也不至于会觉得孤单。你说呢?”
吴邪浅浅的低低的耳语像是落在了心上,明明很轻,却又让心脏有点暖,又有点痛,张起灵在黑暗中沉默了一会,然后拍了拍吴邪放在自己身侧的手,只说道,“吴邪,别说了,我知道了,睡吧。”
对于“张起灵牌制冷机”的温度变化,吴邪总是最能敏锐感知到的那个人,于是接下来等书的几天,吴邪就明显感觉到,小哥不像前两天那么冷了,暖了那么一点点,于是吴邪的心情又莫名地飘了起来。
等书的几天吴邪也没闲着,“嫩牛五方”几个人到处给信得过的圈里人打电话,打听解决方案。于是短短几天内,道上的人又有了关于吴小佛爷的新的传言,这传言颇有趣,用胖子的话转述就是,
“稀奇了,稀奇了,小三爷的注意力终于转移了!”
或者是“搞完北哑搞南瞎,吴邪天下第一家!”
黑瞎子看着这几天吴邪尽心尽力地帮自己打听各种办法,哑巴也帮忙在联系张家其他分部,心里感动了一把,想想自己和哑巴这么多年的兄弟,自己偏又喜欢上了兄弟的心上人,就又开始愧疚,所以最近也没怎么明目张胆地在哑巴面前撩吴邪,所以几个人最近住得莫名地和谐。
刘丧是不被允准住在雨村的房檐下的,所以每晚都要回县城的宾馆,这家伙最近只要不下斗,就必要来雨村定居几天,似乎料到了偶像近期要有大动作,所以一直盯着,发现了大家的新任务,就主动提出由他来在县里招待张家人。
胖子说,“估计又打着拉拢张家人的主意呢!”不过县城确实需要有人接一下,因为张家人这波运书的阵势实在有点浩大。
并不是书太多,各分部陆陆续续运来的书也就一千册左右,但保护书的各种装置各种箱子实在是繁琐,所以当张家人兴奋地一批一批往雨村族长的房子里搬书的时候,还是有点引人注目了,胖子就先对隔壁大妈解释,“咱们闲着也是闲着,不如多读点书,读好书,读书好,好读书”。
然后隔壁大妈不负众望,一天内就传遍了全村。
“原来是读书啊!”一听没什么风险,淳朴的村里人也就放心了。
张海客面露精光地盯着自家族长瞧个没完。吴邪曾规定,张家族人一个月可以见族长一次,每个月是安排一个不同地区的分部负责人,本来今年排号已经排不上香港张海客这了,没想到就又一次见到了族长,上一次还是张家开年会的时候呢。
摆好大箱小箱的书之后,张海客瞟了一眼吴邪,又用眼神暗示了一下自家族长,那意思还是有话想单独和族长谈,吴邪撇了一下嘴,觉得挺没趣儿,说来说去,每次不都是给族长相亲那点破事吗?当自己不知道?于是吴邪忿忿地出了房间,让给小哥和几个张家负责人空间说话。
张起灵看着吴邪出房间时的神态和表情,又攒了一点开心,嘴角不易察觉地微微上扬了一点,转但瞬即逝,几个新来的张家族人觉得自己看了一场幻影~
张家西北分部,西南分部,东北分部,东南分部的几位负责人都来了,有太多事攒着想跟族长汇报,奈何香港分部的张海客总是显摆他和族长更亲近一点似地一直插嘴,只能耐着性子等张海客第一千零八遍说完族长联姻的事,才能说说自己分部的要事。
吴邪在外头就扯上瞎子和胖子去小心翼翼地拆箱看书,刘丧一边支着耳朵听张家人唠嗑,一边心不在焉地帮吴邪拆箱,胖子就逗他,“我说丧背儿,今儿张家会议的概要内容要是传出去一点,你就等着全江湖地被张家人追杀吧!”
“滚!你个死胖子!偶像都不介意我听!因为他知道,谁做对不起张家的事都不会是我!我只会帮着偶像,怎么可能背叛他!”刘丧傲娇依旧。
“诶!诶!睁大你的丧背眼!看看你对面这位!正宫在这呢!正宫!懂什么意思不?你在小三爷面前提对得起张家,您够格吗您?”胖子又开始了。
吴邪已经习惯胖子和刘丧针对自己和小哥的各种斗嘴了,没搭理两位,反而认真无比地拆着各种装置,不管怎样,只要把这些古书从这些高科技箱子中拿出来了,就不可避免地会出现或氧化,或潮湿的后果,所以吴邪很心疼,觉得有点对不住张家的收藏,于是命令每个人一次拿出一本,看完后立刻装回保护箱,但是看得要认真,有线索立刻记录和分享。然后拿出一本就坐到堂屋中间的圆木桌上去看了。
吴邪看着书,瞎子看着吴邪,他知道吴邪只要开始认真做一件事情,就会慢慢地又从天真无邪状态转化回沙海时期邪帝的状态。那个时候都是瞎子一个人陪着他,那种感觉真是久违了。
吴邪动作上小心翼翼,看得很安静,很细致,这种用心在做一件事,而这件事又是为了自己的感觉让瞎子干涸的心里又注入了一点暖流,瞎子就让这些暖意一点点地流入心脏,想着,吴邪,你就让它慢慢地注入吧,不要太快,不要太猛,不要让自己的心脏满到溢出,满到爆//炸,那样后果可能会很可怕。
我能想到爱得太满的后果,所以不能急。
刘丧背什么时候走的,吴邪不知道;
张家人什么时候走的,吴邪没在意;
瞎子为什么没有声音,吴邪没去想;
胖子叫了几遍吃饭了,吴邪没注意;
从书到的那一天开始,吴邪就把自己全身心投入到了找线索里,这件事情并不好办,虽然吴邪认识很多古文,但是很多古书的古文还是看不懂的,还要一边研究一边电话邮件视频上网各种办法齐上阵地请教各种高手。
书的数量太多,胖子本来就不愿意看书,吴邪又不想要小哥太累,又不想让瞎子太废眼睛,刘丧他又信不过,所以吴邪几乎是打算自己读完每一本,瞎子的眼睛不能拖,所以吴邪每一天都在按秒过。
那状态就像回到了当年在西藏的喇嘛庙里做那个大计划时候的样子,废寝忘食,邋遢无比,眼睛猩红,面色萎靡。
这样的状态持续快一个月了。
胖子来劝的时候,吴邪说,“胖子把饭放那吧,我一会就吃。”
小哥来劝的时候,吴邪说,“小哥你去休息吧,我再看一会。”
只有刘丧来劝的时候,还能有点效果,吴邪偶尔会停下一小会儿喝点水或者放点水,因为吴邪最听不得刘丧说的那句“你别让我偶像担心,行吗?”
至于黑瞎子,他没劝过,在吴邪看书看满了一整个月的那一天,瞎子觉得自己的心疼得有点厉害了,所以趁着那天没有下雨,二话没说就拉着吴邪往山里走,只给哑巴和胖子留下一句话,“我带他出去透透气。”
吴邪意外地没有拒绝,脚步迟钝地跟着黑瞎子走着,脑门上就差明晃晃地贴上四个大字“全是心事”了。
黑瞎子看着吴邪走两步跛一步的状态,伸手抓了吴邪的手臂,吴邪的反应有点迟钝,然后视线从黑瞎子抓着他的手,抬到了黑瞎子的眼睛,气声低弱地问了句,“能给我根烟吗?”
黑瞎子犹豫了一下,放开吴邪的手臂,伸手掏出了兜里的烟盒,刚要抓一根出来给吴邪的时候,那令人震颤惧怕的小细节就出现了。
瞎子抓了个空。
吴邪立刻抬头盯着黑瞎子的眼睛,“又看不到了,是不是?”
“没事,缓一会儿就好了。”黑瞎子仍是不疾不徐地摸索着掏了一根烟出来。
吴邪拽着黑瞎子找了一根横倒的大木桩坐了下来,深深地抽完一只烟,缓缓地开了口,“其实,我已经找到治你眼睛的方法了,之所以还没告诉你们,是因为我近几日都在冥思苦想,怎么才能征得你们的同意。”
黑瞎子的心跳停了一下,瞬间明白了是怎么回事,没有丝毫犹豫地回道,
“不行,我不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