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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 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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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瞎子在自己的破衣柜里翻了半天,终于找到了那件之前保养过打过油,后来没怎么穿过的还算是新的皮衣,换上了一条干净的,有弹力,行动方便又显腿形的黑色牛仔裤,配上了自己最帅的一双远足鞋,整理好自己的背包,塞了两盒青椒肉丝炒饭,一切都似乎准备妥当了,最后卡在了要戴哪副墨镜这一环。
“差不多得了师傅,不就是师兄邀请你去雨村住几天嘛?又不是去相亲,你倒饬给谁看呢?”
“你懂屁?身为一个瞎子,总不能在外形上输给某个哑巴!”
“原来您这是和张爷较劲呢!您说张爷会注意到您穿了什么吗?”
“呸!又不是穿给他看的!师傅我这是出门镇镇这已经妖娆过劲的世俗!”
“您硬!您阳刚!您最酷帅!天下无双!话说师傅,眼镜别挑了,就这副吧,对就这副,绝对能闪瞎您方圆五里内的所有狗眼!”
“这副?你确定?会不会边框小了点,轻易就能暴露我充满深情的双眼?”
“深情?我没听错吧?这种词怎会被拿来用在您身上?再说了,您的双眼充满了什么,除了我师兄和医生看过,其他看过的人不都死了吗?所以你确定是深情?不是毒粉?”
黑瞎子终于选了一副自认为最炫酷的墨镜小心翼翼地放在皮衣里兜里,打算到了雨村的时候再换上,又准备了几副备用的,转身扒拉了苏万一下,“行了,你可以跪安了!待师傅度假回来再继续虐你!”
“师傅,带我去呗!我想见我师兄,我想他了!”黑瞎子一顿,莫名羡慕这种想一个人就可以直接说出来的年纪。
“见什么见,你师兄是什么人都能见的吗?不知道老张家的人都已经排号排到明年了吗?还想他了,想屁想,你想他一万遍,他都回想不了你一次,为你长生,劝你莫惦记!”
“师傅,你在说你自己吗?”苏万觉得从黑瞎子这没学到什么,但是好像继承了一副看穿一切的眼睛。
“我的话没说清楚吗?你可以滚了!学校里的作业做完了没?”
“不是师傅,你非得大晚上就出发吗?睡一晚明早再走不是一样的吗?”
“那能一样吗?师傅我没几年活头了,一寸光阴一寸金懂不?老时不努力,少年徒伤悲!为了不让崽子们伤悲,老人家我出发了!”
轻轻地,他走了,没落下一点潇洒。
苏万总结,师傅颓与不颓之间的距离,就是师兄的一条微信。
下了飞机,租车一路狂飙,清晨时分,黑瞎子赶到了雨村,听到一大清早,村里鸡在叫,鸭在叫,狗在叫,虫在叫,鸟在叫,还真是生机勃勃!
然后就看到铁三角院子的篱笆门已经大开了,濛濛薄雾中,最近心里“偶尔”惦念的那个人此刻正睡眼迷蒙的端着水杯在院里刷牙,不知为何,黑瞎子心里的烦躁瞬间就被抚平了。
仔细地打量起来,吴邪穿着一身深蓝色的丝绸睡衣,一看就是花爷给选的,气色还可以,看来哑巴和胖子把他养的还不错,头发有点乱,一卷呆毛翘起来,又有点像刚认识的时候那个不谙世事的天真无邪了,嚯,哑巴每天早上起来都能看到这样子的吴邪吗?嚓!羡慕!
不过,这在院子里就地刷牙的老年人习惯是怎么回事?明明自己这么不正经的人在自己家里住的时候都是接着洗脸盆刷牙的,吴邪这院子里随意找个地儿就地解决的姿态,还真真是学起老大爷养老了。
正想进去嘲笑一番的时候,哑巴端着一盆水出来了,放在吴邪旁边的小凳子上,吴邪迅速结束刷牙开始洗脸,就在这时,哑巴的视线敏锐地捕捉到了黑瞎子的存在,看了过来,瞎子也没犹豫,低头换了之前千挑万选的墨镜,就着哑巴的视线走了进去,大大方方地打了个招呼,“哑巴,好久不见!”
然后顺手揽了吴邪的肩,嘚瑟道:“乖徒弟,有阵子没见了,想没想为师?”
吴邪还没来得及擦干脸上和头发上的一点水,湿漉漉的脸庞和眼神瞧了黑瞎子一眼,睫毛长长,眼睛里有一点开心和惊喜,这副模样硬生生地让黑瞎子觉得喉咙一紧。
然后下一秒,吴邪甩开了黑瞎子揽着自己肩膀的手,“起开!想个屁!你个死瞎子!”
黑瞎子顺其自然地松开了手,抬抬下巴,用一种充满贵族气质的慵懒的语调端着说,
“呦!还真是不凑巧!为师来的时候算了下日子,今儿碰巧是十五,来,叫师傅!”
吴邪甚为无奈,心里第一万遍的后悔当初为蛇么会同意黑瞎子“每逢初一十五叫师傅”这件事,于是口齿不清地边擦脸边闷声叫了声“师傅”。
我就说,我就说,黑瞎子心里想到,只有吴邪会用这种语调叫师傅,只有吴邪从来不会正经地叫他一声师傅,只有吴邪每一次叫师傅的时候都让人觉得心里痒痒的。
哑巴转身进屋了,什么都没说,胖子听到动静,也端着刷牙杯出来了,“呦!这是哪位神仙腾云驾雾的就来嘞?我说黑爷,昨晚上刚收到我们天真的消息,您今天一大早就坐火箭来的?还是您这会空间穿越啊?”胖子话里有话。
黑瞎子欠儿欠儿地笑,然后懒散地依在门柱旁,伤口还没有全好,又开了好几个小时的车,有点疲倦,嘴里还是贫,“胖爷您这就不知道了,我徒弟昨晚给我发短信的时候,我正在你们村旁边那个县城的一个斗里潇洒呢!”
“呦!那昨晚群里谁给苏万拍的给您收拾屋子的照片啊?”胖子秒拆穿,晃悠着去弄早餐。于是,忘了这茬的百岁老人瞬间觉得被堵住了,也懒得解释这一拆即穿的小伎俩,又一次笑嘻嘻地揽上吴邪的肩膀,“徒弟啊!为师有点饿,求救济,最好有青椒肉丝炒饭,你懂的!”,然后就坐在了台阶上。
吴邪本来还想再回嘴几句的,但是他注意到黑瞎子脸色有点苍白,虽说墨镜盖住了大半,但是嘴唇确实是明显没有血色,吴邪也靠着黑瞎子坐下来,撞了一下他的肩膀,“喂,怎么了?真在上一个斗里阴沟翻船了?”语调有些不自知地低声和温柔。
黑瞎子觉得浑身抖了一下,昨晚刚明确了自己的心意------眼前这个心又硬又软的男人就是自己的心上人,今天就收到了心上人的一点关心,黑瞎子表示一整夜路途奔波的疲累都被融化了,连伤口都好了大半,于是难得的没在调笑,而是微笑着认真地对吴邪回道,“没多大事,是有点伤还没好,别担心。” 黑瞎子可能自己都没注意到,自己的语气前所未有的轻柔。
又看到了黑瞎子熟悉的笑,吴邪感觉这个清晨的心情很好,冲胖子喊,“胖子,早餐吃啥?我记得之前剩的青椒肉丝让小哥剁碎了喂小鸡了,咱今天就白粥就咸菜吧!”
“得令!擎好吧您嘞!”胖子无比配合。
“小样,吼得还挺中气十足!”黑瞎子没忍住,揉了一把吴邪的头,把那撮翘起来的软毛按平了。忍了很久了。
于是雨村三人组就变成了四人组,然后太阳还没挂在中天的时候,隔三差五定期来雨村踩点的刘丧就像是已经知晓黑瞎子要来了一样,在同一天也来报道了,吴邪和胖子已经习惯了,刘丧提着大包小包吃的进院子的时候并没有太搭理黑瞎子,胖子看在两大兜食粮的份上放他入内,刘丧眼神闪躲地瞟了吴邪一眼,然后就像摇尾巴的哈巴狗一样围着小哥去了,偶像长偶像短的。
张起灵今天有点异常的安静,拎着包就进山了。
“偶像,你又去打猎吗?还是采药啊?我陪你吧!药长在哪里我听不到,但是猎物跑去哪里我还是一听一个准的,带我!” 张起灵没同意也没反对,总之就是一个字不说地出门了。
吴邪的眼睛一直瞅着小哥和刘丧。其实从昨晚胖子那条“问世间情为何物”的朋友圈开始,他和小哥之间的气氛就有点不尴不尬了,昨晚虽说还是一如之前的每一个雨村的夜晚,小哥和吴邪还是挤在一个房间里睡在一张床上,但是小哥什么都没说,吴邪觉得他和小哥都想说点什么的,但是最终又谁都没开口,睡姿上,却越发的“相敬如宾”了。嚓!这什么破比喻!
吴邪沉浸在自己懊恼的思绪中不可自拔。黑瞎子把一切都看在眼里,从哑巴准备出门开始,到刘丧的一路纠缠,吴邪的眼神就没半秒钟离开过哑巴,黑瞎子觉得有点酸,在吴邪面前打了两个响指,“喂!喂!小三爷!回神了!”
好在吴邪还是以前的那个吴邪,那个在黑瞎子面前永远最放松,最不拘着的吴邪,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想说什么就说什么。于是,吃完早饭已经在台阶上沟通了两个小时感情的师徒俩继续着,“瞎子,”(吴邪现在已经不叫黑瞎子为黑眼镜了,自从沙海时期两个人并肩作战了以后,吴邪不是直接瞎子瞎子地叫,就是跟“死胖子”一个叫法的叫“你个死瞎子”,黑瞎子被吴邪这么叫还挺开心,某种意义上来说,说明吴邪把自己当成了和胖子一样亲密的人。)
“瞎子,我和你说,我发现最近,你兄弟哑巴张又变回到以前那样不爱说话了,本来刚来雨村的时候已经被我和胖子带得开朗了点的,可是雷城之后,尤其是这两天,安静得我心慌,你说怎么回事?”吴家小三爷表示:徒弟感情有疑问了怎么办?别担心,有贴心师傅来答疑。
黑瞎子却另开了个问题,“怎么哑巴张是我兄弟,不是你兄弟吗?不是兄弟那是什么?”黑瞎子紧紧地盯着吴邪的眉目不紧不慢地笑着问道。
“别打岔,小哥那只是简单地是我兄弟吗?那是我家神仙!神仙懂不?而且最近越来越仙气十足了~”
“呦!从兄弟变成神仙了?那敢情好啊,神仙可不是我等凡人能轻易亵//渎的。”
“你懂,就是这种感觉,越不说话越不敢亵//渎了,以前我还觉得我能猜到小哥脑子里在想些什么,现在是有点看都不敢看,猜都不敢猜了!”
“你个没出息的,我看你是不敢正眼看,斜眼偷看还是挺来劲的。”
“妈的,都怪死胖子,莫名其妙乱说话。”在屋子里睡回笼觉的胖子鼻子痒挠了挠。
“是吗?是乱说吗?你确定?”黑瞎子挑挑眉,直视着吴邪问。
“别特么跑题了,糟心,不说这些了,说说你,给我交个底,眼睛到底什么程度了,上次下斗的时候到底发生了什么?伤口在哪个位置?我看看,用不用在我这接着上药?”
“小三爷,你这问题一下有点多,瞎子我不知从何说起了,要不别说那么多废话了,先给我上药吧,疼~”黑瞎子面不改色地撒娇。
“疼你不早说,进屋!”于是吴邪领着黑瞎子进了雨村家里唯二的两间卧室里的一间,对,就是和小哥一起住的那间。吴邪翻箱子找药水,黑瞎子快速地扫视了一遍屋子里,以前不是没进来过,只不过这次心态不一样了,怎么看都充满了两个人一起生活的气息,两个人的衣服混挂在一起的衣柜,两个人的枕头和被子,两个人的牙刷和水杯,两个人挂在墙上的合影,两个人的痕迹赤裸裸地扑面而来,黑瞎子觉得憋得慌。
故意坐在了床上,生闷气般地开始脱//衣服,还是吴邪觉得屋子突然变安静了,找到药箱回头就看见已经上//半身脱//得精//光的瞎子,“你倒是自觉。”
吴邪盯着自己便宜师傅的上身瞧着,明显注意到了肩胛处的那道新伤,伤口创面还挺大的,贯//穿了整个左半边肩胛,看着像是几个连排的金属戳了几个窟窿,还没完全结痂,纱布都懒得缠了,不疼才怪,作死。
“呦!是为师身材太好了吗?徒儿盯的这么仔细?”黑瞎子又开始痞笑着撩吴邪了。
“怎地越老越自恋呢?在北京你训我的时候,动不动就光着个膀子在院里晃,你身上哪块肉我没见过?嗯?”说着,就拿着消毒药水怼了黑瞎子伤口一下。开始认真给他上药。心里想的却是,身材是真特么好,肩宽腰窄,腹肌紧绷,线条美,伤疤美,充满了男性荷尔蒙的气息。
黑瞎子看着凑近的吴邪,晃了晃神,像是要转移自己的注意力般,继续条件反射地贫嘴“你确定?为师身上每一块肉你都见过?怎么我就不记得这茬了呢?”
吴邪专注地涂着药,看着黑瞎子身上左一道陈年的疤,右一道旧时的伤,想着这些都是岁月沉淀下来的见证,又一次深深体会到了那些自己不曾参与过的时光的流逝,再一次深刻地感觉到了,自己和闷油瓶,和瞎子师傅终不是一类的人。
吴邪有些难过,低声回嘴,“怎么还越来越为老不尊了呢?一百多岁的人了浪什么浪?”然后开始给黑瞎子缠纱布。
黑瞎子专注地盯着近在咫尺的吴邪,以前不是没被他上过药,只是这次为何心跳得如此剧烈,为何空气如此稀薄,为何连吴邪身上散发出来的气息都这么醉醺醺的?
瞎子确定,这种气息瞎子活了一百年来从没有闻到过,这不是某种味道,就是一种从心上人身上散发出来的气息,无法描绘,无法形容,沾上一点就醉,像酒。百岁老人头一次感觉到自己的心脏不争气,害怕跳得太大声被吴邪听见。
正在尴尬时,胖子推门而入。“诶呀我的妈妈呀!辣眼睛,辣眼睛,进展这么快的吗?看来同为残疾人,瞎子还是比哑巴有优势的,最起码瞎子会说。”胖子意味深长地瞟了吴邪一眼,在吴邪的滚字出口之前,磕着瓜子自觉滚出去了。
吴邪绕着瞎子的身体缠了一圈又一圈,后知后觉地发现黑瞎子有点安静,也没抬头,边系着最后的蝴蝶结边嘲笑,“怎么?黑爷疼//晕过去了?”
收工后一抬头,才发现自己和黑瞎子贴得太近了。刚想把他拍远点,突然想起眼睛的事,于是无比自然毫无畏惧地摘下了瞎子的墨镜!
黑瞎子想,
是哪首歌里唱的来着?
被偏爱的总是有恃无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