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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 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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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了,咱也别多废话了,这就出发去会会那位大师吧!”胖子提议道。
“等等,”吴邪阻止了大家的出发,“你们看现在天也挺晚的了,赶了一天的路还有点疲惫,咱们明天再去拜会这个大师吧;而且你们看,那两个姑娘这会儿又先咱们去了,咱们也就别等在那排号了。”
众人若有所思地看着吴邪,吴邪讪讪地没多解释,还是胖子率先同意,“也行,胖爷我正好饿了,走!天真!请胖爷去喝大碴子粥!”
于是大家就在张家人安排入住的宾馆旁,找了一家东北饭馆吃起了晚饭。
说是请胖爷喝大碴子粥,实际上,胖子的大碴子粥是给吴邪点的,他自己什么重口味就点什么去了,什么东北大骨棒,杀猪菜,锅巴肉,小鸡炖蘑菇等,一样都没落下。吴邪很无语,先给小哥点了两个素一点的配菜,又特意给瞎子点了一个青椒肉丝盖浇饭,顺手又扔了一瓶绿茶给胖子,只说了一句——“刮油!”
哑巴看上去习以为常,瞎子内心却实在是有点心绪难平。这几天和吴邪同吃同住一路上同行下来,再对比以前过的糟心日子,实在是感慨万千意难平。
从前瞎子活了百年,一个人孤单惯了的,也不是没有过有伴儿的时候,但大多数都是墓里结交的人,很多都是贪财的主,或者猪油蒙心或者阴险狡诈,这让从小养成满清贵族习性,后来又在欧洲接受绅士文化熏陶的黑瞎子总是各种厌弃,但为了挣钱养活自己和给霍秀秀交永远交不完的房租,黑瞎子也只能忍着了。
周遭的人来一波,走一波,来来往往,一波复一波,没有什么人能在黑瞎子的心上留下什么特殊的痕迹,也没有什么人,能让黑瞎子有一种“和他在一起就不再觉得孤单”的感觉。
直到遇见吴邪,直到这一个多月来的朝夕相处,没有不能停的训练,没有不能停的计划,没有不能停的复仇,没有不能停的责任,就是些生活中的零零碎碎的琐事,让瞎子觉得很新奇,每一日都充满了期待。
就像现在,和吴邪挨着坐在一个寻常的路边的寻常的餐馆里吃着一些寻常的菜,但瞎子就是特别满足,看:
吴邪给点的菜。
吴邪给拿的杯子。
吴邪座旁边的椅子。
吴邪放骨头的小碟子。
吴邪伸手给他的餐巾纸。
吴邪丢在自己脚背的背包。
吴邪挑出来的不爱吃的辣椒。
所有那些平凡的小事物,被冠上“吴邪的”前缀,就让瞎子觉得亲切,一切都有了一种家常感。
想起以前和吴邪相处的那些日子,自己心无旁骛地虐练着吴邪,帮他复仇追小哥,没有好好去体会和珍惜和吴邪在一起的每一分每一秒,瞎子就在心里默默地扇自己嘴巴子,然后又想到哑巴和胖子这么长时间以来长长久久地和吴邪有这些日常,瞎子又日常地羡慕。
吃完饭回到宾馆后,负责招待的张家人给五个人定了三个标间,谁都想和吴邪住在一个房间,于是分配房间时尴尬了一下,还是吴邪先说,“那个,小哥,你和瞎子一个房间吧,刘丧你自己一个房间,我和胖子还有些事说,我就和胖子一间了。”吴邪又挠了挠头。
刘丧心想,“你一天至少14个小时都和死胖子在一起,你还有啥想说又没说的?”
瞎子和哑巴的眼神交汇了一瞬。
晚上,为了让大家放松警惕,把行李都放好在房间之后,吴邪还拉着胖子,小哥和瞎子出门找了个理发店理发,几个人的头发都有点长了,尤其是黑瞎子的,都快成文艺青年了。几人剪了利索之后,吴邪第一万零一次地感慨“小哥还是帅得那么没天理!”胖子嘀咕说“这儿的理发师的手艺和飘飘差老远了”,刘丧是不会剪他的小辫子的,和大家一起出来也是想日常陪偶像。倒是瞎子,剪短了一点头发之后,气质又出来了,和小哥不一样的帅,小哥一直是二十岁的青年模样,而瞎子,有点成熟中年男人的沧桑味道,吴邪多看了几秒钟。
瞎子敏锐地捕捉到,刚要张嘴说骚话,就被吴邪堵住了,
“新墨镜?效果不错啊!”
“是吗?随手拿的。”
再回到宾馆,吴邪和胖子直接进屋了,没和大家多说什么。
等了好久,才等到胖子的逆天的呼噜声,吴邪小心翼翼地下床,披了件外套,悄没声息地出了门。
半分钟后,刘丧敲了敲张起灵的门,
“偶像,吴邪自己偷偷出去了。”
按照之前张家接待人给的地图,吴邪在那片平房区里七扭八歪地找着路,这里破旧没有路灯,吴邪只能用手机的电筒打光照路,等他找到地图里标志的那间看起来一点都不起眼的屋子的时候,时间已经快凌晨了。不知半夜敲醒大师的门,大师会不会给他一个下下签。
然而还没等吴邪敲门,就感觉本来就没关漏了点缝的大门自己被一阵风刮开了。吴邪谨慎地踏进院子。寻寻常常的东北人家的院子,没什么特殊的,然后就看到院里一个房间的窗户上透着红通通的光。
就是这间了,吴邪壮壮胆,走了进去。很狭小闭塞的一个房间,光线昏暗,满屋子都是紫红色,紫色的帷帐红色的墙,进门右手边有一个祭拜的桌案,暗红色的竖起的雕木架里敬贡着一位吴邪不认识的神,看上去像是一位老太太,长相还无比慈祥,一点都不凶神恶煞。
两台红烛明明灭灭地燃在两侧,正中间摆的却不是寻常祭拜用的瓜果糕点什么的,而是一个分外精致的琉璃壶,外观和大一点的泡茶壶特别像,这瞬间就吸引了吴邪的目光,仔细一看,壶里似乎放着一种特殊的水,挺清澈的,这琉璃壶在屋里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有一种诡异的美。
屋子里没有人,吴邪看向左手边的时候,就看到一张古老的木桌,一把木椅,后面的墙上画满了看不清楚的壁画,只觉得色彩浓重到让人目眩神迷。
好在一句人声从中间的一道暗门里传了出来,打断了吴邪的目眩神迷。
“我知道你要来,等你好久了。”
一位穿着紫红色长裙的中年女子从黑暗里走了出来。吴邪本以为巫师怎么也是位老太太,没想到这女子也就三四十岁的模样,身材偏瘦,一头黑发随意地绑了个辫子放在背后,穿的衣服虽然颜色诡异,款式却是普通的东北妇女都会穿的那种,并未看出什么不同。脸上皮肤有点黑沉沉,眼里却有精光。
吴邪在打量她的同时,她也在盯着吴邪瞧。
“您算到我要来了?”吴邪知道不能以貌取人,恭敬地问道。
谁知这位巫师可能是想早点睡了,说话没有一句啰嗦,直切主题,“你放心,明天我不会对你的同行人多说什么。”
“您知道我要拜托您什么?”
“你不想让你身边人知道你即将遭遇的风险。”女巫师的语气仿若看透一切人心。
“那就拜托大师您把取魂和燃灵那一段说得简略些。”
“虽然我不会说,但是我还是想问一句,从古至今,几乎就没有几人用过你们问询的那个法术,毕竟凶险至极,施术过程中割裂魂魄的痛苦能不能忍住能不能挺过去姑且不说,中间环节哪怕出现一点偏差,就有可能伤及三魂七魄里的其它魂魄,从此就会魂魄残缺,成为失魂人,你见过失魂人是什么样子的吗?你要不要先见一见再确定一下是否自己敢承担这个结果?”巫师边说着,边从桌上的一个紫色楠木盒里拿出几张照片,放在了吴邪的手上。
吴邪静静地翻看几张照片,半晌没有言语,看完后坚定地交还给这位女巫师,说道“人活在尘世间,当然会惧怕很多事情,但是我吴邪最怕的,从来就不是这些。”
女巫师又定定地把吴邪从头到脚瞧了一遍,盯着他的双眸低语了一句什么,吴邪没听懂,只听到最后巫师缓缓地转身,又走进了那片黑暗,“你走吧,明天带着你的人来,我告诉你们一些细节。”
吴邪看着女巫师消失在黑暗里,又想到照片上看到的那些恐怖的“东西”,有点出神地走出了这个房间,没有注意到,门两边的暗影里,张起灵和黑瞎子一左一右没有任何声息地站着。
吴邪蒙头转向地又走了近一个小时,才从这迷宫一般的平房区里走出来,点了根刚才从酒店前台买的烟,就开始止不住的咳嗽起来。吴邪想的是,这不是去不去做的问题,而是如何去做的问题,要拼劲全力不让自己变成照片里的样子,要不然哪怕救好了黑瞎子,自己身边的人也会承受不了这种后果的,这种后果,恐怕除了自己,没人能承受。
但不管怎样,不能让他们提前知道这种风险。就算知道了,也不能让他们阻止自己。毕竟,这一次,吴邪要彻彻底底地治好黑瞎子,不像之前的那次尝试。
“我吴邪要做的大事,还没有失败过。小哥我都从青铜门里接出来了,还能治不好瞎子的眼睛?”心里默默给自己打气。
吴邪知道,虽然自己的肺治好了一些,但是若干年后,如果自己先死了,胖子一定会陪自己一起死,毕竟自己算是胖子现在唯一的家人了。如果胖子先死了,估计自己也陪着去了,留下小哥一个人,孤孤单单的,吴邪总是不忍心。
如果黑瞎子没有被治好,在自己之前死了,那更是吴邪绝对绝对不能接受的,吴邪希望黑瞎子也好好的,也许长生无趣,但南瞎北哑做个伴,也许以后的日子也就没那么难熬了。何况他两一个哑巴,一个瞎子,一个话少,一个话多,就还挺搭的。
吴邪惆怅地想着心事,慢悠悠地低头走在回宾馆的路上,不知道后面的两个兄弟沉默地尾随着。到了有路灯的大路,三个人的影子投在地上,形成了一种难以言说的三角形状。
以前胖子调笑,说南瞎北哑跟在吴邪左右两边的时候,就是这世间最牛逼的两保镖,再无人敢招惹吴邪。
其实张起灵和黑瞎子都知道,一直是吴邪在拼劲心力保着他们两的一切,从前是哑巴,现在是瞎子。是吴邪那在后面看起来凌弱单薄的身子,一直在拼了命地保着他们,保他们无灾无病,保他们身无负累,保他们心上平和,保他们一世安稳。
有一种感情是,我的软肋就是我的铠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