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无药可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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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正彬被自己口不择言的话惊呆了：我他妈刚才说了什么？
幸好看样子，顾安把刚刚那些话仅当作是他平时混惯了随口说的骚话，没当真，只是用一种审视智障的眼神看着他。
……可能也不能说是“幸好”。
段正彬有些懊恼，总觉得自己在顾安面前掉了份儿。说来也是稀奇，他从没正眼瞧过什么人，对于学校里的这类好学生更是不屑一顾。
但是顾安却让他觉得特别。
要说原因么，没准是被冠以“好学生”之名的顾安，过肩摔使得格外合他眼缘吧。
“劳驾，”顾安指了指自己的左肩，“要是没什么事，能先放过我肩膀吗？”
段正彬这才回神，急匆匆地抽回了手，仿佛刚刚热络地拍人肩膀的那个人不是他。不过这时他才注意到，顾安的肩膀似乎受了点伤。
“你肩膀怎么了？”段正彬皱眉道。
虽然冬□□服都比较厚实，但顾安刚才和那帮混混打架时把大衣顺手甩在了一边，只穿了个校服外套。所以方才被偷袭的那一闷棍，是结结实实地打在了他的肩膀上。
不待顾安解释，段正彬便要掀开他的衣领看看情况。
不过他还没来得及动作，就被顾安抬手把他的爪子打了下去。
意识到自己有点越界，段正彬悻悻一笑，惯常桀骜不驯的脸上竟被顾安看出了一丝傻气。
嗯，也就是个D级混混。顾安在心里默默地打了个分。
“不劳费心，没什么事，”顾安理好衣服，慢吞吞地把外套穿上，瞥了一眼段正彬，“刚才多谢了。”说着又去扶自行车。
只是他肩膀受伤，动作实在有些笨拙得力不从心。刚在正在格斗中不觉得有什么，现在平静下来，一举一动牵动伤处，还是有些难受。
段正彬不知道今天自己到底是着了什么道，也许是想在一系列愚蠢举动后挽回一下自己的颜面，也可能是打架干脆利索的顾安这一刻显得格外淡漠孤独……让段正彬想到了他自己。
总之他看着顾安有些吃力的动作觉得不安心。
他一步上前，顺势从地上捞起顾安的自行车，也不管顾安的神色，按了下车铃作为示意。
他毫不见外地问道：“行了好学生，你打算去哪儿？”
***
“你觉得胡萝卜怎么样？这个特衬肉，炒着吃绝对香……西蓝花看着也不错……”
顾安认命地听着段正彬推着购物车在他身边絮絮叨叨，还是对现下这位混混和自己一同超市买菜的场景感到格外魔幻。
就在刚才，段正彬以顾安“肩膀受伤不能提重物”的理由强行陪同他来超市。
段大哥苦口婆心地指点了半天，顾安采取的策略就是“嗯”、“好”、“可以”，然后对其建议置若罔闻，只拿自己想拿的东西。
他甚至开始有点怀念痞里痞气流氓样的段正彬了，至少比较安静。
这人居然还是个有点自来熟的D级混混。顾安在心里摇了摇头。D－吧。
段正彬一定想不到，做了大哥这么多年，在顾安眼中只算是个游走在D等边缘的低级混混。
他只是诧异于顾安居然还会来超市，居然还会做饭，居然看起来也非常精通此道，意外地很有烟火气，有居家的感觉。
但说起来，他也不过才认识顾安几天，哪儿来这么多“意外”呢？
原本也算不上熟悉。
两个人心照不宣地加深了对彼此的“理解”。
“这差不多了吧？”段正彬看着车筐里满满当当的各色菜品问道。
“还要去一下母婴用品区。”
段正彬这次是真的意外了：“啊？”
大约是从他的脸上捕捉到类似于“傻”的表情，顾安头一次在他面前露出些不易察觉的笑容：“是外甥女，我姐的孩子。”
“……这样啊。”段正彬掩饰尴尬地摸摸鼻子，“你有个姐姐？”
“嗯。”顾安答应了一声，没再开口。
从超市出来的时候，天已经黑透了。
段正彬一只手帮顾安推着车，另一手拎着米袋子。
路上有点沉默，他也不知道说点什么好，反正碰上顾安这么个聊天鬼才，什么话估计都聊不下去。
“你……”顾安突然开口道，“你平时不上课的时候都这样吗？”
段正彬奔逸的思绪立时回笼：“什么？”
顾安抿抿嘴：“你平时不上课都做什么？”
“好学生还好奇这个啊，”段正彬的痞气又回来了，“还能干什么？就是抽烟喝酒、打架泡网吧呗。”
“有意思吗？”
段正彬乐了：“有意思啊。比上学有意思多了。”
街灯下顾安看了他一眼，没作声。
“那轮到我来问你了，”段正彬见势转过话头，“好学生，你还挺会打架的啊？”
顾安的声音听不出什么情绪：“有人教过。”
“那当时孙虎讹你的时候，你怎么不还手呢？”段正彬又问。
“因为没意思。”
顾安停住脚步，按住还要往前走的段正彬：“我家到了。”
段正彬帮顾安停好车，看着他接过米袋。
顾安走到单元楼门口，回过身冲他微微笑了笑：“谢谢，周一见。”
“因为没意思。”顾安的声音似乎在他耳边回响。
段正彬忽然勾起嘴角：“是啊，是挺没意思的。”
从高一开始他的日子就是这样昏暗无聊，得不断地用无数空虚去填补另一个空虚。
生活就像是充满漏洞的网，他永远无法抓住任何东西。
但是现在他忽然觉得，有顾安在的学校或许会挺有意思的。
***
虽然顾安不想声张，但架不住顾萍萍的火眼金睛。
在她近乎耍赖的逼问之下，顾安勉强承认自己“因为和同学做了点体育活动”导致了肩伤。
这让顾萍萍既生气又心疼地唠叨了他好久，叮嘱他一定要认真上药。
周日的时候，方成青终于从外地回来了。
他这一次出差将近有一个月，太久没见面，方可都有点不认识他了，总是害羞地往妈妈怀里躲，或者就是伸手要顾安抱她，然后偷偷地瞥几眼这个熟悉的陌生人。
方成青看见闺女自然喜欢得不得了，总是时不时地逗两下，弄得顾萍萍颇有些嫌弃他。
“得了得了，”她拨开方成青的魔爪，斜睨他一眼，“回来就没点好出气，你再折腾会儿你闺女就该被吓哭了。”
方成青也不恼：“这不是太想你们了……”
顾大小姐颐指气使：“有这闲功夫去帮我弟洗洗碗。”
“遵命。”
厨房里的氛围倒是意外的安静。
主要是顾安不太爱说话，搬来这里和他们同住也快半年了，可方成青还是没太摸清到底怎么和这个小舅子相处。
毕竟年龄差距摆在那里，他又常常不在家，况且自己也不是个很会和小鬼打交道的人。方成青这样想到。
可说是小鬼其实也不对，顾安太成熟了，在他身上几乎感受不到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气。
这孩子原本就是冷淡独立的性子，自从那次事故之后，更是如此了。
“成青哥。”顾安忽然叫了他一声。
方成青把擦干净的碗放到架子上：“怎么了？”
因为洗碗的缘故，厨房总有不轻不重的流水声，客厅里顾萍萍已经开始给方可念画书了，基本听不到他们这里的动静。
“周五那天我放学回家，”他听见顾安这样说道，“有几个人把我围了。”
方成青眉头一皱：“伤到哪里没？谁干的？”
顾安摇摇头：“是个眼睛带疤的黄毛，不过估计是哪个人的手下，不认识。”
眼睛带疤的黄毛？
“我没跟我姐说，”顾安又说到，“但他们认得我，像是刻意来找茬的，可能是冲着什么事来的。”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恐怕是想找他的不痛快，方成青眉头皱得更紧了。
但他看到顾安一脸严肃的表情后，不知怎么又有点心疼这孩子。
他揉揉顾安的脑袋，咧嘴一笑：“人还小操的心倒不少。别担心了，这事儿我搞定。”
说着他拍拍顾安的背，“剩下几个碗我来就成了，去吧，该玩玩会儿。”
***
周末飞快地跑了个没影，时间又到了周一。
“啊——”常盛打了个惊世骇俗的大呵欠，表情异常扭曲，令同行的舍友们哈哈大笑。
彭锐直接上手戳了一把他软绵绵的肚子，引得常盛愤怒地跳脚。
“周一太罪恶了！”他一边这样控诉着，一边迈进教室向座位走去，“要是一直都是周末多好，谁没事想周一来上学——”
话还没说完，常盛就万分惊恐地看着他后座上的那位神仙大罗，仿佛看见了比星期一还令人发指的事物：“诶？！”
段正彬被他一惊一乍的动静吵醒了，掰开眼皮看了看，发现是个不太认识的小胖子后，又十分坦然地接着睡觉。
跟在常盛后面的彭锐也是一脸震惊：“盛子，这大哥咋来上学了呢？”
“可能失眠来提高下睡眠质量？”常盛语气沉重，“妈诶，我现在坐立难安，总觉得后脊背发凉。万一这大哥看我不顺眼想收拾我一顿咋整……”
“往好处想，”彭锐假情假意地安慰道，“你也别太把自己当回事，人大佬估计眼睛里都瞥不见你呢。”
常盛：……你是想说大佬眼睛小呢，还是想说我胖呢？
所以当顾安匆匆忙忙进教室时，见到的就是这么幅景象：常盛和刘泽阳正襟危坐在座位上，腰杆笔挺地写卷子，那架势比教委旁听课程时还要端庄。
而原本随意懒散的椅子也被规规矩矩地调正了，愣是在不太宽裕的教室空间中，与后排保持了三厘米的安全真空距离。
再往后一看，只见原本空闲了将近一周的座位上，正趴着一位昏睡不起的瘟神。
顾安走过去时，常盛一劲儿地冲他使眼色皱鼻子，试图向他发出小心同桌的警告。
没想到顾安状似会意，从书包里拿出一包纸巾递给他。
常盛郁卒。
段正彬似乎有某种感应，近身的地方一旦有人走过来就醒了。
他侧过脸，刚好看到顾安拉开椅子要坐下。
天的早晨天光只是微微亮起，室内的暖气在窗户上蒸起一丝薄薄的雾气，教室里的顶灯正打在顾安身上，让他在段正彬的眼里显得有点模糊。
鬼使神差地他忽然开口道：“早啊，好学生。”
声音不高不低，范围三排以内的人都能听到，落在安静的只有写字声的班里，一般人都会有点尴尬。
还好段正彬不是一般人。
刘泽阳和常盛倒是被吓了一跳，小幅度地扭动他们僵硬的脖颈，想要一探究竟。
虽然没想到段正彬突然醒来会跟他打招呼，但看着他慵懒地撑着身子眯起眼睛看自己的样子，顾安又觉得似乎这个招呼也在情理之中。
毕竟是个自来熟的小混混。
他点点头，算是应答。
段正彬却突然凑过来，靠近他的耳边悄声问道：“之前为什么约我学校见？”
我什么时候约过你？
顾安被他问得一愣，终于想起他说的应该是那分别时的“周一见”。
“没什么，”顾安想了想，语气波澜不惊，“可能是觉得你还不算无药可救吧。”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无药可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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