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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寒假到了 ...

  •   最后一门英语考完,无论好坏都算是个了结。
      尽管周一还要回来直面惨淡的人生,但没出成绩前依然可以蒙着眼假装无事发生,这个周末可谓是假期前最轻松的时光了。

      彭锐、常盛和李轶天这种住宿的学生,考完就着急忙慌地回宿舍楼收拾东西,等着回家过个快乐双休日。

      刘泽阳则没有这一道工序,考完试背上书包就往校门外走,等着过会儿去见他女朋友。
      结果他刚走出来没几步,就看见昨日“愤然离场”的段瘟神站在离校门口不远的一处马路牙子边,也没穿校服,戴着个黑色毛线帽,背靠着机车,看样子像是在等人。

      他有些惊讶,忍不住上前搭话道:“段……段大佬?”

      段正彬闻言转过身,一见是他,笑了笑:“你们考完了?”

      一个连期末考试都不参加的大爷,还会关心我们考完没考完?刘泽阳觉得有点稀奇,不过还是老老实实地答道:“刚考完。”

      “顾安还没出来?”段正彬越过他的肩膀往校门口张望了一下。

      “顾哥?”刘泽阳这下反应过来他是在等谁,“我出来的时候他还在收拾东西,应该马上就……”

      他话还没说完,就看见对面的段正彬眼睛一亮,跨上机车就往校门口去迎,还不忘说一句:“我看见他了,多谢!”
      刘泽阳一脸懵逼地转过身,看到那位瘟神姿势酷炫地往校门口一停,招呼着顾哥坐上来,接着启动车子就扬长而去。

      “……他们什么时候关系这么好了?”他忍不住悄声嘀咕道。

      潇洒走一回的段大爷此刻窝在他的出租屋里,难得地有几分紧张。
      昨天顾安给他的三套语数英考题此刻正摆在书桌上,排队等候审阅。

      半晌过后,顾安放下笔。段正彬好久没做过卷子了,这时也有点好奇,凑过去问道:“怎么样呀?”

      顾安盯着这三套错得千姿百态的卷子们,一时竟然有点为难:“……语文还好,英语和数学确实有点问题,但能看出来你基础还不错……”

      段正彬被他这副变着法儿找话的小样子逗得心里痒痒的,笑道:“行了好学生,别找补了。我自己做的我知道什么样。”
      他伸手拿过那沓儿卷子,上面的分数要是让戏精如常盛看见,估计能立马心肌梗塞过去。

      “你看,”心脏强健毫不在意的段正彬将惨烈的分数展示给顾安,“我真的不是学习的料。我知道你的好意,但学习什么的,对我行不通。”

      顾安看了他一会儿,像是下定决心似的问道:“我也没跟你说过我家的情况吧?”
      段正彬听到这话,忽然心里一紧:他当然知道顾安家是什么状况。

      “我昨天说的话,全是我自己的教训,”顾安见他没应声,便自顾自地说下去,“我爸妈……去年年底出车祸去世了。”

      虽然早就知道,但亲耳听到顾安说出来,看见他低垂着眉眼的样子,段正彬还是觉得很难受:“抱歉。”

      “没事,已经是过去的事了,”顾安摇摇头,“我想说的是在这之前的事。”
      段正彬试图活跃下气氛,调侃道:“难不成之前你也是个混混?”

      “差不多,”没想到顾安真的点了点头,“我们家从小对我管得就很严,上了高中住校之后,我终于松了口气,就开始有点……叛逆。打架,泡网吧,更别提学习了。”
      说着顾安指了指自己的左耳耳垂,那里有个不易察觉的小小耳洞:“这个也是那个时候打的。”

      他们俩坐得很近,段正彬忍不住抬手轻轻地摸了一下:“疼吗?”
      “……不疼,”顾安的身体微微僵直了一瞬间,很快又恢复正常,接着往下说,“结果快期末的一天,我爸妈到学校看我,正巧碰到我在外面跟别人打架。他们特别生气,把我拎上车,一路都在教训我。”

      说到这里,顾安停顿了一下:“我们大吵了一架。谁都没注意到前面有个正在施工的工地,那家公司违规把废料土渣堆在了公路上。等我妈发现时,已经晚了……”
      “这也太畜生了。”段正彬皱着眉头,既生气又心疼。

      “我能活下来都是因为我妈妈,”顾安的声音有些发颤,“明明副驾驶最容易出事,可偏偏最后死的是坐在驾驶座的她。我爸坐在后排没系安全带,重伤,送到医院也没撑到我姐姐来……”

      虽然顾安一滴眼泪没掉,可段正彬却觉得他像是在哭一样:“而最可笑的是,他们对我最后的记忆,就是个不求上进的社会垃圾。”

      段正彬忽然意识到,很多之前就有端倪的事情全都得到了解释:顾安不坐副驾驶,对“家庭”格外敏感,虽然看起来特立独行却莫名地循规蹈矩。

      “所以我才说,活着就要有个样子,活着就总有办法,”顾安正色道,“段正彬,我不想让你将来觉得遗憾。学习确实不是唯一的途径,可它是目前最容易的路。”

      段正彬一时间也不知道应该说什么。他本能地觉得这些话都是胡扯,如果换一个人跟他说这些,他早就甩脸子走人了。
      可说这话的是顾安,而且对方还放下心防、毫无芥蒂地向他讲了自己最痛苦的记忆,他不可能置之不理。

      仔细想想,他虽然想着早日找份工作离开段安国,可他确实也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
      像孙虎他们那样学个汽修之类的将来做个技术工人?开个咖啡厅?做点小本生意?

      以前从没人追问过他这样的问题,即使有也被他拒之门外。
      这是他第一次这么认真地思考未来,才突然发现,好像自己一无所长。

      “我再想想吧,”段正彬想得头痛,索性起身,“晚上在我家吃饭吧?”

      顾安也没指望他一下子想通,就顺着问道:“你会做饭?”

      “笑话,”段正彬的混混头子劲儿又回来了,“还能有我不会的吗?”似乎完全不记得几秒前他自我判决的“一无所长”。

      顾安原本想帮点儿忙,却被勒令除了厨房别的地方随他逛。别看这是段正彬租在学校旁边的一处小房子,却也五脏俱全。
      他从书架上寥落的几册书中抽出一本《西方美术史》,随手翻了起来。
      他听着厨房里一阵邦邦的切菜响动,心里默默地想,要是段正彬有朝一日知道自己这个“朋友”骗了他,会不会像厌恶段安国那样厌恶他?

      肯定会吧。

      吃过晚饭,段正彬又骑着机车把小顾老师送回家,顺道拐到楼下十元店里买了点洗衣液。
      结账台的旁边有好几个小筐,都是店主新进的各种小饰品,头绳、发卡、项链、耳钉一应俱全,一看就是专门骗小姑娘们的钱的。

      他又想起顾安耳朵上那个小小的耳洞,想起于小气曾经说,男生打耳洞大多是为了耍帅,可能就是想装装个性吸引异性。
      不知道当年的叛逆少年顾小安,是不是也为了吸引哪个姑娘的注意?
      一想到这种可能性,段正彬没来由的有点烦躁。

      ***

      转眼一周痛不欲生的讲卷子环节终于宣告结束,寒假正式来临。

      在这平平淡淡的一周里,常盛最后悔的事,就是当初押了段正彬上学到学期末:他要是押在考试前多美妙啊!这样就能大赚一笔了。
      一周没有见到佛光普照的瘟神,他居然还生出几分想念。
      不过他最庆幸的事,是当初只押了一分钱,也不至于赔光底裤。

      “我还真是有先见之明,”他一边在宿舍收拾行李,一边跟彭锐絮叨,“你说,怎么能有这么机灵的人呢?”

      彭锐懒得搭理他:“那是,机灵得就剩下二两智商留给期末考试了。”

      常盛这次物理发挥失常,被戳中痛处,登时就闭嘴了,哀怨地盯着自己的铺盖卷儿,思索回家怎么跟爹妈交代。
      他拎着行李离开宿舍时还在发愁这事儿,结果走到学校后门口发现爸妈还没来,一时不知是喜是忧。

      冬天寒风瑟瑟,他干脆躲进保安的小值班室里,一边暖暖自己僵直的手指,一边拿出封印已久的手机,玩会儿游戏消磨时光。

      游戏加载的进度条还在缓慢爬行,常盛百无聊赖地四处张望,就瞧见顾安走出教学楼里面,往后门方向走来。
      一般走读生都比他们住宿的走得早,不过顾安今天被老师拉去帮忙登分,所以才离开得比他还晚。

      “顾……”常盛一脚迈出值班室想打个招呼,却看到一个身材高挑的漂亮姐姐,领着个小姑娘从门外迎了上来,伸手呼噜了一把顾安的头,接着又揽过他问东问西,看神情很是关切。

      这大概就是顾哥的姐姐了。
      常盛自然知情识趣,也没上前打扰他们一家人相亲相爱,心里也有点点想念自家老爸老妈了。

      常盛缩缩脖子,刚准备回温暖的值班室里窝着,却见一个染着黄毛的社会青年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鬼鬼祟祟地跟着顾哥离开的方向走了,看起来有一丝可疑。
      “诶?”他不由得停下脚步多看了两眼。

      忽然一辆银色小轿车停了下来,老妈熟悉的声音传了过来:“盛子!”
      常盛连忙殷殷切切地应声道:“妈!”

      他兴高采烈地拎着箱子跑了过去,将什么辣鸡的物理考试、可疑的黄毛统统抛之脑后了。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8章 寒假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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