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走马上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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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萍萍提溜着方可来接顾安，准备一会儿带他们俩小孩儿一块儿逛逛超市。结果刚走没几步，就碰见专门开车过来等在这里的方成青。
“你今天怎么有空了？”顾萍萍有些奇道，“店里没事了？”
“店里的事有大林打理呢，” 方成青伸手抱过方可，笑得眼角的褶子都叠在了一起，“宝贝儿，想爸爸了没有呀？”
顾萍萍抖了抖自己的一身鸡皮疙瘩：“腻歪。快上车吧，别停在这里挡道。”
有了车作为代步自然方便很多，顾萍萍索性指挥方成青到城里另一家更大点儿的购物中心去，就当提前采办点儿年货。
“对了顾小安，”在路上的时候顾萍萍忽然问道，“你寒假作业多不多？”
顾安耿直地答道：“挺多的。”
“喔，不过你们一中不补课嘛，”顾萍萍毫不介意地接着说，“你小周阿姨记得不？她儿子现在读初三，转过年就要中考了，想让你帮忙补补数学。”
顾安有几分嫌弃地看了她一眼。
顾萍萍有求于他，一下子语气就软了半分：“哎呀，周姐之前帮了我那么多次，我怎么好意思拒绝她嘛？想补多久随你心意，也算是替姐姐还个人情。”
说着还从车里摸出一瓶养乐多塞到顾安手里，一看就是早有预谋。
“……也行吧。”他到底还是应下了这个活儿。
他们正说话间，一辆机车从旁边的车道呼啸而过，发动机的轰鸣声刹那间震得方成青感叹了一句：“啧，现在的年轻人啊……”
搞定了顾安的顾萍萍立刻抖擞了精神，毫不犹豫地杠回去：“你年轻的时候开得不比这猛？好意思说人家。”
“说得好像我一把年纪了……”方成青挑挑眉毛，小声抗议道。
顾安没说话。
他贴近车窗眯起眼睛看向前面那个疾驰而去的身影，总觉得有点像段正彬。
这位飞车党大哥的确是段正彬。
他急匆匆地往城里赶，是因为赵红刚刚打来的一个电话。
他心中实在狐疑，走路都脚下生风，站在电梯里还嫌这破机器慢，恨不得瞬时移动到家门口。
好容易挨到电梯“叮”地一声开门，段正彬连忙冲出轿厢开了家门，看见赵红稳稳当当地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戴着眼镜在看书，旁边的小音箱里还在放着佛歌。
这下他稍稍舒了一口气。
快小半个月没回来，家里的变化还不小：曾经摆着段安国收藏的七零八碎的博古架已经不见了踪影，取代而之的是两盆高大葱茏的琴叶榕；上次看到的那尊弥勒佛大约是被安置到别的地方，客厅的墙上挂了一幅巨大的观音像，还在下面设了一个小小的香案，看样子是天天都在用的。
听见响动，赵红转过头取下眼镜，见他进门似乎也没什么意外之色：“回来了？喝点水，冬天外面太干燥了。”
段正彬也没闲心喝水，直截了当地问道：“妈，你之前说你要到什么寺里住两个月？”
“顺明庵，”赵红语气平和地提醒道，“这里不算太远，就在西山上。我已经问好了，后天收拾下东西就过去。”
“怎么突然就要去庙里住了？”段正彬万般不解，心里有点空落落的，“一住就是两个月，那过年怎么办？”
赵红笑了一下，看上去有点嘲讽，从表面的波澜不惊之下，隐约显露出些曾经的失望：“怎么办？有我没我不都是照样过？就算我在家，段安国也不会记得回来过个团圆年。”
段正彬动了动嘴唇，甚至有点不易察觉的委屈：“可是……还有我啊。”
赵红看着他，把书放在了茶几上，有好一会儿没说话。
这种静默比之前她歇斯底里时候的那种状态更令他感到不安和无措，好像他本应最熟悉亲密的人，变得更加遥远了。
“儿子，”半晌赵红才开口打破了沉寂，叹了口气，那种疏离的平和消失了，像是之前每一次他们的对话那样，语气中有疲惫、挣扎，却也多了些别的，“我真的累了。”
赵红向来要强，段正彬见过她因为段安国的事情流泪，但从没有听她这样说过话。
没有哭喊嘶吼着抱怨发泄，也没有极度不甘地摔砸东西，赵红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她累了。
这种疲惫不是身体上的，而是在无休止地期望又落空、在一次次的自我折磨中，一点点消磨掉了她全部的心神。
现在她累了，她放弃了。
曾经所有激动的回应都在段安国的无情之下，最终化作了一潭死水。
“我不年轻了，也不想再折腾，原来的那种日子我过够了。”她抬眼看向了那张小茶几，上面那张十年前的家庭合照已经被束之高阁，就像是埋葬了她对过去全部的回忆。
无论高兴或是悲伤，幸福或是痛苦，现在都将要和她无关了。
段正彬攥紧了手：“……那我陪你。”
赵红大概没想到他会这么说，有点意外地看着他。
“我可以陪你去山里住两个月，不能住在尼姑庵里也没事，”他的声音在空荡的房子里听着格外郑重，甚至有点急切，似乎他怕要是不快点说出来，有些东西就要抓不住了，“我在山里租个房子，只要能隔几天看看你，陪你说说话也好……”
“我不需要。”赵红立时回绝道。
“……妈，”段正彬几乎是在哀求道，“你和段安国离婚，就我们母子两个人过好不好？”
赵红忽然说：“段正彬，你以为我这几年过得痛苦、活得没个人样，只是因为段安国吗？”
段正彬愣住了。
“你说家里让人心烦非要自己租房，我答应你了；你不愿意好好上学外面胡混，我也没管：我什么事情不是以你为先？现在轮到我不想再被这个家束缚的时候，你却无论如何都不愿意。”赵红的声音并不高，音量也不大，可是听在段正彬的耳朵里却像是一声惊雷般，近乎是残忍的判词，“我确实不是个合格的妈妈，把你养得这么自私。你太像他了。”
你太像他了。
这句话比什么难听直白的训斥都更让段正彬无法忍受。
他一时间没能忍住喊了出来：“妈！别把我和段安国比！”
赵红却摆摆手，大概是不想继续这个话题了：“不管怎么样，我后天就走了。今天你想住家里也行，楼上的房间一直都给你留着呢。”
“……不了，我回去了，”段正彬压下自己的愤懑，“明天再来看您。”
赵红也没留他，只是转身把小收音机打开，咿咿呀呀的佛歌声又响了起来。
***
寒假开始的第一个周一，顾安就开始给小周阿姨家的儿子补课了。
除去周末，正好可以赶在除夕前补上两周，也算是满足了顾萍萍的殷切嘱托。
原本按照嘴甜如顾萍萍，顾安应该跟着她一起叫人家周姐的；奈何周姐的儿子今年十五岁，只比顾安小十个月，因此喊个小周阿姨也算贴切。
这位正值青春韶华的少年名叫田野，人如其名，性格上是有点儿野，主要就体现在好动、没耐心、不爱学等诸多方面上。
但凡给个机会，他要么是黏在手机上打游戏，要么就是约朋友出去打球撸串儿，反正是没有半点儿快要中考的紧迫感。
所以当被他娘亲耳提面命地提溜到自家书房补习的时候，他是一万个不愿意。尤其当他发现这位“补习老师”看起来白白净净，甚至比他还显小时，这种不情愿一下上升为了一种轻蔑加不屑。
小周阿姨恨铁不成钢地又教育了他一通，将切好的果盘放在书桌上，就将书房的带上，全权交给顾安了。
“我妈就找了你这么个白斩鸡过来？”田野恨不得鼻孔朝天般地问道。他皮肤黝黑，身量也高，大马金刀地往椅子上一靠，无端就显出几分匪气。
叛逆少年顾安见得多，田野这款算是最正常不过的了。这位小朋友的混混指数连段正彬都不如，顾安完全没把他幼稚的挑衅放在眼里。
“我叫顾安。”他把准备好的讲义和习题一一摊开，“补习开始之前，我想先了解一下你目前的水平……”
然而他的无视让田野心里更不平衡了。他一把推开面前的讲义，不耐烦地撇了撇嘴：“谁要跟你学？”
尽管顾安也并不想给小鬼补课，但想到小周阿姨殷殷切切的目光，真是可怜天下父母心，所以他觉得答应下来的事还是要做好。
他也没管被推散一地的讲义，只是平静地抬眼看了看田野。
“你干嘛？”田野被他看得有点发毛，下意识地怼道，搞不懂自己怎么会被一个看起来没什么脾气的小白脸唬住。
顾安公事公办地笑了笑：“没什么，既然你也不是真想学，我也不是真想教，那不如我们来打个赌。”
“你要不想教正好啊，可以直接走人呐？”田野警惕地问道，在他看来成绩好的人都一肚子坏水。
“我姐让我来的，我总得回去给她个交代。”顾安耸耸肩。
田野认识顾萍萍，知道她是一职医务室一霸，觉得这个解释也算合理，有点动摇道：“……你要打什么赌？”
顾安道：“掰手腕。你赢了，我就直接走人，没半句废话；我赢了，你就把地上的讲义捡起来，开始上课。”
这下田野是信了顾安“不想教”的话。
笑话，想他从小以蛮力称霸校园，什么摔跤小王子、打架小神通，称号简直可以手牵着手在长城上站一圈。
再看看他这健硕的肱二头肌，还有这充满力量的古铜色肌肤，要掰倒对面这个白斩鸡还不是分分钟的事儿？
田野乐了，豪爽地答应道：“成啊。我要是赢不了，你是我爸爸。”
半分钟后。
新鲜出炉的顾野同学一脸不可置信：“你是不是使诈？再来！”
然而接连三个回合，也没能改变他上赶着要当人儿子的局面。
顾安看着对面双目放空怀疑人生的田野，语气中甚至还有那么一丝遗憾：“愿赌服输。你去把讲义捡起来吧。”
“这不公平！”田野气得蹦起来，他就知道这人没安好心，“你故意骗我！”
顾安心平气和道：“我也没想到你看着体格挺好，这么没力气。”
田野一下被噎得说不出话来，瞪着眼睛气乎乎的像只河豚。
“反正我不学！”田野咬牙切齿道，忽然他灵机一动，想到一条妙计可以让他扳回一局，“除非……”
顾安挑挑眉毛：“除非什么？”
“你们一中不是有个特有名的混混嘛，”田野掷地有声地答道，感觉自己真是太聪明了，“叫段正彬是吧？除非他来陪我上课，不然我就不上。”
作者有话说
第29章 走马上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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