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我的任务指南》尧楠

10、幕后大佬？外科主任？

　　游戏还在继续，这是个只属于叶一清的游戏。
　　半个小时，范围突然扩大，游戏开始的那个屋子一直延伸到了刚才叶一清所在的那间屋子。
　　这些“向杨”有的十分粗鲁，在走路的过程中如果碰见了拦住自己去路的桌椅板凳会暴躁地把脚下的物件踢开；有的则趁着没人能看清自己的脸，四下寻找接近其他人摸到一两件值钱的物件的机会；有的老老实实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宛如一个人形立牌。
　　这儿还真是鱼龙混杂。叶一清不知道从哪翻出这么一句感叹，他们的一切都藏在别人的皮囊下，在叶一清心里，他们都不是向杨，因为他们都不如向杨鲜活。
　　“游戏时间还剩下十五分钟。”
　　这时候的广播报时，就如同学生时期的语文考试，考试时间还剩下十五分钟，自己却连作文题目还没写。
　　叶一清穿梭在人群里，顾不得面具的恶心，一张张从他们脸上撕下面具，他们都不是向杨，他找不到向杨，他不知道为什么着急得连最基本的分析能力都没有了。
　　“时间还剩下五分钟。”
　　这时候向杨在哪呢？
　　其实他从游戏开始就一直跟在叶一清身边，在叶一清干呕的时候他真想直接撕掉自己的面具，然后和叶一清说，别找了，我在这儿呢。
　　可是他不知道自己的心里是怎么想的，他想把这场游戏当做自己和叶一清之间的博弈，他想在最后一分钟的时候在叶一清面前摘下面具，接着报复地和他说，我一直跟着你呢。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这种想法，但是他的确按照自己的想法去做了。
　　叶一清还在漫无目的地撕着面具，他额头上冒出细小密集的汗珠，他不止一次祈求着，就这个吧，最后一个，他就是向杨，不会再有别人了。可是他的愿望一次又一次地落空，到最后的时候甚至萌生了放弃的想法，向杨根本不想见他，就算找到了向杨也不再是之前那个向杨了。
　　他坐在地板上看着面前的那些人在原地站桩，三十个双眼睛盯着他，让他浑身上下都不太自在。
　　“叶一清。”熟悉的声音灌进他的右耳，吓得他忍不住打了个激灵。
　　叶一清不耐烦地看着和他并排坐在一块儿的系统助手，“你怎么把变声器关了？”
　　“叶一清，我想和你说件事。”那张麻子脸凑到叶一清的眼前，习惯的把下巴放在他的肩膀上，“叶一清，是我，向杨。”说着他伸手扯下了那张丑的惨绝人寰的面具，露出了一个皮肤白嫩，连发丝都温柔的发软的男孩子。
　　“向杨？”叶一清突然后撤，让向杨的下巴扑了个空，沙包大的拳头往向杨的门面上挥，向杨没躲，挑衅似的扬着脸接着叶一清用尽全力挥过来的拳头。
　　拳头落在鼻梁上发出一声沉重的闷响。
　　叶一清的拳头上都是血，但不是他自己的，而是向杨的。
　　向杨的鼻梁从鼻骨中间肿起来，圆圆滚滚的地方破了个和手指节一般大的口子，两个鼻孔和鼻梁上的血不断地往外涌，清秀斯文的脸上被染上了血红，看起来好像一个狼狈的天使，天使折了翅膀认命的坐在叶一清对面，叶一清也被吓傻了，向杨的血糊了他一手，他隔着空气都能感觉到的疼痛，他对面的男人也只是用手背把自己脸上的血蹭掉小声的抽着气。这个小少爷连疼都没舍得喊，只是难以置信的看着叶一清，“对不起，又骗你一次。”他没了当初的傲气，像个犯错误的小孩，在叶一清面前为自己犯下的错误忏悔，“现在，你能出去了。”
　　叶一清还愣在原地，他心里有太多层疑问没有打消，可是在他打了向杨一拳之后，向杨和他说他可以出去了。
　　“是因为我赢了游戏吗？”叶一清坐在他对面，看着他脸上血流不止，一时间不知道该从哪儿开口。
　　脸上挂彩的男人指着秒表，“不是，早就到时间了，你被判出局所以现在可以走了。”
　　叶一清还是没明白他是什么意思，但是他也不着急问，从裤兜里摸出一张邦迪递给向杨，“止血消炎的，我没有完成游戏还能继续活下去吗？”
　　向杨接过他手里的创可贴，捏着中间的气垫，喉咙里的酸涩被他强制压进心里，“谢谢，你输了所以需要下船。”他现在不太想多说话，刚才叶一清的拳头挥在了他的鼻梁骨上，他现在哪怕说一个字整张脸都疼得要死。
　　“其他人都死了？我因为有邀请函......？”
　　“不是。”他就算不想说话却还是不得不回答叶一清的问题，“他们有一部分......嘶——，有一部分是我们的演员，另一部分知道这里的游戏规则所以特意买了船票上来闯关，当然还有一部分不知道，你，还有那一家四口，周知和他女朋友。”向杨说不下去了，伸手摸着自己鼻子上的伤口。
　　一直到这时候，反应迟钝的叶一清才发现每当向杨说话的时候就会牵扯到他的伤口，“我听明白了，也就是说其他人都是演员，而我们什么都不知道被拉紧了这场游戏局里。”
　　“对，是......”他想说是一场人性实验，却被叶一清打断了他的话，“我知道了，先带你去医院。”他搀起向杨的胳膊两个人，在黑突突的空间里一脚深一脚浅地往船外走。
　　暗礁号每次返航停靠在岸边都是凌晨，这时候人少，也没人会关注这艘船上究竟发生了什么，这天晚上，他们只看见，在昏黄的港口路灯下一个男人搀着另一个男人从暗礁号上下来，两个人的身影被拉得很长，他们从暗礁号的出口一直走到港口的出口，上了车，就再没人看见他们的去向。
　　而之后，向杨一直躺在他自己工作的那间医院里。
　　当时，是叶一清趁黑带着向杨摸到这家全市最大的医院的，这个医院里有各种各样的患者，就算是凌晨，牌匾上“人民医院”几个大字还在红彤彤的亮着，每个诊室里面挤满了人，估计光排队就要排到明天早上去。
　　叶一清叹了口气，左手扶着向杨的胳膊右手摸出自己的电量少得可怜的手机拨通电话，“喂，晓涵啊，你怎么还没睡？小心脸上长痘痘，你在人民医院不是认识一个外科医生吗？这儿人太多了，你看能不能帮我联系一下？”
　　他举着电话又和对面的女孩儿聊了五六分钟，心满意足的挂了电话，“走吧，她在这儿的三楼等咱们。”
　　“不好吧。”向杨有点抗拒，可他才说了三个字鼻梁处的不适感就强迫他闭上了嘴巴。
　　叶一清不管他愿不愿意架着他的胳膊往楼上领，一边领还要一边说着，“我们有时候出去执行任务受什么磕碰的小伤都回来找她看，本来想带你挂外科主任号来着，但是听说他们主任已经七八天没来了，主任不一样，还能翘班。”叶一清嘴上嘟囔着，眼睛还不老实，总往身后向杨的脸上瞟，生怕他一个不注意向杨就脱手跑了，又或者再磕了碰了，都挺麻烦的。
　　三楼不高，叶一清带着向杨上去的时候，其他患者还都被堵在楼下的挂号窗口那儿呢，“姐。”叶一清敲门，蹑手蹑脚地探头，“姐，刚才晓涵给你打过电话了，我们先上来找你。”
　　“插队的就是你们俩啊。”这显然不是经常帮着叶一清他们处理伤口的那位女医生，而是一个毛还没长齐的臭小子，这个臭小子长得算不上惊艳，推了个大平头戴着一副黑框眼镜，看起来还算舒服。
　　“你们，那个......孙医生在吗？”叶一清扶着向杨让他坐在病患的椅子上，“刚才我给她打电话了。”
　　那位小医生一直没怎么理叶一清忙来忙去地穿着白大褂，洗手准备检查用品，“她给我打电话了，没事，我手法好。”他笑嘻嘻地回头，一回头脸立马黑下去大半边，刚才随意洒脱吊儿郎当的那副样子也全都被紧张和焦虑代替，他看着向杨差点为刚才自己说的话给人跪下，“师......师父，你.....回，回来了？”
　　叶一清被这一声师父叫得一头雾水，懵懵懂懂地看着向杨，板凳上的某位病患倒是笑得开心，接着严肃地紧了紧嗓子，“帮我把鼻子上的伤口检查一下，顺便做个处理和包扎。”
　　刚才冒充大拿的少年医生委屈得不得了，“师父，你自己又不是不能......”
　　“检查作业。”
　　这下叶一清听明白了，向杨是这家医院的外科大夫，这小子的师父。
　　“谁啊，下这么重的手。”小毛孩一边包扎一边抱怨，他师父从来没受过这么大的委屈，其实向杨也就比他大了两三岁，但是因为他师父聪明，从小就是别人家的孩子，一心想着学习最后上了个重本学校，上大学之后又连着拿了四年奖学金，跟着全市最厉害的外科教授学习，来到人民医院的第三年就坐上了外科主任的位置，后来就收了他的这个小学弟做徒弟。
　　在他这个小徒弟心里，他的师父就像是不食人间烟火的神仙，干干净净的，不染半分尘泥，所以当他师父拖着脸上的血渍回来找他包扎的时候他都快气死了。
　　向杨非常有灵性地朝着叶一清的方向瞟了一眼，然后转头继续安慰自己的小徒弟，“没事，不疼。”虽然这么说，可是在自己的小徒弟给自己包扎的过程中，向杨还是不可避免地轻抽了两口虚气。
　　他这一抽气，他的小徒弟就更生气，叶一清也更加愧疚。
　　包扎好了，他的小徒弟把他安置在离办公室很近的病房里打消炎药，叶一清就充当一个小厮的角色，在向杨身后举着他的吊瓶一直跟着他走到床边。
　　“你没什么想问的吗？我现在能说话了。”向杨看着他，他知道叶一清一定有很多话想问他，“那艘船是一场人性实验，实验的对象会收到我们的邀请函，并且查不到那段时间暗礁号的售票情况，每个游戏的死者会用小船把他们送回岸边，至于第一天的血，是血浆，为了制造出一种死人了的假象，我是操控船只的人，但是做实验总结的不是我，还有，我是这个医院的外科主任。”他干脆一股脑交代出来，他知道叶一清是接鬼令的，接过太多错综复杂的谜案，这种人的多疑已经刻在他的本性里。
　　但是他交代完之后，叶一清竟然足足有十分钟没再开口，等叶一清再抬起头来的时候，向杨依然看着他，等他把话问出来，叶一清坐在床边手肘撑在床沿上，“我想知道，那七天，你对我也都只是演戏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