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爱小废物》麻嘎嘎

8、第七章

　　商人通有无，以物易物。

　　地狱城中，成员复杂，鬼怪精魅长存，还有些选择滞留于此放弃轮回的魂魄们，许多市井之徒死后倒也做起了自己的老本行——做买卖。

　　如此一来便也形成了些勾栏瓦肆，也有些天上地下的热闹与繁忙。
　　有市则有规，买卖之间倒也是形成了些你情我愿的准则。

　　千万年来，地狱城中厮杀不断，生既是死，死既是生；但在市中总是有种不知名的力量使各方势力以这样或是那样的条件趋于平衡。

　　地狱城中有四个集市，分为东西南北。

　　槐生立于万鬼之木上瞧见的便是那东市——地狱城中最大的市集，买卖的是些牲口的营生。

　　地狱城中倒也有普通家禽畜牧的轮回道，但是为数甚少，几近没有。

　　家禽畜牧并无灵智，在轮回井中极易消散，如此便也成了极少轮回的物种。

　　人间的牲口大抵是前世作恶的人轮回去的。

　　而死后的动物，在这东市里，便也成了地狱城中的妖魔鬼怪私营。

　　这市集本是由黑白无常掌管，但是由于这两位时常外出索人魂，倒也成了个三不管地带。

　　槐生见那招摇的蛇妖与那如今赖皮的豹子精，竟有些气不过…

　　她脚尖一点，便下了万鬼之木，径直往那东市前去。

　　整个东市之间尽是些动物身上的气味，他们全部被圈养起来，露出个头来。

　　有些是马匹，有的则是猪豚或是花鸡之类。

　　有人取之血肉，有人取之皮毛，有人取之尾羽…各取所需。

　　蛇妖挽着豹子精的雄壮肩膀，由于身上的毛发没了，如今看起来倒是更像个人样。

　　皮肤上多了些黑色的斑点，异常松弛，跟病了一样。

　　蛇妖对着那豹子精说道，“大哥，妖窟也没有治疗黄泉水灼伤的么？”

　　豹子精猩红的双眼诉说着这些日子来他费心的寻找，但是无果，他或许永远都会是这副模样了。

　　蛇妖安抚道，“大哥莫怕，我听闻这东市里啊，有一种骏马的皮可以制成衣裳，穿在身上就如同长在肉里一般，过段时日便与你融为一体了。”

　　豹子精心中暗暗有些失望，这骏马的皮何以能够与他的红黑花纹相提并论。马皮始终只是马皮而已。

　　他怜惜地望着蛇妖，没想到生来冷血的蛇妖竟然如此深情，他到如今都是这番田地了，她依旧对他不离不弃。

　　他抚摸着蛇妖精致的下巴，“这些日子那怪物让你受苦了吧。”

　　蛇妖却是得意而不屑的说道，“那个丫头，不过是初出茅庐有点武力的鲁莽丫头罢了。我已经哄骗得她去那极崖峰，极崖峰是何地，你我再清楚不过，那丫头只有死路一条。”

　　豹子精一听，激动地捏住蛇妖圆润的手，“这样一来，我便又可以在这轮回井附近称雄了？”

　　蛇妖颔首微笑，不搭话。

　　豹子精一族生来好战，爱争个名利，虚荣心又极强。若是不称雄做霸的话倒也是为难。

　　这两妖又走了两三里地，东市之间总是透着哀嚎。动物有灵而未开，苦的便是那好生怜悯之人。

　　但在这地狱城中，若是嚎叫得愈加凄厉，越能够勾起妖魔鬼怪的欲望。

　　坊间得每个铺子前总是悬着几盏菊灯，若是灯灭了那便是关门了。门上还贴着些白色宣纸，以毛笔写着些古老文字，据说是每一间的来历，日期，营生。

　　大抵都是地狱城所设，若是没这些标识便是那野铺子。

　　或抢或掠全然不顾。

　　坊间的旧铺子已经岁月悠久，加之做买卖的大多是人魂，妖族倒不太乐意做这些讨好异族的营生，如今便也是野铺子居多。

　　两者比例大致一比十。

　　今日蛇妖带这豹子精来的地方便是那坊间有名的铺子，门前密密一排小菊灯，散发着昏黄的灯光，两把油纸伞立于门外两侧。

　　在大门两旁一边立着个俊俏的纸人姑娘，却也不顾那伞，单就立在伞旁。

　　门上贴着两道巨大的对联，大约五六米高，白色宣纸上凌乱乖张的写着些不知名的文字。

　　门楣之上一道牌匾上写着——训马宗。

　　其他的铺子皆是陈列其物，倒不像这一间，全然一副深宅大院一般。

　　豹子精狐疑的看着蛇妖，“买个皮衣，至于这样么？这也太隆重了。”

　　看着这看起来冷冷清清的训马宗，豹子精心中划过一丝异常。

　　别家铺子就是将畜牧家禽之头颅露于栅栏之下，供人挑选。这一家却好似生怕被人撞见了一般。

　　蛇精安抚他道，“大哥，你也知晓，你这皮不是寻常物件。自然这铺子也不是东市里其他的寻常铺子。它隐蔽些倒情有可原，不必过于慌张。”

　　豹子精听完便也跟着进去了。

　　刚一进门口，那门边的俊俏纸人便轻笑道，“欢迎客人到训马宗。”说话竟有几分空灵与幽怨。

　　豹子精也是个脾气大的主儿，听完就双眼一横，胡子一吹，“还不快叫人出来相迎？没有礼数！”

　　那两纸人却不再搭理他，只是眼神空洞的望向街道上游荡的人魔妖们。

　　蛇妖扯了扯豹子精的肩膀，无奈道，“算了吧，大哥。”

　　门吱的一声，便自己开了，呈现一种恭迎之态。

　　槐生望着他们进了这训马宗，便消失了。大门径直合上，透着一种阴森恐怖之感。

　　但其间往来人群络绎不绝，皆是入门之后便消失不见。

　　看来这门内大有乾坤。

　　她也混在一群小妖中溜了进去，那纸人总是点头哈腰，颔首微笑，嘴里只有那一句——恭迎客人。

　　进入这万马宗便只见数道小门，和一个大厅。大厅之间空空荡荡，只有几树蔓藤。那门漆黑玄妙似的，有的写着生体发肤、有的写着血肉之躯，有的则是灵魂，还有些门什么都没有。

　　槐生见了便觉得头疼，这可怎么选？再说了这与训马宗有什么关系，训马何在？

　　只见同行的一个凡人之魂径直的走向了灵魂，而一旁的女鬼则是去了血肉之躯。还有个同样的掉毛老兔子便是去了那身体发肤。

　　看来只是缺啥去哪罢了。

　　槐生猜测那豹子精和蛇妖定是去了那身体发肤，毕竟他如今赤果行天下，弄一身皮子来才最要紧。

　　槐生则直截了当的去了那身体发肤的门。进去时一片晦暗，只一刹那，眼前便是一片光明。

　　映入眼帘的是一堵极高的墙壁，墙壁之下是等待着换取自己所需之物的人魔妖们。

　　其中便有那相畏相依的豹子精与蛇妖。

　　槐生躲在人员较多的群体中，试图将自己隐藏起来，静观其变。

　　隐隐约约之间，槐生意识到了训马宗与别处的不一样。
　　轮到了蛇妖与豹子精时，便有一根长椅置于席间，又倏忽间升高，与那望不见出处的高墙某处持平。

　　看得仔细再仔细些便可看见一个四四方方的小窗，从里头探出个头来，发已斑白，灰白相夹，鼻梁上架着一副两只圆弧样式的透明物件，如钩子般的鼻钩耸了耸，苍老阴森的眼神瞥了一眼墙下的人。

　　豹子精看着这个老妪，有些直接地说道，“豹子皮当用什么马做皮衣？”

　　老妪上下打量了一番，“你那皮何以用马？”

　　豹子精不服气：“我可是无尽地狱上来的。”

　　老妪鼻子里吹出一口冷气，她满脸地不屑，“正因为是无尽地狱上来的，便是最最最最不值钱的了。无尽地狱的燎火早已经把你的皮子熏烂了，只不过看着好看罢了。终是虚妄。”

　　她又看了看他身边的蛇妖，“曼啬，他可不敌你的夫君啊。”

　　夫君

　　这蛇妖竟还有夫君？豹子精瞪大了眼睛恨着蛇妖。

　　蛇妖霎时间像是变了个人，松开挽在豹子精臂上的圆润玉手。

　　她露出刻薄的眼神，啐了一口，“该把我夫君的皮给我了吧。”

　　老妪啧啧称赞道，“不愧是曼啬，当年你夫君与你何其交好，你也还是把他卖了。如今一部分在这皮子门里，一部分在那血肉门里，一部分则在那灵魄门中。啧啧，何其痛苦啊。这豹子如今却是皮都没有，便只能分作两半了。”

　　曼啬不想再听她啰嗦，只是反复催促道，“你少挖苦我，若不是有我这样的人，你们那群食血魄，披妖皮的恶马还不知怎么办呢！”

　　老妪转身便取出一张五彩斑斓的蛇皮，万千鳞片汇成一张铁甲，老妪抚摸着这张皮，恋恋不舍道，“这皮当真是上好的了。但那豹子精之血肉也是极好，也算不亏。”

　　豹子精想要挣扎，但是无法，鼻息间尽是一股子檀香的味道，熏得他难以忍受，妖力尽数失去。

　　曼啬披着那一张美丽至极的皮子便直接消失了。

　　槐生立于高墙之下全然不知发生了什么，这门里仿佛还有另外一道出口一般，那些在那小阁子前伫立过的人都从另一处暗道离去。

　　轮到她了。

　　老妪眼睛向下望去，打量着这个从未见过的美貌姑娘，只觉得是件上好的佳品。

　　只是气息过于纯净，倒不像是地狱城中的人。

　　马儿们从未吃过这样的血肉不知喜不喜欢……

　　槐生被一张毛毯包裹着便送上这高墙之上，这宛若一间狭小的阁楼，亦或是像人间话本中的当铺一般。

　　老妪装模作样似笑非笑的望着槐生，脸上的褶子都堆满了。

　　她问道，“姑娘有何心愿，可曾知训马宗的规矩与代价？”

　　槐生摇头。

　　老妪倒是不奇怪，这训马宗时常会有一些衰弱的亡魂受到这其中的气息能量而误闯进来。看这红袍蓝瞳的姑娘涉世未深的模样，大抵是看着东市热闹闲逛到此。

　　若是平常不起眼的妖物，她便会将他们驱逐出去。

　　可这姑娘看着便觉得十分可口，马儿们定是十分喜爱。

　　她便极为认真负责的向她介绍来，“训马宗顾名思义便是喂养地狱城赤骥——踏碎无尽烈焰的极至好驹。至于饲养的条件嘛需食妖之血肉，披戴兽皮，吸□□魄。其性情暴力残忍，无比凶猛。姑娘今日到的地方便是饲养场的一隅，姑娘想要卖哪里？又想要得到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