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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5、秦南歌要去西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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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的镇国公府,虽说被严加看管了起来,但好在施老太君平日里治下甚严,再加上府中还有萧天战这个主心骨,一切生活秩序,看起来倒也还像往常那般。
只是,那也不过是常人看到的表象罢了。
自打萧贺叛国的事情一出,他便被禁了足,皇上连让他进宫解释的机会都不给,直接派兵围了镇国公府。想他萧氏五代,个个赤胆忠心,披肝沥胆。百年来,死在战场上的萧家军数不胜数,真正能够完好无缺荣归故里的又有多少人。大多都是马革裹尸,血洒疆场。
他深知,萧家如今功高盖主,兵权过大,不见得是什么好事。可萧家能有如今的地位,都是靠着每一位萧氏子弟,一血一泪打拼出来的。
如今却要说他亲手教导出来的儿子举兵叛国?真是荒诞至极,可笑之至!
秦南歌走到萧天战的书房门口,便见萧雨瑄端着饭菜在门口敲门,可不管她怎么喊,萧天战就是不开门,只说不饿,便打发她走。
萧雨瑄担心老父的身体,执拗地端着饭菜不肯离开,二人就这么一里一外地僵持着。
“姨母,把饭菜交给我吧。”
听到她的声音,萧雨瑄猛地转过头来看向她,见她这副打扮,又似乎有些不确定地喊了一声,“南儿?”
秦南歌微微一笑,“是我,姨母。”
萧雨瑄连忙将手中托盘交予身旁的丫鬟,走到她跟前道,“这,你,你是怎么进来的?”萧雨瑄连忙拉她到一边,继续道,“你来这里干什么!如今镇国公府被查,旁人恨不得见到咱们府门都要绕道走,你这节骨眼来,不怕被人知道了连带着一起受罚吗!走走走,趁还没人发现,赶紧给我回去!”
说罢,就要推搡着催她离开。
秦南歌却是脚下未动,小声道,“是晋王殿下送我进来的,姨母放心,我与外公说几句话就走,不碍事的。”
虽是如此,可萧雨瑄还是不放心,当她还想把人往回撵的时候,秦南歌又说道,“我怕府内供给不够便带了些药材与吃食,就在前院,你去看看可好?如今圣上还未下达明令,门口那些人还不至于太过苛待,可若再往后,就不好说了,我也只能明着送这一趟。”
萧雨瑄知道,她这是想支开她,可秦南歌说得也有道理,这事儿要是一日不查清,他们就得一日日地被关下去,长此以往,必会出现短缺的情况,那样的话,府中日子就更难过了。
她不信她的大哥会叛国,可就怕有人在背后借机陷害,煽风点火。
她不能帮什么忙,至少也得尽力保全这府中的一家老小。如此,便要好好规划一番了。
想到这里,她便把饭菜交给了秦南歌,“你外公已经一天都没吃东西了,你好好劝劝,也早点回去。”
秦南歌点头,又拉着萧雨瑄在她耳边道,“柴房后面的围墙边,有两簇长歪的竹子,那边有一个小狗洞,砖块是松动的。若府中有何事,你便写了纸条,埋在那里。我的丫头,每隔三日便会过去一趟。”
萧雨瑄听后,万分诧异,她许久未曾住在府里了,怎会对府内情况这么清楚?但她没有问,只是点了点头。
“外公,是我,您把门开开。”秦南歌端着尚有余温的饭菜,站在门口踢了踢门。萧天战起初还以为自己听错了,顿了顿。直到秦南歌再次用脚踢了踢门,道,“再不开门,我可就把这门给卸了。”
还没待她转身,木门吱吖一声便打开了,门里面,那个昔日精神抖擞的老头,如今竟也满布倦色。令他没想到的是,如今这般局势,这丫头居然还敢如此皇而堂之的进来,当真是不要命了!刚要张嘴骂人,就被秦南歌眼疾手快的拿一个馒头堵住了他的嘴。
只见她毫不客气地跨入书房,道,“记得把门带上。”
萧天战立刻关门,转过头来将馒头从嘴巴里吐出来,气骂道,“你这丫头,不好好在家里呆着,跑这来做什么?你知不道现在外面有多少双眼睛盯着!你是有几个脑袋啊!”
秦南歌将饭菜放下,道,“我又不是妖怪,自然只有一个脑袋。您若骂完了,就赶紧过来吃饭,吃完饭,咱们好谈正事儿。但若不吃,我今儿个就不走了。”
不得不说,秦南歌拿捏人的本事,似乎是长在身体里的。
萧天战虽恼她的大胆,但又不是真的想对她发火,看到他最疼爱的外孙女,在此时萧家最困难的时候,还不怕死地进来,心里总是有几分感动的。只是他身为当家人,越是这种时候,就越不能乱,只好把自己关在书房里。
随便将饭菜扒拉了几口,萧天战放下了筷子。秦南歌给他递了一杯茶,随后问道,
“舅舅,有多久没有往家里寄信了?”萧天战还在边关的时候,每隔一个月便会往京城送一封家书,一年十二封信,施老太君都将它们当宝贝似的收在盒子里 。
如今萧贺一人在外,这家书,自也是按往常惯例,一月一封。可如今细细想来,似乎...
“似乎快两个月没有收到了。”萧天战放下茶盏,倒也不觉得有何奇怪,毕竟他从前忙于战事的时候偶尔也会忘记寄家书回来,若是遇到雨雪天气,这信送达的时间便还要晚上几日。
秦南歌却是心里一沉,不经回想起今早红叶拉着她说的那番话,她虽不想相信,但如今,却是由不得她不信。
她从怀中掏出那枚已经开始褪色的中国结,这是她亲手做了送给萧贺当做剑穗用的。
“外公,赵将军出事了。”
萧天战脸色一紧,不可置信地看着她手中的这枚中国结,只要剑不离身,这剑穗自然也是与他同在的,可如今,为何会在秦南歌的手上?
他将手中茶盏重重地放下,问道,“你怎么会有你舅舅的剑穗?”
秦南歌面色肃然地将半个月之前发生的事情细细讲述了一遍,萧天战的眉头,却是皱得越来越紧。
十一曾经说过,她去过军营,并未发现营帐有何异常,也未发现军中有何变故,再加上那个像赵直的人一时之间无法开口说话。古代通讯本就不便,这西北传信一来一回便要二十多天,就算十一还有消息传来,此刻也必定还在路上。
这个时间差,足够发生很多事情了。
听完了她的讲话,萧天战本就严肃的脸色就更加凝重了。
“赵直好歹也是骠骑大将军,倘若你的人救下的真是他,那为何军中一点消息都没有传来?赵将军跟着我萧家二十余载,他若出事,贺儿也必定不会......”说到这里,萧天战忽然虎躯一震,好像意识到了什么,双目瞪得极大。
“看来您想到了。”秦南歌轻轻一叹,这就是她之前忽略的地方。
萧贺已经快两个月没有往家里寄书信了,如若不是因为其它因素,那么,很有可能是他现如今的处境根本放不出消息。
虽说想到了一个最坏的结果,但萧天战还是抱着一丝希望,“可你说你的人去营里观察过,并无异象。外面的人也都在传言,是你舅舅带兵叛国。如果他真遭遇了什么意外,这些谣言又从何而来!况且,这往日里的军机文书也都需要他亲自过目批文,军站的传信速度比驿站要快很多,这平日里往宫中送的军机文书若有不妥,圣上怎会发现不了?”
如果没有萧贺叛国这件事情,表面上看来,确实是无恙的,赵直也可以说是领了什么任务出去遭了埋伏。可如今这一桩桩一件件的事情加起来,秦南歌很难相信,萧贺没有出事。
“京城的大柳枝河畔,今早浮起来一具男尸,有人依稀辨认出,那是城东还算有点名气的落魄才子陈博。要问一个落魄才子何来的名气,那可就不得不提一句琼香苑的第一花魁红叶姑娘。红叶这人生虽地娇美,但为人却也颇有傲气,一般的富贾权贵她还没放在眼里。唯独对这陈博写的一手好字,情有独钟。
原本,这陈博没钱没势,红叶纵使再不愿,也还是要去接待其他恩客。可突然有一天,这个陈博却带了大把银子扬言要为红叶赎身,老/鸨看他这一副发了横财的模样,想借机敲上一笔,所以没有同意放人。陈博只好用这些钱,将红叶包了下来。还说不用等太久,他就可以攒够银子将红叶赎出去。却没想到,今早,他的尸体被人从河道里打捞了上来。而琼香苑在昨天晚上被人放了一把大火,一夜之间,烧了个干净。”
秦南歌顿了顿,接着道,“如果说,这只是恩客寻仇,倒也说得过去。但...我于昨夜救下了一个人,那人正是从琼香苑的大火中侥幸逃出来的红叶姑娘。外公,你可知,陈博此人为何会突然有了钱?”
“为何?这又与你舅舅的事情有何关联?”萧天战蹙着眉头问道。
秦南歌低下眼眸,看了眼手中那枚剑穗,半晌,她说道,“我从红叶口中得知,这陈博除了会写得一手好字之外,他还有一项不为人知的手艺,那便是临摹旁人的字迹,并且已经到了可以以假乱真的地步。陈博之所以会突然有了钱,便是有人高价买他临摹下来的字。可到底写了什么,会让他丢了性命,还因此牵连了红叶,导致整个琼香苑的人都跟着陪葬。联想起你我二人方才的困惑,外公,这一切,难道还不清楚吗?”
“是军报!”萧天战瞪大了双眼,不可置信地想着秦南歌方才说的那些话。每一件事情单独摆开,似乎根本就没有关系。可若将这些事情串联起来,那结果足以让人脚底生寒。
“是,而且,军中必定有奸细!”能做到如此地步,这个奸细应是个非比寻常之人。
萧天战用力一拍桌子,将桌上的茶盏都抖落到了地上,秦南歌见状,站起身来将手中剑穗交到萧天战的手里。
眼神坚定地说道,“老爷子,我要去趟西北,找舅舅。”
萧天战前一刻还在怒火中,后一秒却又拉着秦南歌的手,阻止道,“不可!此事太过危险,你一个姑娘家,万一出了什么事儿,我怎么向你外祖母和你母亲交代?!再说,这是我萧家的事儿,真要出了什么乱子,也牵连不到你的头上。”
“两位表哥,此时很有可能已经在被人压着回京的路上了,除了我,此时不会再有人为萧家奔走。晋王就算有心要救,恐怕也是被无数双眼睛明里暗里地盯着。出了这档子事儿,萧家军在西北的军权,很快就会落入他人之手。届时,必将军心不稳。”
虽然不想承认,但她说的确是实话。如若萧贺真的出了意外,那么萧家便再难翻案。而那些跟着萧贺出生入死的将士们,定会被它部排挤,直到在战场上断送自己的军旅生涯。
纵使如此,萧天战也依然不想让他唯一的外孙女冒死涉险,他知道她会点武艺,也会点医术,可她这回要面对的不是普通的敌人。就连他自己,一时之间也理不清头绪。她一个刚刚及笄的女娃娃,又何来的本事?
“你再容我想想,再容我想想。”萧天战始终不放心。
“外公,没时间了,我今日来,只不过是想通知您一声。”
说完,秦南歌转身便走。
萧天战还想拉住她,却见她走到门口突然停了下来,回头道,“老爷子,我虽姓秦,但我永远是萧家人。”
秦南歌的目光坚定而有力,整个人被夕阳余晖笼罩在一片金光里,叫人有些看不清。萧天战的眼角有些湿润,似乎眼前这个姑娘,一下子就长大了,长成了,他最不希望看到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