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天有月几时来》兀兀莜

21、祥云凤佩

　　崇渊国的皇室子弟排名皆由孩子的出生日期来排，跟清朝略有不同。墨景佑是昭仁帝的第一个儿子，为皇后嫡长子，十岁起便跟着萧老将军进了军营历练，十六岁的时候便有小战神的称号。

　　而墨景修是当朝元贵妃所生，排行老二，自幼博学多才，深得昭仁帝的喜爱，在外多有贤名。

　　昭仁帝的第一位公主称为三公主，名唤墨溪瑶。幼时因为其母静妃产后体弱，所以由皇后亲自抚养过一段时间。昭伍三十二年被封为广宁公主，和亲塞外。

　　而同是皇后所生的四皇子墨景尧，却在皇后临终前被昭仁帝下旨过继给了自己同父异母的弟弟，也就是靖阳王爷墨英麒。虽是如此，但名字依旧刻在皇家玉蝶之上，因为靖阳王爷也是皇家正统血脉。

　　换了个爹，换了个身份，玉牌上面的前缀由四皇子换成了靖阳王世子。虽说失去了皇位继承权，但却多了一个手握重兵的爹。这倒也是让朝中重臣有点琢磨不透皇上的意思了。

　　五皇子墨景枫自幼调皮捣蛋，不学无术，但在绘画上倒是颇有一番建树。就连宫中教他画画的太傅都说，他的一手墨笔丹青可点江山日月，展瀚海崇川。他的心不在皇位权谋之中，而在于那大山大海之间。常年周游各国，赏天下奇景，访遍名山大川。

　　此次施老太君寿宴，他人不在京中，自然也就没有到场，而其他皇子公主年纪都还小，也就都没有离宫。

　　昭仁帝并未在席间多留，能来就已经是给了大将军府天大的面子，且他深知，自己在场难免会让众人无法尽兴，象征性地喝了杯酒，就匆匆地回了宫。只是临走前，看见站在一旁的秦昊，却又突然说了这么一句话“秦爱卿的身子，近年来可还好啊，可还记得与朕的当年之约呀？”随后留下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扬长而去，倒是让秦昊起初丈二摸不着的头脑，突然之间炸开了花。他想着，皇上说的莫不是那件事？

　　哪件事？不仅全场的众人在想着，就连早已回了后院的施老太君也在想着，吃了几口菜之后，她才突然想起来一件事。连忙借口起身跟众人告辞回了内堂，随后命人唤来秦南歌，等她再次出来的时候，宴席已经散了。

　　老夫人早已乘着马车先行回府，秦远香和秦婉画倒是在马车上等着秦南歌。

　　车帘一角被掀开，秦南歌抱着一个首饰盒子上了马车，丫鬟们都跟着车在外面站着。

　　“我不是派人跟你们说了，若是席散了便不用等我，将军府自会派马车送我回去。”秦南歌见到秦府的马车还未走，便没有上将军府的马车。

　　秦远香却摇摇头，“妹妹们等姐姐是应该的，况且将军府的马车一来一回也麻烦，此刻将军府的宾客应该都走得差不多了吧？”状似随意一问，秦南歌却是明白了，怕不是真的有意等她，恐怕在这门口等着的是二皇子的身影吧。

　　“方才我出来的时候，就听说前头的宾客皆已散了，这门口的马车都走得七七八八了，怎么，二妹妹可还在等谁？”秦南歌故意有此一问，秦远香听闻神光一暗，掩去心中失望，立马否认。

　　“我也就随口一问，我们还是赶紧回去吧，晚了祖母该担心了。”秦南歌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随后吩咐车夫启程。

　　而在一旁默不作声的秦婉画，自打秦南歌上车以来就一直好奇地盯着她手中的首饰盒子，“大姐姐，老太君都送了些什么首饰给你啊？可否让妹妹开开眼？”

　　“三妹，不得无礼，那是大姐姐的东西，你怎可不知分寸。”秦远香转头对着秦婉画轻呵一声，“无碍，你想看，便打开让你瞧瞧，不过是些金玉翡翠，是我娘未出阁前的物件儿，她在世的时候，偶尔还是会回娘家住段时间，这些东西便也都留着。如今我回来了，外祖母便都给了我，算是一份念想。”

　　秦南歌大方地把盒子打开，两人皆往盒子中看了一眼，都是一些质地上好，款式颇为复古的首饰，倒不是如今流行的样子了，不过也是极为好看的。秦远香什么好东西没见过，倒也不觉得稀奇。反倒是秦婉画，见到如此美丽的首饰，眼神露出些许惊羡，要是这些首饰都是她的就好了。

　　秦南歌将二人的表情都看在眼里，微微一笑，合上了盖子。仰头靠在马车的车壁上闭目沉思。

　　方才施老太君还交给她另外一样东西，秦南歌打开盒子的时候，看见的是一枚凤纹玉佩，着实令她吃了一惊。这凤纹龙腾可是皇家象征，施老太君的手里怎么会有这样一枚玉佩。

　　老太君心知秦南歌会有此一问，便也不卖关子“这是当年孝慈皇太后在世之时赐给你娘的祥云凤佩，你娘去世之前偷偷派人交到了我的手里，托我代为保管。如今你也长大了，是时候，交给你了。”

　　“这枚玉佩，可有何含义？孝慈皇太后为何会赐给我娘这样一块玉佩？”秦南歌眉头深锁，并不伸手去接。

　　“这便要从你娘成亲之时说起了。”施老太君眼睛望向前方，目光深远，开启了她尘封多年的记忆。

　　原来当年的萧雨涵深得孝慈皇太后的喜爱，经常出入宫廷，而当时的秦昊不过就是万众寒门学子之中的其中一个。多年寒窗苦读换来最终的殿试第一，成功考取了状元之名。也就是在进宫封赏的那一天，巧遇了进宫陪伴太后的萧雨涵。

　　自打见到她的第一面起，就被她的一娉一笑，出尘脱俗的气质所吸引。经常会在各种宴会上面相遇，便从此暗生情愫。

　　正当他准备好一切上门提亲之时，和惠长公主府的人却先一步上了门，主动提出要与秦昊结亲。秦昊当时心心念念的只有萧雨涵一人，且刚走上仕途，怎肯做她的驸马，便婉言拒绝了和惠长公主的提亲。

　　和惠长公主乃昭仁帝的亲姐，平日里嚣张跋扈惯了，她没有想到她放下公主之尊派人前去提亲，秦昊居然如此不识好歹。一气之下便命人将他绑了，关进了公主府的地牢。

　　昭仁帝得知此事勃然大怒，立即派人前去将秦昊给放了出来，且下旨禁足了和惠长公主，罚了一年俸禄。

　　崇渊律法之中明确规定，驸马之职没有实权，若为帝婿便不可在朝为官。秦昊当时又是整个官场之中年轻一辈的崛起之秀，昭仁帝就算有心维护自己长姐也断不会容许她因为私心而将人才埋没。

　　且当时边疆动荡，周边国家在边境小动作不断，冲突时有爆发，正是昭仁帝心烦意乱的时候。和惠长公主被禁足于府邸仍旧心有不甘，又听说孝慈皇太后当众给秦昊和萧雨涵赐了婚，当下更是气急。

　　断水断粮地不吃不喝用起了苦肉计，昭仁帝并不理会。可昭仁帝坐得住，不代表和惠长公主的生母明帧太妃坐地住。当下便急急出了宫，无论怎么相劝就是不肯开门。明帧太妃没有办法，赶回宫中想要求见自己当皇帝的儿子，可昭仁帝闭门不见。

　　她便又去往孝慈皇太后的慈宁宫，请求孝慈皇太后看在往日情分，能够允许和惠长公主下嫁秦府，和萧雨涵做平妻。这样秦昊便不算是驸马，仍旧可在朝中任职，只不过下嫁的公主，便会被夺去公主封号，降为郡主。

　　可饶是如此，孝慈皇太后也是没有答应。私心是有的，她想着和惠虽降为郡主，但以她的性格，就算和萧雨涵同为平妻，怕是日后萧雨涵在秦府后院的日子也不会好过。

　　况且，崇渊国此时边境并不太平，萧老将军手握五十万大军镇守边关，为崇渊国出生入死，此时为他女儿赐下如此一门好亲事，也能让他更加衷心地为国效力。若将和惠长公主下嫁过去，委屈了他的女儿，另他分了神。这可就不是家事，而是国事了。

　　这一点，昭仁帝当然也十分清楚。可自己的长姐如此不要命的行事，丢了皇家脸面不说，还伤了彼此之间的情分。正当他一筹莫展之时，孝慈皇太后给他提了一个建议。

　　彼时的漠北刚刚统一，正是兵力最强的时候，而南边的蟠罗又蠢蠢欲动，苍洺虽说暂无动静但因其实力与崇渊旗鼓相当也不可不防，几国的和平条约又快到期限，可谓是前有狼后有虎。与其因为四散的兵力伤透脑筋，不如先把一方□□。

　　孝慈皇太后便跟昭仁帝说，就让和惠长公主出塞和亲，皇家公主生来就有自己的责任，她享受了这个身份带给她的无上荣耀和尊贵地位，就该为她的国家她的子民，履行自己的义务。

　　孝慈皇太后虽说是昭仁帝的养母，却待昭仁帝如亲生儿子一般，她的话，昭仁帝自是听得进去的。且孝慈皇太后一番话也确实颇有道理，这也许也是目前唯一的解决办法。

　　当下便下旨让和惠长公主前去漠北和亲，且下令公主出嫁之前任何人都不许前去探望，包括明帧太妃，昭仁帝还派了皇家禁卫军将公主府看得严严实实。孝慈皇太后则是派了宫中十个教导麼麽前去，住在公主府里。日日盯着和惠长公主，她不开门，就派禁卫军把门撞开。

　　和惠长公主虽在宫中长大，但因其从小颇得先帝宠爱，很少有人敢对她如此不敬。再加上，孝慈皇太后派来的麼麽可都是宫里的老麼麽，她们手里可多得是折磨人的法子，奈她是长公主也没处去诉苦。

　　久而久之，和惠的脾气没了，就这么认了命，被昭仁帝一旨送去了漠北塞外。因她此前做的事情并不光彩，伤了皇家颜面，所以和亲之时并未再有封号。而前来送亲的，则是他们三人一母同胞的亲弟弟，广宣王墨鹤平。这也算是昭仁帝给他这位长姐最后的体面。

　　而在萧雨涵和秦昊成亲之后的第二年，昭仁帝在一次围猎中遇刺，是秦昊奋不顾身地替他挡了一箭。在论功行赏之时，昭仁帝曾说过这样一句话“秦爱卿，若你之后能得一女，朕便将她许配给我的儿子，结姻亲之好。”

　　当时秦昊还未纳妾，萧雨涵也未有孕，谁都不知道秦昊以后会不会有个女儿。所以昭仁帝也就随口一说，并未下达什么正式的旨意。久而久之，所有人都忘了，原来皇上曾经还想过要和秦昊结娃娃亲。

　　可昭仁帝今天的一番话，倒是让记忆力尚好的一些人，想起来了这么一桩事。施老太君更是拿出了当年孝慈皇太后亲赐的祥云凤佩。这枚玉佩是萧雨涵产女之后，孝慈皇太后亲手塞进萧雨涵的手里的，旁人并不知道此事，皆以为此枚玉佩一直都在皇后手里。

　　可见当时的皇后也是默认了此事的。

　　秦南歌忽然觉得怀中玉佩有些烫手，不禁有些头大。可在她刚想要拒绝的时候，施老太君明显快她一步，将玉佩塞进她的手里就将她赶出了大门。

　　此刻坐在自己的小院里，吃着青墨刚端来的竹笋大餐，顿时觉得什么都不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