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猎主》云水先生

3、第三话——狂欢盛宴的少女

　　随着白烟的消散，场景已经变成了熟悉的客厅。白绫用白净的袖口遮住嘴角，轻咳两声，取而代之的是鲜红的血液，叶羽则是被锦带缠着从空中缓缓落下。
　　看着眼前这个男子，红色在他身上尤为刺眼，他的身体轻微的在摇晃，猛的一下跪倒在地。
　　“白绫？！”
　　叶羽担心的跪在地板上，紧紧握住了白绫的手。
　　“啊，主人，没事的，不要紧的。”
　　白绫扶额坐起，用袖子擦拭嘴角残留的血迹。叶羽的手比白绫的小很多，覆盖在上面却很温暖炽热。这么久以来，白绫可能是第一次这么被人亲近，嘴角都笑了起来。
　　“小绫可是说好要保护主人的呢，这点伤不算什么。”
　　这么一笑，叶羽松开了白绫的手，胆怯的给他擦拭身上的脏乱之处。
　　“主人的手可真是漂亮，就不用为了我沾染杂尘了。”
　　说着，白绫托起袖子，身边围绕起阵阵清风，血迹逐渐褪色消失，整个人又变得洁白无瑕。
　　“倒是主人你啊，皮肤一点血色都没有，更要好好休息呢。”
　　谈笑间，白绫手中那把凭空出现的折扇轻轻敲在叶羽头上，微风替他整理了叶羽的头发。
　　白绫轻推着叶羽的肩膀，将她带到卧室坐下，身旁的锦带从角落取来一个软绵的娃娃送到叶羽面前，自己则半跪在床边，这个高度正好可以看到彼此的眼睛。
　　叶羽问道：“白绫，你……怎么会称呼我为主人？”
　　白绫笑了笑，顺势抖了抖耳朵，握住叶羽的手。
　　“主人有恩于我在先，其次莉莉娅大人要求我陪伴你长大，所以我就来到了主人身边，并且绝对不会离开。”
　　“莉莉娅？”
　　“她是掌管自然规律的神明，庇佑着我们狐妖一族。”
　　也许是从小就接触神明这个词的原因，莉莉娅这个名字给她的感觉甚至有些许的亲切。
　　“那白绫，你可不可以……”
　　叶羽不敢直视他人的目光，眼睛不自然的看向右边。
　　“可不可以告诉我，前几天到底发生了什么，我……记不起来了……”
　　这句话说出口后，环境都安静了许多。白绫的表情凝固了一下，随即是从眉目间流露出的担忧。
　　“你真的想知道吗，主人？”
　　叶羽缓缓将头扭过来，眼神坚定的看着白绫。
　　“可能不是什么很好的东西，但，自己的终究是自己的，注定的事情不会改变。”
　　“主人……”
　　白绫揉了揉她的头，像是感慨成长般。
　　“乖啦。”叶羽用手轻敲了下白绫的额头。平时她不怎和男生接触，却对眼前这个生物体现不出一点害怕。
　　“主人像往常一样躺下休息就好了，我会让主人的记忆通过梦境重现的。”
　　白绫斜坐在床边，口中默念着什么，看着叶羽逐渐进入熟睡状态，才喃喃道；
　　“神明大人，愿灵魂许可，天赐之灵能有您的庇护。”
　　白绫看着身旁熟睡的她，那是一张熟悉却又略带陌生的脸，每次正视都会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涌上心头。
　　他左手不自觉的靠近胸口，停顿了许久。轻叹一口气之后，他弯下身子，隔着手背吻了下叶羽的额头。
　　“差点就忘了，小绫已经失去爱的资格了……”
　　他也只是顺理了一下叶羽的头发，再也没有别的动作。
　　“同学们把自己的作业收拾好，这次小长假注意安全。”
　　老师两声清脆的收书声结束后，整个教室都变的喧嚣嘈杂。
　　叶羽抱着手里那本没有封面的作品走上天台，看着楼下人来人往，独自保持着仅有的一丝寂静。
　　乐晴天也跟着一起上了楼，这个季节没有人会喜欢去天台上呆着，有着微夏的浮躁，也有着春天的浮风。
　　那是叶羽喜欢一个人待着读书写作的地方，他把时间段掌握的很好，天台的开门声只间隔了一分钟不到。
　　“你也来这里散心吗？”叶羽扭身看着开门的这个异性。
　　墨黑色的头发软软的搭在前额，隐约露出发带。双眸之间藏着天真，展现在外的是魅人倾世的眉目，墨色的剪瞳微微泛起紫色的涟漪，长睫毛就像是垂翅的蝴蝶，异样的美艳绝伦。
　　薄薄的唇瓣是淡粉色，嘴角间带着特有的格调，巧夺天工的五官，映衬着青春活力，完完全全的恰到好处，白皙的颈，分明的锁骨，回眸一笑迷倒众生。
　　当然，上天不会对一个人绝度的温柔，美色到位的他只有一米七左右的身高，但他一直坚信自己还有长高的机会。
　　“这不是来看小羽新作了嘛，下周还有比赛，我怕没时间。”
　　乐晴天左手拨弄自己的头发，右手随意却不自在的放在校服口袋里。
　　“今天把原稿交给出版社，过几天就有装订本了。”
　　说罢，叶羽很自然的把书递给了乐晴天。
　　“照这个进度，小羽肯定会成为众人膜拜的作家。”
　　“你下周的比赛要好好发挥，别太紧张了。”
　　叶羽靠着围栏，阳光的角度正好照在她的身上，微风浮过，校裙自然地飘动，而乐晴天一抬头，眼神貌似失焦了几秒般，随即便把书还给了叶羽。
　　书页中掉落出来一个精致的纸张，叶羽本能的蹲下身子准备捡起来。而乐晴天突然惧怕这一系类动作的发生，也跑过去准备捡纸条。
　　当叶羽站起身子的时候，一切都来不及了。
　　只是轻看了两眼，便知道了这整张纸写的内容。
　　她把那张纸夹在了书里，准备离开这个令人尴尬的空气范围。
　　乐晴天逐渐向前靠近，动作很僵硬，一直自言自语着些什么。
　　他只想着把那张纸条拿回来，不料却跌了个踉跄，好巧不巧的是摔在了叶羽身上，两本书哗啦啦的向下落去。
　　“对…对不起！”乐晴天连忙道歉，这时候他可能比叶羽本人还要着急。
　　叶羽只是从乐晴天身边擦肩而过。
　　没有任何表情，径直向楼下走去。
　　不知为何，她眼中开始充盈泪滴，从她脸上滑落，随着脚步声，整齐规律的落在台阶上，草地上……
　　“凭什么……凭什么呢……”
　　叶羽近似崩溃的声音打破了这该死的寂静。
　　她一个人站在楼下，也不向前，而乐晴天…却再也不敢跟着向前一步了。
　　看着那个背影，充斥着无奈。
　　找了很久，那本书依旧是没有下落。
　　“我的一切，结束了吗……”
　　叶羽回教室拿起书包，无精神的走着，在她眼里世界都变成了灰色。
　　空气中传散开一种香气，叶羽不知为何就被引诱到了小巷口，在拐角处的地上有残碎的羽毛，近看是被开膛破肚塞满香料的麻雀，死相异常惨。
　　在香料的作用下，很快叶羽就倒在麻雀的尸体旁。
　　吵闹的声音环绕在耳边，醒来时发现又是不同的地方。
　　被捆绑起来的不适感，猛地被灯光照射的刺痛感，迷茫占据叶羽的思维。
　　“这位柔弱的少女是本场狂欢盛宴的结束者。”
　　站在叶羽身边的是一个稚童般的男孩，只覆盖住上半张脸的面具藏不住他兴奋的眼神。
　　“这样一个极品，诸位大人们，我们的竞拍价格定位多少好呢？”
　　另一个身材相似的女孩子靠近，显露出了那充满欲望的眼睛，下半边脸神秘的遮起不透明的面纱，两件白色的礼服在他们身上格外贴合。
　　叶羽忍着强光向前方看去，这个如同音乐会场一样的地方坐满了人，隐匿于黑暗之中。
　　“二十五万开币。”从前排传来的声音紧随着台上的声音而发出。
　　“五十二万！”
　　“七十三万！”
　　陆陆续续的声音一涌而上，这持续的竞拍，叶羽无助的被绑在笼子里，依旧没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
　　“一百万开币。”一个略微粗狂的声音压制住了全场，可以听出其中夹杂的贪婪之情。
　　接近三十秒过去了，空气并未燃起新的高度。
　　“一百万一次…”
　　“一百万二次…”
　　“二百万”第一排的声音清晰而明亮。
　　随即便是吃惊的声音，响遍礼堂。当然，也少不了闲言碎语。
　　“二百万一次…”
　　“二百万二次…”女孩虽然从容不迫，但她的眼神依旧希望有人可以继续打破这个记录。
　　“二百万三次…”
　　“恭喜伊斯塔大人取得猎物主权。”
　　然而这时发出声音并不是台上的任何一位，而是伊斯塔的仆人，拉尔夫。
　　拉尔夫，血族的奴隶，半人半血族。混血儿意味着他在血族低下卑微，甚至不及一个待食的人类。没人给予他称号，就连生活中都不会有任何敬称。
　　但是他的主人，伊斯塔，几乎最宠爱的就是他。
　　那是个充满野性的人，他的眼里充满了对世界的蔑视和对主人的喜爱，每天唯一的事情就是遵循着主人的命令，他的声音很好听，磁性傲慢，但是太过于傲气也是他的缺点之一。
　　“伯爵大人，这次终于灭了代惠的威气。”
　　伊斯塔沉浸在拍卖的余欢中，对台上的人说道。
　　“苓子小姐，希望这不是你们拿来充数的替代品。”
　　女孩闻声，用手中的细线击碎了笼子，看似柔弱的少女轻而易举的牵起叶羽脖子上的铁锁链，将她带到台下。
　　“大人，您要是猜疑，这个罕见的猎物可就归他人所有了，我们对自己的货物还是很放心的。”
　　狂欢盛宴，竞拍，白衣的双生子，从外婆书里看到的东西竟然真的发生在自己身上。叶羽貌似知道他们是什么人，如果此刻不逃走，等待她的只有灭亡。
　　“伯爵大人，没必要和这种满脑子钱财的人废话，是不是真的，验验货就知道了。”
　　拉尔夫掐住叶羽的脖子悬在半空中，准备用手指在她身上开个洞，辨别血液的真假。
　　“不等我进场就开始，可真是一点礼数都不懂——”
　　德卡尼从后台走到礼堂中央，来到众人面前。
　　场内的空气让人们变得压抑和焦躁，拉尔夫也不例外，他手指使不上任何力气，将叶羽摔在地上。
　　“殿下——”
　　礼堂的人全都离开座位行礼，伊斯塔也不例外，他恭敬地向左侧身，只不过弯腰的幅度比其他人都大。
　　“殿下，她现在可是我主人的所有物，想必您也知道这种场合的规矩吧？”
　　看着伊斯塔向他人弯腰的样子，拉尔夫心有不甘，声音却因为恐惧变得支支吾吾。
　　“你一个奴隶还敢这么和我说话吗？”
　　德卡尼甚至都不愿意再靠近拉尔夫一步，光是看到拉尔夫那不纯正的发色就已经足够恶心了。逆反的话让德卡尼心里很是烦躁，直接用能力将拉尔夫压倒跪地。
　　“不杀你已经是最大的仁慈了，畜生——”
　　“哎呀哎呀，殿下，不要走那么快嘛！”
　　紧接着，德伯尼从后面的幕布中走出来，察觉到气氛不对的他连忙说些客道话缓解四周。
　　“哈，是伊斯塔呐，好久不见，今天有兴趣来参加狂欢盛宴真是难得呢。”
　　“地上这位是？”
　　他刚看向自家弟弟，就被地上跪着的人吸引了目光。
　　“区区奴隶居然想惹怒殿下吗？”
　　德伯尼闭眼深吸一口气，开口瞬间的压制力不亚于殿下。
　　“伊斯塔，没记错的话应该是罗特夫人唯一的子嗣吧……”
　　“自己家的狗都看管不好，就不要带着参加这种活动，失了风范是小事，要是惹怒殿下，我可以当着所有人的面杀了你。”
　　在场的人多多少少都有些畏惧，毕竟这两位任性的殿下所属的诺利拉家族管理着整个区域。罗特夫人的商业本身就是不正当经营，要不是看在昔日的交情上勉强放了她一条生路，百年前这个家族就该灭亡了，现在这个状态更是不堪一击。
　　“台上那位，既然将邀请函送到了殿下手里，贸然开场，是不把我们诺利拉看在眼里吗？”
　　伊斯塔恭维的说道。
　　“殿下长期不参加这种活动，宴会的不妥安排也不是不可以原谅，这个猎物就当是我给您赔不是了，就把我的仆人放了吧。”
　　“散场——”
　　德卡尼这近似恐吓的声音让人害怕，他狠狠地将拉尔夫压在地上，然后转身牵起叶羽脖子上的铁链，解除了空气中的压抑。
　　“这个人，我用四百万开币买下了，以后要是再让我知道你们贩卖奴隶，就别想活着离开。”
　　锦里颤巍巍的用丝线破开锁链，浑身都在发抖，面具也掉在地上。
　　从礼堂最后排的位置丢过来一把长刀，径直穿透了叶羽的腰间，刀尖带着血液出现在叶羽视线中，她不知所措的抬起头来，这是她第一次看到德卡尼，那双血色的眼睛折射出她的惊慌和痛苦。
　　身旁的德伯尼割破手心，刹那间就带回来一个陌生的女人，他用一柄长剑划烂那个人的衣服，将她刺穿在地上。
　　“你们两个，仗势欺人！要不是这个女人，我早就杀了你们了！”
　　德伯尼不懈的用高跟鞋踩了踩罪人的双腿，听着那痛苦的哀嚎，这完全不能平复他心里的怨恨。
　　“想伤害我的殿下吗？那就去死吧——”
　　那柄长剑插进了她的心脏，瞬间爆裂开来，地上这个人化成了一滩血水，染脏了德伯尼的衣服和发丝。
　　“我这是要死了吗……身上好疼……”
　　德卡尼伸出的那只手很白，很凉，没有一丝温度和血色。
　　“我不会让你这么死去的……”
　　那个刀子被德伯尼缓缓拔出体外，疼痛让人没办法维持清醒的意识，她的双腿失去了支持力，倒在德卡尼怀中。
　　这么一倒，可算是把叶羽带回到了现实，时间已接近黄昏。
　　她抓住了一个毛茸茸的东西，手心传来的温暖触感让她忘却了伤痛。
　　“主人，可以放开小绫吗，耳朵有点疼……”
　　白绫坐在地上，依靠着床边，脸埋在了那个玩具中。
　　叶羽看着眼前这个少年，温和俊俏的脸上带着惺忪的睡意。他模糊的睁开眼睛，那淡色的瞳孔却很有神采，凌乱的头发上耷落着两只兽耳，还轻轻抖动两下。看到这个样子，叶羽眼神变得空洞，只有两行泪水沿着面部落在床单上。
　　心情越来越压抑，从喉咙发出小声的呜咽。
　　白绫从地上起身坐到床边，把叶羽拥在胸口，这个动作让她的声音逐渐放开，越来越大，整个房间都是哭声。然后是无气力的喊叫，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哭，就只是心里不好受，只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而白绫只是把手放在了叶羽头上，不停抚摸着，他觉得这样可能会好一些，至少会让自己忍住眼泪。
　　“好啦，主人，不要难过了，都会过去的。”
　　“无论怎么样，小绫可都是会好好保护你的。”
　　“已经安全了，不会再有人打扰了。”
　　“我是属于主人的，所以我会一直在你身边的。”
　　叶羽没有睁开眼睛，只是更紧的抱住了白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