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猎主》云水先生

2、第二话——被驯养的血之花

　　她向来不擅长和人打交道，全身痛苦的醒来后，身边接连围了三个异性，明明刚才还在椅子上惊魂未定，现在却被抱着从窗户跳下来，和异性这么近的接触在一起。
　　四月的风并没有那么温暖，这个怀抱也没有任何的温度，凉意安抚着血液的疼痛张裂感，让人有些许安心。
　　那双半透明的黑色翅膀在阳光下飞快地划过，神奇的是，两人的衣服和头发并没有太大幅度的飘动，扑到身上的风也只是拂面般柔和。
　　身下的空无带来深渊般的恐惧，思维支配着叶羽死死抓住了德卡尼的衣服，将整个头埋在了他的怀中。视线中只有胸前那金色的纽扣，清醒的意识让她想要逃离这个人身边。
　　“你要是再扯我的衣服，就把你丢下去摔死。”
　　德卡尼不懈的看了看怀中的人，不到一分钟就已经远离了宅邸，只能隐约看到那个白色的屋尖。
　　向下看去，才发觉处境的危险，之前逃跑的念头在一瞬间被掐灭。
　　下面的枯树死寂的伸展，和旁边那处绿丛格格不入，乌鸦追逐着误闯的麻雀，给这灰色添了一分寂寞。
　　“对不起……”
　　叶羽缓缓松开衣服，腰腿间环绕着的手很凉。试探性的抬头时，一阵风吹过身旁，扰乱了德卡尼的头发，只听他轻啧一声，眉目间神色大变。
　　“是没听懂主人的话吗？”
　　“……”
　　这么一说，着实让叶羽有些不知所措。而没有得到任何回答的德卡尼，表情显得更为不满。
　　“那好，我现在就把你丢下去，下面的乌鸦正愁缺少食物。”
　　德卡尼顺势把双手放开，还真就干脆利落。
　　失去支持力的叶羽在风中向下坠落，凌乱的头发，肆意飘荡的裙子，她的动作就像是被剪断丝线的木偶，眼神涣散的看着空中的黑影。
　　“我这就要死了吗……”
　　“这样是不是就能解脱了……”
　　“终于可以……死掉了……”
　　本就没有任何光的眼睛缓缓闭上，张开双手准备迎接死亡。
　　一阵牵引力围绕在叶羽脖子周围，刹那间，整个人都被吊起，猛的停止了下坠，悬空在那个位置，差一点就要碰到地面了。
　　“是白绫来救我了吗……”
　　“脖子好疼……好像呼吸不过来了……”
　　叶羽双手触碰不到颈间的力量，疼痛和窒息造成了暂时性的昏迷。
　　德卡尼从天上缓缓落下，在叶羽面前，他轻轻扯动了下袖口，然后抱起尸体状的她，向更远的地方飞去。
　　“终于醒了吗？”
　　德卡尼坐在草地上闭目养神，春风带过他的发丝，在空中肆意飘荡，他用手指在叶羽颈上不停的滑动，透着刺痛的感觉。
　　叶羽缓缓睁开眼睛，充当枕头的是德卡尼的怀抱，他的嘴角还残留着血迹，而自己腰间有一道很长的撕口，腿上盖着德卡尼的外套。
　　他停下了手上的动作，那阵风也逐渐恢复平静。
　　“衣服是树枝挂的，回去之后让卡伊给你重新准备一身。”
　　“谢谢……”
　　好像和异性开口说话永远都是那么艰难，这个语气，就像是要哭出来一样。
　　“刚才教你的东西，是违背的下场。”
　　德卡尼站起身子，轻拍两下肩膀处的落尘。
　　“绝对的忠诚是一件重要的事情，例如，对主人最基本的尊重。”
　　“我……”
　　经过刚才的事情，想必叶羽也不敢再胡闹。她围着外套站起来，衣服都盖过了膝盖。
　　“主人……”
　　叶羽小声念着，她不由自主的向前走了两步，把脸埋在自己双手下，眼神游离的观察着面前，安静的能听到德卡尼微薄的呼吸声。
　　“果然人类都是一群不敢发声的废物，云天也是如此。”
　　这种指名道姓的羞辱，让叶羽沉闷的情绪愈发堆积。
　　“人类不是废物！”
　　叶羽猛地一抬头，闭眼喊出声后，略过德卡尼向前跑去。
　　德卡尼此时却会心的笑了两下，他拨动两下自己被风扰乱的头发，说道。
　　“果然还是驯养的过程令人心情愉悦。”
　　冷静下来时，叶羽已经不知道自己跑了多远。阵阵花香环绕在她身边，四周的阳光很充足，和从天上看到的枯树丛完全不同。这里是一处断崖，还没反应过来，自己已经走上了崖顶。下面是一片花田，簇簇绽放着，带着些许悲伤忧愁。
　　这种花，好美——
　　叶羽被未知品种的花吸引住了，尽管只是远望，但它带给人的气息明显和别的花不一样。
　　“花是兄长种下的，我并不讨厌，就留在了这里。”
　　在叶羽沉迷于此的时候，德卡尼已经摘了一小簇上来。是有着蝴蝶形状的淡粉色花朵，并没有绿色的叶做陪衬，和德伯尼在屋内用血绽放的样子很像。
　　他追上来其实并不奇怪，细长的手指捏着通粉的花梗，在左侧半倾着身子。
　　叶羽看着那双红色的眼睛，此时除了冷艳，又多了一分柔媚之情。
　　“很好，你并不害怕我。”
　　他轻轻撩动叶羽垂落在脸颊旁的发丝，言语中带着遮掩的气息。
　　“为什么要怕你？只是因为你是异族？”
　　叶羽说着，向前走了两步，语气夹杂着悲伤。
　　“对比我这个从小就可以看到异物，因为外婆是巫术师就被当做另类，在人群中就像一个怪物的人而言，人可比妖怪可怕多了。”
　　“外婆也说过，万物皆有好坏之分，既然你救了我，这条命就是你的了，是死是活，任你处置。”
　　德卡尼来到叶羽面前，轻抬起她的下巴，像是在看宝石般欣赏着。
　　“我怎么舍得杀了罕见的云天呢？”
　　叶羽看着那双漂亮的眼睛，有些许入迷。
　　“你的眼睛很好看，你的笑我也很喜欢……”
　　这可能是她对异性而言说过最多的话了。
　　“被我驯服，这样，我的眼睛，我的笑，以及我，将全部属于你。”
　　德卡尼将叶羽拉近到自己身边，轻吻了一下颈肩处的花纹，随即将她抱在怀里，嗅着她身上的气味，靠近耳边轻柔的呼吸着。
　　简单的触碰，她的心微微发酥，说不出是难受还是好受。
　　“你这是想做宠儿啊——”
　　不做任何抵抗的猎物让人更加兴奋，他那冰冷的双唇再一次接触到了人类的温度，他咬破了肩上的肌肤，品着这丝血液的甜美。
　　德卡尼伸手拂去叶羽脸上的泪痕，那白皙修长的手温柔的抚摸着脸颊，继而穿过她的短发，将其更为贴近自己。
　　叶羽则像个被控制的娃娃，任凭德卡尼戏弄。
　　“你不是说，任我处置吗？”
　　德卡尼嘴角的血液滴落在白色的衣领上，温柔却含带着放荡的野性，享受着捕食的快乐。
　　叶羽只是低头不语，好像只要站在这个人身边，那些妖邪就不敢靠近一步，短暂的安全感盖没了肩上的疼痛。在这种实力悬殊下，听也不是，不听也不是。
　　这种感情上的新认知让叶羽茫然无从，她轻轻推开德卡尼，向后退了几步，她不甘沦为异族的玩偶，更没想到自己会这么摔下去。
　　那件黑色的外套被沾满花香的风带走，那双冰凉的手又将它带了回来，他带着叶羽安稳的落地，不失文雅的给她重新披在肩上。
　　断崖下是一个小巧漂亮的藤椅秋千，这里可真是赏花的好地方。
　　“过来。”
　　德卡尼走向那个秋千，唤着身后半米远的叶羽。
　　“跪下——”
　　叶羽不知所措的看着眼前的血族人，跪下这个指令，她没明白。
　　只见德卡尼的眼睛都变了颜色，叶羽的意识仿佛被控制般，径直走去，跪在德卡尼腿间的空隙上。
　　“这才是驯养的刚开始……”
　　直到他冰冷的舌尖和獠牙再次穿破叶羽的皮肤，她才回过神来。
　　“如果疼了就推开我，我会停下的。”
　　鲜红的血液顺着伤口溢出，透过外套浸红了里面的白裙子，饮血的他又无时无刻不在关心叶羽的疼痛感。
　　突然几条白色的锦带缠住了德卡尼，身体不协调的他从秋千上翻落，叶羽踉跄了几下，站在原地瑟瑟发抖。
　　而白绫则是为了确认般，又从袖中放出一条锦带，将德卡尼缠的紧紧的。
　　“你们血族没一个好东西！”
　　白绫跑去搀扶叶羽，肩上的黑色外套落在地上。
　　“主人，别怕，我在。”
　　白绫用手抚去叶羽脖子上的血迹，几条锦带错落的搭在肩上，治愈好了伤口。他轻蹭着叶羽的脸，抚摸着她的头发，给予其安慰。
　　此时叶羽已经止不住眼泪，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哭，也许是对一切都恐惧，也许是见到依靠的希望……
　　“白绫……我想回家……”
　　叶羽哽咽的说着，她紧紧抱住白绫，把头埋在他怀中。白绫的体温让她很安心，对她而言，这种救赎的感觉真是温暖了。
　　“不怕，小绫这就带主人回家。”
　　“喂，那边那个。”
　　白绫冲着德卡尼喊道，扇子轻轻在胸前晃动几下。
　　“我的确很感谢你救了我主人，但是，不管契约也好违约也罢，她永远都是我的主人，请你不要干涉她的生活。”
　　“在别人的花田搞暧昧可真是俗雅呢，殿下。”
　　几滴血从空中落下，德伯尼也出现在三人中间。
　　随即，他的笑收了一秒，眼睛的蓝色透着威胁感。
　　“云天这种东西，你觉得，凭你这只初长成的狐妖，有保护她的能力吗？”
　　瞬间，德伯尼用力掐住白绫纤细的脖子，仿佛下一秒就会窒息般，虽然他个子不高，但白绫的确没法动弹。
　　德伯尼的笑容不再是当初那么温柔，多了一丝寒意，眉宇间充满了杀人的欲望。
　　“看啊，你现在连自己都保护不好。”
　　他的手指在白绫脸上划来划去，透着痛却并未出血。
　　“你配说这句话吗？保护好她？别开玩笑了吧，你要是能保护好她，还会让我们血族发现？还会让她被殿下带走，你连自己的生死都未知，何谈？”
　　“把他放下！”
　　叶羽焦躁的喊道，她向前走了两步准备救白绫，却被德伯尼手心形成的环状物拷在地上。
　　“呵，还有你啊，连自己都保护不住，却想着救别人，无稽之谈……”
　　“要不是殿下，我早就可以杀掉你夺取力量，不知好歹的家伙。”
　　“一只小妖嘚瑟什么，真以为你可以敌得过血族的力量？”
　　这些话语和这个人之前的举动完全不符，却丝毫不失贵雅的感觉。
　　“把主人放开！”
　　白绫身边围绕起一阵白蓝色的烟雾，散发出的强大气场将德伯尼震出一段距离，勉强得救后，他的瞳孔颜色逐渐变红，变成了细菱状，那把折扇不自然的展开，在阳光下更为银白夺目。
　　德伯尼暂时没有站稳，摔滑倒地，拷住叶羽的那个环也消散开，随即气喘吁吁的白绫也无力跪倒，眼睛恢复银白色。
　　“够了！”叶羽喊道，她站起身去搀扶白绫，一滴滴晶莹的泪划过她的脸颊，落打在草地上。
　　“云天也好，正常也罢，我一个人面对就好了啊……”
　　“为什么你们全都要打扰我的世界！”
　　白绫不经意的咳嗽了两声，抬头看着这个女孩，好像比上次见面时，更加成熟了些。
　　“咳，小绫永远都会保护着主人，无论多久，哪怕一生……”
　　勉强站起来的白绫从手中幻化出那把折扇，话音刚落，便伴着白烟消失在天际。
　　一旁的德卡尼轻松挣开锦带，从容的走向德伯尼，伸手将他拉起来。
　　“哎呀，殿下，咳咳……你就这样看戏真的好嘛？”
　　德卡尼扯下兄长的发带，亚麻色的头发在阳光下更为美丽，用手指捋顺头发后，又恢复了以往的神气。
　　他故意勒紧了一圈，不懈的看了一眼德伯尼。
　　“还好意思说？你下手可是有些重了啊……”
　　“有嘛。”
　　德伯尼微微一笑，轻轻甩了下发尾。
　　“不过啊，殿下，你别忘了，我们的命运，可是从一开始就被安排好了的。”
　　他帮殿下整理了领口，轻视的扬起嘴角，而德卡尼不满的撩动了自己的头发，眼神却并不是很凶。
　　“兄长，我和你做个赌约怎么样？”
　　他拭去早已凝固的血迹，将右手向前伸去，看了下那昔日的伤痕。
　　“我会亲手改写那早已安排好的，我的命运，赌注，是你最想得到的权位。”
　　“何乐而不为呢。长老会那边，我会替你解决好的。”
　　“你只不过是为了得到我的权位而再撒谎一次。”
　　“哎呀哎呀，被殿下发现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