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猎主》云水先生

11、第十一话——身外者

　　在客厅里就剩下叶羽一人，房间瞬间变得空旷起来，这种莫名的慌张感让她坐立不安，最后还是选择离开这个不该存在的地方。
　　她一直在往前走，低头不语，路灯下的影子很孤独。她不知道在思考着什么，更不知道该怎么去行动。
　　“真的会有很多异族在找我吗……”
　　“得到我的血液之后他们会怎么样……”
　　“白绫是为了什么理由才保护我的……”
　　“我到底该相信谁……”
　　“我能活下去吗……”
　　“云天到底是为了什么存在的……”
　　“被诅咒的血吗……”
　　埋头走着，甚至不知道这是哪条路，也不知道这是哪里，回过神来已经走到了一片比较昏暗的小巷子。
　　“我是什么时候走过来的……”
　　叶羽从包里拿出手机，趁着仅有的一些电量在寻找回去的路。
　　现在已经是近深夜，在这个街道仅有的一点光亮就是叶羽手机屏幕的折射。好巧不巧的是，这条路还很长。
　　“哟，哪个学校的啊，这么晚还出来。”
　　不知道什么时候，身后走来了四个个子很高的青年，说这话的人堵在叶羽身边。随即后面三个也跟了上来。
　　“这不是艺高的嘛，光是看校服就能看出来了。就那学校有这种黑校服，磊哥你这眼瞎真不是吹的。”
　　“要不让我们艺高的小妹妹体验一下快乐啊？哈哈哈。”
　　“啧啧啧，这小裙子还真是好看。”
　　本来晚上被德卡尼带走就已经很让人麻烦了，回家路上又碰到这种人。还没找到回家的方向，这里距离德卡尼家也有点太远了……
　　不，不是距离远，是根本找不到方向。
　　无论往哪个方向都不是逃跑的最佳路线，身上更是没有可以防身的东西。只能是一直在推着靠近她的手
　　这么一直推搡也没有办法，对方那的人也急了，拿出了一把还算锋利的水果刀。
　　“你要是再推人，这刀子可没长眼睛。”
　　人数没有优势，身高不在同一水平，周围的人估计也都睡着了。
　　看着叶羽放弃了抵抗，那位也是把手里的水果刀收了起来。逐渐靠近过去。
　　他们可能是没料到一个艺高的女孩子会有这么大胆量。
　　叶羽直接把书包抡了过去，砸在他的脸上，拉链位置正好磕到他的眼睛，那声惨叫把周围的声控灯都喊亮了几个。
　　“操，磊哥你没事吧！”
　　那三个人明显慌了神，声音也都明显没有超过二十，就是一些跟着这个黄毛出来混的小孩。
　　“愣着干嘛，追啊，我眼睛白瞎了吗！”
　　三个人跟了上去，就留下磊哥一人在墙边靠着，捂着眼睛。
　　他们几个可能不知道，艺高的人体育都很好。
　　“你们别追了啊啊啊！”叶羽跑起来都顾不上自己是穿的长裙，虽然步幅很小，但速度并不差劲。
　　“妈的，在学校都没见女生跑这么快！”
　　这三个一米八的追一个一米七不到的女孩子可算是废了力气。
　　“姐姐你们是在玩游戏吗？”
　　在前面有一个衣着白衣的小女孩，怀里抱着一个红兔子玩偶，她看着叶羽和那四个人，就好像是一直在等着。
　　“快走，他们会伤到你的！”
　　叶羽冲着小女孩喊出来一句话，然后本能的绕开她继续逃跑。
　　“姐姐你们是在玩躲猫猫吗？游戏规则不是这样的哦。”
　　眨眼功夫，小女孩就直接追上了叶羽，和她并排跑着，那头黑发随着风在空中飘着。
　　“你怎么追上来的？！”
　　这么一个小孩子可算是吓到了叶羽。
　　“姐姐，这样你可算会输掉的，我带你藏起来吧。”
　　小女孩牵住叶羽的手，继续向前跑去。一直到那面玻璃门旁边。
　　“这样，他们就找不到我们了。”
　　叶羽半蹲下来，摸了摸小女孩的手，看着她并没有反抗，便轻轻的顺理了下她的头发，她很用力地抱着那只红色兔子，生怕掉在地上弄脏了。
　　“你难道……是妖吗？”
　　小女孩摇了摇头。
　　“找到了，在这！”
　　带耳钉的那个蓝衣男子先找到了叶羽他们。紧接着，剩下两人也赶了过来。
　　“游戏结束了呢——”
　　小女孩扯着叶羽的手走向了玻璃门，从她指尖触碰到玻璃之后，两个人的身体就都融了进去。
　　他们三个人直接就原地愣住了。
　　“哥，她们两个，是进去了吗？”
　　“是不是，遇到鬼了啊……”
　　“这可是玻璃啊……”
　　蓝衣颤颤巍巍的去检查那个玻璃门，锁得很紧，根本没有进去的可能。
　　再怎么说，也不可能三个人同时眼花吧!
　　“你们……还想把游戏继续下去吗？”
　　就像是那只兔子发出的声音，沙哑诡异，然后就是一种吸引的力量把他们三个也揪了进去。
　　“姐姐，我不是妖怪哦。”
　　小女孩把叶羽带到了这个地方，周围全是和晶石一样的环境。
　　“我可能是所谓意义上的魂体……”
　　“妖怪那么可怕的东西，我最讨厌了。”
　　在这个环境里感受到的只是一种纯洁干净的感觉。没注意到，小女孩的衣服变成了红色。她把手里的白兔子娃娃放在地上，变得有几倍大，和叶羽差不多高。
　　叶羽看向周围的环境。这里全部都是晶体拼凑出来的道路和墙面。每一片都切割的非常完美，折射的角度十分漂亮，没有任何的杂乱和堆积感。静如止水。
　　“尊敬的小姐您好。”
　　从兔子里传来的声响，是个很温柔的男孩子，声音很沙哑，却带着稚气。
　　“在您面前这位可爱的女孩子是我的妹妹，她叫婉芤，正是这座宫殿的主人。”
　　“虽然很难开口，但我们一直在找……”
　　还没说完，远处就传来了物品破碎的声音。
　　“哥哥，麻烦你把那些碍事的玩具处理一下吧。”
　　婉芤说完后，兔子先生便往别的方向走去。
　　可能是见过的妖怪太多了，叶羽对这个兔子和婉芤表现不出任何的恐惧感。
　　“姐姐，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
　　“我叫叶羽。”
　　婉芤过来拉住叶羽的手，继续向前走着。这个小孩看起来才一米的样子，却有着不该有的冷静。
　　“你和哥哥，在找什么？”
　　小女孩抬头看了看叶羽，笑了一声。
　　“我们在找一个人。”
　　“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变成魂，哥哥只有在这个地方才能生命迹象。”
　　“可能只有把那个人除掉之后，我们才能回到该去的地方。”
　　“我在这条街也遇到了很多其他的朋友，但他们都只是把我当成一场梦。”
　　婉芤抚摸着墙面上的晶石，这里面封存着她的记忆。而对面的晶石里，映照着一个男孩子的生活。
　　“这里面就是我们要找的人，一切的真相都在这里。”
　　婉芤只是帮忙打开了界限，她的表情告诉叶羽，她不想再经历回忆这种东西了。
　　她闭着眼走了进去，听到的是来自家人的吵闹声。
　　这是一个容貌十分模糊的女性，她给刚五岁的小婉芤买了一个粉色的兔子玩偶。而桌子上仅是一个蛋糕，还有一个差不多九岁的男孩子在偷吃。
　　“妈妈！哥哥他又在偷吃我的蛋糕！”
　　清澈的童音就因为这么一点小事哭了起来，和刚才那份冷静完全不一样。
　　“谁让你平时挑食！略略略，长得又瘦又矮肯定没人喜欢。”
　　座位上的哥哥嘴上还沾着奶油，嘟囔的声音很是可爱。
　　“妈妈！”
　　这个女性的脸很模糊，但是从举动中看出，她很喜欢这两个孩子。
　　“芤芤要是再挑食，兔子都比你长得高！”
　　这么一说，旁边这个小人哭的更厉害了。
　　“迟迟！再这么欺负妹妹，你的生日就没有蛋糕吃了！”
　　尽管是训斥声，却也出奇的温柔，就好像是在和孩子开玩笑一样。
　　“哥哥没有蛋糕吃咯！”婉芤举着那个兔子玩偶，原地转起了圈。
　　一旁的哥哥当然是不乐意了，嘟嘟囔囔的就泛红了眼角。
　　“诶，迟迟可不能哭哦，迟迟长大了还要保护妹妹呢，哭就长不大了。”
　　这可能是这三个人最幸福的时候了。
　　然而没过多久，妈妈的身体便是垮了。晥迟靠在床边摸着妈妈发烫的额头，婉芤靠在床边抱着玩偶，害怕妈妈的病况加重。
　　这时候敲门声越来越暴躁。
　　“知不知道开门啊！”
　　是爸爸又喝醉了——
　　妈妈无奈的准备从被子里出来，却被晥迟拦住了那双苍白无力的手。
　　“妈妈，我去开门，芤芤，藏起来。”
　　自己吸了一口气之后，他颤巍巍的走向了门口。有着很大的酒腥味，晥迟又是提着胆子深吸一口气，缓慢的旋开了门锁。
　　“爸爸，对不起……刚才我在卫生间……”
　　想都没想，那个男人就揪住了晥迟的头发，拖着走了很久，然后丢在了桌角。甚至最后还补了一脚。
　　“连个门都开不了，养你们有什么用！”
　　“我辛辛苦苦赚钱养家可不是让你天天玩着过的！”
　　在桌角这个孩子被踹了很久，那双鞋基本上踩遍了晥迟的身体。他只是抱着肚子蜷缩在一起，没有发出任何的声音和哭喊。
　　如果这个时候哭喊出来，会被打的更惨吧。
　　可能是太过于费力气，过了些许时间后，那个男人就趴在沙发上睡着了。
　　真是张令人厌恶的嘴脸，婉芤从他身边经过，满脸都是恐惧和恨意，来自一个五岁的孩子的恨意。
　　“哥哥，你没事吧……”婉芤用力的扯着晥迟的胳膊，可惜力气太小，只能坐在地上难过。一样没有声音。
　　哥哥脸上带着血，胳膊和腿上全是淤青，头发很糟乱，躺在地上完全动不了，只有眼睛伴随着呼吸在无力的闭合。
　　就这样，婉芤一步步的把哥哥拖回了房间，甚至都没休息够两个小时，妈妈的房间就传来了惨叫声。
　　婉芤在地上抱着哥哥，用手捂住了自己的耳朵，勉勉强强才睡着。
　　也就是在这个勉强睡着的夜晚，妈妈再也没有醒过来。
　　婉芤和哥哥都恨极了这个人。
　　他们两个在之后的时间里，唯一的经历就是挨骂挨打。
　　马上就是婉芤的生日了，晥迟一直在想着她能够开心起来。不过，好像妈妈死之后，两个孩子就再也没有笑过了。
　　记得小婉芤最近的一次笑容，就是收到礼物的时候了。
　　然而，还没有等到那一天，哥哥也就死了……
　　那天婉芤躲在柜子后的角落里，哥哥就这么在沙发上被活活打死了。
　　脖子扭曲的垂在一旁，双腿也垂在另一边。眼睛睁的很大，很不自然看着角落里的婉芤。而哥哥手里捂着的那只白兔子玩偶被染了色，啪嗒的掉在了地上。
　　今天的月亮特别美，爸爸又出去喝酒了，估计很晚才会回来。
　　她怕极了，那只兔子玩偶的眼睛一直在看着她，和哥哥死的时候一样。
　　她想逃出去，从这个肮脏阴暗的小世界逃出去。
　　家里并不是很高，只是二楼。可这个高度对于六岁的婉芤来说还是太过于困难了。
　　她把软的东西都扔了下去，床垫，娃娃，被子……
　　坐在窗边，她和之前的晥迟一样，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紧紧攥着手里的那只红兔子。
　　因为她记得，哥哥只要这么做，就什么都不害怕了。
　　她从那里跳了下去。
　　可能是被打的已经对痛觉麻木了。这种宛如骨裂的感觉，只是让婉芤停留了几分钟，然后一瘸一拐的往外面走。
　　这是个很漂亮的夜晚，外面的星星很亮。
　　可是面前恶冲冲走来的人破坏了这个夜。
　　他不顾一切，扯着婉芤的头发，硬生生拖到了家里。漂亮的小白裙被磨烂染脏。这个时候她没有忍着，一直在哭喊，可这个夜晚没有路人。
　　“还想跑？！”
　　当婉芤被爸爸抓回去的时候，她就知道，一切都结束了……
　　又是和之前打哥哥时一样的动作，重复地踢向婉芤的肚子和头。在墙上的那个照片掉落下来，碎开的玻璃划伤了婉芤的脸，扎透了她的喉咙，白色的小裙子变成了红色。不变的是，婉芤手里紧紧保护着那个兔子玩偶。
　　再往后的场景，就是婉芤被爸爸开车带到了河边。
　　夜晚的河面很漂亮，平静的照着月亮的样子，是人间的星辰大海。
　　一声落水打破了寂静的夜，血色也染开了这片星辰。
　　好冷啊……
　　哥哥不动的时候，也是这个感觉吗……
　　好疼啊……
　　为什么哥哥没有哭呢……
　　这就是……死掉了吗……
　　在这个镜中世界，是一个温暖的怀抱唤醒了婉芤的意识。
　　“芤芤，并没有死掉哦——”
　　这个雪白的兔子玩偶发出了沙哑的声音。
　　这里没有一切的喧嚣，可又是那么的无聊。
　　变大的兔子玩偶一直在安抚婉芤的情绪。每到夜晚，他就会带着妹妹去看看人类的世界。
　　他们两个一直在这条街道等待。
　　“呐，你要和我一起玩吗？”
　　“婉芤没有家……”
　　“可以帮我找到坏人吗……”
　　和叶羽一样被带到这里的人有很多，可每一个孩子都只是把这一切当做是自己的梦。
　　外面已经过了十几年，而小婉芤还是六岁。
　　“你要是生活在和我一样的家里，该是怎样的可爱小公主啊……”
　　这是个男孩子留下的话语，可他也只是把这当成了一场梦。
　　“姐姐……可以帮我找到那个人吗……”
　　婉芤的声音把叶羽拉到了现实。
　　这时候兔子先生也回来了，手上拿着一个“入侵者”的项链。
　　“那群孩子，估计要做噩梦了呢。”
　　“哥哥，麻烦你了……”
　　“我讨厌人渣——”
　　“姐姐，可以帮我们找到那个人吗……”
　　“我们想见到妈妈，可是这里找不到她……”
　　那双小手扯着叶羽的裙子，冷静的样子夹杂着不甘心和悲伤。
　　其实啊……
　　叶羽也想见见所谓的妈妈……
　　她很羡慕婉芤妈妈的温柔……
　　羡慕他们之间的那种感情……
　　自己的家人会是什么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