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猎主》云水先生

12、第十二话——镜中人

　　是不该就此失去世界的两个孩子啊……
　　温柔且善良，就算变成了所谓魂体，也没有去无故的伤害别人，而是孩童问路般，去寻找生活的方向。
　　自从白绫恢复了行动力之后，就一直在寻找着叶羽的踪迹。他们两个人消失的时候甚至一点气味都没有留下。
　　德卡尼要对主人做什么，主人现在到底在哪里……
　　白绫气喘吁吁的抬头看着天空，夜色越来越深，那轮弯月也在逐渐下坠。上面的人形变得清晰，紧接着就是扑面而来的灵力。
　　是攸离——
　　她随性的翘了下腿，身体倾靠在藤月上，拿烟斗敲了敲白绫的头。白蛇也是缠在手尖，自在的吐着信子。
　　“啊哈哈，怎么，小白绫把什么弄丢了吗”
　　虽说看起来只是轻轻一敲，可真实的疼痛只有当事人知道。
　　“攸离姐姐，现在可能没时间陪你玩了，主人被带走了……”
　　白绫揉了揉耳朵，说出这么一句话。
　　攸离只是叹了口气，然后就挽住了藤月的一边。
　　“和你说了一个人守着云天不方便，你不听，真是个冒失的小东西呢。””
　　“刚才来的时候，有处河面上飘着邪祟的气味，要一同去看看吗？”
　　攸离扯了下白绫的袖子，力气很大，直接把他带到了藤月上。甚至还没坐稳，就向着那个河面的方向飞去。
　　居高临下，湖面散发出来的妖邪气味十分明显。
　　白绫展开手中的扇子，纵身一跃。下落的速度很慢，就好像是在空中行走一般，只有衣带有着些许飘浮。又是蜻蜓点水般落在河面，没有任何的波动，轻盈飘逸，散开的衣服落在水面上，感应着这种力量的方向。
　　在水下的晥迟察觉到了外族的到来，带着不详的气息，立马和婉芤说道。
　　“外面的两位入侵者，是你最讨厌的妖，要怎么处理？”
　　是妖难道是白绫吗？
　　叶羽的心里突然闪过了一丝的希望。
　　“请问，那是一只狐狸妖吗？！”
　　“湖面上是一位长着尾巴的人类，而空中是蛇的气息……”
　　从晥迟的语气中能感觉到他对妖的讨厌，好像是因为婉芤说过，她很讨厌妖这种生物。
　　不过，如果单说是长着尾巴的少年，还不能确定是白绫，更何况身边还带着一条蛇。万一是因为想杀了自己才跟过来的，就很糟糕了。
　　尽管如此，叶羽还是牵住了婉芤的手。
　　“那两位可能是我的家人，他们肯定能帮到你！”
　　面对疑点，叶羽还是相信白绫会来找她，这个少年一定是白绫。
　　婉芤只是摸了摸兔子的毛，然后下达了所谓的指示。好像没有婉芤的命令，兔子先生就没办法独立行走。
　　“哥哥，把他们带进来吧。”
　　只见他点了点头之后，便在两人面前失去了踪影。
　　“要来和我们一起玩吗？”
　　河面突然飘出一只兔子玩偶，这可算是惊到了白绫。沙哑的声音只出现了一次，就被白绫的锦带缠了起来。
　　“主人是不是在你这里？！”
　　“下水后就能找到真相……”
　　用最后的力气说出这句话后，晥迟寄身的那个兔子便垂下了脑袋。
　　“没有说谎的气味。”攸离乘着藤月而下，靠近这个玩偶嗅了几下。
　　白绫随即松开了那个玩偶，掉到水里之后，他瞬间恢复了活力。
　　“罢了罢了，随他一起进去吧。”
　　说完，攸离纵身一跃，只听得两下落水声。外界就恢复了安宁。
　　坠入水中的那一刻，河里的景色变得截然不同，出现在眼前的是那座晶石宫殿。攸离伸手抚摸着这些碎片，棱角的感觉甚至让人舒适。
　　“小白绫，早点找到你的主人吧。”
　　“我倒是对这些镜子很感兴趣呢。”
　　“不知道，在镜子里的自己会是什么样子呢……”
　　而兔子玩偶则是恢复了之前的大小，带着白绫走向了叶羽的方向。
　　在折射的光里面，白绫的不安感被放大，走道的时候手一直放在胸前。
　　熟悉的气息出现在范围内，这下可算是松了口气。
　　看来，这次遇到的人并没有太大威胁。
　　面前那个红衣小孩子身上没有任何妖的力量，还有身边的这个玩偶，但是河面的妖气又是真的存在。
　　“对不起，主人。”
　　白绫走上前去抱住叶羽，原本的尾巴垂的更低了。
　　“以后不会再让你一个人了。”
　　这句话说出口后，叶羽的表情也是酸了一下。
　　“如果来的不是你，我就真的不知道要怎么办了……”
　　她的铃铛声在全是玻璃的宫殿里变得清脆而诡异，蛇吐信子的声音也是更为清晰。
　　“小妹妹，你要找的，是什么人？”
　　攸离乘着藤月来到几人身边，然后走了下来，收起了烟斗。
　　看来是比白绫更早的了解到了事情的经过吗。
　　“是个恶人。”婉芤的回答十分干净利索。
　　从刚才的举动已经能了解到，面前的这个女人是个妖怪。
　　但她带给婉芤的感觉，却并不是想象中的那么威迫。相反，语气很平和，气息给人的感觉是那么温顺。
　　“现在还有关于他的信息吗？”
　　明明叶羽还没有开口说要找到那个人，攸离就已经有了下一步的想法。
　　“并没有。”
　　攸离半蹲下身子，衣摆自然地落在地面上，铃铛的声音通过地面的传播更为清脆。她向前伸手，灵蛇顺着手腕爬到婉芤面前。
　　她对这个孩子的温柔行为，可能是出于对茶茶的愧疚吧。
　　虽然攸离看不见，但是身前这个孩子给人的感觉是那么纯净，和茶茶很像。
　　“是叫婉芤吧，很好听的名字呢。”
　　“我叫阿离，这条蛇是我的朋友，他叫梦。”
　　“可以和你也成为朋友吗？”
　　对于攸离的话语和行为，婉芤并没有反抗，并且伸手去抚摸了两下那条蛇，而灵蛇也很轻巧的吐了信子表示自己的感情。
　　“梦很听话呢，阿离姐姐你也很漂亮。”
　　可能这是攸离第一次听到别人对她的外貌进行评价。好像变成妖的那时候，她就觉得自己丑陋的要死，一直到现在，她也觉得自己会吓到别人。
　　“谢谢。”
　　这次攸离很从容的笑了出来，带着略微的童真感。
　　“这个地方会冷吗，一个人在这会很孤独吗？”
　　“我们想见到妈妈……”
　　“先让梦在这里陪着你，等阿离抓到那个恶人了，就回来陪你，好吗？”
　　“嗯。”
　　交谈结束后，白绫带着叶羽离开了水下，确认着有没有受伤。看着天边逐渐露出来的光芒，马上就要日出了。
　　攸离握着藤月的边缘，空无的抬头，望着天空的方向。
　　这毕竟就是个六岁的孩子啊，无论是思想上，还是外貌上。
　　最后看到茶茶的样子也就只有五六岁吧……
　　茶茶和爸爸妈妈在一起，应该不会太孤独吧……
　　“离姐姐，你没事吧？”
　　叶羽生怯的问了一句。
　　而对于白绫来说，这种悲伤的表情只有攸离在想往事的时候才会显露出来。
　　这是叶羽和攸离的第一次见面，也是第一次见到白绫的朋友。
　　“啊……是小云天啊，你是个很优秀的女孩子呢。”
　　攸离坐正了身子，唤出了手中的烟斗。
　　被恐惧支配的白绫突然慌了神，右手已经护住了头。
　　而触碰叶羽的这一下，很轻。就好像是轻柔的抚摸一样。
　　“你应该也是个漂亮的女孩子吧。”
　　“小绫还是带她回家休息吧，我会去找那个男人的。”
　　随着藤月的上升，寂静的天空传着悠扬的铃声，带着清脆的笑远去。
　　“白绫……”
　　到家之后，叶羽才敢开口。
　　“主人我在。”
　　白绫握着叶羽的手，揣到了自己领口，感受着心跳声。
　　是很温柔的感觉。
　　“主人要赶紧休息，不然明天的生活就被扰乱了呢。”
　　也是啊，今晚的经历太过于累人了，身体的疼痛，还有内心的疲惫。
　　那种罪恶的人难道还在世界上无忧无虑的活着吗……
　　真是该死——
　　藤月带着攸离在无方向的飘动着，一直到太阳真正升起，都没有休息过。
　　她和白绫去到了婉芤的故居，可惜早就没有了人类生活的迹象。那张泛黄的照片还碎落在地上。
　　果然没有梦在身边，攸离的行动变得困难了呢。
　　屋子里还残留着罪恶的味道，尽管已经过去了十几年，依然没有减淡。
　　桌子上的照片，账单，文案，透露出的点点信息。
　　找到了真正的身份，就该带他去该去的地方赎罪。
　　由于是刚开始校园生活，白绫在正课开始前就回到了学校。两人算是在焦躁的心情下度过了一整天，甚至都来不及和朋友告别，就匆匆离开了。
　　这个时间，攸离早已乔装成人类的样子，在那个男人的公司楼下等着。
　　“小妹妹，一个人在这里干嘛啊？”
　　听着声音是一个青年男性，不是她要找的人。
　　“我吗？我在等一个人。”
　　说罢，攸离拿出了那张印有犯罪者的照片。
　　“对不起啊，我看不见，您能帮我找到他吗？”
　　拿起照片看了一会后，那个人向后招了招手。
　　“管理，这有个小姑娘在找你呢，你看，还有你照片。”
　　“小姑娘？谁啊？”
　　应声走来一个男人，虽然声音苍老了许多，但是那个恶臭的气味扑面而来，攸离的恨意也被点燃。
　　“我是婉芤的朋友，我就是想问问叔叔，她去哪里了。”
　　攸离现在的样子也不过就是个十几岁的人，伪装成婉芤之前的朋友，一点都不过分。
　　她站起身来，虽然她的世界一片黑暗，但她很精准的握住了那个男人的手。
　　“婉芤是谁？我不认识。”
　　男人甩开攸离的手，留下了冷漠的一句话。
　　“管理，你这就不对了吧，你不是说自己的孩子就叫婉芤吗？”
　　“虽然因故去世是很遗憾，但你不能就此不认那个孩子吧？”
　　一切的真相就被这个不太熟悉的男子带了出来。
　　正巧这时候叶羽扯着白绫跑到了公司楼下。
　　“叔叔，呼，我们找你有事……”
　　事态好像发展的更糟糕了，这个中年男人撒腿就跑，完全没敢回复叶羽的话语。
　　攸离只是冷着笑了一声。
　　“啊哈哈，你尽管跑，我肯定会抓到你。”
　　随即她从袖子中拿出烟斗，轻吹一口气，阵阵紫烟聚成一缕，向着一个方向散开。就这样，她留下一件衣服，随着烟气消失了。
　　“主人，快追，不然会出人命的！”
　　白绫也顾不上周围的人，拉着叶羽消失在白雾之中。
　　那团紫烟让那个男人迷失了方向。不知不觉走到了一片竹林。清脆的铃响在周围散开来，影子在空中穿梭。
　　这可真是见鬼了——
　　被困在这里的男人慌了神。
　　“婉芤，别来找我了！”
　　“死都死了，还回来干什么！”
　　他一边喊着，一边在竹林里气喘吁吁地奔跑。
　　“哦，是吗——”
　　攸离凑到他耳边说到。
　　“你这次，可逃不掉呢。”
　　他看到的是人，还是鬼……
　　“芤芤，饶了爸爸吧，我真的不是故意害死你的。”
　　“你知道被玻璃穿破喉咙是什么感觉吗？知道被扭断脖子是多疼吗？”
　　“这河底真的是很冷呢。”
　　“你来陪我吧——”
　　这种诡异的声音一直缠在他身边，忽远忽近，句句都透到心里，恐惧感更是上升。
　　精神上的崩溃让这个男人更大声的哭喊起来。然后就是一阵力量把他重重拍在地上。
　　这个力道很重，比平时打白绫的力气都重了十倍。
　　一袭紫衣出现在男人面前，衣摆的铃铛响的很动听。
　　她揪起地上的人，笑着说道。
　　“嘘，自从妈妈再也没醒来的那天，你就不配是我们的爸爸了——”
　　然后猛地一松手，他就又摔在了地上。
　　攸离趴在男人肩膀旁，继续念着。
　　“你知道夜晚的河里是多么冰冷吗？”
　　“你知道被打死的妈妈有多痛吗？”
　　“你知道哥哥被你掐死有多难受吗？”
　　“啊哈哈，可惜了，你不知道——”
　　攸离起身，用烟斗重敲了男人的头，然后就是模仿他的样子，用脚踩着他身上的每一处。
　　空气中的毒素变得浓烈，而攸离的力道也越来越重。铃声变得杂乱无序，面前这个人只能无助的哭喊。
　　“一个十岁的孩子被你折磨都没有哭过，你个罪该万死的东西！”
　　“芤芤，爸爸错了……”
　　“住嘴！我可不是你这个畜生的女儿！”
　　如果这时候白绫没有赶到的话，半狂化的攸离应该就把人打死了。
　　白绫用锦带缠上了叶羽的眼睛，然后走上前去，握住了攸离的手。
　　“够了，离姐姐，要带他去该去的地方了。”
　　“啊哈？还没打痛快呢。”
　　地上这个人的骨头已经全部断裂，满身的血液显得他更为肮脏。白绫眉头皱了一下，然后用锦带缠上他，四人一起回到了那个无人问津的河边。
　　而婉芤抱着兔子，早已经在那个地方等待了很久。
　　白绫直接断开了那条锦带，碎片飘散在河里，顺着风消失在人们眼中。而那个半死不活的人滚落在地上，发出痛苦的嚎叫。
　　看到他，婉芤抱着兔子的手更紧了。
　　她冷冷的说了一句。
　　“终于，终于让我找到你了啊……”
　　听到这熟悉的声音，地上那个人拼死的往前爬了爬。
　　“芤芤……芤芤救我！”
　　“自从妈妈醒不过来的那一刻，你就不是我的家人了。”
　　婉芤的气息都变得十分沉重，攸离坐上藤月，揪起了这个人，来到了河面上空。
　　“这河里葬送着三个善良之人的灵魂，把你丢进去，真是脏了这里——”
　　“这个河，真的是把我冷坏了，只不过，你的心更冷。”
　　“你不配活着，不配在这个充满爱的世界苟活。”
　　“去属于你的地方赎罪吧。”
　　她松开了手，水面溅起很大的水花，这条河吞噬了一切的不平静。
　　“哥哥，他终于死了呢……”
　　婉芤摸着手里的兔子玩偶，轻声叹气。
　　“妈妈应该，也会开心的吧……”
　　那只兔子玩偶的胸前散发出红色的光芒，他掉落在地上，恢复成了宫殿里的大小。从光影中走出来一个人，那是晥迟长大后的样子。
　　他们两个并没有从这个世界上消失，而是成为了另一种存在。
　　“没关系的，有我在。”
　　晥迟的声音不再那么沙哑，他抱住了面前这个小女孩，眼中充盈着泪珠。
　　“哥哥……”
　　“我会保护你的，和之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