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4、第十四章 ...
-
第十四章
电话那头迟迟没有反应，贺知空于是接着说。每一句都带着他心底不可示人的私心。
“姚庭，我不是让你逃避。而是我相信你来北京一定可以有其他发展，你没必要困在一个小城市。”
字字句句都打进姚庭的心底。她不是从来没有过这个想法。如果不是八年前的那个误会，她也压根没想过回齐阳。她的大学同学，有人留学回来创业，有人进了一线媒体，有人继续做学术，似乎很多人都过上了理想中光鲜亮丽的生活。
举着手机久了，手臂有些酸。可是她的心底突然生出豪情。为什么不可以呢？她还不到三十，她还有时间奔赴一切不切实际的幻想。
“你可以做和媒体或者公关相关的，也可以先来我的工作室。”
姚庭被那股豪情裹挟，变得放松大胆。
“只有这些吗？只是一心为我的事业打算吗？”
贺知空一噎，声音也软下来，带着挑逗。
“当然不是。我在为你的人生打算”，他顿一下才说：“人生应该不只包括事业。还有感情。”
感情两个字让姚庭的心头一甜。
她更加自在，声音像游动的蛇：“展开讲讲，怎么为我的感情打算的。”
“那得先看看你的打算是什么。”
她在床头扭动一下，台灯的光从侧脸一路滑进脖颈，映着耳垂上一粒方形耳钉格外熠熠生辉。
“打算找个有钱人，吃穿不愁，衣食无忧，以色侍人。”
贺知空听着姚庭的笑谈，能想象出她渐渐舒展的笑脸，原本提着的心慢慢落下。他的声音越发低沉。他想象他此刻正将她抱在怀里，双臂从她的肩头绕过，手掌落在她薄薄的衣服上。他会靠在她的身侧，在她耳边呢喃。
“那我给你推荐一个人。”
姚庭明知故问：“谁呢？”
“我啊。有钱，还帅。”
“要你出钱，还以色侍我，那怎么好意思？”
贺知空在那头笑出声来：“你听着可一点不像不好意思。”他正了正身形，让声音尽量严肃：“姚庭，说认真的，来北京吧。”
他不知不觉秉住了呼吸，生怕错过一个字。
“我要考虑下。会认真地考虑下。”
贺知空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尽量轻松：“好，那晚安。”
“晚安。”
——————
李凤娇把这几天的应酬都推掉了，一下班就准时回家。姚庭从那晚一夜未归后，似乎不再有任何反常。只提出了希望不再驻村。这样的平静反而让李凤娇越发担心，她从小就是个不声不响的性格，而且任性，打定了主意就不肯回头。
为此她特地找了个低调的饭店，约女儿一起出去吃饭。姚庭是踩着下班时间到的。
李凤娇叫服务员起菜以后，问姚庭：“最近都不加班？”
“没什么好加的。”
李凤娇迅速听出姚庭语气中的消极反抗，不禁用了多年工作中教训年轻人的口气：“庭庭，人生遇到点挫折不是什么坏事。也要反思下自己在工作中还有什么不足。”
一句话将姚庭的怒火再次点燃。
她不禁提高音量：“我要反思什么？反思我加班太多？太勤奋？还是反思我爸爸是书记，我必须因为他而避嫌？”
李凤娇皱起眉头，不满地盯着姚庭：“年轻人不懂事。工作就只有加班加点做好业务一项吗？和同事的关系，和领导的关系，和上级主管部门的关系，你都处理得十分圆融吗？有没有因为自己是名校毕业，就目中无人？”
“我就是学历高，业务熟，还不许我做的都比别人好吗？！”
“这就是你不成熟的地方。你是在一个社会关系网内，做任何工作都不可能只看业务一项。”
“可我并没有跟任何人交恶。”
“那你知道王晓生的长处吗？”
“推诿塞责咯。”
“姚庭！”李凤娇口气十分严厉：“人家二十几岁到单位，也是像你这样勤奋过来的。这次提他，是多方考虑后的结果，不能让老同志一直寒心。”
“那就可以让年轻人寒心？”
“你现在钻牛角尖，和你说不通。你自己慢慢再想想。你现在经历的挫折，我和你爸爸已经经历过很多次。”见服务员来上菜，李凤娇便不再说这事。
姚庭气得不想说话也不想吃东西。
李凤娇夹了一筷子猪肚到姚庭碗里。又拿勺子舀了一勺黄牛肉。牛肉切得很碎，中间还有碎碎的辣椒和香菜，李凤娇一一挑出来，才给姚庭。她说：“还有件事情，你今年也29了。之前我和你爸一直不催你，但是一直这样下去你的个人问题怎么解决？反正你也要回城了，好多朋友推荐了一些优秀的年轻人，你都见一见。”
“我不去。”
李凤娇没问为什么，只以不容置疑的口气强调：“时间都安排好了。等你一回城，就一个一个开始见。”
姚庭突然察觉到她妈有点怪。盯着她的目光似乎要将她看穿。
她低下头，闷闷将菜塞进嘴里。
——————
姚庭回到村里时已经是晚上。村长两口子还在客厅看电视，见她到了，龙其芳连忙站起来，走过来问她吃晚饭了没有，要不要吃宵夜。
姚庭说：“路上吃了，芳姨，不要忙了。”
龙其芳却没回去看电视，而是跟着姚庭一路上楼，凑在她耳边说：“刚刚小贺来电话问修学校的进展，还问了你。我看他人挺好，就是可惜你们两个隔这么远。你是国家干部，也不可能跟着他走。他那么大的明星，更不可能来我们这儿。唉，我想想觉得好可惜。”
见姚庭不说话，龙其芳识趣地说：“你先休息，我下楼了哈。”
姚庭答应一声回到房内。她放好东西，没有急着去洗澡，而是拿出电脑，坐到桌前。
她打开word，先敲下了四个字：“辞职报告”。
——————
姚庭辞职的消息像一滴水溅进油锅，噼里啪啦，引得油花飞溅。
她最先接到的是李恬的电话。
“你疯了吗？”
“没有。”
李恬恨不能敲开姚庭的脑袋看看里面装的都是什么浆糊。“你说你当时，好好的人大毕业，不留在北京，一门心思回齐阳。现在好了，工作也不错，前程似锦的，你倒闹着要辞职了。你这不是在企业，是在体制内，出去了可就回不来了。”
“发生了什么事情你也很清楚。我已经想得很明白了。”
“不就是实职没安排上吗？谁能保证仕途是一帆风顺，不拐几个弯的？所有的挫折都是磨炼，是考验。”
“我不是等不起下一次，而是不服气这个结果。如果是任何一个比我成绩出色的，比我能力强的，或者说没那么浑水摸鱼的人，我都不至于这样。你知道我现在的感觉吗？李恬，说实话，我工作这么多年，从来不仗着我爸搞任何特殊。工作一向勤勤恳恳，我可以说取得的所有成绩都是靠我自己努力来的。凭什么我要给吃闲饭的让位置？还要在他手下做事？我想要的只是公平一点。”
“可是你想过没有，在一个不够公平的环境里要公平，本身就是一种特权。”
“所以我要去一个相对公平的地方，一个努力会被认可的地方。”
“你找好下家了？打算去哪里？公务员辞职短期内可不能去相关行业噢。”
“我打算去北京。”
“不是吧？”李恬压低声音问她：“你是不是真和那贺知空好上了？是为了他去的啊？他知道吗？”
“李恬，你觉得我是那种人吗？头脑一热就只为了一个男人？”
“你真的都想好了啊？”
“当然。”
“那你好好跟叔叔阿姨说啊。”
——————
姚庭的辞职信还是被扣住了，迟迟没被提交给党委。
王晓生已经走马上任，不分派任何工作给她。全政府大院的人都知道她为了杠新科长拿辞职做要挟。办公室的气氛变得诡异。钟姐不再聚众说八卦，周芳和赵英俊更是不敢开腔。每天都像有个铁球压在天花板上一样，不知什么时候滚落下来。
李主任找过一次姚庭，问她换个科室怎么样。姚庭坚持要辞职。
几乎所有亲戚都打电话或者来家里劝她。
一时间，她好像变成了一个怪物。
她爸爸出差还没回来。她知道等她爸回来，还有一轮惊涛骇浪。
她想飞，可是她认识和在乎的每个人都拿起一条锁链。而每一条锁链都牢牢扣着她的翅膀。
——————
星期三，按照行程，贺知空本来应该给杂志拍封面。场地，摄影师都是一个星期前敲定好的。可是头一天晚上，贺知空却突然告诉团队说不舒服，第二天要休息一天。
他入行多年，这是第一次。
助理小顾没觉得这是多大的事，联系一圈道歉重新约定时间之后才通知覃希。覃希却在一瞬间迅速捕捉到微妙的不一样。他立刻打电话给贺知空，听到贺知空确实鼻音很重，还不时咳嗽，那种不安才渐渐消退。
第二天，他恰好在蓝色港湾约人谈事。谈完后特意打包了一份海鲜粥，打算去附近贺知空家看望他。
可是扑了个空，他打电话给贺知空。电话那头说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