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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9、扁舟泛湖海 ...

  •   长【枪】策马平天下,
      鸿沟为界盟不侵。
      四面楚歌声阵阵,
      垓下挑剑叹虞姬。

      项羽决定率领八百骑兵趁夜突围,以免继续围困令余下的将士丧失最后的斗志。
      虞姬替他系好披风,突然扎进他的怀里紧紧抱着他。
      项羽一手提着腰间的宝剑,一手揽过虞姬眉间动容。
      “霸王,莫要惦记虞姬。放心去罢!”
      一想起昨夜帐中项羽对她吟的那句“虞兮虞兮奈若何”,可谓字字诛心。而她应和的那句“贱妾何聊生”,更是令闻者唏嘘。
      她松开了项羽,亲眼看着他骑上乌骓。
      唰——
      宝剑出鞘,一道剑影划过。
      香颈当场血洒垓下,虞姬仰望星空只觉得天旋地转——她不能成为项羽的负累。
      “虞姬——”项羽闻声回头看到虞姬自刎,当即下马飞奔抱住了她即将倒下的香躯。
      虞姬艰难地哽咽着,杏眼迷蒙,并看不清眼前那张无数个心惊胆战的夜帐中耳鬓厮磨的脸庞。她伸出柔荑凭着感觉想最后抚上那张脸却攀上了方才系好的结。
      嚓——
      随着香躯后仰的重力,柔荑扯开了带子,鲜红的披风瞬间从项羽宽厚的肩膀上滑落。
      项羽一把抱紧她,让虞姬的身躯最终倒在了她熟悉,给予过她温暖和安全的怀抱。
      地面太冷、太磕,他怕她受不了。
      众将士见此无不唏嘘,而此刻这个正悄然拔出佩剑的男人看着怀中死去的爱人更是肝肠寸断。
      噗呲——
      又一道血迹从半空划过。
      众将无不惊得目瞪口呆。
      项羽割下了虞姬的头,用那件红色的披风包裹别在了腰间。宝剑“嗞啦”一声归鞘,他怒目圆睁,唇不断抿动着。
      “留一人,将虞姬的尸体好好埋了。”
      转身对着八百骑兵厉声发号:“众将听令,出发!”

      项羽一路突围,逃至枯河头。连日的逃亡,夜里终于精疲力尽地合了眼。
      项羽趴在案前,忽然觉得有些冷意。睁开眼,只见营帘被风吹起,飘进来一股股白雾。
      忽然听到一女子的声音,凄凉地喊着,“霸王。”
      一名白衣女子,柳眉杏眼,明眸皓齿,梳着低髻,衣袂翩跹地出现在项羽帐前。
      “虞姬,虞姬!是你吗?”项羽认出了她的声音,跟着追了出去。
      来到帐外,空旷一片。他的八百骑兵去哪儿了?
      忽然感觉身后有什么飘过,他紧张地回头。
      “虞姬,是我项羽!你在哪里,出来见见我!”项羽对着空地大喊。
      “霸王,妾在这里。”
      项羽回头,终于看到了她。他大步上前,一抬手将她拥入怀中。虞姬措不及防跌进了他的怀抱,终是抵不过思念环住了他的肩膀。
      “虞姬,你终于肯见我了!我一直以为你怪我,所以不肯入梦来寻我。”项羽说着将她搂得更紧了。
      “嗯!”虞姬被他突然抱紧,紧紧贴上了他的胸膛,一声轻哼不经意地从檀口溢出。
      “虞姬,虞姬!”项羽摩挲着她的背不断唤着她的名字。
      虞姬伏在他的肩头,看着他这般思念自己泪水已悄然爬上了眼角。
      “霸王,你可还愿听妾的一句话?”虞姬温柔相问。
      “别说一句了,哪怕十句、百句、千句都成。”
      “承蒙霸王不弃,携妾如是。能陪你到枯河头,虞姬知足了。”
      项羽松开虞姬,抓着她的肩不情愿地摇头,“不行,我不让你离开我!我不准!”项羽提高了声调,随即捧着虞姬的脸一脸的惊惶。
      “妾知足了!”虞姬深情地望着他,一字一顿清晰地从她的檀口中吐出。
      项羽还是拼命摇着头,可尽管他万般的不情愿也无济于事。

      “虞姬!”项羽看着她飘走突然惊醒。
      项羽摸了摸自己的脸,发现满脸的汗水和泪水。他想起梦中虞姬的交代,不忍地喃喃道:“虞姬,你当真想留在这里吗?”
      翌日,项羽为了让虞姬安息将其头颅和那件红色的披风亲手葬在了枯河头。遂继续率领骑兵逃亡。
      项羽走后,一身潋滟黛蓝敞口外袍,苍黑内搭的俊美男子出现在虞姬墓旁。

      魅魉魂体归一,虽然没见到虚若谷,但是她知道是虚若谷在背后助的她。
      她没有马上回修罗境狱,因为她担心项羽,担心他的安危。

      项羽无颜面对江东父老,不愿渡江。
      “这乌骓在我五岁时便成为我的坐骑,曾日行千里,随我征战沙场,所向披靡。我不忍心杀了它,就赐给你好生替它养老罢。”项羽将乌骓交给了前来摆渡载他渡江的乌江亭长,遂命令余下骑兵皆下马步行,持短兵接战。
      项羽单一人之力杀汉军数百人,身披十余处创伤。
      项羽深知已到极限,见敌军中竟有一故人便举起宝剑,指着吕马童震声道,“我听说汉王用千金购买我的项上人头,封邑万户,我就把这好处留给你吧!”话音一落。项羽挥剑自刎,血染乌江岸。
      “快,取项羽首级!”只闻有人大喊。
      说时迟,那时快。将士奋勇而上!
      魅魉看到五人朝项羽的尸体挥剑就要砍下,欲上前护住他的尸身,谁知竟被定在了原地。
      “是谁?究竟是谁?难道是鬼上!”魅魉眼睁睁看着项羽被那五人分尸,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束手无策。
      一只苍鹰飞回韩信头顶盘旋,发出几声厉叫。他以鹰眼代替自己的眼睛观察着魅魉的一举一动,生怕她做出冒险的行为。好在他有所防范,魅魉竟差点真为了项羽打算不顾一切。
      最终,郎中骑杨喜、骑司马吕马童、郎中吕胜、杨武分别取得了项羽的首级,归朝后得了封号与封地。

      空中突然划过一道闪电引起了恐慌,紧接着一声惊雷震耳欲聋,韩信望了望天,“这是要下大雨了。”
      随着三声惊雷过后,魅魉挣脱了束缚。
      他扑到项羽的残骸边,伏在他的剑上哭着。
      一场瓢泼大雨冲洗着八百骑兵和他的鲜血,血水顺着岸边汇入乌江,染红了乌江沿岸。
      “虞姬,跟着我你可曾后悔?”
      “虞姬,今生最不后悔的便是跟了将军。”
      魅魉耳边回响着当初项羽对她说过的话,他含泪拿起项羽的宝剑,举到面前,将剑插回剑鞘。剑身上映出了他的脸庞,那是一个唇红齿白,杏眼含魅的美艳男子。
      “从今往后世间再无虞姬,有的只是虞郎。”

      魑魍得知魅魉迟迟未归修罗境狱,便知她一定是出了什么事。但是她的一言一行苍鹰都关注着并无不妥,究竟哪里出了问题?
      “难道……”魑魍忽然想到了什么,即刻赶往乌江。
      一叶扁舟,已驶离岸边。一船夫摇着桨,只见船上坐着一身着黑衣的男子。
      魑魍见那人唇红齿白,媚眼含悲静静地坐在船中。愣了一下,但随即认出了他便是魅魉。
      “魅魉——”魑魍在岸边大喊,见对方未听到,遂冲着老翁,“船夫,停下。快回来!”忽然想起那船夫看不到自己,遂变了人身继续大喊。
      船夫闻岸边有人呼唤,看了看岸边的人。回头问道:“这位公子,岸边有人喊,可是喊你?”
      虞郎抬起头,朝着船夫手指的方向望去,果然见到了幻作人形的魑魍。
      “魅魉,你听见了?是我,魑魍啊。快回来!”魑魍满眼的焦急,看到他望向这边激动地向他招手。
      船夫停止了划桨,虞郎盯着岸上的魑魍,喊道,“你回去罢,替我转告鬼上。”言罢,不再去理会他。
      魑魍索性一咬牙,现出真身,停了时间,从岸边跃到了船上。
      他一把拉起魅魉,“魅魉,若你不想回修罗境狱,那我便带你远走高飞。就算你如今……”魑魍看着眼前清隽的男子,喉头吞咽了一下,“我也不会介意。”
      虞郎盯着魑魍眼神一僵,随即挣扎着要将手腕从他那里挣脱,“你放开!”
      “魅魉……”魑魍皱着眉不愿松手,突然被他怀里的硬物撞到方才松了手。他竟然都没留意到她怀里一直抱着的宝剑。“这剑是……”魑魍曾待在项羽身边,这剑他当然认得。
      魑魍忽然将其拥入怀中,想借此感化他,“你送我护腕那夜,我本想告诉你待任务完成,想携你赴拜亲石,想询问你的意思。未曾想还是让项羽捷足先登!我不介意你变成什么样子,我只想陪着你,一直,一直。”
      “世间本无虞姬,但西楚霸王项羽却是真的。从此世间只剩虞郎,再无虞姬,亦无魅魉。”虞郎在他怀里并未挣扎,神情淡然,仿佛周围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魑魍如同坠入了深深的黑洞,魅魉对项羽动了真情!
      胸口忽然被推开,魑魍整个人向后飞出落到了岸上。
      时间再一次启动。

      魑魍爬起冲到岸边遥遥相望。
      虞郎转身对船夫道,“老人家,不要理他。您继续摇船吧!”说完,抱着剑转了个身坐下,背对岸边。
      魑魍望着魅魉的扁舟离去,独自站在岸边迎风落下了一滴泪。
      他表现大度,暂时离了她。一心助刘邦攻打项羽,不过是他的计策。待刘邦杀了项羽,魅魉早晚会回到修罗境狱,到时不怕她会离开自己。能与她在修罗境狱厮守的也就只有他!可惜,他千算万算,终究是棋差一步。魅魉竟真的爱上了项羽,他竟不如区区一个项羽!
      魑魍收拾好眼泪和心情,离军营太久容易引人怀疑。

      后来,听说江东的山腰处有一名悬壶济世的俏郎君,当地人称虞郎。
      村长见其长得一表人才,便有意给他做媒将女儿许配与他。
      问他全名,家中境况?
      他请村长进屋看了供奉的宝剑:“在下虞忆,字思籍。”
      村长看到那宝剑又见他姓虞,恍然大悟此乃项王故人也。赶紧对着他一拜,遂不复提此事。

      公元前197年。
      有人向吕后告发韩信有谋反之意,萧何遂与吕后合谋将韩信约至长乐宫钟室杀死,夷其三族。

      魑魍回到了修罗境狱,面见虚若谷。
      见虚若谷不在殿中,遂来到了寂梦江,果然他在那里。
      “魑魍,拜见鬼上。”他朝虚若谷行礼。
      虚若谷站在寂梦江边,闻声侧过脸,垂眸微微颔首。又将目光移回,“回来便好,退下吧!”
      魑魍应声,但却迟迟未退。
      “可是有事?”
      魑魍上前一步,大着胆子问,“鬼上知道魅魉对您的心意,只要您一句话魅魉或许就会留下。可你为何故作不知?”
      “你这是在教我怎么做事吗?”
      “属下不敢。”魑魍赶紧低头,一副知错的模样。
      “知与不知,无非是明着假装和不装。说到底,正因知道魅魉的心思,我才故作不知,因为知道了也无济于事。其中缘由只能由她自己去体会,可当她真正体会到,明白了,那么她也就留不住了。”
      魅魉在项羽死后没有回修罗境狱,从此杳无音讯。
      她为了项羽在马前引剑自刎,后亲眼见到项羽穷途末路挥剑自刎时,想必她也体会到了什么是互爱之心。
      “您只看到了项羽对魅魉,却未曾看到属下对她其实……”魑魍不甘心,为何虚若谷可以成全项羽和魅魉。
      “我知道你爱慕魅魉,也知道你为此背地里做了什么。”虚若谷忽然转身,鹰眸微黯。
      “属下知错。”魑魍未料虚若谷竟然了解的一清二楚。想到当初他轻易破了离逢山的结界,想来也是虚若谷故意的,借他之手让魅魉对其死心。果然鬼上的城府就像这寂梦江源头一样见不到头。
      “这种事从来就没有对错。”
      魑魍不明白虚若谷的意思,他抬头竟发现虚若谷对着自己在笑。
      虚若谷垂眸瞥了一眼腰间的荷包,魑魍亦注意到了他的这一举动。
      虚若谷背过身重新望着这寂梦江,问了一句,“你可知这江为何称作寂梦江?”
      ——然后便不再说什么。
      魑魍告退时,望着虚若谷独自立于江边的孤影,回想起荷包的图案和虚若谷当初毁掉拜亲石的决绝,恍惚间似乎明白了什么。但他无法向其确认,实际上他也没那个胆量。

      直到很久很久以后,魑魍接替了虚若谷的位置成为了修罗境狱的新任鬼上。禅封大典后与虚若谷独处,作为离别的首肯,他向虚若谷提出了这个困惑。
      虚若谷先是一惑,紧接着笑了笑,告诉了他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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