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8、玄衣出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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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
好冷！
真的好冷！
为什么这么冷？
魏卿缓缓睁眼，长睫黏在冰冷而潮湿的地面。他呈匍匐状，费力地仰起脖子，看到了前面似躺着一个人，鞋底朝着他。
魏卿一手撑着地面，一手扶着左胸使劲仰起头，一瞬间他僵若僵蚕。
——扶苏！
魏卿不顾浑身的伤痛奔赴他，将他的上身抱在怀里。
扶苏紧闭双眼，薄唇毫无血色。
魏卿张大嘴急切地呼喊他的名换来的却是一口口倒抽的凉气无声地填满口腔，他太急不慎呛到，撇过脸咳了几声。
待他再回头时惊喜地发现怀里的人缓缓睁开了眼。
曾经那身透着清新柔蓝的月白满是深浅不一的脚印和干涸的血迹。
“叔臣，你的伤……”扶苏虚弱地问，抬起手伸向他。
魏卿一把握住扶苏的手，他的手很冰，冰得连脉搏都近乎微弱得摸不到。他将扶苏的手贴到脸上，使劲将脸埋入他的掌心，试图给予他温暖。同时告诉他，“无碍。”
可是就连这简简单单的两个字他也道不出来。
扶苏注意到魏卿干裂的双唇，目及那张愁容，他的手指微微蜷起摩挲着魏卿的脸颊。
魏卿一怔，将他的手握得更紧了。
扶苏是在告诉他——他知道了。
魏卿紧紧闭了闭眼，待再睁时眼里的动容已是泫然若泣。
怀里的他星眸微黯却饱含深情，嘴角扬起一丝虚弱的微笑。
“汝究竟是何人？何故来到吾身边？”
魏卿一怔，扶苏是知道了什么吗？
扶苏突然闭上了眼痛苦地在他怀里蜷缩了一下。
魏卿吓得环抱住了他的肩膀，他拼命唤着他，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魏卿沉眉，事到如今他不打算再隐瞒身份了。周身散发出短暂的光辉，魏卿以槐鬼的姿态拥抱着扶苏。
扶苏睁开因刺目的光辉而几度闭合的双眸，看到眼前的尊容令他目瞪口呆，屏住了呼吸。重新呼吸时，也极力不敢大声出气。
是她？居然是她！
——他心心念念的女子。
每每她的出现都是那么神秘，他甚至怀疑过她如此的不真切，或许只是自己理想的幻觉。
“吾乃巫山山鬼，本名槐。人间行名唤作魏卿，字叔臣。”
盯着那两片朱唇缓缓道名身份，扶苏甚至有些恍惚和莫名的感动。
“槐为护故人屈原转世而来，”她哽咽了一下，注视着扶苏覆着一层晶莹的星眸继续道，“叔臣……为辅佐公子而往！”不知为何，清眸噙满的泪瞬间从眼角溢出，嘴角颤抖着努力保持镇定。
“如此，甚好！”
扶苏看着那双道不清似绿还是茶色的清眸，他一直想看清却始终蒙着神秘青丝无缘窥视全貌的容颜，如今他终于得偿所愿。
——好沉。
扶苏忽然觉得颈项如坠千金，沉得他也无力招架，逐渐向后仰去。
视线不断地晃动，先是鲜嫩的红唇，接着是白皙的鼻尖，那双湿润的清眸，最后是眉间的那抹靛青。
一串泪迹顺着合上的眼角滑落。
“扶苏！”她崩溃地喊出了他的名字。
四周迅速结起了坚冰蔓延至他们身下，冰面骤然裂开，槐坠了下去。
坠落的那一刻，她恢复了魏卿的模样，奋力游向头顶的发光点。
当触及到光点的一刻，周围的光迅速暗下，摸到的是令人窒息和绝望的冰面。
他拼命敲打着水下的冰面，透过模糊的冰层忽然一具身影倾倒。
——扶苏！
魏卿将脸凑到冰层对面模糊的脸庞，扶苏口中瞬间溢出的鲜血如同彼岸花一般荡开铺满了魏卿的视线。
他的唇贴上了冰面，一瞬间睁大了眼，感受着浓重的铁锈味倒灌喉头的窒息。明明被坚硬的冰层阻隔，可扶苏口中的鲜血却隔着坚硬的冰层渡到了魏卿口中，直冲喉咙。魏卿呛出一串猩红的气泡，沉向了幽深的潭底。
他的四肢均指向着冰面上的扶苏，随着潭水的浮力像水草般晃动，愈陷愈深……
魑魍收到虚若谷的召唤，前往修罗境狱。可到了并未见到其人。
忽然侧间隐隐有异动，生怕有什么事便悄悄前去探个究竟。
来到房间，仿佛是来到了山洞。
石上躺着一名玄衣女子，魑魍看了一眼，判断出她也是山鬼。但竟是女体，难道她和魅魉一样强行出的山？莫非她便是虚若谷心仪之人？
忽然前方又传来了异动，只见案上的琉璃盏里不停闪烁似乎有东西准备冲出束缚。
呼——咻——
只听到空气中似有“呼”的一声，琉璃盏瞬间熄灭。
琉璃盏的盖子是开的，里面的东西想必是逃了出来。魑魍赶紧用灵力封锁了门防止它逃跑。
槐睁开眼，周围的水景有些眼熟。
她看了看自己的手，漂荡的玄色衣袖，她这是变回去了。
朝着水面游去，越靠近水面，岸边探出的黑影逐渐变大。
当她跃出水面的那一刻，一双手将她连人拖出了带着凉意的潭水。接触到空气的部分瞬间恢复干爽，玄色的衣袂由沉转扬，腰间的铜铃环佩发出清脆的一声响。
被惯性拉入那个即将投入的怀抱时，她仰起脸不由得喜极而泣。她任由对方将她抱入怀中，双双倒在岸边。她伏在他的肩上，任由泪水打湿了他的肩。
忽然感觉脚下一轻，整个人被抱起，槐紧紧搂着他的脖子。生怕他将自己甩了出去，可是她知道他不会。
“叔臣——”他在她耳边温柔地唤道，将脸深深埋进了她的颈项，抱着她旋转。
扶苏，只有他能给予她这样的安心。
忽然脚下一个趔趄，扶苏抱着她摔向潭面。
槐看着扶苏，这是她第一次以槐鬼的身份近距离的看着他。
灿若星辰的朗目和带着温和浅笑的嘴角注视着她。
忽然扶苏抱紧她转了个方向，让自己成了靠近水面的那一个。
“叔臣。”扶苏微笑着松开了她的手。
在扶苏眼里，看到的始终是他。那个陪他左右，答应辅佐他，无论如何都不会先他而去的魏叔臣。
“叔臣，在！”看着坠入潭中的扶苏，她拼命想去拉住他。可他却再一次将她推远，选择了独自沉入冰冷的谭底。
睁眼。
他玄衣披发，从岩上如闪电般迅速起身，未等旁人眨眼便一把擒住了魑魍的喉咙将其按在了墙上。
魑魍死死瞪着眼，她这是怎么了？突然就醒了！
他抬起脸，周身的戾气令人不寒而栗却有些熟悉。缭乱的青丝间，探出的是一张清秀的男子的脸庞，令魑魍大为吃惊。分明刚才还是个女子，怎么现在竟成了男子？也没听到惊雷啊！
“扶苏在哪儿？”
魑魍倒是想说，可是他卡得太紧，他说不出来啊！
“秦……咳……”
忽然门口的屏障被破开，一道靛电闪过救下了魑魍。
“你醒了，槐。”虚若谷将手从魑魍肩上拿下，对着已然褪去女形脱离危险的槐笑道：“恭喜啊！”
“虚若谷，这是哪儿？扶苏在哪里？”槐盯着他，茶眸中透着焦灼的敌意。
“秦都亡了，如今刘邦和项羽争夺天下……”虚若谷话音未完，一个趔趄竟被他从门口按到了案上。
案上的琉璃盏因碰撞摔在了坚实的地面上碎成了数瓣。
“鬼上？”魑魍反应过来见身边没了虚若谷的身影呢喃着，随即望向案边冲着槐大喊，“放开鬼上！你说的若是秦长子扶苏早已被胡亥的伪诏赐死。”
嗡——
“扶苏……死了！”这几个字如丧钟声回荡于他的脑海。
槐用力掐着虚若谷，头也不回地警告背后：“不想死，就给我闭嘴！”
连虚若谷都招架不住他，魑魍也只能眼巴巴看着。另待机会！
无意间，他看到虚若谷朝他做了个手势——别管。
“看你这眼神……嗯……别告诉我你恨不得用自己的命换他的命？”虚若谷哂笑。
槐俯视着虚若谷，随着手上的掐紧扭动着自己的脖子，歪头盯着他奋力挤出这句话的样子。掐住他脖子的手因愤怒在颤抖。
“山鬼的命可不比凡人！”虚若谷提醒。
槐的手微微松了些力道，但未等虚若谷喉头咽下，下一秒便被他按在了墙上提了起来。
“可你不是，杀了你也没关系。”
“你这是想要弑兄吗？”
“我的兄长只有嵇伯涯，你又是谁？”槐怒吼道，他想起了昏迷前虚若谷阻拦他去营救扶苏的路上也曾问过这样的话。
“你动手……”虚若谷感觉喉咙更难以下咽了，“那和胡亥有什么区别？”
这句话如同擂鼓般敲击着他的心脏，剧烈地跳动。
胡亥杀了扶苏，而他要动手杀了虚若谷。
——弑兄！
他不正在用胡亥杀死扶苏的方式对待阻拦他……
耳边传来一声凛冽的绝吼如同鬼啸令在场的人感到一阵耳鸣。
待冷静下来，魑魍发现没有了槐鬼的身影。
“鬼上，您怎样？”魑魍赶紧上前确认虚若谷是否有事。
虚若谷靠在墙上捋了捋衣袖，一副风轻云淡。
魑魍瞬间明白了虚若谷方才是装的。
“鬼上，您是做给槐鬼看的？”
“哼！”虚若谷笑了笑。若非如此，槐怎会停下来听他的。只是可惜了他的菁秽，本来想给他治身上留下的旧伤才从嵇伯涯身上偷偷顺回来。
“您为何不告诉那槐鬼，大秦本就气数已尽。即便您不插手迟早也会……”听到槐鬼的名讳，魑魍便知晓了他与虚若谷的关系。虚若谷何故故意激怒自己三弟如此仇恨他，魑魍百思不得其解。
虚若谷抬起鹰眸打量着他，魑魍赶紧低下了头。
既虚若谷不说，他也就不便继续问。
直到后来，魑魍重归修罗境狱和虚若谷一起站在寂梦江边，他才明白了虚若谷所做的一切。
“魅魉回来后，你继续待在刘邦身边。切忌不要出纰漏！”虚若谷嘱咐。
“魅魉要回来了？”魑魍激动地叫道，见虚若谷瞟着他，赶紧低头：“属下遵命。”
心中却暗暗高兴。
作者有话说第68章 玄衣出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