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人今在否》琼楼玉宇迟

15、第 15 章

　　他们像每一个普通高三学生一样，高强度练习，重复做着训练。

　　初三的学生，越到后面，躁动的心越发蠢蠢欲动，就像一锅闷了三年的饭，终于要熟了。

　　班上已经出现一些浮躁的气氛，不少原本内敛的男生，这几天不知道发什么疯，可能是冬天的空调吹的人心痒痒的，圣诞节开始给自己喜欢的女孩子表白。

　　最开始的是周怀舟的同桌，一个平平无奇的小胖子，叫做王旭宇。

　　本来平时挺内敛的，圣诞节那天买了一大盒巧克力放到了周怀中的前桌吴倩桌子里。

　　两个人下课去小树林谈了好久，回来的时候这个孩子一脸蜜笑。

　　杨宇铭实在忍不住，打趣道：

　　“旭哥威武啊，拿下了？”

　　“也不算吧，就是讲清楚了，她说等考之后给我答复。”

　　“旭哥怎么鼓起勇气表白了啊，太意外了。”周围好事者围了一大片。

　　王旭宇到底是腼腆，脸都红成了柿子，他的勇气都花光了，喏喏的没说话。

　　杨宇铭偷偷告诉周怀舟：

　　“你没住寝室不知道，这小子，喜欢了吴倩两年了。”

　　“两年？”周怀舟是真的震惊了。

　　“他藏了吴倩的一支笔，每天跟什么似的放在枕头底下。”

　　“那小子藏的深，谁都没告诉，艺术节的时候只拍了吴倩的照片。”

　　“是啊，上回谁说吴倩坏话，旭哥从没跟人红过脸，差点动手打起来。”

　　“对对对，那时候还不觉得，这样一想全明白了。”

　　“难怪这回提前批考完旭哥就下手了。”

　　大家七嘴八舌的议论着。

　　王旭宇低着头，不知道在整理些什么，他还是和以前一样，坐在角落里，没什么人关注，因为表白的事情已经让全班都对他议论纷纷，他承受着。

　　晚自习因为圣诞节的事闹哄哄的，大家什么都想干就是不想学习。

　　周怀舟习惯性的拿出笔记本。

　　已经很厚了，后面潘云安又给了他许多高中的笔记，让他早点适应。

　　加上他自己誊抄的，已经有些凌乱，夹着各种各样的纸张。

　　有时候他会把自己的心情记上去，比如今天，他写下的第一个词是：

　　“勇气。”

　　然后是：

　　“遗憾。”

　　有没有坦诚一切的勇气。

　　或者有没有做好接受遗憾的准备。

　　人的一生有很多遗憾，也有很多次勇气。

　　接受一件事成为遗憾，也需要勇气。

　　周怀舟在青春期成长的三年里，用一份还没开始就好似要结束的感情，学会了一件事情。

　　求仁得仁。

　　他既没有告诉对方的勇气，心里也还存着一丝奢望。

　　两方博弈，受伤的只有自己。

　　周怀舟趴在桌子上，丝毫没有关注到周围发生了什么，直到同学的起哄声盖过了下课铃声音，才抬起头。

　　桌子前站着一个女生，低着头，拿着一盒巧克力，上面还放着一个粉红色的信封，脸低的都看不见，只见到一抹潮红。

　　周怀舟想了一会，是她们班上的，讲过几次题目，终于记起了她的名字，叫做赵雅婷。

　　周围人越来越多，周怀舟站起身，低头说了一句：

　　“外面说。”

　　后面是全班起哄的声音。

　　周怀舟没有管，到了楼梯间，转身阻挡了身后的视线，小声的问：

　　“怎么了。”

　　“我…..”女孩低着头，憋了好一会也没能开口。

　　周怀舟非常有耐心的在旁边等着，等到对方怯怯的把手里的东西递到他面前，再怯怯的开口：

　　“这个给你。”

　　粉红色的信封在上面特别显眼，后面是一群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同学。

　　周怀舟小心的接下，只说了一句谢谢你，然后加了一句：

　　“抱歉。”

　　他没有纵横情场前经验，唯一知道的，就是在人的勇气不能变成别人嘲笑的把柄。

　　赵雅婷抬起头眼睛都要红了，语无伦次道：

　　“我…我…”

　　“谢谢你。”周怀舟不知道说什么，抬手擦了擦她的眼泪。

　　又说了一遍：

　　“抱歉。”

　　周怀舟拿出了纸巾，耐心的等待对面的女孩情绪平静下来，然后又说了一句：

　　“抱歉，我有喜欢的人了。”

　　赵雅婷震惊的望着他，脱口而出：“是谁？”

　　随即又改口道：“我能知道吗？”

　　周怀舟沉默的摇了摇头，眼睛里仿佛带着无限的心事，目光所及全是温柔。

　　赵雅婷一瞬间就知道自己毫无胜算，笑着跟他说：“那祝你，早日成功。”

　　上课铃声正好响起，两个人回到教室的时候，收到了全班同学的一致起哄。

　　周怀舟几乎是面无表情回到座位，下节课正好是英语课，英语老师有事没能来改成了自习，周怀舟趴在桌子上，不知道为什么有点难受。

　　他是羡慕别人的，赵雅婷，旭哥，其实还有那年的沈薇薇。

　　人和人就是这样，你视之如珍宝，他人视之如草芥。

　　一页纸笔画凌乱，依稀可见的是潘云安的名字。

　　晚自习回家，那两个人早就爬在桌子上写题，听到他的声音更是头都没抬一眼。

　　大抵是累了，潘云安把试卷一放，伸手去揉周怀舟的头，变揉边说：

　　“怀舟舟，你云安哥哥，怕是要死在这里了。”

　　周怀舟最开始如同受惊的兔子一般，好一番挣扎，潘云安锲而不舍，周怀舟慢慢的就没有动了，倒是潘云安愣了一下。

　　“怀舟舟，你脸怎么这么红啊。”

　　“啊。”提起头，眼睛里还露着没来得及藏起来的慌乱。

　　周远舟也抬起头，问了一句：“发烧了吗？”

　　“没有，没有。”周怀舟从潘云安手下挣脱出来：“我没事，哥，我没事。”

　　“呀，给周怀舟，还是粉红色的，怀舟舟，你们班女孩终于开眼了啊。”潘云安正好看见周怀舟书包里的信，一下子就抢了过来。

　　“给我，给我。”周怀舟跳起脚就要去抢，这可正好激发了潘云安的兴趣。

　　“哟，你好，周怀舟，非常感谢你能打开这封信，我有一些话想对你说。”潘云安仗着比周怀舟高两个头，把手伸的高高的，打开还念出了声。

　　“云安哥，给我，给我。”周怀舟跳起来，爬到了桌子上，奈何潘云安手长，就是够不到。

　　潘云安反身抱住了周怀舟，顺便把信递给了周远舟。

　　周远舟也不客气，拿起来就顺着下面念了起来：

　　“平时的你不爱说话，但是教我做题的你却非常细心，可以啊，平时还教别人做题呢。”

　　周怀舟简直脸这下是彻底红了：“哥，你给我。”

　　潘云安突然发现周怀舟生气的样子真是可爱，嘴巴气的撅了起来，眉毛拧成八字，最主要的是脸颊两侧，平时冰冷的像是没有表情，这会染上了红晕，掐一下都能挤出水来，应该是从来没见过，存了逗弄的心思，给周远舟使了一个眼色，周远舟转手就把信又递回去了。

　　潘云安故意不给他，把信封举的高高的，周怀舟站在那里，离他很近，把手伸长，抬头去够，踮起脚还是够不到，眼睛都要凝出水来：“云安哥，给我，给我。”

　　“叫一声哥哥来听。”

　　潘云安眉毛一挑，连眼角都带上来一分痞气，活脱脱像极了古代强抢民女的恶霸。

　　周怀舟红着脸，梗着脖子，犹豫了一下，周远舟在旁边一脸看好戏的表情。

　　最后出来的声音如同蚊呐：“哥哥。”

　　那两个人都笑的肚子打滚 ，潘云安一只手抬起了他的下巴，这回做实了地痞流氓的样子。

　　“你刚刚叫我什么？哥哥没听见。”

　　周怀舟的表情简直就是要生气了，脸色下一秒就要滴出血来，又叫了一声：

　　“哥哥。”

　　不知道为什么像是带上了哭腔尾音上扬，声音从喉咙中挤出来，连调子都高了两分。

　　潘云安呆住了，一颗躁动的少年心，在这一刻乱了节拍。

　　周怀舟见潘云安还没有动作，气呼呼转身坐下，顺带叫了一句：

　　“潘云安。”

　　这是周怀舟第一次叫他的名字，到底是气极情况下慌不择路的语言，叫完之后低着头，血色褪尽。

　　潘云安自知理亏，把信折好，放到周怀舟面前，声音都低了三分：“这个叫赵雅婷的小姑娘长的好不好看啊。”

　　周怀舟坐在那里低着头没有说话。

　　“你不说，明天我就要去你班上，倒要瞧瞧是谁迷了你的眼。”

　　“你别去。”周怀舟不经逗，一下子就抬起头，对上了那双满是戏谑的眼睛，又气鼓鼓的低下。

　　“好了，不去不去，不用去就知道肯定是个可爱的姑娘。”

　　过了良久，周怀舟没头没脑的来了一句，“我没答应她。”

　　“想不到我们怀舟舟还挺…”

　　“挺什么？”几乎是有些气急败坏，难得的，周怀舟望着潘云安，差点要哭出来的样子。

　　“挺….挺有原则。”潘云安承认自己是因为这个眼神有些怂了，不知道的看了还以为是潘云安拒绝他了。

　　小怨妇眼神还挺让人心里怂的。

　　“我跟她都不熟，问过几次题目就这样了，我没答应她，收她的东西是那个时候全班都看着，不收我怕她哭。”

　　周怀舟絮絮叨叨，也没有人问，就把来龙去脉都说了出来。

　　周远舟轻声笑了起来：“你做的对，女孩子天生就要多被照顾一点，倒是你，在班上有没有喜欢的人啊。”

　　周怀舟脸又红了，像是不知道被谁戳中了心事一样。

　　本来周远舟以为自己那个面瘫老弟，底气十足的回一句没有就结束了，这一沉默，就表明有情况。

　　这下两人都来了兴趣。

　　“谁啊，谁啊。”

　　周怀舟望了潘云安一眼，潘云安更是来了兴致：“哪个能入的了怀舟舟的眼啊，怕不是天仙，是谁是谁。”

　　周怀舟望着他，缓慢的，坚定的摇了摇头。

　　然后低声说了一句：“没有。”

　　“哟，怀舟舟害羞了，没事没事，告诉哥，我跟你去说，保证成功一半。”

　　“还舍不得说，看样子还没表白啊。”周远舟也存了看热闹的心思。

　　这两个人，初中的时候收到的情书加起来有一摞高，逗小孩子什么的最有趣啦。

　　“没有。”

　　不管两个人怎么问，永远就是这两个字的回答，潘云安和周远舟像个老父亲一样，软硬兼施都没能撬开他的嘴。

　　其实问题有答案，答案是你的名字。

　　但是不能说，更不敢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