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意横生》文武双圆

7、貌似潘安

　　湘觉得事有蹊跷，本想叫张放来问询清楚，但一想到现在他和竹娘估计早已忙是的天昏地暗，便打消了这个念头。

　　抬眼一看，九霄正在往她这里走，想必也是来看看有没有什么能帮得上手的地方。

　　“喏，开眼瞧一瞧这皇室子弟的印鉴。”湘见九霄已至，便顺手递给了他这印鉴，稍稍解释了两句。

　　虽说是个私印，但由于书体是九叠篆，整个印文布满了印面，字体屈曲缠绕，不易辨识。一看这印便知其主人的威严与神秘。

　　九霄还在品赏着印鉴的时候，湘突然想到，事前并未听到张放告知任何有关兰陵王的消息，也就是说昨天提前来登记的小厮们应该没有兰陵王府的人，那他怎么会有这张请帖？

　　虽说一想就知道兰陵王府的小厮应该是跟昨天来登记的其中一人做了私下的交易，但是湘为了谨慎起见，还是让小厮去查一查到底是怎么回事。兰陵王府的人肯定早就看到了温泉告示，况且萧浅钟幽两位负责招牌的管家一开始就已派过请帖给凰城和泽州港所有的高门大户，不可能漏掉了兰陵王府。而那请帖和昨日来登记再派发的请帖制式不同，一看便知。

　　若是兰陵王早就对这温泉有兴趣，可以早早便来派下人登记。若是有兴趣但为着面子不愿主动，大可像其他两个恶霸一样直接上门。礼数做得这般足，倒有点让湘手足无措了。

　　九霄看着这印鉴和请帖，一时间也不知道从何说起，只能等小厮的消息再行分辨。

　　半晌未过，小厮便带来了真实的消息：原来昨日来登记的是一个叫锁儿的下人，他的主子是泽州港西的孟公子。这孟公子是春意横生的常客，但今日腹痛难忍，可能是下人卖弄，这帖子就落到了兰陵王的手里了。而这两人平日里似乎并无交集。

　　“嘿，这事儿可越来越蹊跷了啊。堂堂一个兰陵王，对咱们这小门小户的生意有兴趣就罢了，还这么不在乎面子用了这个孟公子的请帖？”湘一边开玩笑对九霄说道，一边又把浮弦叫过来，嘀咕了几句。

　　“这的确不似皇亲国戚的做派。既来之则安之，且去瞧瞧这是个什么神仙吧。”九霄淡淡道。

　　这算是戳到湘的难处了，本身湘就不喜欢跟这些皇亲贵胄互相吹捧客套，可这下这请帖都架到脖子上了，无论如何她都得代表春意横生这座小庙出门去迎接这位世享美名的兰陵王。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老天若要亡我，可得先使我疯狂。湘的眼睛转了转，心想道只能这么安慰自己了。

　　为了不显怠慢且做足面子，湘便和九霄等一行人亲自去见了递送请帖的小厮。这王爷的小厮的确也不是个寻常下人，光看气质便和其他小厮十分不同，名为伴鹤。若是换上一身装束...怕是自称是个贵公子也无人怀疑。

　　跳过寒暄和客套，伴鹤便单刀直入的问湘这请帖是否有效。如若有效，他这便回去通知王爷。

　　湘自然不敢怠慢，解释说道这温泉生意本就没有规定过“身份要完全对得上”才能享受。只要有帖子且提前登记过时间的便是能登门的客人。

　　话刚说完，浮弦便堵住了这个气儿口，附在湘的耳边说了什么。九霄见状，又听闻王爷还未出门，为了不让伴鹤见怪，便一边寒暄了几句一边指派了一个信得过的小厮跟着伴鹤一起回去，以尽宾主之宜。

　　“且慢”，伴鹤刚准备要走，又被湘叫住。湘轻拍一下伴鹤，“我这婢女刚来报，王爷原定的时间内同行客人太多，怕惊扰了王爷。若是王爷不嫌弃的话，可否愿意将时间改成今夜戌时？”

　　伴鹤虽然一时间琢磨不透何谓“同行客人太多”这六个字的含义，却也并未露怯：“如若王爷有吩咐，我再通知楼主。”不卑不亢，也没有半句废话。说罢，便走了。

　　这摊上皇亲国戚就是麻烦，若是一方大贾，湘早就有七八个法子打响自己的招牌。可这偏偏是个王爷，做的高调也怕惹麻烦，做的太低调了又觉得太亏，甚至不管做什么可能都是错。湘满心的不情愿，看着自家小厮跟伴鹤消失在风雪之中。

　　唉，等会到了约定时间，怕是又要打起精神应付这个王爷。

　　除此之外，湘的脑子里也一直在想怎么处理另外两个不守规矩的客人。规矩是规矩，可打开门做生意，断没有硬生生打别人脸的道理。况且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若是能把这“恩怨”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就最好了。

　　九霄早已想到这一层，在来望碧凝痕见湘的途中便已顺路去看了看那两位恩客的反应。无理取闹撒泼打滚倒是没有，气急败坏倒是真的，还扬言以后再也不会踏入春意横生半步，只要春意横生还开着门，他们便会跟春意横生作对到底。

　　湘和九霄对此也并未放在心上，做生意本就是个考验人情的难事。想赚钱，要么靠背景，要么靠认爹给别人跪下。偏偏这两个人都是个腿脚不好的主儿，直接跪是跪不下去的，最多就是蹲着了。这下正好，既然对方撒泼的本事这么强，就不必费心了。省下的酬宾的成本，还不如提升一下...嗯，楼内的伙食。

　　想到吃，湘的嘴角控制不住的上扬起来。春意横生的厨子她可是下了血本，除了请了凰城一等一的厨娘前来坐镇，又聘请了几位各地知名的厨子，力争要把春意食谱做的鹤立鸡群。每次她碰到让人郁闷的事情，总会叫后厨的虞嫂给她做点私房菜，从群仙羹到滴酥水晶鲙，一切都让湘的口味越来越刁钻。

　　就拿这水晶鲙来说，本来她并不是个喜欢海鲜河鲜的人，但虞嫂居然可以把鱼做成凝冻，淋上辛醋，使得这水晶鲙形态晶莹，质地娇嫩，入口即化，再加上辛辣酸爽的调味，清新爽口又醒神。如果实在太饿就来点樱桃毕罗和碎金饭，虞嫂的厨艺真的称得上是一绝，能把这毕罗点心做的外皮透明，就连内里的樱桃也鲜红可见。如果太腻就配上梅子姜和姜辣萝卜，太咸就来点越梅和薄荷蜜清口，最后微风月下坐在醉雨亭前独酌几口，醉了便用荔枝膏水醒醒神，简直快乐似神仙！。

　　在这一点上，九霄永远不能跟湘同步。倒不是吃不出美味，不过是对美味没有那么强烈的追求罢了。但九霄偶尔也会陪湘小酌几杯，即便是一句话不说，这日子过得也是舒坦。世界就是这样，若是无名，便是自由。若小有名气，自由便也飞走了。若想把春意横生发展起来，自由怕是越来越少，而这一切变数，可能就从这劳什子王爷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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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戌时已到，湘和九霄等众人已在望碧凝痕等着这位兰陵王了。一个时辰前湘便接到了伴鹤的通知，吩咐着要好好准备。照道理，湘应该去门口相迎，但这明显不符合湘自己的准则。她是想做生意赚钱不假，但却不是想看见达官贵人就跪下认爹。恩客再怎么尊贵，也得自己愿意进这个门来。站在门口迎客，这跟最下等的皮肉生意又有何分别。湘不愿让自己沦落到此等地步，更不愿意楼里的姑娘沦落至此。

　　据竹娘和张放的消息，戌时之前基本所有恩客都已享受完毕，不出大家所料，所有恩客对这里都是赞不绝口，虽然不知后续能够改善这客流量，但名声肯定已经打响了。因此他们也是乘胜追击，抓紧时间重新又打扫了一番，希望能让王爷单独享受这人间美景。对湘来说，这已经是她作为一个普通商人对恩客做的最大努力了。

　　其实让这位王爷改一改时间，也有湘自己的小心思：进则这位王爷可能一气之下就不来了，退则也可以说是给王爷营造一个安静隐秘的环境。

　　说到这位王爷，湘虽然离开离国几年，可也知道这位兰陵王的二三事。据说这兰陵王丰神俊朗，玉树临风，气宇不凡，剑眉星目。更是写得一手好字，让天下的读书人都心服口服。坊间更是能将这位美男子的头发丝儿都能编出故事来。可现在的湘早就过了看字识人亦或是听传闻识人的年纪了，是骡子是马也得拉出来溜溜。

　　显然楼里的这些姑娘们并不这么想，刚刚接到雨织的消息，说是楼里的姑娘们一听说兰陵王要来，一个个都开始争奇斗艳，甚至霸占起了乐器。明明申时的时候一个个还像案板上的咸鱼无精打采，一眨眼的功夫各个都鲤鱼打挺，能耐起来了！

　　霸占乐器递递信物这些湘都可以理解，各凭本事罢了。湘最怕的就是有的姑娘做戏太差却又入戏太深，惊扰了王爷倒不算什么，让她亲眼看见这些个尴尬的场面，她真是宁愿自戳双目。

　　不管怎么说，堂堂一个王爷，断断不可能跟其他平民一起享受任何东西。王爷他本就给了春意横生一个面子，遵守了这楼里提前登记的规矩，没想到这不识抬举的楼主居然蹬鼻子上脸，反过来还要叫一位万人之上的贵人按照她定下来的时间做事！他没直接让楼里直接歇业只接待他就不错了！

　　可湘愿意一赌。她未曾想过攀龙附凤飞黄腾达，不过是做点自己喜欢的事达到自己的目的罢了。对她来说，最好的结果就是这位王爷一气之下直接不来了，以他一个王爷的度量想必也不会跟那两个小肚鸡肠的恩客一样从此与春意横生水火不容。一个如此尊贵之人，以后可能也是要继承王位的，怎么会跟这等小本生意一般见识呢？

　　没想到现实很快就打了湘的颜面。他不仅来了，排场还不小。在这个普通平民早已去见周公的戌时，这位王爷在这个月黑风高之夜，不仅没有坐在轿子里，反倒是冒着风雪骑着马，慢慢悠悠的带着一支军队的人过来了。

　　这是什么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