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婚后成宠妻狂魔》梁阿满

46、援兵

　　正当众人再一次束手无策时，涟漪说道：“阿昌，你带两个人去城里的各个药铺，以刺史名义向他们借。先挑止血愈合的药来，能拿多少拿多少。”

　　阿昌答应着，跑了出去。

　　府中到处都是惨叫声，涟漪替一个伤兵包扎好后，忍不住问道：“前线战况如何？”

　　伤兵嘴唇发白，一脸绝望，“太多了，人真的太多了。我们根本来不及阻挡，此刻他们应该开始爬梯上城墙了。”

　　涟漪如鲠在喉，手不由得颤了一下。

　　到了下午，越来越多的伤员已经不是箭伤，而是刀伤了。敌人定然已经上了城墙，和城墙上的士兵近身打斗了。涟漪没有想到城门口这么快就变得岌岌可危。

　　大哥……他现在怎么样了？

　　她不过片刻分神，一个人便搭上了她的肩，她回头一看，吓了一跳。眼前的人一只眼被戳瞎，血流不止，而他右手手臂已经不在了，整个人痛得直扭曲。

　　“求求你，救救我。”

　　涟漪将他扶住，大声呼喊着：“大夫，来个大夫啊！”

　　那喑哑的声音，她觉得不像是自己喉咙里发出的。

　　过了好一会，终于来了个大夫。他二话不说就将草药敷在了他右臂截断面上，那人立马痛得挣扎起来。

　　“快将他按住！”

　　涟漪扑了上去，将他仅有的左臂控制住。

　　好不容易包扎好了，最痛苦的就是眼睛的止血了。他们必须将他坏死的眼球抠出来。

　　涟漪做了好一会的心理准备，这才用眼神示意大夫。她紧紧地抱住那人的左臂。她已经不敢看了。

　　那人如预期般剧烈地挣扎起来，疼痛下忍不住猛踹了涟漪一脚，可她仍是死死抱住他的手臂。

　　等她看到取出来的坏死的眼睛时，忍不住剧烈干呕起来。

　　她不知道时间过了多久，她只知道自己包扎了许多人，或断手，或断腿，她渐渐地已经习惯了这血腥的场面。直到昏暗地看不到人了，她才恍然发现天已经黑了。

　　等陆续点起院子的灯后，只能看见满地的伤员。很多人只能在门外，露天下等待医治。

　　今日，送走了好些人……

　　北边的声响终于逐渐安静了下来，西戎应该停止了攻击。

　　她虽然已经筋疲力尽，却仍然神经紧绷，因为仍然有很多人在昏暗的角落里乞求着救救他们。她喘息了片刻，又过去帮忙了。她学得很快，已经可以独自替伤兵进行简单包扎。

　　两个时辰后，她终于歇了下来。

　　长夜如水般清冷，但这对于伤员来说却是幸事，至少减少了伤口因过热而溃烂的可能性。从四面八方不断传来□□声，涟漪不自觉地抱住了自己。

　　起码还有两日，她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撑下去……

　　这一夜，昏昏沉沉地睡了几个时辰，天微亮，她又努力让自己打起精神来。在这黑暗的几个时辰里，许多人在睡梦中离去了。他们或是伤口感染，或是伤势过重，就这样永远地闭上了眼睛。

　　巨响又如约而至了，似乎比昨日更加剧烈。也许是见昨日猛烈进攻并没有攻破，西戎有些急躁起来。

　　但是，大周的将士却异常得顽强。他们深知一旦防守被突破，自己的亲人就将面临灭顶之灾。

　　涟漪每一刻都觉得万分难熬，她第一次体会到了什么叫度日如年。刺史府早已容不下这么多伤兵了，他们不得不另辟些空地才能安置他们。不过好在越来越多的百姓过来帮忙，连像峰儿和心语这些孩子都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侵略者永远都低估了被侵略者守卫家园的决心，这不仅关系到生死，还有尊严。

　　不眠不休了两天一夜，涟漪早已累得虚脱。

　　子轩带回了大哥的一些消息，他在城头坐镇，指挥着后勤补给。驻扎牧州的将军也是身经百战，况且牧州本就易守难攻，他们必须坚持到援军的到来。

　　第三日的攻城似乎结束得有些早，天还未黑透，攻城的声音便停歇了。

　　众人皆十分欣喜，以为迎来了缓气的机会。只要熬过今夜，明天援兵就要来了！但，当灯火全部亮起之时，厮杀声再次响起了。

　　“夫人，西戎是想要今夜破城门啊！”阿图说出了真相，涟漪哪能不明白。

　　一旦到了明日，援军若是到了，那不确定性就大了。这西戎，是想在天亮前拿下牧州！

　　同样忙得焦头烂额的以梅，此刻也呆愣地望向城门的方向。厮杀的声音笼罩着整座城市。

　　“城门破了！西戎杀进来了！”

　　不知是谁在报信，渐渐地，报信的声音越来越多。

　　院子里的伤兵都渐渐地站起，神情漠然，他们自知逃不了了，也许正面对抗还能杀掉些敌人。

　　不一会儿，院子里外的伤兵尽数站了起来，他们一言不发，却握紧了属于他们的武器。

　　涟漪忍不住红了眼睛。

　　很快，牧州城各处都燃起了烈火。一声声凄惨的求救声，凄厉、绝望，震人耳聩。烈火好像要烧红了涟漪的眼睛，瞬间红色火焰就变成了鲜红的血液，让她心底发冷。野蛮的西戎，开始屠城了！

　　众人都未出声，他们在等待着敌人找上门来。

　　但街巷上仍有兵器相搏的声音，牧州的士兵与百姓仍然在顽强抵抗着。

　　不远了，他们就要找上来了！

　　果然，大门口似乎隐约传来了兵器碰撞的声响。管家急冲冲进来，涟漪知道大事不好了。

　　“夫人，我们从后门逃走吧！”阿图知道形势险峻，他必须要保下涟漪。

　　涟漪摇头，“这城已经到处是西戎的人马了，我们出去无疑就是送死。”

　　若是抵死对抗，或许还能撑到援军到来……

　　但是，西戎显然不是好对付的，见硬闯不成，采取了火攻。一支支火箭如流星般从天而降！擦破了衣物，刺中了纸窗，不一会儿，院中与房屋皆燃了起来。

　　阿图顾不上礼节了，一把拉住涟漪的胳膊，与身边的兄弟交代道：“带上嫂夫人和小少爷，从后门走！”

　　涟漪被阿图狠狠拽走，她扭头望向身后。阿昌一家和其他刺史府的仆人也跟随着他们逃出。

　　哪知刚出门就撞上了一支队伍，马上，两队便打了起来。涟漪只觉得自己的身体被推搡着，随着阿图的打斗，她被完好地保护在身后。凌厉的刀光数次从她身边擦过，西戎士兵狰狞的面目就在眼前。阿图毫不手软，手起刀落，直接将他的头砍了下来，温热的液体喷在了涟漪的脸上，她当然知道这是什么。

　　怀清派给她的士兵自然不是吃素的，这支队伍终于还是被解决掉了。

　　“夫人，这边走。”阿图向两边的路看了看，决定往右走，那边离南城门近。

　　“嫂子，峰儿。”涟漪的眼睛也被血染上，她看不清路，只能呼喊着。

　　好在以梅的声音响了起来，“涟漪，我们没事。”

　　确认队伍安好，大家又跑了起来。拥挤的街道散落着各种杂物，涟漪一直奔跑着，她觉得路边的火光、灯光开始模糊起来，耳朵嗡嗡得只能听到自己胸腔的呼吸声，她的心里不断地喊着“怀清”，她觉得自己快撑不下去这个漫长的黑夜了。

　　“心语！”一声凄厉的惨叫在身后响起，众人停了下来，只见身后是人数众多的西戎部队。而最让涟漪惊恐的，是两个队伍中间，阿昌嫂正跑着浑身是血的心语，她眼睛还睁着，一把剑直直刺在了她的身上！

　　阿昌见到倒在血泊中的女儿，呆愣了片刻，转身就向西戎士兵扑了上去。可想而知，这是以卵击石，涟漪绝望地闭上了眼睛。十几人的队伍很快就和对方打了起来，涟漪见守护着自己的侍卫一个个在她身边倒下，他们还睁着眼睛，他们还说要看到胜利的，可就这样倒在了这破败的小巷里。

　　无路可走了，她大概也要命丧于此了。鲜红的血，昏黄的光，华灯璀璨的上梁，她的父亲母亲，以菱愿儿，还有怀清……她生命中至亲的人，此刻都一一在她眼前浮现。阿图自己快要支撑不住了，一个小兵绕过了阿图，挥刀就要砍向涟漪，涟漪认命地闭上了眼睛。

　　一声利箭破风而来，涟漪只听头顶一声惨叫，那小兵就这样在她面前倒了下来。

　　她面前的一群人马，此刻都已伏倒下来。巷口，一匹匹高大的骏马，马上人影憧憧。

　　下一刻，涟漪的腿彻底软了下来，她觉得视线中的火光都成了一个个光晕，随即瘫在了地上。

　　只见一个人从马上跳了下来，他步伐矫健，几步跑到自己身边，跪了下来将她揽进怀中，“涟漪——”

　　涟漪本觉得很累了，但她听到了郭怀清的声音，努力让自己清醒过来。光晕逐渐变成清晰的火光，眼前的人也清楚了起来，她看到了这几日心心念念的人。

　　“怀清，我是不是做错了……”三天的时间她憋着一股气，强装坚强。此刻，她终于有了倾诉的对象，“我应该听大哥的，早些出城。应该要带上阿昌他们一家的……可是我想要守着牧州……”

　　那些与她朝夕相处许久的人们，以如此野蛮残忍的方式倒在了她的面前，她内疚极了。若不是自己要守在牧州，她或许能救心语。

　　郭怀清看着怀里的涟漪，伸出手轻拭她脸上还未干涸的血迹，心就像被揉碎般得疼，“你没有错，涟漪。你很勇敢，牧州城守住了。”

　　“是吗？”涟漪不敢置信，但她相信怀清，怀清不会骗人的。

　　“是的，因为你们没有抛弃牧州，牧州守住了。”

　　涟漪终于松了口气，她努力扯了个笑容，“真好。”

　　随即，她坠入一片黑暗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