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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分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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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怀清回来时已夜深。他一进帐,见到涟漪还在等他。
只见她盘坐在床上,本是低头在看书,听到声响抬起了头,笑容明媚。
近一个月以来,直到这一刻,才是他们二人真正独处的时刻。
“在看什么呢?”郭怀清问道。
“唔,也没什么。”涟漪将手中的书合上,将封面展示给他看,“是一本七律诗集。没想到你的书架还有几本诗集,我还不至于无聊。”
郭怀清走了过来,拿过她手中的书合上,凑了上去。一时间,两个人都静静地看着对方,眼中只有彼此。
“涟漪,对不起。”
郭怀清突然间的道歉让涟漪疑惑,“啊?什么对不起?”
“我出征那日,在路上碰到了楚渭,他将实情都告诉了我。那次你被绑架,明明已经受了很多惊吓,我却因为不信任,还与你起争执,让你伤心。所以,对不起。”
郭怀清手撑着床沿,一条腿跪在床沿上,另一只腿踮在地上。他俯身于涟漪面前,眼睛墨黑,像草原幽深的夜空。
原来,楚渭已经将事情说清。涟漪没有想到他会对她道歉,不知为何鼻子一酸。好在,他们的争执是因为爱着对方。
但说到不信任,涟漪也有些心虚,她顾左右而言他,“我在上梁见到茹惠了。”
怀清惊讶,“你怎么会见到她?她启程了吗?”
“嗯,府中两个侍卫护送,路上应该很安全。”涟漪想到当时他关于茹惠的事情只字不提,还有些生气,不由得撒气道,“认了个妹妹这么大的事情,你对我只字不提,难道是我这个嫂子上不得台面吗?”
这一质问,怀清更内疚了。
“当时我们不是正在闹误会吗……”他明显说得有些心虚了,“我误会了你,一时间烦闷得紧,去找了御之喝酒。没想到就碰上了她。当时她怕来府上会让别人说三道四,便依旧住在望月楼。我想着处理好她的事情便送她回去,就没有与你说。”
听着怀清一口一个她,涟漪知道怀清是对于自己的母亲还有怨恨。她想起曾经在望月楼偷听他与霍东行的对话,知道他从小受了不少苦,一时间有些心疼,这心就软了下来。
“你只知道自己处理,却连我这个枕边人都不提一字。害得我还闹了误会。”
“误会?”怀清不解。
“你那日在望月楼,恰好被七公主见到,她说你和秦茹姑娘抱在了一起。我当时还以为……”
郭怀清慌忙解释,“当时她与我相认过于激动,才一把扑我怀里来,我也知道她受了些苦,便安慰了她几句。”忽得,他又停止了解释,嘴角忍不住上翘。墨黑的眼眸中似乎瞬间点亮,“涟漪,你当时莫不是吃醋了?”
涟漪突然不敢直视怀清的眼睛了,撇开了头,下意识否认道:“我才没有……”
怀清笑容更加灿烂了,此刻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有多开心,他终于知道原来在那个时候,他已经在她的心里了。他不免得寸进尺,“涟漪,你在撒谎。”
见他步步逼近,涟漪无所遁形。她向来是个含蓄的人,此时自己的情感被他完全看透,这让她慌张,却也在心底溢出了一丝喜悦。
她难得遵从了自己的本心,承认道:“没错,我当时是吃醋了。”
这下反而轮到郭怀清愣住了,眼中的墨黑好像在翻涌着。
“真的?”他不敢相信,反问道,喉结也因紧张而上下滚动了一下。
涟漪抬起下颌,直视他的眼睛,“真的。”
下一瞬,他灼热的吻便吻了上来。
这是一个绵长的吻,涟漪微仰着脖子,迎合着他的热情。
她知道,他在情感表达上一向是大胆的,这与他平日里的处事完全不同。生活中,他一向低调内敛,可在此时,他却完全释放着自己的情感,毫不避讳地表明他对她的爱。
一吻结束,他顺势将一旁的蜡烛吹灭。
涟漪只觉得眼前一黑,下一瞬便投入了一个熟悉的温暖怀抱中。
郭怀清真的好久没有碰涟漪了。今晚难免有些不加节制,就像久旱逢甘霖,不管是身体上还是心理上,都让他得到了无限的满足。
涟漪只记得睡着前,他在她耳边说道:“涟漪,你能奔赴到我的面前,我好高兴。”
郭怀清却失眠了。
这几个月,他筋疲力尽,一场大战接连着一场大战,还有霍远山的离去,让他无暇顾及其他。
今夜的欢愉,难得疏解了他多月的疲惫。此刻,他的爱人就躺在他的怀里沉睡,在这个简陋的帐篷里。
他的心难得有如此沉静清明的时候,一时间思绪万千。
今年他的心境有了很大的改变。霍大将军的离世对于他来说打击是巨大的,大将军在世时,他觉得自己有依靠。他们之间亦师亦友,就是他独自带兵打仗,他还是有个商量的人。如今霍大将军猝然离世,他明白自己身上的责任有多大,他彻彻底底只能依靠自己了。可也是这一年,他开始有了更多的羁绊,最深的羁绊就是涟漪。他不仅要对大周百姓负责,他还要对涟漪负责,他必须让自己看起来无坚不摧,让依赖他的人觉得他是一个值得托付的依靠。
在黑暗中,他知道涟漪睡得一脸餍足。不由得搂紧了她,好让自己有这片刻的安心。
第二日一早,霍家兄妹都来送行。
涟漪十分感谢他们二人,若是没有他们二人陪同,自己上梁城怕都是出不去的。
军营门口,霍家兄妹目送着马车离开。马车旁,郭怀清骑着马,身后是十几名护卫,负责将涟漪送到牧州。其中的领头是曾经在悬崖下见过一面的阿图,他已经跟了郭怀清三年了,郭怀清很信任他。
马车缓缓走着,在干枯的草地上轧出两道车辙。
涟漪听得见外面的马蹄声,那是怀清在外面守护着她。里外静默无言。
他们说好,送到第一个驿站便分别。
在行走了一个多时辰后,那泥黄古朴的一圈围墙出现在了眼前。两州之间每隔一段路就会有一个驿站,为商道的队伍提供补给。驿站往往是在水源附近,水滋润土地,人们便可以自给自足,一座座驿站也就逐渐扎根下来。
随着车夫的一声呼喊,马车停下。
车帘被掀开,涟漪探头出来,“怀清,就到这吧。”
郭怀清将马拉近了一些,草原上的马膘肥体壮,涟漪只能抬头才能看到坐在马上的郭怀清。日头有些盛,正照在他的头顶,逆光下看不清他的脸。涟漪眼睛眯成了缝。
可忽然,眼前的人便俯身下来,只是轻触的一个吻,随即离开。
涟漪怎会想到他会来这一出,当即目露嗔意,后面还有一帮侍卫呢……
只见一众侍卫都扭头看向别处,这更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了。
郭怀清却一脸淡定,此刻只有再一次分离的难过,“到了就给我来信,知道吗?”
“好。”涟漪答应着,“我有什么好担心的,这里是大周境内。倒是你,战场上刀剑无眼,一定要保护好自己。你答应我的,成功后就要来牧州寻我。”
郭怀清握住了她的手,说道:“你放心,我会到牧州寻你的。”
马车颠簸着,在远处的沙丘后消失了。郭怀清这才调转了马头,向来时的路疾驰而去。
*
在两日的车程后,涟漪终于到了牧州。这里比敦州好太多了,没有敦州那种紧张的气氛,一些从敦州出逃的百姓也来到了这里,反而比之前都热闹了些。一进城门,就是熙熙攘攘的人群,街道两旁都是商贩,一点都没有战争的紧张和萧条感。这让涟漪觉得恍如隔世。
地理因素的原因,敦州处于最西部的关隘口,只要攻下敦州,那么就可以长驱直入进入中原。而牧州地势靠山,是个易守难攻的地方,因此大战一般并不会出现在这里。
牧州城并不算大,与上梁城相比更是不值一提,但这里虽小,却接纳了来自西域和中原的人们,黄尘飞扬的街道上到处是各地异域方言。但涟漪还是听到了一些谈论战况的对话,显然这是当下人们最关心的事情。
马车拐进一个胡同便停了下来,刺史府的牌匾就在眼前。车夫下车前去禀报,涟漪已经迫不及待,自己就下了车。
不一会儿,里面就跑来了一个欢乐的小身影,他一把就扑进了涟漪的怀里,涟漪忍不住后退了一步。
“姑姑,峰儿想死你了。”
涟漪眼中满是疼爱,她笑着说道:“我们峰儿重了好多,看来是不挑食了。”
峰儿这才抬起头,滴溜溜的大眼睛眨啊眨,“峰儿答应过姑姑的,在这边会自己好好吃饭。”
涟漪摸了摸他的头,感叹道:“两年多不见了,峰儿长高了不少。看来过不了几年,峰儿都可以保护姑姑了。”
峰儿被夸得更加得意了,“峰儿现在就可以保护姑姑。”
“漪儿。”门内响起了惊喜的喊声。
“大哥,嫂嫂。”
赵以梅跨过门槛,高兴地将涟漪拥入怀中。
涟漪也是十分高兴,回抱她,“嫂嫂,好久未见了,你们过得还好吗?”
赵以梅本是赵家千金,舍弃上梁优渥的环境随丈夫来到这西北荒凉地,见到了来自京城的亲人,自然十分得高兴。她欢欣得眼角泛泪。
宋谦明走到她的身边,扶上她的肩头,无声安慰。
他还忍不住责备涟漪道:“你这妮子真是胆大了,这么远的路途就这样过来了,让父亲母亲多担心。”
涟漪自知理亏,低头听着大哥的训斥。赵以梅赶紧打圆场,“漪儿这一路上多辛苦啊,你还能忍心训她。快让她进来吧。”
峰儿却是伸直脖子,往涟漪身后望去,“姑父呢?他在哪里?”
以梅笑着拍了拍他,“傻峰儿,你姑父是指挥前线的将军,自然还在前线呢。”
峰儿挥舞着小拳头,“我要帮姑父一起打敌人。”
赵以梅无奈地摇了摇头,对涟漪说道:“自从一年前见过怀清后,这小家伙就可崇拜怀清了,天天嚷嚷着要进军营呢。”
涟漪笑了,哄着峰儿,“等峰儿再长大长高一点,到时候让姑父教你功夫可好。”
“好!以后我也要当将军!”
涟漪转身感谢阿图他们,“阿图,这一路辛苦你们了,晚上在此处歇一晚,明日再回去吧。”
谁知阿图正色道,“夫人,我们奉将军之命就是留在牧州保护夫人的。”
涟漪疑惑,这牧州城也有一万士兵,有何需要保护的?
赵以梅却是热情得很,“如此,各位小兄弟都进来歇歇吧,我们都备好酒菜了。”
作者有话要说: 郭怀清要消失差不多两章的时间,他会以很帅的方式回归哒~
其实两个人的感情已经很明晰了,后面在牧州基本上是二人感情的升华,涟漪会真正踏入郭怀清的战场,从他的角度去理解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