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婚后成宠妻狂魔》梁阿满

36、乞求

　　小穆立在一旁，将自己打听来的细节一一说了清楚，终于陈述完了，他竟觉得有些口渴。

　　见郭怀清脸色未有异常，他忍不住问道：“将军，您怎么看？”

　　他知道，这件案件如何审判，将军的决定有一定的分量。若是在南滇败了仗，楚渭是必死无疑了。可这次出征南滇，虽说过程艰险异常，但战绩还是十分出色的。在绝境之中反而磨练了将士的意志。虽然长枪造假本是滔天大罪，可将军若是能向皇上求个情，也许能饶了楚渭一命。

　　小穆这般询问，也是想问问郭怀清对楚渭这件事的态度。

　　只见郭怀清倚着枕头，风轻云淡地说：“案件都是大理寺受理的，我怎么看有什么重要的。看大理寺如何定罪吧。”

　　将军这般说，是不想去替楚渭求情了，那么一切就看皇上的意思了。

　　涟漪在一旁，自然也听懂了郭怀清的意思，她也未置一词。只是她心中有些犯堵。

　　前几日，也就是楚渭刚被抓进牢里时，一位妇人匆匆来拜访。

　　她面容姣好，气质卓然，虽然涟漪知道她受了多年的苦，脸上的细纹也显示了她多年不幸，可那周身的气派也只有豪门贵妇才拥有。

　　她就是楚渭的母亲。

　　那日她急匆匆来府里，涟漪仍是一下子就想起她来。毕竟小时候她也曾被楚母照顾过，楚母没有女儿，对她这个丈夫好友的女儿很是喜爱。

　　可那个仪态万千的妇人，竟不顾体面向她下跪，求着她让郭怀清放楚渭一马。

　　涟漪当时自然是十分生气的。自己的丈夫此刻生死未卜，这妇人竟然来求自己放过伤害她丈夫的凶手！

　　她自然严厉地拒绝了。并将她“请”出了郭府。

　　可现在，楚母那卑微乞求的样子却越来越清晰。她有些动摇了。

　　怀清虽中了毒，不过一夜就恢复了这么多，如今脸色也红润起来，说明情况稳定了。好好将养几日，应该就能痊愈。

　　而若是真就这样任大理寺查处楚渭一案，只怕楚渭性命难保。

　　楚母就只有楚渭一个依靠，好不容易熬出头，不到一年就出了这样的事情，若是楚渭真因此而丢了命，只怕楚母也会想不开跟着楚渭去了。

　　况且楚渭也是活生生的一个人，即使如今想起他没有任何的情绪波动，于她可以说是无关紧要的人。可他确确实实为滨州的百姓做了许多的好事，终究是一条人命，若真就这样处死，实在可惜。

　　她不免有些犹豫。

　　“涟漪。”他叫她。

　　“啊？怎么了？”她又晃神了片刻。

　　怀清脸色如常，“在想什么呢？叫了你两声都没听见。”

　　她欲言又止，只是笑了下，摇摇头，“没什么事。你再休息会吧，等会太医开的药就煎好了。”

　　郭怀清笑着应下，“好。”

　　他用眼神示意小穆，小穆心领神会退了下去，顺带把门掩上。

　　只见他拉上她的手，“你陪我一起睡会，你一夜未眠，肯定累坏了。”

　　涟漪心疼他受苦受累，也不推辞，爽快地上了床。

　　怀清将她虚搂过来，未说话，阖上了眼睛。

　　涟漪也是困极，小心翼翼地避开他的伤口，找了个舒适的位置，很快就睡了过去。

　　在涟漪和府中下人们的悉心照顾下，又获得了皇上赐下的许多大补药，郭怀清很快就恢复得差不多了。

　　今日他已经能在院子里练上半刻钟的剑术。对于一个三日前还身中剧毒的人来说，这种恢复速度简直快得惊人。其实他本可以慢慢将养，可他心中还有一事让他担忧着。

　　霍远山带兵去边疆已经半个月了，军报传来的消息并不乐观。西戎此次布谋良久，其势头锐不可当，边疆恶战难以避免。

　　但霍远山一直比较克制，只守不攻，坚守西北的国门。可西戎哪能允许这样的战况，他们见攻城十多日仍未见效果，这几日攻势更加猛烈起来。

　　郭怀清心心念念的自然是身在边疆的霍远山，他必须尽快恢复体力，前去增援霍远山。

　　皇上知他恢复得七八分了，今日召他进宫。

　　郭怀清刚出府不久，元雁之便来造访了。

　　经过之前的事情，要说现在涟漪对元雁之的态度，已不似从前那般友好了。

　　她当然知道元雁之来的目的，只不过她这次必不会像上次那般客气了。

　　谁知道元雁之刚进来，就嗵得一声跪在她的面前，完全不顾一旁站着好几个下人，这确实是她万万没想到的。

　　涟漪赶忙示意愿儿将门关上，房间里就剩下她们二人。

　　涟漪叹了口气，还是将元雁之扶了起来。

　　“夫人何必如此。”

　　眼前的元雁之脸色苍白如雪，原本就单薄的身体此刻越发瘦了。她原本强硬的心此刻又软了下来。

　　“郭夫人，雁之向你赔罪，雁之求你救救文达吧！”中书令的独女，从小过的是锦衣玉食的生活，享受的是无数仆人低眉顺眼的伺候，只怕今日是她第一次放下脸来，这般乞求。看来她对楚渭的感情实在深厚。

　　见涟漪不语，她又继续说道：“文达这次闯的祸实在太大，父亲若是求情，不但不会让皇上宽恕半分，只怕父亲也要被罚。雁之已走投无路，只能求夫人帮雁之一把。雁之以前冲撞了夫人，还请夫人不要因此牵连了文达，您怎么惩罚雁之都行。”

　　涟漪将其扶至椅子上，这才说道：“夫人一心想救夫君，涟漪自然明白。可夫人怎么不设身处地想想我这几日又经历了什么？我夫君是为了守护大周百姓而出征，本就是殊死一搏，没想到背后又被人捅了一刀！他为了不泄士气，带头领战。又沦落到身中剧毒。他受尽了折磨，若不是有这拼死一战的决心和勇气，只怕这时候是我与夫人在此同哭了。如此一想，我便后怕不已，夫人叫我如何去为害我夫君的人说话？”

　　“况且，在面对地方官光明正大的贪污，楚渭第一时间想到的不是去上报，而是放任他们贪污，更甚者挪用了武威营的拨款。他为了自己的政绩，也为了大好前途，选择了最低劣的做法。这是他无能无德才落到如今这般地步。”

　　元雁之被涟漪说得怔愣住了，她银牙咬住惨淡的嘴唇，几缕散发垂至肩头，耷拉着。

　　“夫人的担惊受怕雁之明白，雁之知道文达确实做错了。我不求他能恢复官职，只求保他一命，让他能陪着我，陪着，我肚子里的孩子。”

　　涟漪惊讶，这才低下头，盯着元雁之的肚子。不仔细看倒真未发觉她的肚子已微微隆起。

　　元雁之轻抚着肚子，愁苦的脸上难得有了些柔软，“这是我和文达的孩子。我从小身体虚弱，父亲疼我，不让我受一点苦，他什么都依我的。就算是选夫婿，他也不会擅自做主，必定是经过我的同意。文达是我点了头，父亲才指的婚。他文采卓绝，气度不凡，虽然自贫穷而来，却有着铮铮傲气，我是极心仪他的。就算后来知道他的心不在我这，可我第一时间想到的仍是如何留住他。好在很快我就知道我有了身孕，我想这样子，文达就有了羁绊，我就能留住他的心了。可我身体虚弱，这孩子我是吃了好多药，好不容易才留住的。前几日听到噩耗，这孩子险些留不住。好在，他比我想象中的要坚强。可如果文达真的丢了性命，我怕到时候陪他去的还有我和这腹中的孩子。”

　　“郭夫人，您就看在我孩子的份上，去向郭将军求求情吧。只要留文达一条命就好，一条命就好……”

　　直至小厮掌灯，涟漪还在回想着白日里与元雁之的对话。

　　等郭怀清进屋时，她还坐在窗边怔愣着。听到下人喊了声“将军”，她才回过神来。

　　秋的寒意越来越盛了，天也黑的越发早了。看到那人至暗处走来，步伐矫健，气色红润，完全没能将他与前几日躺在床上虚弱的样子联系在一起。

　　她遂从榻上下来，为他取下披风。

　　“今日进宫，与皇上商讨得如何？”

　　郭怀清轻声地叹了口气，“边疆确实紧迫。可从南滇回来的士兵装备都还未整顿完全，一时半刻也无法出征。最快也得五日之后才能出兵。”

　　烛光下，涟漪见他眉间沟壑加深，知道这几日他思虑过度，牵挂着远在边疆的霍远山。

　　涟漪因心中有事，饭没吃几口便饱了。她犹豫着，想要启齿又觉得不妥。

　　她从盘中夹了一块鱼腹肉，放在他的碗中。郭怀清一挑眉，笑了。

　　谁知她下一句话便是，“楚渭一案，可有转圜的余地？”

　　他夹起的鱼肉又悄然落至碗中。

　　筷子放了下来，轻叩在桌上，轻微的响声却让涟漪心底一颤。她脱口而出后，竟立马生了几分后悔来。

　　郭怀清神色晦暗不明，“怎么说？”

　　涟漪一咬牙，将楚母与元雁之拜访的事情皆说了一遍，“将军此刻伤也已大好。我觉得，虽然楚渭犯的是滔天大罪，可他毕竟也为滨州百姓做了许多实事。若真将他赐死，只怕楚母、元雁之和她腹中的孩子都得没命。所以，我想请求将军能否向皇上求个情，饶楚渭一命。”

　　听着涟漪说完，郭怀清感觉心底升出几分苍凉之感。

　　“涟漪，你终于还是忍不住了。”他有些自嘲，“你就丝毫没有考虑过我吗？你熟知别人的痛苦，可你有体会过我的艰难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