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成眷属》幽优南山

4、4

　　与其坐在这里等苏奶奶回来，倒不如去镇口迎迎苏奶奶。
　　外头的雨可算是停了，终于不用撑伞出门了，不过外头的地上还是湿的，也还是冷。林素想想还是穿卫衣和底儿高的鞋子吧。出门前，林素还是顺手把刚绣好的钥匙扣带在了身上。
　　林素边走路，边看着路边的房子。江南的屋子真是好看，粉墙黛瓦，哪里都不多余，哪里也不突兀。稍往前看看，是谢家书铺。谢家真是代了镇长一半的职责了，在孩子的教育方面，处处都留心，处处都向好。既然路过了，就进去看看吧。
　　书铺里开着除湿器，还熏着香。林素的鼻子一向灵敏，这熏香很淡，若有若无，从屋里头传出来的。林素看着书桌上摆着的书，许多都是学生的教材书和必读书，倒是架子上的，需要攀高取的，才是更有意思的书。林素被书铺的管事人儿暖了心，想进去问问这书铺是否能借书看。
　　“您好，请问有人吗？”林素拨开挂帘，向里面探了脸。“有的，进来吧。”诶呀，这是谢先生！林素心中突然紧张了起来。进了内间，林素看到了穿着棉麻料子白衬衫和藏蓝色宽松裤子的谢先生，手中还握着钢笔，坐在书案前，不知写着什么。林素有些拘谨了，自己的性格虽然被磨平了许多棱角，但本质上并不是一个喜静的人，碰到个稍有些安静的人，就不知自己该如何言语了。“是林素姑娘啊，你有什么事情吗？外间的书，姑娘看中哪本想买了，直接拿着来付钱就好了。”谢先生放下笔，抬头看着林素。“哦，是这样的先生，我...我想问一下，是否可以借书...我屋中还没有打书架，准备再过一个月就打，所以并没有合适的地方放多的书了...”林素越说越觉得惭愧，实在不好意思。
　　“这样吗？可以。几日能还？”谢先生想了一会，也同意了。记得昨日在她屋里呆了，原有的书桌上的确摆的有些乱，屋里也没有像样的能做书架的摆件，书若是乱放也的确可惜。“谢谢先生！我一定爱惜书本！7日能还！”林素喜上心头，这真是太好了。其实林素要借书，也是因为不想花大价钱买书了，想看的书无数，可是自己的积蓄在现在这个状况下，实在不能再没有规划的用了。“谢先生，我刚刚绣了个样式，做了个钥匙扣，如果您不嫌弃，就拿这个做抵押！”林素脑子里灵光一现，自己正好能把“青竹”钥匙扣送出去了！“不用，我相信你。”谢先生满不在乎，若是坏了大不了出钱赔一本，小镇就这么大，人也不可能消失，担心是没必要的。“谢先生，这是我的一个保证，请您暂且收下吧。”林素心头一暖，谢先生相信自己。虽然没有别的意思，但心里也有些窃喜。“行吧，那你放下吧，想要什么书，你去选了，我来登记。”谢先生没有再坚持，反正是个小物件，只要不给人家姑娘弄丢了，能让姑娘安心借书，倒也无妨。林素喜形于色，连忙退到外间，怕谢先生发现觉得奇怪了。
　　看着午饭时间都要过了，苏奶奶总该回来了。林素连忙取了两本书，给谢先生登记，登记完了拿了纸牌子，夹在书里，立刻快步走回去了。“可千万不能让苏奶奶看到我手里的书，不然又要问东问西了。”林素嘴里嘟囔着，想想还是不能去镇口迎苏奶奶。
　　这刚一走到屋前，准备找钥匙开门，就见到小跑过来的苏奶奶。林素心里一阵紧张，又怕苏奶奶跑的急了摔一跤，连忙迎了上去，缓冲了苏奶奶跑来的劲头。“我来了来了，来太晚了。刚刚容老板硬要我留在那里吃个饭，让我再点些菜给你打包回来，也没必要赶回来做了。诶呀，吃久了，耽误了耽误了，你饿着呢吧，快，去热热，赶快吃吧。”苏奶奶忙着解释，也没注意林素手里拿着什么。林素接过苏奶奶手里的饭盒，是玻璃的，看来是容老板自己家的饭盒。“苏奶奶，你也进来休息休息吧。”林素打开门，把书放在了书桌上，就去热饭菜了。
　　“素丫头，没怪奶奶吧。”苏奶奶忐忑地问道。“没有没有！真的没有，我早上吃得多，哪能饿呀！”林素本来是饿的，可是见着谢先生，一紧张一激动，哪记得饿呀。“那就好那就好。容老板说，那个绣品的钱，给你打到卡里了，你回头看看啊。”“我知道啦~”林素端起手里的饭碗，忙着吃饭。“这次去见容老板，容老板夸你了，说你手艺真好！他说啊，他想亲眼见见你，和你聊聊，你想做什么样的式样，有没有可以你自由发挥的余地。容老板想的真周到，还照顾你感受了。”
　　本来吃着饭的林素，听了苏奶奶这话，突然呛到了。自己哪来的主意？都是想绣什么绣什么。怎么突然问起了我自己的主意了？好奇怪的容老板。
　　“这就没必要啦~其实我就是按他的要求绣，有些时候想到什么，就随手绣出来了，都是小物件。容老板特意为这个来见我，那会让他失望的。”林素其实也有点明白，容老板可能是想看看一个绣娘是什么样的品质，如果可以，大概就要签长期的合同。可是自己还是喜欢自由着点儿，无拘无束的。
　　“你绣的那么好，他可喜欢了！赞不绝口！你不要总觉得不好，你年纪轻轻的小丫头，老觉得自己不好，那怎么行呢？”苏奶奶打断了林素的话，连连夸赞，生怕林素不相信容老板这个人。
　　“那行吧...那容老板什么时候有时间呀，我倒是随时都可以的。”林素看着苏奶奶略有些激动的样子，知道这一面一定得见了，否则以后苏奶奶去送绣品也有些尴尬。
　　“容老板问了你，明天下午行不行？明天下午晚些时候他正好要去宣城送一批绸缎，正好经过镇上，下午早些时候能见见你。”苏奶奶边收拾林素吃完饭后的桌子，边问道。
　　“明天下午啊，应该是可以的，那苏奶奶您到时候把他带过来吗？”林素愣了一下，如果是明天下午，那家里应该来不及收拾了，要不换个地方。
　　“对的对的，我去镇口接他过来。”“那，苏奶奶，我们去哪里谈呀~我家里有些乱，不太方便招待客人...”林素说罢有些羞涩的挠挠头，女孩子的家也不都是干干净净的...
　　“去我那儿吧，我那儿收拾的干净。素丫头，你小姑娘家家的，也要勤收拾屋子啊！”苏奶奶看着林素难为情的样子，也笑了。
　　“那行，苏奶奶，我明天直接去您那里吃中饭了~”“也行，你早点到，帮我摘摘菜，我多做点。”说罢，苏奶奶就拎着饭盒回家了。
　　林素把苏奶奶送出了门，看着苏奶奶离开的背影，心里有些惆怅。自从经历了满洲城的许多变故，自己就不太喜欢和商人打交道，不仅费心眼儿，还容易心累，一着不慎就得跌倒阴沟里。林素关上门，坐回到长桌边，拿起桌上的书，慢慢的翻了起来。翻着翻着，林素就觉得这书中的内容，怎么有些像自己呢？
　　五年前，在满洲城的时候，自己还是个初生牛犊，爱闯爱拼。自己想要和同学们一起创业，和大家一起做喜欢的事情，并组建了一个工作室。那时候下海经商听起来还挺是那么个意思，只要你想，再有点路子，怎么的都能闯出一条路来吧。但是年轻的孩子们，满腔的热血总是容易往错的地方撒，一不小心就钻了牛角尖。热血撒完了，事业还没什么起色。也就小半年，团队的一个伙伴熬不住了，父母催着回去找个正经工作，养家糊口。林素和闺蜜盘算了剩余的资金，想着得去找个投资人。“有一说一，我们的项目肯定是不错的，创新点那么强，实用性还高，缺点就是成本高，周期稍长些，给我们投资给我们时间，我们就一定可以做好做大！”酒桌上许慕芯举着酒杯，豪言壮语，把桌子那头的吕总硬生生给说笑了。“小姑娘们，你们是女孩子，有这样的眼界我很欣赏的，看你们这么努力，我投了！”吕总端起酒杯，和林素、许慕芯碰了杯。正当林素想拿合同的时候，吕总制止了她，“小姑娘们，你们晚上有没有空啊，晚上我朋友还有个KTV的局，一起去吧。”言下之意很明显了，两个小姑娘虽然是初出茅庐，但好歹也是正经的大学生来的，许慕芯一盘小炒肉扣在吕总头上之后，拉着林素就狂奔出饭店，连饭钱都留给吕总去结了。这件事把林素恶心坏了，原来社会的险恶也就是一句话就能看出来的。当天晚上，团队的又一个小伙伴听说谈失败了，也收拾包裹离开工作室，回家找工作了。从那以后，林素和许慕芯就真正把创业的想法给搁置了。是害怕这个社会的阴暗面了吗？哪能呢，这才哪跟哪？顶多就是两个姑娘被省吃俭用的日子给磨平了天真的想法。“虽然小炒肉扣在了吕总的头上，可我觉得我们才像被盘底下的油糊了脑袋，好狼狈。”林素回到出租屋里惆怅地感慨道。
　　不过手上的这本书讲的没有那么天真可爱，因为书里的女人靠着圆滑的手段，走上了巅峰，其中经历了什么书里写的也没有那么明白，但KTV去了，豪车也上了，有些事能意会往往也不必言传了。
　　“素丫头，你在这里看书坐了一下午吗？”苏奶奶看着林素手里的书已经翻了一大半了，又看看屋里什么陈设都没动过，猜到是看了许久的书了。
　　“呀，苏奶奶你都来啦！都晚上了嘛！”林素合上手上的书，惊讶地看着窗外的苏奶奶。林素是天稍稍阴了就开了灯，丝毫没有注意到已经到了吃完饭的时间了。
　　“都6.30了，你看书看痴咯！素丫头，你手上这本书像新的啊，你什么时候买的书呀？”苏奶奶摆好餐盘，拿起林素随手放在书桌上的书。反手看到书尾页的封皮上被贴了个“谢氏书铺”的胶带，“哦~原来是谢氏书铺的呀。谢先生可在那里当值吗？”
　　“在的，这书是我从书铺借的，过几日要还的~”林素吃着菜，开始接受苏奶奶接下来的一轮盘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