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1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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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素，我来洗菜吧，今天中饭我来烧，你坐会。”许慕芯走到林素边上，小心翼翼地把水龙头关了。摸着盆里的温水，许慕芯稍稍放下心来，还算是有理智的，放的不是冷水。“你请几天的假，肯定不是来找我玩的，是有什么事情吧。”林素用厨房纸擦干了手，解开围裙，把许慕芯拉到小院里坐着，周围环绕着浓浓的油漆味，冷风时不时吹过，只着毛衣的许慕芯是真的冷的发抖。
“我听到你打电话了，你明天下午就要走，公司这么忙，你要真的是无缘无故来看我，那你就不是我认识的那个许慕芯了。”林素不是傻瓜，她也曾经在凌晨两点接到许慕芯的电话要自己去酒吧门口接她，事后一问不过就是个小订单，但许慕芯在公司刚露头角，不能给自己余地，一定要乘胜追击，哪怕喝到差点进医院也得完成任务。这样的女人，凭什么对一个一心只知道找男人的朋友这么上心？“素素，我不知道这次来会遇到这样的事儿，否则我一定不能让你一前一后面对这两件事情！”许慕芯抓住林素的手，心中还在犹豫，她真的太担心了。
“你说吧，我也不是小孩子了，当年谢崇生走了，我的反应真是太幼稚了，现在我好歹也经历过一些事情了，你放心说吧。”林素挣开许慕芯的手，站起来想给她拿一件外套。
“素素，你外婆，去世了，就在两天前。”许慕芯手中还残留着林素手中的温暖，在被挣开的一瞬间，许慕芯心跳到了嗓子眼，莫名的恐惧将自己包围，自己太明白林素的外婆和奶奶对她有多重要了。如果说谢崇生的离开让林素感到无助迷茫，那奶奶去世就是让林素彻头彻尾的变了一个人。林素的父亲在两件事上都没有给到她以慰藉，反而让林素十分抗拒，此时陪在林素身边的，除了自己，就剩她的外婆了。
“素素，我带你回满洲城，我们现在就出发好不好…”许慕芯看着林素来回走动的身影，很是慌张。但林素只是拿外套的手顿了一下，也没有太多的反应了。
“我不回。许慕芯，别说满洲城了，天底下已经没有我的亲人了。母亲去世了，奶奶去世了，外婆去世了，外公回到国外坐镇外婆的展馆，爷爷在父亲家养老。”林素递过外套，顺便给自己和许慕芯倒了杯水暖手，并没有容得她插话就接着说。“我当初多执着呀，就觉得一句解释比什么都重要，我翻山越岭都要找到谢崇生。奶奶常说有些事情强求不来，别勉强。可是我的倔强总在莫名其妙的地方体现，我一定要在感情上给自己一个交代。现在，我就快接近真相了，让我再等一等，等谢先生回来就好。”喝完杯中的水，林素接着说。
“其实我已经习惯了，真的。谢谢你能来陪我，但说实话，在这样的事情上，我已经不需要陪伴了。难过是一定的，但我知道怎么缓过来，我已经经历了两次了，我知道这一次迟早会来的，但我没想到这么快。你回去吧，我没事的，等等我会打电话给爸爸问他什么时候葬礼，葬礼那天可能要住你家，到时候你得来接我啊。”
没错啊，死亡和离别，如果习惯了，那根本都不可怕的。
但外婆是自己对亲情最后的念想了啊。
“你去做饭吧，好久没吃你做的饭了，许慕芯我饿了。”林素抽了张纸擦去一不小心流下的眼泪，拿过手机就去院子里。许慕芯知道这是打电话去了。
“外婆什么时候葬礼？”电话刚一接通，林父还没来得及给出安慰，就听到林素冷淡的声音。“素素，是这样的，葬礼一周后在满洲城办，你能回得来吗？”“我知道了，能回去。”“好的好的，爸爸已经给你收拾出了房间，你什么时候回来都能住…”林素听着电话那头略显讨好的语气，突然感到无尽的疲乏。林素心那么软，从来都不喜欢别人小心翼翼用心对待自己，不然就会觉得亏欠了对方。电话那头是自己的父亲，那个从不对自己发脾气的男人，那个迁就着自己任性的男人，那个间接导致母亲死亡的男人，应该也快五十岁了吧。“再说吧，我先看看接下来的安排吧。你…你照顾好自己吧，挂了。”林素还没等到回复，就把手机放在了水池边。
这是个闭环啊。林素明白自己根本不可能从至亲圈子里走出来的。父亲没有错，各玩各的本来就是夫妻双方达成的共识，甚至都不能用出轨来斥责，外婆和奶奶都说过，父母本就是因为利益才在一起，哪怕有了感情也早就被利益给套住，脆弱不堪。自己在潜移默化中接受了这样的相处模式，由于父母的爱给的很均衡，也没有出现心理问题，一切都很正常，除了自己时常会对父母假模假式相敬如宾的待客方式感到恶心以外。自己真正意义上讨厌父亲就在于父亲的情妇导致母亲的死亡，从这时起父母的爱就已经不均衡了，父亲永远无法弥补母亲能够给林素带来的爱，哪怕倾尽全力。
但你说林素讨厌父亲吗？其实根本不是，只是下意识的要躲避，不想接受任何来自这个人的好，因为他的善意中总让林素隐隐约约感觉带有愧疚，而自己对这样的愧疚避之不及。林素根本没想过要原谅谁，只是打心底里抵触单方面的亲情，一旦父亲想要打破抵触，林素就会感到极致的恶心，恨不得能逃到世界最远的角落，从此不再和他有交集。林素知道，这是一种心理疾病，但自己根本不打算治疗。现在父亲也有了新的家庭，那个家庭中有个尚未成年的女儿，那个女孩儿有表哥表姐，外公外婆，也有爷爷，甚至她还有爱她的爸爸妈妈。那个女孩儿可比自己幸运多了。
所以林素更想要躲开了，为什么要去打扰别人的幸福呢？
算来算去，想来想去，“唉，他是别人的父亲啊，就这样吧。”
“素素，吃饭了！”许慕芯匆匆忙忙把中饭烧好，到院子里来找林素。听到喊声，林素拍拍衣服上的灰，神色轻松的回到了屋子里。屋中的暖气慢慢把冻僵的身子捂暖，浑身的血液也顺畅多了，壶里的热茶已经温了，一杯饮尽只感到满心温热。看着面前忙着给自己盛汤的许慕芯，林素由衷的笑了。
自己没有骗人，过年的时候，外婆病情的确加重，父亲把外婆送到国外去治病，外公也一起去了。林素在国外照顾外婆一周，也从医生口中得知外婆实际情况，“晚则两三年，早则两三个月。”林素本应放下一切，只陪伴外婆走完最后的路，可是外婆把自己撵走了。“你多年轻就要经历这些事情，真残酷啊。当时你妈妈走，我其实就落下病根了，这是心病，治不了的。外婆不要你陪着，我只要你外公陪我走完最后一程就够了。你有你的生活，外婆希望你在习以为常的日子里心态平稳的接受一个既定的事实，没什么必要太难过的。”林素过完年仍旧回到小镇，也没有再联系外婆，林素明白，外婆不想给别人带来麻烦，她给了自己预告，也就是不想让自己过多牵挂。
喝完了砂锅里最后一口汤，林素拉住许慕芯收碗的手，“许慕芯，我真的不难过，我早就知道外婆会去世，我只是乍一听到消息承受不住有些难过；我刚刚和父亲打过电话了，字里行间我还是能感受到他的爱和愧疚，我知道他现在有自己的家庭了，我其实挺开心的，在这件事上我也算是和自己和解了；至于上午谢崇生的线索，我既然无限接近事实了，那肯定不会在这时候放弃，等谢凛生回来我会当面问清楚…”许慕芯突然抱住了林素。许慕芯比谁都清楚林素骨子里多骄傲，多脆弱。“许慕芯，我想在下周之前查清楚谢崇生的下落，然后回满洲城参加外婆的葬礼，你今天下午走之前把谢凛生的号码留给我吧。”
别等到明天下午了，事情既然已经都说清楚了，那许慕芯就不应该继续在自己这里浪费时间，她应该回去忙工作忙事业。
“谢谢你，许慕芯，有你这样的朋友，真好。”
今天下午许慕芯没有睡午觉，而是同林素在桃沅小镇转了一圈，然后去小市集给林素置办了许多小物件，买了许多小零食，再去商场给林素买了几件风衣和毛衣。这一下午许慕芯在林素身上花了小五万，最后看到林素叼着根糖葫芦骂自己败家玩意儿，才放心地把林素送回家。看着林素一气呵成地打开暖气换上家居服摆好门口的鞋子，再看着小院子的油漆桶都拾掇干净一切如常，屋中长桌边上的小书架里整齐摆放着林素带来的书，又喝了口热茶，许慕芯才转头向小镇外面的停车场走。林素说自己累了，还要收拾刚买回来的东西，就不送了。
林素的确累了，甚至没有收拾买回来的物件，就倒头睡在了榻榻米上，直到苏奶奶来送饭才醒，不出所料，又发烧了。
作者有话说
第14章 14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