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试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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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前景物倒转翻飞，等到回过神来，帝月才发现自己被来者一把护在了身后。
雷光并没有像预料中那样贯穿他，他身上只有些许轻伤。
“喂，你是谁啊？怎么这么惨啊？”
归辰的声音穿过雷光阵阵，虚无遥远而掷出有声。
那是归辰第一次见到帝月。
帝月在此之前听闻过归辰，帝贠帝禾他爹，也就是现任那个快要隐退的黄泉之主以前拜托过帝月，让他帮忙掌管黄泉之域派去混沌伊甸的暗探。
暗探将李氏全家探查得清清楚楚，关于暗香坊坊主归辰的消息自然也传入了帝月手里，在那些白纸黑字的描述中，归辰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绣花枕头，爱财矜娇说话还难听。
“你不会死了吧？回话呀。”
归辰放声大喊。
空中的风声、雷光和无比血腥的味道融合在一起，一股巨大的风暴拔地而起，黑色泥土被掀起翻飞成黑色的雨。
帝月看不清归辰做了什么，但是下一个瞬间，正在急速下降的他被归辰捞上了马背，与其说是捞，不如说是被狠狠地按在了马背上。
异香霸道地侵入鼻息，将帝月彻底冲得清醒。
“咳咳——呕——”
他胸腔一阵闷疼，喉咙里卡出血星，正要一口喷出来，被归辰活活捂了回去。
“你没事吧？”
“……”
本来没什么大事，现在倒是要被归辰给硬生生按出内伤来了。
见帝月不适，归辰捂住他嘴巴的手微微松开，拇指在帝月唇上掠过，轻轻帮他擦了血迹。
帝月微微一怔，僵硬地眨了眨眼睛，正要开口说话，一口血气又涌了上来，归辰赶紧捂住他扯着他的衣领嫌弃地让他面朝和自己相反的方向吐血。
“我透，你别吐在我身上。怎么吐那么多血啊，你伤到哪里了？”
归辰本是帮李胤送点儿东西去黄泉之域，大门派之间经常互相送点儿特产以示友好，回来路上看见一片惊雷，以为什么人遭了雷劈，来凑个热闹，发现一个可怜少年马上就要沦为一群魔兽的口中餐，一冲动便出手相救。
“我没事、咳咳。”
帝月擦干净脸上的血迹，抬眸看了眼归辰。
他从未凑近见过这个话本里的花瓶美人，皮肤瓷白如月胧纱，眼尾的睫毛像是被瞳眸染了色一般泛着点金，下睫毛很长，确实漂亮。
但为什么偏偏会是这张脸。
帝月呼吸一顿，一手已经掐住归辰的脖子，他们俩的位置瞬间颠倒，归辰被他狠狠按在马背上。
“发什么疯？”
归辰没想到他来这套，反手握住帝月的胳膊，本能地朝帝月面门挥去一拳，可帝月像是感觉不到疼一样，怔怔地盯着他，并不松力。
“你是谁？”
帝月的声音带着狠戾，尾音却是飘忽的。
“混沌伊甸，归辰。”
归辰想这少年会不会是受到了惊吓，像一只炸毛的小狼崽子，见着人就扑。
“我不是问这个！”
“那你他妈问的什么？”
归辰炸毛，不能明白帝月在胡言乱语些什么。
“你不认识我？”
帝月又问，归辰更加迷惑不解，手上使力推开帝月。
“你谁啊，我非得认识你？”
“我是帝月……你，真的不记得我了？”
“你脑子里装的玉米粒吗？说什么胡话，给我撒手。”
归辰真的不认识这少年。
但帝月这个名字他听过，当他知道面前这少年姓帝，黄泉帝家的帝的时候差点一口血吐出来。
他本以为这是什么可怜人家的没见识的土孩子，刚刚才用驭血术救了人，没想到居然是那个黄泉帝家的孩子。
万一这孩子看出了什么端倪，那不就完蛋了？！
血滴已经在他指间悄然凝聚成刃，归辰在犹豫，难不成要把人救了再灭口？
他一边犹豫一边抬眼看着面前的少年，这才看清他的脸。
帝月发黑如墨，面容比勾栏瓦舍里绕梁三日的曲儿中唱的浸月山花还要明丽非凡，但眼底覆盖着一层晦暗，如天光水色上无边无际的阴霾。
看起来不过十四岁的漂亮皮囊，却像是一副被千年陈茶浸烂后又拼接起来的断骨。
归辰这一眼像是长在了帝月身上，该死地发起了呆，他不知自己出于何种莫名其妙的悲悯，手中的血刃不知不觉地散去。
“有病吧，长这么好看……”
归辰这句话很小声，帝月并没有听见，他虽已经松开手，却一直紧紧咬着牙盯着归辰的脸，像一只困兽一般警惕地打量着归辰。
“你到底怎么回事？”归辰伸手在他面前扫了两下，“是不是认错人了？”
帝月盯了他许久，缓缓闭了闭眼睛，再度睁开时虽然面上还覆盖着一层阴郁，但眸色中的慌张和偏执已经消失不见。
“或是我唐突了。”
“知道就好。”
归辰冷哼一声，小兔崽子胆子不小，一上来就掐他脖子。
“你这是什么情况，兄弟打架？”
归辰意指他们帝家兄弟间你死我活的斗争。
“嗯。”
帝月语气冷冷淡淡，一点也没有逃出生天的喜悦，也没有对救命恩人的感激。
“你为什么垮着脸？”
归辰终于注意到了帝月不和善的表情。
帝月本以为归辰会因此胆怯并且识趣地闭嘴，没想到他看到自己的臭脸后反而摆出一个更臭的脸。
归辰不耐烦道：
“怎么，瞪我干什么？难道我是碍着你去死了吗？”
帝月：“……”
归辰见他不说话，继续道：
“小小年纪摆什么臭脸，多丑啊，可惜了一张好皮面，我看你刚刚吐血就是因为一直臭着脸，晦气上头。”
帝月：“……”
“臭小子怎么不说话了？你是不是看我不爽？”
帝月：“多谢公子救命之恩。”
“叫哥哥。”
“……”
“你这臭小子怎么回事，叫声哥哥掉块肉不成？你们家就是这样教养孩子的，嗯？”
帝月懒得再和他废话。
说到这里，他回头看了眼那片被雷光烧焦了的黑土地，刚刚那片黑压压的魔兽已然变成了一堆血肉模糊的死物。
那是归辰做的？
“一下解决那么多雷兽，真厉害。”
帝月没有什么诚意地夸奖了一番归辰。
混沌氏族早已败落，李家长子李乐平虽然修为了得，可定无法像那样瞬间让上百只魔兽蒸发，归辰不过是个没来头的养子，血脉不正，但也不是没可能身赋驭血之术。
归辰看出帝月起了疑心，开始胡诌：
“你既然开口了，那就算在你头上吧，为了救你我可是自爆了我的神器，神器嘛也不怎么值钱，你来我家给我打扫卫生做饭洗衣服什么的，做个十年就行了。”
看了眼帝月渐渐绷不住的脸，归辰开始更加猖狂地信口胡说八道。
“十年便宜你了，但是我家妹妹还有些仆人小厮们平时也喜欢去我那儿蹭饭，这样一想也差不多。以后别的狗东西王八蛋们再欺负你，就是欺负我混沌伊甸归辰的厨子，黄泉不管，我来教训他们。”
帝月：“不必了。”
报了归辰的名号只怕会被打得更惨。
“你们家那什么兄弟间的你死我活我听闻过，我看你待在黄泉也是等死，还不如来我这儿做个厨子混个平安。”
归辰不但没有收敛的意思，反而更加过分，直接给帝月计划好了一个厨子的一生，看着帝月的臭脸气得青白，心里乐开了花。
“我姓帝。”
帝月用三个字断绝了归辰的一派妄想。
他生死都是属于黄泉的，不可能去给归辰做什么劳什子厨子。
“当厨子又不是让你嫁过来，不会改你的姓。”
归辰笑道，目光又扫过帝月，他看着帝月微微出了神，感受到目光的灼热感，帝月轻轻偏头对上了他的目光，于是他眼里的那片阴霾像是能凝成冰刃直接朝归辰刺来。
帝月眼里的寒光着实吓到了归辰，他识趣地不再提厨子的事。
“已经出黑土地了，剩下的路你自己走吧。”
自从知道了这孩子就是帝家的小公子后，归辰便无意与他有太多交集，骑马带他走了一阵后便将他放下。
帝月老老实实地下马，一直沉着一张脸，站在马下盯着归辰。
“你既不说谢谢，也不和我道个别？”
归辰等了一会儿，见帝月只是站着，忍不住开口先问道。
帝月并未回应他，归辰也不在意，早听闻黄泉的人脾气古怪。
“有缘也最好别再会了，祝你平安。”
他朝帝月挥了挥手，吹了声口哨架马飞快离去。
明朗的身影在滚滚黄尘之中渐渐变成芥子大小，帝月一直注视着他，直到他完全消失。
“会再见的。”
帝月冷冷道，松开一直紧握成拳的手，手掌心上早已被指甲戳出深红的印子。
归辰说他们有缘最好也别再会，没想到事与愿违。
从那以后，他隔三差五地要么是走夜路被人从后头锁喉，一转头发现是帝月；
要么是觉得有道令人寒颤不止的视线一整天都黏在自己身上，扭头一看是帝月；
要么是麻将打了一半被人按在地上，抬头一看，还是帝月。
“你他妈的到底想干什么！”
“试试。”
前几次不管归辰如何暴怒暴吼，帝月都会无辜地冷着脸用一些匪夷所思的理由回答归辰，来多了之后，归辰发现他的目标不是伤害自己，他就是在试验归辰在紧急时刻会不会爆发出什么隐藏的能神力
这样最好，只要忍着打死不用驭血术，帝月试探够了自然就走了，还能告诉整个黄泉之域——那个归辰真的是个废物！他不可能有驭血术！
归辰心里的小算盘打得啪啪响，颇为满意。
直到今夜，帝月捉着他把他扔下了悬崖，还磕着他宝贵的后脑勺。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试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