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月生香》一位猛禽

23、兜转

　　“……”
　　归辰扛着苏雅躲来躲去，想往大门那边撤，天杀的苏雅刚巧今天只带了两个护卫。
　　“大门被堵上了！”苏雅惊呼，“中什么圈套？他们是要杀我？”
　　“废话！”归辰差点失手把苏雅扔出去，好在发力又把她捞了回来，吓得苏雅差点吐了。
　　“不可能啊，没人知道我们行踪。”
　　“这不就被他们知道了吗！我操，姑奶奶，你别扯我头发。”
　　卖场中的顾客、老板早就仓皇散去，一百多个蒙面高手连法器都还没拿出就困得归辰寸步难行，况且苏雅就在身边，他根本没机会用驭血术。
　　让他们苏家晓得了他有这秘术，死的肯定比现在还惨。
　　“后面，后面啊——”
　　唤了法器的刺客如蝗虫过境，形态各异的刀枪剑弓向被逼至绝境的二人汹涌刺去，眼看锐利的刀尖已经在眼前，苏雅吓得连眼睛都忘了闭上，仿佛是生命的最后一秒，归辰挡在她面前捂上了她的眼睛。
　　长久的停顿后，苏雅并感觉到疼，一股浓烈的血腥味传来。
　　“归辰？归辰！你没事吧？怎么回事啊？”
　　“没事了，”
　　苏雅挣扎着想要睁眼，归辰加重了手上的力度，死死捂住苏雅的眼睛，“我受伤了，你别看，怕吓着你，有人来救我们了。”
　　“你伤到哪里了？喂！”
　　“别动。”归辰掐了苏雅的胳膊一下，苏雅乖乖地闭嘴，刚刚差点以为自己要死了，这会儿她还在惊吓之中，那股讨人厌的狂劲还没恢复。
　　她被归辰带着一步一步往外走，踢到了好几次倒下的刺客的身体，还能感受到踩入了黏腻的血水，闻着这个腥味，归辰也许伤得很重，她还能听到他微微的喘息声。
　　“是谁救了我们？”
　　“先离开这里。”
　　苏雅默默点了点头，她没有受过伤，不知道受伤有多疼，但是归辰现在一定不好受。她没想到自己一时任性竟然成了这个局面，心里第一次感受到愧疚，并且单方面把归辰看成自己的好兄弟，好姐妹，以后吃香的喝辣的一定少不了归辰。
　　她心里承救命之恩，却不知若她现在睁开眼，能看到的便是先前死去的那两个护卫仿佛被吸干，所有的血都从胸前的伤口喷薄而出，凝成血树，锋利的枝丫刺穿蒙面人的身体，血色的藤蔓将刺客缠绕窒息。根本没有什么人来救他们，归辰也并未受伤。
　　世间求而不得，为之恐惧的驭血秘术，正坦露又凶残地展现在她面前。
　　被归辰搀扶着走了不知道多久，覆在自己眼前的手掌才离开，一瞬间光明涌入，刺眼得很，苏雅抬手挡住太阳光，顺便四下打量归辰。
　　“你哪里受伤了？快给姐姐看看。”
　　归辰似是犹豫了片刻，终于缓缓抬起另一只手。
　　“？”
　　“这里。”
　　他的中指上有一条马上就能愈合的小伤口。
　　“……”
　　为了糊弄过苏雅，他咬牙划破了中指，十指连心，他超怕疼的。
　　“那救我们的人呢，总得好好感谢人家吧？”
　　“大侠说做好事不留名，抢了我的钱袋后走了。”
　　归辰笑笑，刚刚被他扔在路边的钱袋也许正被不知什么人捡了以为是天降正义吧。
　　“……可以啊你。”
　　苏雅该蠢的时候就得蠢，死里逃生，能活着出来就行，其他便也不多做计较，现在她只想回家赶快和苏清允告状，把那些要杀她的小王八们查出来吊起来踹。
　　“我们幸存下来了，那展家小姐可没那么好的命，好歹也是个名正言顺的家族，你也不怕他们找你讨说法？”
　　苏雅闻言撇了撇嘴，道“穷酸得要死，能掀起什么大浪？自己作死，难道指望姑奶奶给她们擦屁股？”
　　自从那天拍卖场一事后，苏雅就一口一个兄弟地喊着归辰，还拉着他去结拜了，归辰只当是陪着苏雅玩儿，陪她玩的同时还在苏府悄悄寻找驭血术的蛛丝马迹或者萤火的线索。
　　自从归辰来了之后，苏雅这边的园子里可一直闹腾着，仿佛大婚的喜悦和热闹还没有褪去，而琼华梦的另一边，苏清允的居住处，则早就恢复了往日的清净。
　　琼华梦四处莺莺燕燕，人多钱多，唯有苏清允的卧房和书房最为清净，除了心腹近卫，一般人都不被允许靠近。
　　今日，苏清允那毫无生气的院子迎来了一位贵客。
　　那人少见得由苏清允亲自迎接，穿着白色的道衫，外头罩着藏青色的长袍，连带着兜帽，遮住了整个人一大半的面庞，着实是用衣服把自己严严实实包裹了起来，可身上却带着各式各样的花哨的法器、神器，什么装魂魄用的琉璃盏，凭空生灯火的玻璃球，挂在身上倒像是只是为了装饰。
　　一身邪气，却藏不住一泄而出的一股仿佛不属于人世间的雅致。
　　苏清允带着他进了书房，房内已经倒好了两盏茶。那茶不像一般讲究的高雅人士那般烹雪煮成，苏清允嫌脏，而是用来自极北之地的千年冻冰融化而出。
　　神秘人一进书房，丝毫不客气地坐下就抬起茶盏，轻轻抿了一口后又放下，嘴角露出一抹不易察觉的笑容。
　　“苏少主的茶果然是好茶。”
　　苏清允听赞美听得多了去了，轻笑一声，不以为然。可那神秘人却又接着说下去。
　　“只是采自极北的冰太霸道，融冰成水，太强硬，反而颠倒了茶的味道。”
　　“那先生觉得什么样的茶才配得上你呢。”
　　苏清允面上含笑，语气微微有不悦，向来跋涉嚣张的苏家人，从未见过别人说自家东西不好。
　　被唤做一声先生的人微微笑了笑，凑近苏清允小声道“黄泉的冰川，才是最好的冰。”
　　苏清允往后趔了趔，不愿意和他靠太近，一脸嫌弃的模样“我的野心没有大到去叨扰黄泉。”
　　这次换神秘先生轻蔑地笑了起来，他的语气里带着丝魅惑，带着些亲和“不是你没有野心，是你没那个能力。”
　　苏清允这次没有反驳他，黄泉之域负责维护四方平衡，且一直隐藏实力。多少年前李家一统天下的时候，苏家司商，百里家司医，这帝家司奖惩，若无积累百年的实力，何德何能居于此位。
　　“我没有这个能力，你难道有吗？”苏清允挑眉看着他，早知道这人疯癫邪门，却没想到有这般疯魔。
　　神秘人也不再和他绕弯子“你没有，在下更是没有。但是那孩子有。”
　　“那孩子？”
　　“呵呵，看来苏少主还不知道，苏雅小姐挑人的眼光着实厉害。”
　　“你说归辰？不过是李家的一个养子，无名无姓，无器可修，算什么东西。”
　　不过一个绣花枕头，苏清允越来越不耐烦，心道面前这邪门的人若只会卖弄玄虚，不如杀了算了。
　　“苏少主还是太心急了，听在下把话说完再露杀意也不迟。”
　　苏清允冷哼一声，示意他继续，瞳眸中的冷意却早已寒冷刺骨过了万年不融的冰川。
　　“终究是混沌伊甸生出来的种，那孩子有驭血之术也不无可能吧。”
　　“一派胡言。”茶杯被苏清允捏出了裂痕，“正统李氏血脉早就铲除干净，这野种怎么可能有那秘术。”
　　“少主自己也知道，如今当家的李氏并非有驭血术的李氏，归辰既然非他们亲生，又如何不可能呢。”
　　“我早说过他们已经被清理干净了。”
　　“云骨塔不是倒下了么？”
　　神秘人莞尔一笑，如同索命的梦魇，钩魂的钟馗，一句一句在苏清允心下砸开涟漪。
　　“苏少主若是还不相信，前些天苏雅小姐他们遇刺一事我倒是有些收获。”
　　神秘人挥袖从身上取下了一尊玉制小葫芦，抬手一挥便有一黑衣蒙面人裹着血灰出现在二人面前。
　　“在下那天刚巧经过，归辰毕竟是个小孩子，不够老练留了活口，正巧被在下捡回来了。”
　　那蒙面刺客先是被驭血术捅了个穿，又被这邪门先生关入了宝葫芦，早就吓得不行了，苏清允气势逼人，几乎是架着刀在他脖子上听他讲了那日归辰驭血生树，以一敌百的经过。
　　“如何？苏少主。”
　　蒙面刺客说完便被神秘人收回了葫芦，他看着苏清允脸色一会儿青一会儿红，说不出是兴奋还是愤怒，似笑非笑。
　　“我还在查他们遇刺一事，看来幕后凶手倒是自己送上门来了。”苏清允不回答他的问题，反倒追究起了遇刺的事。
　　神秘人不慌不忙地将葫芦收起来，笑道“在下只是为了帮少主确认驭血术的存在，并不会伤害苏小姐他们。”
　　“那又如何，”苏清允冷哼一声，“他归辰人是我苏家的，心却不在我这里。我若逼他为我所用，只怕他会和我拼个你死我活，到时候驭血术真正地消失，我也消损，你说我亏不亏？”
　　真没想到，李胤居然捡了个正统血脉。苏清允嗤笑，再好的宝剑跟错了主，便只有沉沦生锈的命。
　　“他既然有驭血术，又不能为你所用，便是祸患，早晚要除掉的。”
　　神秘人坐了回去，继续端起那杯茶香四溢的美茗，优哉游哉地卖关子。
　　“你在和我讲废话吗，”苏清允再次忍住把他杀之后快的冲动，悠悠道“你既然敢上我的门，又知晓这么多，想必是有办法的。”
　　那神秘先生咯咯笑了两声，叹这琼华梦的少主就是不一样，请人帮忙还是如此理直气壮，然后又在苏清允发作前开口“办法么，简单。你控制不了他，但你可以控制下一个。一张白纸好作画。”
　　驭血之术一代只传一人。先生这话的意思就是让苏清允早早地把归辰的娃给弄过来，可不正巧，这归辰刚刚和苏雅结婚么。
　　“你以为我当真不敢杀你？”
　　苏清允真的想揍他，兜半天圈子就这破主意？等到那时候黄花菜都长成蒲公英被人拔起来吹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