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月生香》一位猛禽

14、情蛊

　　等归辰心满意足地出来时，他发现帝月因为等他等太久，脸又变得很臭，煞气环绕的那种臭。
　　“你怎么又臭着脸？”
　　还不等帝月先数落他慢，归辰臭不要脸地先埋怨起他来。
　　“洗澡是一件神圣的事情，洗完澡你应该对生活抱有感激和热情，你这个又臭又凶的脸十分不合适。”
　　“你……”
　　“来，笑一个，笑一笑十年少。”
　　归辰凑到帝月面前两手捏住他两边面颊，给帝月扯了一个上扬的嘴角出来。
　　帝月本想发作，但令人心静的异香和归辰洒满星辰光辉的瞳眸让他心里那股冷肃杀意再次消退。
　　“和哥哥一起怎么能不开心呢？嗯？”
　　归辰得寸进尺。
　　帝月心想这人不知好歹、死不要脸，简直该杀。
　　“笑啊，笑一个呗。”
　　归辰继续揉搓帝月的脸庞，“就当满足我一个小小小的愿望不行吗？”
　　帝月突然握住归辰的手腕将他的手从自己脸上拿开。归辰心里咯噔一声，心想该不会玩过火了，惹怒帝月了吧？
　　然而帝月只是轻声叹了口气：
　　“服了你了。”
　　他说罢抬头，扯了一个略显勉强的笑意给归辰。
　　只此一眼，少年眉眼，如离尘日月，闪耀可及。

　　帝禾为了感谢归辰，令人准备了一席好菜候着，她看得出帝月不愿她过多干涉，便也没再出面，只安排了些人好生伺候着。
　　锅子鸡、大麻鱼、碳烤牛肉，配上老鸭汤，牛乳菱粉糕，咸甜得当，甚合归辰口味。他二人也是真的饿了，没多久就空了一桌的盘，盘子干净得连洗碗的老妈子见了都会欢喜。
　　“我想明白了，我一定要挖走你们帝府随便哪个厨子到我那儿去。”
　　归辰吸溜着最后上桌的荷香莲子羹，满脸写着饱足开心。
　　“怎么不打我的主意了。”
　　帝月把自己的那碗推到归辰面前，带甜味的东西他一律不碰，以往是直接扔了，现在可以给归辰处理。
　　“你不是不愿意吗，再说你多难伺候啊。”
　　归辰吃掉帝月的那碗莲子羹后，满意地拿起巾帕擦了擦嘴上的油渍，优雅自若，和刚刚那个狼吞虎咽的东西宛若两人。
　　也不知是谁难伺候。
　　帝月见归辰擦好了嘴巴理好了头发，朝他伸出手，勾了勾手指。
　　“你想干嘛？”
　　归辰熟悉那个手势，那是收钱的手势，见鬼的，这光洁美艳的小男孩做这个该死的动作真是太诡异了。
　　“你难道要吃霸王饭？”
　　“这饭不是我拿命换的？？”
　　帝月又勾了勾手指，并且拿眼神指向了归辰腰间的那颗玉珠。
　　“你拿命换的是我欠你的一份人情，不是这顿饭。”
　　“没良心的狗东西。”
　　归辰寻思帝月的一份人情可比这顿饭贵重，扯了腰上的那颗珠子扔给帝月。
　　“这下总算两清了吧，我该回去了。”
　　归辰休整好了，又开始头疼回去该怎么和李掌门解释。李掌门最怕他的驭血术暴露出去，要是让她知道自己用驭血之术救了黄泉帝家的帝月，恐怕可怜的李掌门从此会担惊受怕，夜夜噩梦。
　　“我让帝禾和你家里知会了，就说你来做客，马上回家，也让人备了匹快马给你。”
　　面对帝月如此贴心细致的安排，归辰除了“谢”字什么也吐不出来。
　　等归辰离开后，帝禾才又出现，她未见过帝月对其他人上心，好奇地问道：“你什么时候和李家的小公子交好了？”
　　“认识没多久。”
　　“我看你挺关照他的，这小公子有什么特别之处？”
　　“不过是恃宠放旷、不知好歹罢了。”
　　帝月咬着牙恨恨道，眼里却不见杀意。

　　归辰没有顺利骑着帝月给他准备的马回到家。
　　他在半路失踪了。
　　帝月带着帝禾非要他送给归辰以表达救命之恩的一堆奇珍异宝，冷冷地站在混沌王宫门前。
　　“我二哥没回过家啊，大概在暗香坊忙吧。”
　　李乐清一边把骂骂咧咧吵着要收拾归辰的李乐平往门里塞，一边不好意思地朝帝月尴尬一笑，“请问你是？”
　　“他的贵客。”
　　“喔——”
　　李乐清看帝月长得俊俏，又联想到暗香坊的绮丽种种，发出一个“懂了”的长音。
　　“那要不你进来坐坐，我……哎？人呢？”
　　门前只剩下几大箱礼品，帝月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
　　“辰坊主没有回来啊…自从上次云骨塔那边雷暴异动，坊主就没回来过。”
　　暗香坊白日生意不如夜晚，笙歌尚未起调，帝月站在欧阳叔面前，有一丝茫然。
　　没有回家也没有到暗香坊？
　　“您找坊主有何事？”
　　“没事。”
　　帝月抬眸顺着暗香坊中央水池莲榭中耸立而起的红木楼梯向上看去，望向归辰常呆的顶层房间。
　　他想到归辰常常坐在那里，松垮懒散地披着衣服，几百年难得一遇的好皮囊趴在一桌玉牌前，肚子里酝酿着一堆难听古怪的粗俗话语……
　　“公子，公子？您……您笑什么呐？”
　　欧阳管事小心翼翼地叫了帝月几声，才把帝月唤醒神，他的表情瞬间冷凝，瞳眸深处的阴沉寒意重新泛出波澜。
　　“您有什么事大可以和我说，等坊主回来了我帮您通报一声。”
　　“不用。”
　　帝月在欧阳管事疑惑的询问声中离开暗香坊，站在混沌伊甸的大街上，他正考虑着要不要找到归辰。
　　冥冥之中，几不可闻的异香如松香伴着烛灰、清远掺着甜软隐匿而来，绊住了帝月的脚步。

　　“啊、啊啾——”
　　归辰一个喷嚏把自己打清醒了，感到后脑勺一阵生疼。他眨巴眨巴眼睛，发现头顶的装横并不熟悉。
　　回来路上他莫名其妙被一伙蒙面人围上，一句话都还没来得及说完就被一棒子直接闷晕。
　　归辰身上使力想要坐起来，只觉得腰身一软，根本使不出力气，不知道出了什么毛病，浑身又软又辣，像马上要被下入铜锅里的涮肉。
　　该死，什么乌龟王八壳，在混沌伊甸绑人绑到他头上来了！
　　奋力挣扎扭动身体的归辰突然觉得领子一紧，他被人像拎小猫一样拎起来面朝窗户，窗前一把木藤椅上坐了个男人，背着光带着探究的眼光正看向自己。
　　逆着光看不太清，是个高大的男子，皮肤好像挺黑的，面皮或许长得还行。
　　评论完之后归辰眨眨眼，一动不动地被人拎着，这一屋子人他都不认识，应该不是以前得罪过的人。
　　“这就是混沌第一美人？”
　　那男子眯起眼睛打量归辰，继续道，“平得像菠萝梗一样。”
　　“你这个黑皮二百五！我睁眼闭眼都好看！”
　　归辰破口大骂，你才菠萝梗，你全家都菠萝梗，老子是纯爷们。
　　“你这瞎眼疯狗，什么破及巴审美……等一下！你、你——百里树白？！”
　　“归辰！？！”
　　百里树白是位于琼华仙境下的一个有些实力的门派的少主，小时候李胤曾经带着他们几个孩子去百里家做过客，归辰对百里树白唯一的印象就是黑乎乎的一坨。
　　这么多年未见，百里树白第一眼并未认出来归辰。
　　开玩笑，当时归辰到他们家做客，藏在李胤身后不住地朝自己翻白眼，谁知道那个小无赖长大后居然是这般人模狗样。
　　“先让他闭嘴！”
　　百里树白见归辰要开口骂人，赶忙挥了挥手，拎着归辰的人随手扯了个布条团起来把他嘴给堵上了。
　　“你们怎么办事的？我让你们找美人，你们就给我找一男的？哦，我看起来好龙阳吗？好在他是一男的，若是一姑娘被你们这么弄晕了还点穴，指不定哭瞎呢。绑个男的就算了，你们给人家李家公子绑来了，出了事你们担得住吗？遇上你们这群吃白饭的，我点儿真背！”
　　百里树白噼里啪啦说了一通，归辰听着心想好像和自己无关，这伙人看起来也都呆呆的，况且百里树白不会没事儿找麻烦，干脆也没再动静。
　　就是觉得今天太阳很大，烤得人身上热乎乎的，心里焦得很。
　　屋里正热闹着，突然啪的一声，门被人从外面踹开。
　　一股寒风直接涌了进来，除了归辰觉得凉爽了一瞬，其他人都不自觉地抖了一抖，几双眼睛一起朝门口看去。
　　只见一十三四岁的少年不慌不慢地放下腿，一抬眼，满面阴郁，不怀好意。
　　帝月！
　　归辰此刻像一颗富有弹性的果冻糕，嘴里嗷呜嗷呜地不知道喊着些什么。
　　帝月见他被人拎在手里哀嚎，身旁气压又骤降了几分，屋里其他人被他吓到，都不敢轻举妄动。
　　紧张的对峙被百里树白给打破，他尴尬地笑了笑，朝帝月投去友好的语气：
　　“你来了？那我们走了，年轻人，别心急。”
　　说罢他便带着一伙人风风火火地走了，他们本来的目标是混沌第一美少女，绑了个归辰不说，还招来了一个满身阴气威慑的诡异少年。
　　此番并不想在他们混沌伊甸的地盘上闹事，能撤就撤。
　　“不过这混沌伊甸托着一个落败的李家，依旧是卧虎藏龙啊。”
　　百里树白笑笑，身形鬼魅地穿梭于人群中，跟着他的那些人面面相觑，绑错了人也不敢说话。
　　“那男的长得不丑啊，我以为咱们公子看得上呢，药都下好了……”刚刚拎住归辰的人喃喃自语，“估计还是性别不对口把，可能公子受不了带把儿的。”
　　“屁，人家是混沌伊甸的二公子，我们公子哪儿敢盘啊，这下算是闯祸了，哎。”
　　另一人接了话茬，几个人都陷入了沉默。
　　帝月没去追那群人，解了归辰身上的穴，不小心蹭到了他脖颈，归辰像是被人踩了尾巴的猫一样跳起来往后一缩。
　　“你…”帝月刚刚碰到他，觉得烫得慌“发烧了？”
　　“我看不是吧。”
　　归辰之前没反应过来，现在就剩他和帝月两个人了，身上依旧燥热，刚刚只不过脖子被帝月带着凉意的手给碰了一下，一阵酥痒便烧了起来，他竟然……想要更多。
　　那伙王八蛋竟然给他下药！
　　两个人离得很近，归辰身上的异香变得香软浓郁，将二人一个微凉一个炽热的吐息紧紧包裹。
　　日上三竿，事情不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