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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似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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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是谁?”
帝月稍稍往后退了退,“给你下药的人。”
“百里氏的大公子,百里树白。我和他没关系啊,是他个蠢货二百五想找个姑娘,结果绑成了我!”
归辰没好气地骂道。
“百里树白……”帝月小声重复了一遍百里树白的名字,冷哼一声,“百里树黑还差不多。”
“臭小子,你干嘛!”
归辰身上难受,嘴还是又硬又臭,见帝月横着拦腰把自己抱起来,慌乱地挣扎了两下。
“媚|药,得解。”
“我知道得解!但是你抱我去哪?你这个臭小子放我下来!”
归辰浑身燥得难受到了极点,周身软得像是一潭春水,被帝月这样抱着,头靠着人家的前胸还能听到他沉稳得不像个孩子的心跳声,简直太丢人了。
“别乱动!”
帝月难得说话的语气里带了点波动,突然强硬的三个字让归辰没反应过来,随后他马上又缓缓说道“我这身板抱着你很吃力。”
“你居然敢在人家屋顶上走!”
归辰向下看了一眼捂着脸惊呼。
“你没走过?”
“你居然抱着一美男子走人家屋顶!”
“那我松手了?”
“你这臭小子怎么走这么慢啊——啊?”
几句话的功夫,帝月就带着归辰逃离了人来人往的街市,到了城外的山林中。
帝月行得很快,身边带风,吹在归辰身上,好歹缓解了一些皮面上的燥热。
归辰顺手扯了扯帝月的襟领,警惕道:“喂,要解媚|药你带我来深山老林做什么?”
“你不是最怕丢脸吗,难道就带你去街上随便找个医师?”
本来治愈领域的器或者医师就少,被帝月这么一堵,归辰暂且闭上了嘴,帝月说的对,混沌伊甸谁不认识他这张脸,若是找别人解药,恐怕第二天所有关于归辰的话本都得连夜改得香艳不堪。
“哎,哎,你干嘛?我操,你不会想……操!”
归辰眼看着帝月把自己抱到了溪流边,继而眼看着帝月笑得如同晶玉透珠雕刻出的星河灿烂,然后又看着他盈盈松手,扑通一声把自己给丢进水里。
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我日,臭小子你等死吧。”
归辰坐在水里,虽然不想承认,但冰凉入骨的溪流此刻如同干涸荒漠中的润雪。
任归辰在里头泡着,帝月耐心地蹲在岸边撑着脸,久久地凝视着水里的涟漪,还有倒映在水面上被波纹弄坏的归辰的倒影。
“哎,帝月。”
归辰突然开口,好奇地问道“你想过和帝禾争黄泉之主的位置吗?”
帝月果断地摇头:“黄泉的力量虽然强大,但这位子坐着并不轻松。力量太强,常常会反噬人身。况且我对权位一点儿兴趣也没有。”
“你看,你就是觊觎我暗香坊厨子的位置。”
归辰心里暗自为混沌伊甸放下块石头,帝禾为人刚正、直爽,不像帝月那般难以捉摸,这样的人当掌门总比帝月让人放心些。
“你还好吧?”
帝月发现归辰不像他嘴里的轻松浑话那么好过,明明泡在刺骨的山泉中,额上依旧沁出汗珠,从耳廓泛起的点点醉红晕开在脸上。
归辰勉强扬了扬被自己咬得泛血色的唇,往更深的溪流处挪了两屁股。
“不太好,这药哪里是泡一泡就能解的?”
“我还是去给你虏一个医师来。”
帝月说着就起身,这么些年他什么毒都见过,唯独没见过媚|药。
归辰中了媚后连身上的异香都变得浓郁勾人,凑近了看睫羽一张一合,眼眸里的水光倒映着天色,如同一方通透软润的美玉碎成五彩的碎片,天地的光辉较之也暗淡。
“哎你个死小子给我站住。”
归辰一把扯住帝月的衣角,这事传出去可不得丢死人了,退一万步讲,这事儿千万别传到李乐平耳朵里。
归辰没料到帝月小小的身板力气不小,帝月也没想到归辰会从水里突然跳起来抓自己,两个人一个顿,一个扯,天旋地转,滚做一团。
被溪水浸得湿透了的归辰一个狗吃屎摔了下去,眼看就要砸在帝月胸口上了,他双手一撑,硬是在马上要撞到帝月下巴的时候稳住了。
衣上、头发上湿漉漉的水珠顺着滴下,砸在帝月的脸上,归辰看着水珠顺着帝月的额头淌下,穿过浓密的睫毛,勾勒出眼睛的漂亮形状,然后滑向微抿的薄唇……
帝月被他压在地上也是一动不动,一串串水滴从归辰身上滴下来,顺着脖子淌入他的衣领,又凉又痒,他实在忍不住了才推了推归辰。
“要不你回水里去?”
闻声归辰终于起身,自己老老实实爬回溪流里泡着,抱着膝盖背对着帝月坐那里,乍一眼看上去还有点委屈巴巴的。
“你先泡着,怕丢人的话我把人眼睛捂住带来就是。”
“你站住。”归辰勾了勾手,“不用那么麻烦,顺着这山路往上,山的南面有个人家,那里面住着我师父,你带我去找他就行。”
帝月正思考男他女她时,归辰又补充道“他是个村医,有这种垃圾药的解药。”
等帝月拖着归辰找到南面的人家时,正巧见一穿着淀紫色衣衫的男子在外头晒药,他身上绣着活灵活现的一簇水仙花,帽檐太低遮住了五官,整个人深深地陷在兜帽里。
“子离先生。”
归辰像见到救星了一般喊他。
子离是李胤请到家里的先生。有多强归辰不清楚,但是他知道子离一位很有想法的人,平日喜欢捣鼓些奇怪东西,并且对驭血术有些许了解。
总之是非常受人尊敬的一位年轻男子,带着一股清雅的道士气质和一种仿佛不可踏入的禁域般的神秘。
归辰从小到大一直很喜欢这位先生,不仅仅是崇拜尊敬他,同时也觉得他给人一种熟悉亲切的感觉。
“啊呦!这不是似珠吗?”
“闭嘴!你闭嘴!说了多少遍我不叫似珠!”
本已经虚脱无力的归辰不知哪儿来吃奶的力气冲上去捂住子离的嘴,他慌张地看了一眼帝月,又冲子离说道“是归辰!”
子离眨眨眼,意思是他明白了,归辰才松开手,软回帝月身上。
“怎么回事啊?李似珠。”
“我操!你是猪,你才是猪!”
归辰气得要一口气过去了,他再也没力气跳起来捂子离的嘴,干脆捂住自己的脸,视死如归。
“李似珠……?”
帝月不解地看向归辰。
“哈哈,这是李掌门给他起的名字,李乐平字似玉,他字似珠,还有小妹字似玑,多好的名字啊。”
子离开怀大笑,给帝月解释。
当时李掌门为了表示待归辰如己出,赐了他“李”姓,还有和李乐平同字辈的字,可归辰长大后死活不愿意叫这个名字,也不许别人叫,李掌门宠着他,除了子离,就无人再提起过“李似珠”,久而久之,现在几乎无人知晓了。
“好个屁好!你是鱼你是猪你是鸡,我们家是畜生林啊?”
归辰骂完转头看帝月,帝月虽然和平日一样微微皱眉表情凌厉,但他知道帝月一定在憋笑。
“你憋个屁,想笑就笑,笑完给我忘干净。”
“好,哈哈。”
帝月的每一个“哈”都带着揶揄。归辰若不是实在没力气了,真想就地厚葬帝月。
“所以你们到我这里来有何贵干?怎么这么狼狈?”
子离说回正事,从袖里拿出润喉的薄荷丸分给他们俩。
帝月三言两语简单说了事情的经过,看了看软在自己身上的归辰,又转眼看着子离,面上写着不准拒绝,不然就杀。
子离欣然接受了二人,仿佛并不怕麻烦似的,然而他就要接过归辰的时候,帝月轻轻避开了他的手。
“……?”子离干巴巴地伸了半天手,也没见归辰被帝月交上来,很是尴尬。归辰也意识到了,歪着头看着帝月。
子离笑着再次去接归辰,轻声道“公子再不松手,归辰怕是要化咯。”
帝月松了手,看着子离将归辰带去屋内,子离先生确实心细,还不忘给帝月沏了杯乌梅茶,让自己他在外头坐坐。
子离的确是一个能让周围人喜欢、并且感到舒心的人,只是见他第一眼那种扑面而来的似曾相识感实在是让帝月在意。
帝月在屋外看似喝着乌梅茶赏着花,实际上心思全在屋内。
“你这位小朋友生得可正俊俏。”
子离把归辰放下,一边找药一边调侃道。
归辰自豪地笑了起来,像自己儿子被夸了一般开心。
“黄泉来的孩子吧,身上带着股冥河水的气息。你啊,看不出他是黄泉派来监视你们的吗?”子离轻笑。
“他看不出来问题的。”
归辰摇摇头,想起那天在帝家帝月对帝禾的态度。就算看出来,他也不会告诉帝禾的。
子离是除了李胤和李乐平唯一知晓自己驭血之术的人,这些年教了归辰不少修炼方法。以前归辰不完全信任他,子离只是轻笑,说了些自己背后没有势力门派,只是想开开眼界看看这传说中的驭血之术,没吃过猪肉还不能看看猪跑吗之类的话,这么些年子离确实未害过归辰,并且一直为着他好。
“你自有决断就好。”
子离温和地笑笑。
“我觉得我最近又长进了不少。”
子离先生上知天文下知地理,甚至比归辰更了解曾经掀起腥风血雨、如今被封禁的驭血术,以往归辰有什么问题也都直接问他。
“当然,驭血术本就是越用越强的术法,见的血越多,血刃越利。”
子离一副理所应当的样子,突然一拍手,笑意斐然地看着归辰“你倒是提醒我了,想精进驭血术的话以后有机会该去琼华梦看看。”
如今风头正盛的琼华梦啊。
看到归辰闪闪发光的一双眼,子离温和地笑了两声,继续道“毕竟当时李家覆灭时他们琼华梦是一大推手,关于驭血术的经典肯定收藏了不少。”
“那种东西就算在现在的李府我也不一定能碰到,更何况在琼华梦?你也学会痴人说梦了。”
“就是说说而已了。不过你天赋异禀,已经够厉害了,这法术修炼的能用来保命就行。”像是哄小孩一样哄着归辰,子离终于从药柜子底下翻出来个药瓶子。
找到解药后他就按着归辰灌了下去,不一会儿归辰就能活蹦乱跳地推开门去抢帝月的乌梅茶喝了。
解了药后归辰带着帝月帮子离晒了会儿药,到了傍晚才离开。
告别二人后,子离回到房中,按了药柜中的机关,从墙壁上滑出一道石门的形状,无声地打开,内里透露出幽幽的蓝色的微光。
只见门内别有洞天,幽深的阶梯通向一方圆形的石殿,石殿周围共有十二支巨大的琉璃柱,柱子间的墙壁上雕刻着古老的语言、梵文和奇异的画像,每个柱子上悬挂有一尊千年不灭的业火灯炉,悠悠的火焰在黑暗中跳动。石殿中央是一潭圆形的水潭,潭中生长着仿佛不会凋零的睡莲,正中央悬浮着一颗巨大的夜明珠。
子离站的远远地,轻轻抬手指向那颗夜明珠,巨大的光柱融汇,连接他指尖的光辉和那颗透明珠子。
“还差得远。”
光芒散尽时,子离自言自语了一番后回到房间,悄然关上了暗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