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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第十二章 白莲花 ...

  •   你活着,他死了,这是最完美的收场。

      【049】

      莲芝城“夭色雪瑶”旋转大酒店。

      圆形的双层复式餐厅全部铺设了日式风格的榻榻米,环绕一周的素色格子门划分出一个个小雅间,和中央大堂不同,雅间里富丽堂皇、纸醉金迷,就连摆放在门边台座上的印花纸灯都是高档的奢侈品,会坐在里面的,自然是上层社会的一流名士。
      雅间的客人都是换了较为正式的和服用餐的,由酒店的专人伺候,这一点十分受到富家太太的欢迎。
      取名“牡雅”的雅间一直以来都被一个人预订着,它从来没有其他客人,而是专为这一个客人预留,其他的名流都对这个规矩心照不宣,远远地避开着,以免自己惹上祸端。
      包下“牡雅”的,就是莲芝城的执政总督,连相柳。

      这些年,连相柳已经习惯了独自一人在“牡雅”中享用夜宵,换上了色调灰暗的和服,将长发随意披散着,用米色的锦绳松松落落地束起,屈膝而跪,捧一杯米酒,整个人都显得格外严肃拘谨,即使面容上带着温和的表情,却依然深沉得让人难以靠近。
      他和司徒空不同的地方是,司徒空的一个微笑能让女人如痴如醉,他的一个微笑却让女人美梦幻灭。
      二十八年来,连相柳身边没有过一个女人,女人都看到他害怕,都对他难以产生情欲,他的公众形象也一直是节制自律、循规蹈矩,绯闻和他完全绝缘,和司徒空相比,他的私生活就像一张白纸。
      尽管,那些人并不知道,他每次独自坐在雅间里,是在等一个人。
      那个人从来没有来赴过他的约,而对于这样一个屡屡拒绝他的人,他却愿意一直等下去。

      今天,也已差不多到了该走的时间,再过一会,新年将至,连相柳忍不住偏头看向窗外海湾的夜景,本想与那个人共度新年第一刻的愿望落空,心里多少有些遗憾。
      这景致,什么时候才能与“他”分享。
      演唱会结束了一定会有庆功宴,如果那个人不参加,那就是像忽然人间蒸发一样,失踪不见。其实以连相柳手下的办事能力,查出一个舞台剧演员的居所是件轻而易举的事,但是连相柳不愿那么做,通过手段来掌握那个人的行踪是他所不愿触及的,他不想打扰那个人的生活,只想远远看着他。
      直到有一天,那个人会注意到自己。

      放下小小的白瓷酒杯,他按了服务铃,酒店专员捧着他的西装进来,两个人服侍他换衣,一个人为他打理头发。
      连相柳伸手拦了拦:“不用,就让它这样披着吧。”
      他的长发及腰,发绳已经松落到背脊,随意中透着几分阴冷的气息,干净白皙的脸庞有点像古代剑客,与生具有着剑一样冰冷肃杀的气质。所以,别人都畏惧他,他笑一笑,别人就神经紧绷,他皱一皱眉头,别人就哆嗦得要跪下了。
      他之所以没有司徒空那么有人望,就是因为他太可怕。

      他刚换好衣服,林安准时出现,看见主子长发垂肩的模样,有一点儿诧异。连相柳只有在家宅时才会让仪容那么不严肃不规矩,此刻黑色西装整整齐齐,长发却不羁地散落飘逸,到有几分□□老大的派头。
      往常,林安这时候的第一句话,都会是:“连先生,小妖不会来了。”,对此已经习以为常的连相柳却看见首席护卫长一脸的严峻神容,气息不稳,像是一路匆匆忙忙跑来的,这在林安身上非常少见。
      “怎么了?”连相柳的眉头微微收紧了一些,银月色的瞳仁在别人眼中,就如刀刃的寒芒一样刺眼。
      “连先生,”仓促之中,林安依然不忘恭敬的口吻,眉色之间还有几分谦卑,“演唱会发生了意外,我们在会场找到一个身中数枪的男子,现在正在抢救中,怀疑……他可能是小妖。”
      连相柳的眼中闪过一丝淡淡的惊愕,肃容满面地对着护卫长:“你没有保护好他吗?”虽然语气平淡,波澜不惊,但是林安能感觉到主子眉宇间压抑的怒意。
      “是属下失职!”林安垂下眼,面容紧绷,等着主子责罚。
      但是,连相柳从酒店侍员那里取了大衣,利落地迈开步子,根本没有多瞧他一眼:“走!”
      林安犹如忠诚的杜宾犬,静静地跟在主子身后。

      【050】

      女神竞技场发生爆炸时,林安发现手下人全部失去了联络,因为被时灵小姐缠住的关系,他没有及时跟住小妖,小妖就这样失去了踪迹。
      但是,主子交代的使命他不敢马虎,好不容易摆脱了时灵小姐后,他又回到竞技场内,此时人流已经涌向了码头,偌大的竞技场显得空旷冷清,只有头顶上盘旋的直升机和远方鸣响的警笛在宣布着今夜的恐慌。
      枪声把他吸引到了牡羊座通道边上的一块空地,不过他赶到时,一切已经结束了。
      倒塌的花坛在月光下凄凉地躺着,残骸飞溅得很远,地上留下了许多弹痕,一切都表明,这里刚刚发生过一场血淋淋的战斗。当他看见倒在地上的少年时,就毋庸置疑了。
      他本来只是想去确认一下这个人是死是活,顺便从他身上发现一些可寻的线索,了解刚刚发生的纷争内幕。林安的情商很低,但他在其它方面都细心入微,做到一丝不苟,任何的蛛丝马迹他都不会放过,正是这点才让他能够成为连相柳得力的左右手,把事情办得完美无瑕。
      他靠近少年,蹲下身探了探鼻下,还尚存一丝微弱的呼吸。少年脸上妆容花了,沾满血迹和污迹,但仍能看出五官俊秀。像林安这样的人是靠特征来记忆人的长相的,少年的五官特征让他觉得有眼熟。
      他扫了一眼少年身上的多处伤势,不但有枪伤,还有被猛烈殴打过的痕迹,右手以诡异的姿势平放在头顶上,看起来应该是肘部骨折了,以这样的伤势情况还能留存着一口气,已经是奇迹了。
      林安并不打算救他,直到他瞥见敞开的衣襟里,锁骨下方露出局部花纹,看起来应该是纹身。他下意识地撩开衣领,少年胸膛上的白莲刺青整个暴露在月光下,清晰得就像工笔画一笔一笔用颜料画上去的。林安呆住了。
      同样的位置,妖之凰有着相同的白莲刺青,媒体炒作曾大做文章,以白莲来塑造妖之凰的与世无争和圣洁,那应该是属于个人的专属印记,烙刻在小妖的身上,属于他一个人的标记。
      当然,不排除喜欢小妖的歌迷模仿着纹身,但眼前的少年怎么看也不会是“歌迷”。
      林安仔细审视着少年的五官,妖之凰虽然一直以浓妆示人,从来没人见过他的素颜,但五官特征并不是妆容能完全掩盖的。林安是第一次这样仔细地捕捉属于小妖五官的细节,不久之后,他哑然了。
      凡是和小妖有关的,不可以出现一丝差错,林安虽然不能确定自己的判断,但他不敢冒险。主子对于小妖的钟爱胜过一切,万一小妖出了什么意外,他担当不起这个罪过。

      就这样,疑似小妖的少年被送到连相柳的一处私人宅邸,这里原本就是一个诊所,诊所里的人都是连相柳的亲信,连相柳的心外科护理医生唯裕然也在这里工作,今晚正巧值夜班,看到林安开车不太礼貌地直闯入内,并把浑身是伤的少年丢给他,他的眉心皱成了明显的“川”字。
      “林安大人,您每次都给我出难题。”
      “这个人绝对不能死,一定要救活!”林安的喝令让唯医生收起了脸上懒懒的笑容,耸肩揶揄:“好~,你林安大人一句话,我赴汤蹈火在所不惜~”然后,诊所就忙碌起来了。
      林安说这个少年对连总督来说是绝对不能失去的重要的人,唯裕然亲自主刀负责少年的手术。腰侧、下腹、肠道、肩胛、腿骨……多处枪伤,尤其是肩部和腿骨两处还是贯穿伤,出血量已经逼近死亡线,另外胸口、臂膀、脸颊留下多处猛烈击打的痕迹,有内出血症状,肋骨骨裂、右肘扭断、腹腔内脏严重受损,综合所有的情况,让唯裕然咒骂自己今天不应该当班。
      他没有说错,林安丢给了他一个难以收场的严峻任务,手术台上虽然他们是无所不能的神,但并不意味着他们能绝对操纵人的生死。

      连相柳抵达诊所时,手术还没有结束,坐在长廊里的椅子上,双手交叠地搭在搁于左腿上的右腿膝盖上,整个人仿佛浑身每一根神经都绷得紧紧的,闭着眼,表面看上去很平静,没有表情的面容令人胆寒,英气逼人的眉宇隐隐透出威严的气势,只叫人敬而远之。
      但这平静下,其实隐藏着狂风骤雨。
      诊所的人汇报了情况后,都不敢靠近,只有林安陪在主子身边,一声不吭。
      然后,唯裕然走出手术室,脸色凝重地到连总督面前,低头:“总督大人,他需要输血,血库的存血不够,他的血型很特殊。”
      “什么血型?”连相柳猛地睁开眼,朝唯医生瞪去,目光似箭,隐藏于眼底的焦虑不经意地流露了出来。
      唯裕然缩了缩脖子,才大胆地道:“和您的一样。”
      “那就用我的,马上安排血液配对吧。”连相柳毫不犹豫地说着,已然起身。这样的爽快,让林安都吓了一跳。

      

      【051】

      手术结束,少年脱离了生命危险期,唯裕然松了口气,一方面庆幸自己“刀下技术”超绝,一方面也感慨少年命大。他早从连总督坚决的举动看出,少年对于这个阴沉冷漠的男人有多重要,如果他救不回少年的命,何止是丢了饭碗那么简单。
      一直守在手术室外的连相柳按住他的肩头,“辛苦了,你去休息吧。”言语之间竟也松了口气,眸神间出现这样细腻的感情,这微妙的变化甚至让唯裕然感到不可思议。
      到底是什么人,对他来说这么重要?

      诊所是由私宅改建的,三层的洋房,家用设施一应俱全。林安的工作不但密不透风,而且面面俱到,马上安排人手加防诊所安全,并联系了总督秘书官将行政事务进行调度,随时配合连总督的差遣。
      医疗设备全部在底楼,虽然手术很成功,不过小妖的伤情严重,需要观察一段时间才能确认是否有遗留症状,因而被推入无菌病房。连相柳留在病房中,十分仔细地换上了无菌服,隔着玻璃专注地看着少年。
      那神情,仿佛不会被任何事所干扰。

      “连先生。”林安硬着头皮,才敢出声,“您还没吃药。”
      摊开手掌,递上黄色小药片,端正地坐在椅子上的连相柳轻描淡写瞥了一眼,拿起药干吞了下去,林安递上水杯,他却拿在手里不喝。
      富有坚韧感的手指轻轻敲击玻璃杯壁,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林安都看出来了。
      “连先生,您要不要去休息一下?”
      输血500CC,又一夜未合眼,接近临晨5点,天都快亮了,新年的第一天很快又是狂风暴雨式的忙碌,林安担心主子身体受不住。楼上就有卧室,哪怕只是躺下睡一两个小时也是好的,诊所里里外外都是自己人,值班医生和护士全天候待命,不会让少年出一点差错,主子应该是信任他的办事能力的。
      可是,林安也看出,无论说什么,主子都不想离开这小小的病房。
      “林安,你出去。”正襟危坐的连相柳面无表情地打发林安,林安怔了怔,看着主子不要命地输送了超标的血量之后,而缺乏血色的脸,明明已经隐藏不住虚弱的疲态,却仍那么顽固地守在少年身边,无奈地颔首:“是。”
      他小心翼翼退出病房,身姿笔直地守在门边,虽然也是奋战了一夜,却丝毫不敢让精神松懈。

      此时,留在病房里的连相柳离开了椅子,几乎贴着隔离玻璃而站,微微地蹙起了眉,苍白的手不经意地搭在窗台上,因为太过用力,大大的骨节发白突起,有点骇人。
      银月色的瞳仁气息冰冷,透着刻意深藏的隐约怒意。
      视线直直地锁在少年身上,那些粗细各异,功能不同的软管插在少年的肌肤里,他看在眼里,恨在心底。
      是谁把你伤成这样!
      连相柳不由自主地捏紧拳头,骨节的位置发出轻微的低吟。

      少年袒露的胸膛上,白色的莲触目惊心地映在连相柳的视网膜上,一片片花瓣清晰可见,纹理刚好以左胸的蓓蕾为中心,绽放得妖娆绝艳。
      但即使没有这朵莲,他也不会认错,当时在高速公路上碰到这个少年时,他就开始怀疑,少年就是妖之凰。
      虽然是不一样的气质,不一样的神情,但他所熟悉的那些“特质”却不会因外貌的变化而磨灭。
      那每当远远地专注凝望的身影,那挂了满屋子的写真照片上妖艳的妆容,那日日夜夜想念的神骏,或许真的有一天,妖之凰化成了灰,他都能认得那是“他”!
      情不自禁地,他把额头贴在了隔离玻璃上。
      很想……很想再靠近他一点……缩短他们的距离,渴望被他所注意到。

      凰,你知道吗,我这双眼睛,盼了你十几年……

      【052】

      林安本来应该在门口拦下芙利亚·格蕾,但是这个女人一直以来都视他为眼中钉,肉中刺,林安说东,她偏说西,林安要阻止她,她就是冒着以下犯上的危险也要闯进去。
      “我有十万火急的事,耽误了大事,你负得起这个责任吗?”趾高气昂地突破林安的把守,芙利亚闯入隔离病房时有些粗暴。林安慌忙追进来,面对主子投来的凌厉目光,连忙低头谢罪:“连先生,我拦不住她!”
      “你出去吧。”连相柳淡淡地瞥了一眼芙利亚,而后把头转过去。
      林安小心地看着主子威严的背影,对于主子会纵容芙利亚·格蕾,感到万分不解。
      但他一向是连相柳最乖顺听话的狗,恭恭敬敬地退出房间,即使芙利亚这时候以胜利姿态得意地瞪着他,他也默不作声。

      本国共有三个城市设有行政督厅,其中之一就是莲芝城,行政督厅的最高官员即为执政总督,拥有和城主并驾齐驱的地位与权力,不过在形式上,是属于辅佐城主治理城邦的。
      行政督厅最主要的职能就是“执行”,拥有专属的执行武装部队,其中有一部分隶属于联邦情报私务局,芙利亚·格蕾正是负责这一部分的情报搜集和调度。从正式的职位上看,芙利亚其实比林安官职大很多,但连总督偏宠林安,这是人人都能看出来的。
      正是这样,让芙利亚和林安结下了梁子,在连总督面前,她也总是急于表现。

      连相柳退离了隔离玻璃一些,站在病房观察室的中央区域,昂首挺胸,虽不像司徒空那样具有军人风范,却威风凛凛,俨然如一位骑士时代崇尚礼仪的贵族。
      没有上层社会人士的高傲,却有着令人敬畏的威慑力。
      身着黑色女式西装的芙利亚挨近连总督,谨慎地收好笑靥,深吸一口气,精神饱满地说道:“连大人,女神竞技场的爆炸,确认和司徒空有关,前不久,APCC医药局发生人为纵火,警方还没有完全放弃搜查,但是司徒家族对这件事的态度冷淡很可疑。我已经查到,那次火灾中,有人盗取了实验中的MAR GARET,然后藏在了女神竞技场地下,这次女神竞技场爆炸应该是有预谋策划的,目的显然是为了销毁可能威胁司徒家族名誉的东西。”
      “所以,你判断这件事是司徒空策划的?”连相柳高声质问。
      芙利亚头皮紧了一下,不敢怠慢地回答:“是,司徒空会出现在现场,肯定脱不了干系。不过……另一方还未查出身份。”
      参杂着几分邀功的性感声音传入连相柳耳中,芙利亚大概是认为自己的工作做得相当完美了,但她却未意识到正是她的沾沾自喜让她始终在连相柳心中无法超越林安。
      连相柳的内心冷笑了一下,另一方的其中一位就躺在这里,这恐怕要算芙利亚·格蕾的办事不利,而这个女人的缺陷,就是永远无法意识到自己的弊端。

      芙利亚察觉到了连总督眼底的一息变化,感到自己或许疏漏了什么,谨慎地沉思了一下,接着才抬起头:“大人,爆炸后,有人带着一个裸男,使用司徒空的车子逃逸中。追击的人在恒燕海湾高架附近与之发生交战,之后在第十六号公路附近追丢了。追击的人应该是司徒空的手下,司徒空的车子虽然毁了,不过仍然可以拿来做文章。”
      “司徒空的车子在现场……那就是说,他没有离开竞技场……”连相柳沉思着。
      这时候,芙利亚嘴角露出一丝笑靥:“大人,司徒空虽然没有离开竞技场,不过,他现在已经彻底离开了这个世界。”
      惊异之下,连相柳差点把牙齿咬碎。转向芙利亚时,他的脸上从未有过如此震怒的神情:“司徒空……死了?!”
      “是。”芙利亚干脆利落的一个字,让病房里的空气仿佛瞬间冻结。既而,她解释道,“司徒空于昨晚接近11点左右,在竞技场内中弹,其中一发直接擦过他的心脏,活佛也救不了他。”
      连相柳深吸一口气,明明是在控温的病房里,从牙缝钻入口腔的气流却冷得彻骨。
      他拧住双眉,盯着治疗室中的少年,每一根手指都紧紧收拢到极限。
      “已经正式确认死亡了吗?”
      “是的,遗体已经在送往首都的路上了,但暂时还未惊动媒体,只说是重伤未愈,送回首都疗养。但是纸包不住火,司徒空的死,总统大人迟早要公布于世。”芙利亚不像连总督的神色那么凝重,她是带着愉悦的微笑的,高亢的声音让她看起来神采奕奕,对于总督的错愕和不经意流露的失落,她很想给与一些安慰,不过面对这个冷峻威严的男子,又不敢有多余的话。
      她时常觉得,别人的感情对于连相柳来说是从来不被需要的,反而是司徒空,作为宿敌一般的存在,却以特殊的意义被连相柳铭记于心,突然之间失去了这样一位劲敌,连相柳就像失去了目标的蟒蛇,在荒芜之地迷失了方向,甚至……露出了焦躁。
      有目标才能生存下去的毒蟒,应该会很快寻找下一个狩猎对象吧?

      连相柳用力握住拳,牙根猛烈地挤压着,在极为平静低调的状态下泄愤,令他觉得依然不解恨意。
      深恶痛绝到了骨髓里,脸上反而泛出了不自然的冷笑:“司徒空死了?呵呵,他会有那么容易死么……”
      芙利亚小心地道:“这个应该不会有假,他中弹的事已经惊动整个竞技场,经过一个小时的抢救无效,遗体被搬下直升机时,现场的武警都是目击证人。另外——”她顿了顿,换上一口气,声音中又带了几分与生俱来的骄傲,“JESEN在现场殴打一名武装人员,大声哭喊哥哥的模样,现场留下那么多媒体,摄像机应该都拍下了整个过程,说不定今天就会登上早报。”
      莲芝城的新闻报刊效率一向神乎其技,往往一个小时前发生的事马上就会见报,这里完全属于连相柳的管辖地盘,首都的势力都难以伸及于此,莲芝城主又很信任连总督,处处庇护,整个莲芝城都秉承了执政总督的高压政策,凡是不利于司徒空的消息,宣扬得极为神速。
      不过,连相柳并不在乎报刊的影响力,当今社会最可怕的影响在互联网上,只要有视频记录,也许十几分钟后,网上就能搜索到,并且会像瘟疫传播的速度一样迅速扩散。
      JESEN的真实身份曝光,总统的女儿是当红歌星,涉及暴力事件,这个分量还不够令连相柳满意,他需要的是更为重量级的新闻。
      比如司徒空死于非命,是否与竞技场的爆炸有关?恐怖分子活动的目的是否在于暗杀司徒空?
      以此顺水推舟,让人们去猜测女神竞技场今晚暴动的真正原因,大众的联想往往会收获意想不到的惊喜,前不久司徒家族名下的药局被烧,会有人把两者联系到一起吧?
      总统阁下会喜欢这则新闻的。

      连相柳嘴角不经意地露出了阴狠的笑容:“先不要让那些报刊杂志乱写,没必要和总统大人过不去,不是吗?”
      “是。”芙利亚一边答,一边赞叹连总督的心思慎密,太高调了,容易成为众矢之的,司徒空的年轻让他总是锋芒毕露,但连总督却是蕴藏了海啸的平静海面,从来都不会明目张胆地露出爪牙。
      他的爪子藏得很深,然而每一根爪子上都涂满了剧毒。
      “另外,随时留意司徒空遗体的去向,那只狡猾的狐狸,诈尸也不一定。除非亲眼看到他的尸体火化了,否则,绝对有可能像僵尸一样‘死而复生’。”思维高速运作着,使连相柳的目光如星辰一样璀璨,“总统大人那边么……我或许应该给他打个电话?”
      故意寻问下属,连相柳带着讽刺的意味,勾勒起嘴角,一双银月色的眼睛眯缝起来时,令芙利亚感到脖子冷嗖嗖的,仿佛被无形的手扼住一般。
      “总统大人应该正在等您的电话。”芙利亚斟酌一下,迎合地道。
      连相柳笑了笑:“总要给他一点时间哀悼他的宝贝儿子。司徒空年纪还这么轻,就这么死了……真可惜。”
      轻轻的低叹掩盖过政治家阴毒狠辣的一面,他的手里明明空无一物,却好像正亲手把他劲敌的首级捏碎。
      芙利亚感到害怕的同时,又很愿意与连大人分享此刻的愉悦。
      司徒空的政治生涯终结了,谁也无法预料这道宛如铜墙铁壁的障碍倒塌得那么快速而轻易,不过这或许也正符合了政治家的命运。而后,能有资格成为连相柳的敌人的,只剩下一个——总统大人,司徒静王,那个比小狐狸更为狡猾,外表却像牧师一样素静的男人。

      “芙利亚,”连相柳冷硬的声音打断了她内心的窃喜,她谨慎地朝连总督点头:“是,连大人请吩咐!”
      “那个被JESEN殴打的武装人员,你留意一下。”
      对于这个命令,芙利亚露出了困惑,蛮横的大小姐不堪忍受哥哥身亡的打击,迁怒别人发泄脾气,小角色一个,为什么要特别留意?
      “只是留意一下吗?”慎重期间,她再度确认。
      “嗯,暂时,先‘留意’就好了。”连相柳藏起了眼中的锐利,面无表情地望着治疗室内。芙利亚当然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他这个人的细心,可谓到了偏执的程度,任何一点蛛丝马迹,他宁可错杀一万,也不放过一个。
      连相柳的心里在想,能让JESEN动手的人,会只是个普普通通的小角色吗?
note作者有话说
第15章 第十二章 白莲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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