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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第 38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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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辞在路上派人给贺平宁送了信，他现在想要进宫，恐怕还得找她帮忙才行。
他到达宫门前时，贺平宁还没到，只派送信的人回来说，她会尽快赶过来。
沈辞沉着脸在宫门前站定，是那种兴师问罪的派头。
守门的领头侍卫倒是惴惴不安起来，踌躇了一会儿，小心翼翼地笑着走到沈辞面前：“太傅大人，您可是有要事要进宫？”
沈辞一愣：“不错。”
领头侍卫立刻贴心道：“太傅大人久未回宫，那些怠懒的奴才居然不来迎接，怨不得大人不快，不如小人送您进去可好？”
沈辞蹙眉沉吟，这个侍卫还以为他是从前的沈太傅，只是因为回宫无人迎接而生气。
他本以为自己早就是一介草民，甚至私自辞官，未曾获罪都是万幸，没想到这京城上上下下却都像是不知道这件事一样。
或许是因为他离开之后，云璟不久也离京前往南越，又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他辞官的事，被压了消息或是搁置了，没多少人知道，也有可能。
不过现在救人要紧，倒是解了他的燃眉之急。
沈辞当机立断，不等贺平宁了：“不必了，宫里的路我还没忘，我自己回去便是。”
路上拦了宫人，问出云璟此时正在文华殿。
一众宫人依旧是对他恭恭敬敬的，沈辞便也老实不客气的命他们抬了轿子，速速赶到文华殿去。
这还是沈辞头一次在这皇宫之中，如此张扬。
门外的宫人看到他，亦是丝毫没有流露出惊讶之色，只是躬身行礼，告诉他陛下在里面。
沈辞走上前去，亲自推开殿门。
那两扇门缓缓打开，他心中虽然又急又气，却也难免控制不住地涌起一丝旧日依稀恍然之感。
从进宫起，一切熟悉的的人事，一如往常，丝毫未改。
仿佛他出现在这里是一件再自然不过的事情，之前那些大动干戈的动静都不复存在，他好像只是出门游玩了数日归来一般，理应如此平静安稳。
屋内的人齐齐抬头看他，阿景惊喜不已：“大哥？你怎么来啦？是来看我的吗？”
阿景好端端地坐在桌前，案上堆了满满的各种药材和乱糟糟的医术，旁边还站着一位御医，云璟亦坐在一旁，在沈辞来之前，他们看起来正在研究什么药方。
看起来依旧是一副其乐融融的场面，但是沈辞已不会这么就轻易相信这只是意外。
他难得对阿景语气严肃：“你这几日未回药铺，怎么没有与吴掌柜说一声？”
阿景愣了：“我……我说了呀……”
他扭头求助地看向云璟。
云璟微微蹙眉，一脸歉意：“阿景确实托我与吴掌柜告知一声，是我忘了，沈先生莫要怪罪阿景了。”
阿景睁大眼睛，看了看云璟，又看了看沈辞，似是想说什么，又没说出来。
沈辞不想追究：“吴掌柜也着急了这些天了，若是无事，今日便回去吧。”
阿景连忙站起来：“好啊好啊，大哥我跟你一起回去吧！”
一旁的御医问道：“小公子想要研制的药方，已快要成型了，现在便走吗？”
“多谢先生您这两日的教导，我回家再自己研究研究就好啦。”
云璟慢悠悠地笑了一笑：“也好，也是该回去歇歇了，以后有何不解之处，随时来找我便是，沈先生若是不放心，也可与阿景一同前来，如何？”
现在是在宫里，云璟还是自称为我，而不是朕。
他在宫里见到沈辞，居然也没有一丝意外，半点问他是怎么进来的意思都没有，闲适得像是他们仍在那个小小药铺里一样。
沈辞也不拆穿他，客客气气拒绝：“不敢多叨扰大人。”
云璟沉默了片刻，才笑了笑：“沈先生何必如此客气。”
沈辞看看阿景，阿景已经乖乖地站到他身旁，沈辞便向云璟告辞。
两人走到门口，云璟忽然幽幽开口：“沈先生，听说你是博学之士，可否回答我一疑惑？”
“云大人请讲。”
“如果有件事一开始是错的，是不是无论如何挽回，也永远也无法回到正轨了？”
“……”
“世事多殊，不可一概而论，我……不敢妄言。”
坐上了出宫的马车，阿景才急匆匆地解释：“大哥，我真的请云大人帮我送信给吴掌柜了，他跟我说信送到了，但是……”
阿景顿住了，这段时间相处以来，他不愿意说云璟的坏话，可是刚刚，那个轻描淡写说忘了的人，一瞬间让他觉得很陌生。
沈辞安慰他：“没事，我知道的。”
阿景沮丧低头：“对不起，大哥，我以后不跟云大人出来了。”
“没事，想去就去吧，只是下次记得跟吴掌柜说好。”
沈辞想了想，又嘱咐了一句：“云大人虽为人亲切，你也得注意，不要得罪他。”
阿景斩钉截铁道：“不去了，得罪就得罪，只要我不想去，他还能杀了我不成？”
沈辞摇了摇头：“阿景，不必如此为我牺牲……”
少年顿时急了，面红耳赤道：“本来以为云大人是大好人，没想到他害得大哥和吴大叔都担惊受怕的，我……我不跟他见面了！”
沈辞瞧着他，慢慢道：“与云大人交好，可是能跟御医学医术的，还有数不清的好处，可比我和吴掌柜能给你的要多得多……”
阿景哼了一声：“那些算什么呀，当然是大哥最重要！”
沈辞看着阿景闪亮亮的眼神，一时喉咙发堵。
说起来，他对阿景付出的并不多，不说云璟了，连沈霖都远远不及，阿景回报他的却是这么毫不掩饰的，纯粹的敬爱与信任。
要说不感动，怎么可能呢。
可是不知怎的，最近沈辞总是会想起曾经与云璟相处的一些点滴小事，前生的，今世的。
那样疯狂，偏执，却又澎湃无比，仿佛全天下只看得到你一个人的感情，他曾得到过。
这感情犹如山呼海啸一般，侵入他的人生，不管他愿不愿意接受，都无法否认，他身心都在其中深陷太久，早已无法分割。
他好像已经没有为别的情谊轻易动容的能力了。
只是，云璟现在到底想要做什么，他是真的一点儿也不明白。
连阿景都能察觉出来云璟是有一些不对劲儿的，沈辞又不傻，宫里这么走了一趟，这种种怪异，他又怎么可能还觉得云璟当真对自己全无印象，今后也再无牵绊呢？
其实从当初他们在大梁与南越的边城与云璟偶遇，之后发生的事情，便有许多的微妙之处。
只不过沈辞自欺欺人，得过且过，全然不想深究罢了。
但是他现在不想再与云璟虚与委蛇，纠缠不清。
太累了，无止休地猜测云璟到底在想什么想要做什么，太累了。
沈辞想，他也总该主动把握一次，无论结果如何，这两生两世的纠缠，他只想求一个终结。
沈辞继续大张旗鼓地做着出游的准备，雷厉风行地两日便收拾好了行装。
等到入夜，他命人架起备好的马车，启程。
出城很顺利，但出城走了没多久，果然被拦下来了。
沈辞并不惊讶，他施施然下了马车，对上一双幽深的眼睛。
没有那种故作轻描淡写的伪装，那双眼睛里的神情又变得熟悉，只是此时的云璟看起来不算和善，似乎还暗藏着隐隐的怒气。
沈辞轻轻叹了一声，如他所想，云璟认出他了，或许，其实他根本就没忘过。
所有的疑惑只有一个答案，那就是云璟从来没有失忆。
怪不得，那日在药铺遇到中书侍郎周显，周显当着云璟的面前大大方方挑明了自己的身份，称自己为太傅大人，云璟却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
沈辞曾猜想过无数次，云璟可否听到了周显那一声太傅大人，可否对他的身份有一丝丝的好奇或是疑惑？
但云璟始终没有表露出什么，沈辞想，或许是云璟失忆后已经把自己当做是无需再加以关注的无用之人罢了。
原来不是，他从来都没忘。
前日进宫也一样，所有人都陪着云璟在演戏，只把沈辞一人蒙在鼓里。
虽然并不意外了，可是心却还是无法控制的一点点凉下去。
他不知道，云璟这样做，到底是为什么？
是在报复吗？
他死里逃生回来，一心想要见到的人……
见到了，却以为云璟已经忘记了他，那些日子的辗转反侧内心煎熬，他也险些要再白一回头发了。
他本来还是可以安慰自己的，云璟对他漠然无睹，只是因为他忘记了。
现在想来，他和阿景一起谈笑风生时，看着自己狼狈的样子，故作关心的眼神后面，隐藏了多少嘲讽和蔑意。
而他对阿景又是真的喜爱吗？只是把他当做报复自己的工具加以利用吧。
沈辞站定，静静看着云璟。
他分明什么都没做，却好像更加激起了云璟的怒火。
“先生这是要去哪儿啊？”
云璟慢慢走到沈辞面前，他一双桃花眼弯弯的，眼睛里却殊无笑意。
“……”
沈辞心中五味陈杂，正待开口，云璟却没等他说话，自顾自道：“算啦，先生不想说就不说吧，这不重要。”
云璟的笑容里浮现出几分戾气，语气森然：“反正你哪儿也去不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