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河半仙》一枝云

66、麒麟玉 十六

　　“师父！”

　　“谷主！”

　　院中几人同时出声，声带惊喜。

　　中年男人轻抬衣袖，三片绿叶自空中嗖地朝崔玉涛飞射而去，如三道鲜绿光影，化作一道，眨眼已到崔玉涛面前。

　　他为避开，拖过阿莫去挡，见绿光隐入阿莫身子，众人心惊。

　　崔玉涛见阿莫无用，推开了他，也早已退开几步。叶无双及时移步上前，捉住了阿莫的手臂，把他带离。

　　待阿莫稳住步子回身，众人见他嘴里叼着叶片，竟毫发无损。

　　虚万难朗笑道：“不错，你离谷近一年，衔叶内力涨进不少，没叫为师失望。”

　　阿莫“呸”一声吐掉叶片，愉快朝虚万难奔去，双眼熠熠生辉：“师父，你终于肯出谷来寻我了，我以为你不要我了！”

　　虚万难用力挥了挥衣袖，轻轻旋身下院子，面有微愠，冷哼一声：“还说，你私自出谷，待回谷了，要受重罚。”他说着目光往秦归这边看。

　　秦归是第一次见虚万难，此人隐退江湖数十年，从前只听他的传说，今日一见果然不同凡响。但虚万难的目光只是略略一扫，很快就移到秦归身后的鱼千灯身上，许久没有移开。

　　韶华与章青挨得近，小声对章青道：“你觉不觉得，这虚谷主跟秦归长得有点像啊？不论身形还是面貌，我看秦归再年长个二十岁，就长虚谷主这样。”

　　章青哼一声：“韶华姑娘你什么眼神，我师父可比他帅多了。”嘴上这么说，可一旦被韶华点破，他心中难免也觉得这虚万难和秦归确实有几分相似。

　　韶华又道：“你看虚谷主盯着鱼千灯看的眼神，像不像旧情人相见？”她看看虚万难，再看秦归，微微眯眼，“哦，我好像懂了。”

　　“懂什么？”章青不明就里。

　　韶华只是自个儿在那笑，不再多言。

　　崔玉涛忽地仰天大笑起来：“哈哈哈，想不到鬼影手虚万难也来了，崔某素闻虚谷主大名，今日有幸得见，难得难得。可今日就算是神仙来了，也拦不住我。”

　　说着，自周身卷席起一股气力，悬着地上的落叶和砂石，很快，他五指黑雾缭绕，竟长出了长长的利爪，眼周也暴出了黑丝。

　　“伤人的果然是你！”

　　秦归瞪向崔玉涛，他听鱼千灯说，隐公被下了黑蜥咒，只是守护狼瞳□□中的麒麟玉，若非有人擅闯，他不会轻易伤人，无法离开狼瞳□□。可东州城源源不断的伤者死者，数量之多，遍布之广，非中了黑蜥咒的隐公所为。

　　如今总算是真相大白，崔玉涛果然是煞天门之人。

　　“别让他逃了。”秦归和叶无双默契对视一眼，两人已同时拔刀拔剑飞身上去，另一边隐婆和青儿绿儿也几乎同时飞身上前，五人自不同方向围住崔玉涛。

　　崔玉涛一掌黑气击飞绿儿。

　　“绿儿！”

　　阿莫心疼地跑过去，扶起受伤的绿儿。

　　章青看得焦灼，秦归吩咐他护住鱼千灯，他不能上前相帮。眼见四五人之力，尤其叶无双和秦归这样武功高强之人也难抗衡崔玉涛。那崔玉涛也不知练的什么功夫，路数邪门，内力深厚，见所未见。

　　嗖地，虚万难也已飞身上前相帮，袖中射出数十道绿叶，形成一个绿环缠上崔玉涛，似绿铁索将他缠覆，一时令他挣脱不得。

　　秦归顺势上前，要拿下崔玉涛，轰地一声，黑气炸开，缠上崔玉涛的绿光化作数百道碎片反射，众人被那强烈冲击袭倒，飞退许远。内力没有那么深厚的青儿，已被震出内伤，摔倒在地。阿莫又忙去把受伤的青儿给拖开。

　　哪怕是隐婆婆和秦归、叶无双这样内力颇厚的，因离得太近，也被震得浑身一颤，秦归只觉得胸口一紧，喉咙里已窜上血腥味。

　　冲击令崔玉涛散发飞舞，双瞳眼白也变成诡异的暗黑，面颊上黑丝游走。他自地上升到半空，头上黑云聚顶，光电在黑云中闪动，发出令人心惊的声响。

　　韶华看得焦急，冲鱼千灯喊道：“你想想办法啊，他们几个都是普通人，怎么能与这歪门邪道抗衡，你快出手收了他。”

　　章青自小表弟身中离魂咒，见识了鱼千灯的能力之后，也知道他被上京皇宫封未“半仙”不是平白得来，急道：“是啊，千灯大人，你再不出手，咱们都得死在这儿了。”

　　鱼千灯却摇摇头：“鱼某并非无所不能，甚至手无缚鸡之力，崔玉涛不是夜使，现下青天白日，也无法借光对付他，至于冥火，以我现在的身体，实在不能运请。”他看了眼旁边的姚若云和崔智，对韶华道，“韶华姑娘，我倒是有个办法，并不是十分的把握，还需要你和章青兄弟配合，冒个险。”

　　“你倒是快说。”

　　韶华和章青靠过去，鱼千灯在他们两人耳边低语几句。

　　那头几人仍在与崔玉涛缠斗，头顶浓云密布，电闪雷鸣，闪电引到崔玉涛五指利爪的手上，他如妖魔般失去理智，眼中布满杀气，引闪电去击杀院中的人，风云四起，尘雾漫天。

　　“玉涛。”

　　一道纤弱的呼喊声传入崔玉涛耳中，他恢复了点理智，双眼的黑丝退了些，往姚若云看去，见姚若云被韶华以一把短匕首挟持着，而崔智被章青控制住。

　　“韶华姑娘，莫伤我母亲。”崔智武功不高，不是章青对手。

　　韶华并不会伤姚若云，只是为了分散崔玉涛的注意力，她照鱼千灯所说的，尽量躲在姚若云身后。

　　“玉涛，你别再伤及无辜了，过去做错了就是错了，回头是岸。一切皆因我而起，玉海的死，我不怪你，是我的错！”

　　崔玉涛眼中黑丝又起：“你有什么错，不过是因为你先遇见了他，后遇见了我，而他又救过你，对你有恩罢了。我知道你选他，是为了报恩，我一直知道。你放心，今日，我必要灭这些人的口。”

　　姚若云满目悲痛，那崔玉涛引着一道闪电当空拐来，韶华只觉得电光靠近之间，握着匕首的手发麻震颤。噹一声匕首落地，韶华疼得抽了手，见指尖已有黑雾缠上，另一道闪电再次击来。

　　“韶华小心！”

　　叶无双惊得大喊一声。

　　岂知姚若云反手猛地推开了韶华，几乎以身去受电击时，崔玉涛那头也惊得猛地收手，把那道闪电收回手中。

　　鱼千灯似乎悟出了什么，对众人道：“你们快把手中一切金银铜铁等弃开，那雷电就无法击到你们了。”

　　众人听到全弃了手中兵器，崔玉涛神色狰狞，只见在场独姚若云一人拾起韶华掉落地上的匕首，一步步朝崔玉涛走去。

　　“母亲！”崔智着急要去阻拦，可来不及了。

　　一瞬间众人手中兵器全弃了，可崔玉涛也引电击出，那电光汇做一道，冲力极大，他收回了一半，却来不及收回全部，剩下半数被姚若云高高举起的匕首引起，轰一身袭她身上。

　　闪光晃眼，姚若云浑身一定，接着挺挺地倒了下去，再无声息。

　　“不！若云！”

　　黑云散去，崔玉涛自空中落下，奔到姚若云身前，跪在地上把躯体僵硬的人抱起，悲痛欲绝地大声嚎喊。

　　“母亲！”

　　崔智也已发狂地奔到姚若云面前，眼中发狠地推开了崔玉涛：“你放开我母亲，是你杀了她！你杀了她！”

　　“我？我杀了若云？”

　　崔玉涛往后退着，自言自语，疯疯癫癫，他看着四周的人，再看看死去的姚若云，如何都不能相信。

　　虚万难趁此机会，手中绿叶再飞出，形成绿光索般缠了上去。

　　“秦归。”鱼千灯朝秦归示意。

　　秦归点点头，把鱼千灯提前给他准备好的符纸取出，趁崔玉涛不备，仰天咆哮之时，把那冥火符飞射入崔玉涛口中。

　　崔玉涛一震，那火符在他体内瞬间化作蓝光，破开他周身黑气。黑气破开那一瞬间，他衣袂被烧焦，乱发横飞，因背对着众人，大多数人都看到他脖子后方的碳红色的曼珠沙华血印。

　　那正是煞天门弟子印记。

　　仿若失去所有力量，又如一夕苍老，崔玉涛原本仅有几丝银发的头发瞬间全白，口唇乌黑，咚地跪在地上，气力尽失。

　　“曹大人，还不让你的人来押他走，晚些时候，我和千灯大人自会去监牢审他。”秦归对躲在廊下的几位大人喊道。

　　那曹大人回过神来，慌慌张张地出去喊人，发现秦归他们并未把人支走太远，很快就有些手下捕快进来，押了崔玉涛要走。

　　“等等。”崔智喊道，“容我与他说几句话。”

　　崔智步伐沉重上前，崔玉涛已有些恍惚，摇头晃脑，目光漂移不定，不似常人。崔智恨恨看着他道：“你害死我爹，又杀死我娘，你以为我会这么容易放过你吗？”

　　“不好。”秦归见地上匕首不见，而崔智袖中动了动，抢步上前。果然崔智从袖中抽出匕首，往崔玉涛胸前刺去。

　　但崔玉涛下意识地闪开身子，出掌挡开，那匕首刺入他掌心，忽地清醒些过来。“智儿，你……”

　　秦归已把崔智拉开：“崔兄，不要冲动。崔玉涛作恶多端，自有国法惩戒，不会有好下场，可你若杀了他，你也要偿命。”

　　匕首落地，崔智颓然立在那里，望着自己娘亲的尸体悲痛落泪。

　　隐婆道：“秦捕头，照江湖规矩，我们本该与姓崔的有个了断，可如今他武力尽失，犹如废人，我与师兄也就大仇得报了，只是我师兄被他害成这幅样子……”

　　她扶着神志不清的隐公，亦是余恨难解。

　　“千灯大人，秦捕头，不好了！”

　　才出院子没多久的曹大人又慌慌张张跑进来，神色惊惧。

　　“崔玉涛他，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