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河半仙》一枝云

65、麒麟玉 十五

　　崔玉涛道：“没错，崔某确实见证了一场精彩决斗，可惜我大哥与敖目天武功不分伯仲，大战三天三夜，最后双双坠崖而亡，也是江湖一场憾事，无人不为他们二人惋惜。”

　　秦归冷笑道：“我们已查清，当年见证决斗的四人，除了你，另外三人在那场决斗一年后，皆与人决斗身亡。”

　　崔玉涛道：“身为江湖江中人，与人决斗，生死命定，丧命他人刀剑下，要怪只怪他们学艺不精，又与我何干？”

　　“哈哈哈哈……”

　　一串苍老却尖利笑声自门外传进来，未见人，先闻声。

　　待众人往院门外望去，只见到一金衣老妪和两个妙龄的姑娘，一位身着青衣，一位身着绿衣，往后，还有阿莫。

　　阿莫跳似的走进来对秦归邀功道：“秦大哥，我把隐婆婆给请来了。我们在听竹阁外听了好一会，婆婆说不急进来。”

　　隐婆大笑着对崔玉涛道：“崔玉涛，我隐婆和隐公夫妻二人行走江湖时，你不过是个无名小辈，因你大哥崔玉海狼牙子名声，你才被人熟知，你和狼牙子相比，无论人品还是武艺，你都差他太远了，难怪当年江南绝色的姚若云选他不选你，我说得可对啊，崔夫人？”

　　她说着转向姚氏，姚氏却低垂了头。

　　崔玉涛自认出隐婆之后，面有慌色，脸色越发僵硬，他咬牙道：“鱼千灯，秦归，你们客居崔府，崔某诚心招待你们，可不是让你们来构陷我的。曹大人，你还愣着做什么，既然智儿认了罪，那逮捕他到衙门便是，崔某还有急务在身，就不听你们多费唇舌讲故事了，希望崔某回府之时，不相干等人，能离开崔府。”

　　他说着又温声对姚氏道：“若云，你身子不好，也尽早离开这儿，回你院子休息去吧。”

　　“慢。”隐婆使了眼色，青儿绿儿已退到院门堵住去路。

　　石炉上的水滚了，鱼千灯拎起泡茶，茶香四溢，他幽幽道：“崔大人还是留下来听完故事，不急这一时。”

　　崔玉涛眉目横怒：“岂有此理，我自己的府宅，自己的地盘，还走不得了？我若执意要走，谁能拦？”

　　秦归握刀在身前：“故事没说完，谁也别想走出听竹阁。崔大人，你也别费心机，听竹阁周围已被我们清了，凭你大声嚎喊也不会有人听见，还是安心在此听完故事罢。”

　　崔智有些不安道：“秦兄，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我叔父他，他与此事到底有何干系？”

　　到此时，他仍然敬重崔玉涛，相信崔玉涛为人，见矛头全转向崔玉涛，心中十分的不安，那隐婆到底要讲什么故事？

　　“哈哈哈哈……”隐婆大笑，声音越发尖利，“崔小兄弟，你真可怜，认杀父仇人作父十余年，到头来还要为这贼人说情，可笑可叹。”

　　崔智大惊不已：“什么杀父仇人？隐婆婆所言何意？”

　　崔玉涛震怒：“休听这疯婆子胡言乱语。”

　　隐婆道：“崔玉涛就是你的杀父仇人，也是杀死我师兄隐公敖目天的凶手。当年若非他给他们二人酒中下毒，他们不至于毒发，决斗时跌落山崖身亡。”

　　“什么？”姚若云看向崔玉涛，不可置信，“你亲口告诉我这不是真的，你没有做对不对？”

　　崔玉涛面红耳赤：“若云，你要相信我，这些年我待你们母子如何，你们心中有数，怎能听取一个疯老婆子的话。”他转向隐婆，双目瞪凸，“无凭无据，你休要满嘴胡言诬陷我，众位大人在此，还不速速拿下这满嘴胡言的老太婆。”

　　几位大人来崔府做客，并未带什么手下，身边人也早已被秦归派人支开，眼下被困在听竹阁，走也不是，神色惴惴，面面相觑。

　　秦归道：“若非无凭无据，今日也不会把众人请到听竹阁。章青阿莫，带隐公上来。”

　　“是，师父。”

　　章青和阿莫去了。

　　听到隐公名字，崔玉涛神色有些慌，狂笑起来：“好啊，你们为了构陷我，竟做到如此地步，我倒要看看，已经死了的人，摔下万丈深崖粉身碎骨的人，如何还能完好现身。”

　　话音未落，见着章青阿莫扶着的人影，崔玉涛身形一震，不可置信地看着那身影，脱口而出：“不，不可能，你明明在狼瞳……”意识到什么，又猛地收住了声，神色疑虑。

　　隐婆双眼已红，上前与隐公相认，可惜隐公虽去了兽性，化回人身，思智却不如从前，也不大记得过去的事，只是看着隐婆时，有些恍惚，惧怕见人，目光瑟缩躲避。

　　“师兄，是我啊，这些年苦了你了。”

　　“哈哈哈哈……”崔玉涛仰头大笑，“一个疯婆子，一个疯老头，就算他是隐公，又如何证明当年是我加害于他们？”

　　鱼千灯道：“你方才说隐公明明在狼瞳□□，你怎么知道他在狼瞳□□？”

　　崔玉涛眼神移开，甩甩衣袖：“崔某不知千灯大人说什么。”

　　鱼千灯笑：“你正是因为知道隐公没死，知道他在狼瞳玉瞳，才以挖玉的名义，暗中重金聘请各处乡民进山，实则是为了捕杀身中蜥毒的隐公，不想伤亡惨重。你想着要杀死隐公，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请我进山，借取玉救人之名，实则是诛杀变成了蜥兽的隐公，永绝后患。”

　　“一个月前，崔夫人血疾突发，十分凶险，你为了救她，想到了换寿术，这是煞天门独有的黑禁术，你将计就计，利用崔智谋划布局，而要取玉救人，下毒是最好办法，极少数人知道，麒麟玉可解毒治伤，有崔智出面，你便可隐在他身后，一石多鸟。”

　　“即可除去隐公，还能获得麒麟玉，又可借换寿术除去崔智。”

　　崔智红着眼摇头：“不，千灯大人，我听不明白，我叔父为何要害我？这些年，他待我不薄。”

　　秦归也摇头：“你当真看不明白？他不想你们母子离开，或者说，他不想崔夫人离开，可你们母子情深，你在湖州购置房屋，你去哪，你母亲定也会跟到哪，当年他因妒生恨，嫉恨你爹娶了他心爱的女人，所以下毒，以致你爹在决斗时坠崖身亡。”

　　姚氏掩面：“别说了！别说了！”

　　崔玉涛道：“若云，别听信他们，我待你们母子如何，你最清楚。”

　　韶华不忿哼道：“你那么爱崔夫人，自然待她好啦，这正是你杀人夺爱的动机。”

　　叶无双道：“巧了，后来死的三个见证人，有一位曾任职神都江上坊的捕头，剑术师承神剑山庄，江湖名号飞花银剑，也是我的大师兄，江飞银。他死的时候，我年岁尚幼，还在神剑山庄习剑，可当年飞花银剑的名号并非白叫，以他的身手，在决斗中能杀死他的人，屈指可数。”

　　隐婆道：“没错，飞花银剑当年也算江湖数一数二的剑士，可却败在一个无名之辈手下，至今也不知他与何人决斗，被何人所杀。甚至凶手杀人招式，也非江湖中人所熟悉。”

　　鱼千灯笑了笑：“崔大人，鱼某这里倒是有个办法能证你清白。你只要显露后颈，受火烤上一烤，若没出现煞天门的曼珠沙华血印，那你便是清白的。除非你乃煞天门弟子。”

　　其余人因没听说过煞天门，倒是有些茫然，独隐婆神色异变：“煞天门不是灭绝三百余年了么？竟还有余孽未消？”

　　秦归已从怀中摸出火折子，挑挑剑眉：“崔大人，烤一烤？你放心，我会小心，绝不伤到你。”

　　“岂能容你们胡来！”崔玉涛往后退了两步，怒目瞪着秦归等人。

　　阿莫道：“莫不是你心虚了？我看你就是凶手，认不认你都是凶手，杀人偿命。”

　　他离崔玉涛较近，不过数步距离，此话激怒了崔玉涛。只见崔玉涛忽地仰头大笑两声，秦归正察觉不对劲，想要出手，晚了一步。

　　嚯地崔玉涛移形换步，速度极快，把阿莫整个身子揽到身前，二指扣住了阿莫喉咙。

　　青儿绿儿几乎同时上前，齐出声：“少主！”

　　“都别靠近，否则这小子别想活命。”崔玉涛携着阿莫往空旷之处退，其余人慢慢围过去。

　　鱼千灯轻笑起来：“崔大人，你也太心急了。阿莫说得没错，不管你认与不认，你确是凶手无疑。”

　　“玉涛，真是你？玉海是你害死的？”姚若云几欲晕厥，被崔智扶住了，母子两面容悲痛。

　　崔玉涛急辩道：“若云，我做这一切，都是为了你。当年你选大哥没有选我，我就对他起了杀心，天下富贵荣华，都不如你。我不求什么，只要你留在我身边，只要能每日见到你。”

　　隐婆咬牙：“好，很好，你终于认了！”

　　阿莫道：“婆婆，你别管我，杀了这贼人，为隐公公报仇，隐公公会变成这样，都是这贼人害的。”

　　“阿莫，你还没玩够吗？”

　　空中，突然想起一沉冷男人声音。

　　众人抬头去看，见高墙上不知何时立着一人中年男子，身形高大，深青衣袍，墨发披背，额前一抹银发，年纪在四五十岁，那面庞虽有几丝皱纹，却看着仍显英俊，想来年轻时容貌绝伦。